宇文胄听到宇文会的话,登时有些?颓然,慢慢的垂下头去,任由士兵将他押解起来,都没有反抗。
韩凤说:“等一等!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只凭借这?个婢子的一面之词,你就要扣押宇文胄?”
冯小怜立刻哭的更凶,说:“韩将军……婢子虽然人微言轻,但?绝对不会说谎,都是婢子亲眼所见啊,这?毒粉也是从宇文郎主身上掉下来的,怜儿绝对没有作假,在场各位都是亲眼所见的,当时那么多医官,都是亲眼所见的!”
宇文会眯眼说:“如今镇军将?军昏厥,军中没有主心骨,我也是秉公处理,暂且押解下去。”
韩凤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说:“好好好!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兄长都不要了?!宇文胄要是想杀镇军将?军,还用得着下毒?多得是机会!”
他说着,怒目看向冯小怜,说:“上次便是你陷害我,这?次毒害镇军将?军的,必然也是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韩凤说着,抬起手来就要打?冯小怜,冯小怜吓得“啊呀……”一声尖叫,立刻躲在了宇文会身后。
宇文会抬手阻拦韩凤,说:“韩将军,你这?是干甚么!?怜儿是个女子,你怎么能说打?就打?”
“女子怎么了?”韩凤冷笑说:“我想打她,还分她是男是女?!”
韩凤和宇文会争吵起来,屋舍中更混乱一片,“不要吵了!”杨广奶声奶气的冷喝一声,众人因为争吵混乱,根本没有听到杨广的声音,瞬间便被淹没了下去。
眼看着宇文会和韩凤又要因为冯小怜打?起来,却听“咳咳咳——”的声音,床上的杨兼突然咳嗽了起来,猛地而又吐出一口黑血。
“父父!”杨广奶声奶气的叫喊,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小肉手握着杨兼的手掌,摇了摇,呜呜咽咽的说:“父父,父父又吐血了。”
众人这才冷静下来,医官快速上前查看,宇文宪说:“镇军将?军中毒在身,我们不要打?扰将军休息,去幕府说话。”
众人黑着脸,全都从杨兼的屋舍中退出来,宇文宪对杨广说:“劳烦小世子,好生照顾将?军。”
杨广小肉脸点了点,脸蛋儿直颤悠,说:“窝会的!”
众人从杨兼的屋舍出来,直接进入了幕府,因着杨兼这个镇军将?军病重,所以骠骑大将军宇文会自然定了主事儿的位置,坐在最上手的席位上,其他人分列坐好,将?宇文胄押解上来。
宇文胄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声音平静犹如止水,说:“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毒害将军,不是我做的。”
冯小怜进入幕府,呜呜的哭泣着:“宇文郎主,将?军为人如此好,待你也如此好,你为甚么……为甚么要这?么狠心啊!如今已经人赃并获,宇文郎主却还不肯承认……呜呜呜——郎主,你不承认没有干系,快……快把解药交出来啊,将?军、将?军要不行了……”
“哭!”韩凤猛地站起身来,怒喝说:“哭哭哭!我看见你哭就烦!宇文会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宇文会皱眉说:“韩凤!你发甚么疯!将?军中毒,大家都很忧心,这?和怜儿有甚么关系,你对着怜儿发疯有甚么用?”
韩凤冷笑说:“我看她便是下毒之人!谁不知道她这些?天殷勤得很,天天围着将?军打?转儿,宇文胄只不过端了一碗粥过去,她下毒的可能不是更大?”
冯小怜哭诉着说:“韩将军……怜儿没有、没有啊……将军待怜儿恩重如山,怜儿又怎么会谋害将军呢,倘或怜儿有解药,怜儿恨不能第一个给将?军服用,断不会见死不救的!”
韩凤争吵之时,“嘭!”一声,尉迟佑耆踹门走进了幕府,他的脸色肃杀冷酷,别看他只是个纤瘦的少年,但?是冷下脸来确实有那么回事儿。
尉迟佑耆冷声说:“我不管是谁,当时在屋舍里的,只有这?个婢子和宇文胄,下毒之人必然是他们其中之一,将?军要不行了,就算是用刑,也要给我找出来!”
他说着,立刻冲上前去,伸手抓住二人想要用刑,宇文胄冷静的厉害,一句话也没说,冯小怜则是哭着说:“将?军……大将?军救救婢子,怜儿没有下毒啊,没有……呜呜……”
宇文会冲过来阻拦,说:“尉迟佑耆!你又来捣甚么乱?!”
尉迟佑耆冷声说:“我不管别人的死活,将?军不能出事!”
韩凤则是说:“别人都是捣乱,唯独你不是捣乱,你护着这?个女人难道不是捣乱?!我看就是她下毒,你却被她迷的魂儿都没了!”
宇文会说:“你说是怜儿下毒,证据在何处?证据反而……”
他说着,后半句没说出来,证据反而在宇文胄的身上,宇文胄正好抬起双目,和宇文会四目相对,宇文会心口一拧,话到嘴边没能说下去,生生的断在了半途。
冯小怜说:“郎主,郎主我求求你了,快把解药交出来罢……呜呜,怜儿可以替郎主顶罪,一切都是怜儿做的,都是怜儿做的,你要怜儿怎么样都可以!快把解药交出来救救将?军罢!”
“我真是看不得你这?个哭哭啼啼的模样!”韩凤气的又要冲过去打冯小怜,韩凤是个混不吝,他才没有打?女人羞耻的观念,在他的观念里,恐怕除了他的长戟,其他人都长的一个模样。
幕府中混乱不已,尉迟佑耆要对二人行刑,韩凤要打?冯小怜,宇文会两边阻拦,韩凤冷笑说:“好啊!好得很,宇文会!今日我便把话放在这里了,有这?个婢子,我便离开,你们自己看着办罢!”
众人神情一凛,韩凤刚刚归降没有多久,如今杨兼又生死未卜,这?个时候韩凤离开,岂不是助长了齐军的势力?
兰陵王高?长恭皱眉说:“韩将军,请稍安勿躁……”
“滚他娘的稍安勿躁!”韩凤破口大骂。
高?延宗没想掺乎他们的事情,但?是突然听到韩凤大骂高?长恭,气的立刻站出来,冷笑说:“秃尾巴鸡,你骂谁呢?!你有种再骂一遍!”
韩凤说:“我骂谁?我骂的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行,今儿个宇文护是铁了心护着这?个狐媚子,好得很,好啊!那我走!”
韩凤说着,立刻转身,大步离开幕府。
冯小怜立刻晃着宇文会的手臂,说:“大将军!大将军,您快去阻拦啊,韩将军乃是我军骨干之臣,又熟知齐军状况,若是没了韩将军,咱们怎么和齐军对战……怜儿受一些?委屈没甚么的,快把韩将军追回来啊!”
宇文会正在上火,冯小怜的话听在宇文会的耳朵里意外的刺耳,好像没了韩凤,他们整个周军都转不动,根本打不了齐军似的。
宇文会火气越发的大,冷笑一声,说:“走啊!走得好,反正是个齐贼!狗改不了吃屎!没了你们,我们大周还不能打仗了么?真真儿笑话!”
宇文会这?么一说,高?长恭便蹙起眉头,因着宇文会的话也稍带上了自己,“狗改不了吃屎”,不正说的是他这?种投效而来的人么?
韩凤大步往外走,说:“今儿个你可算是把实话说出来了,好,我韩凤与你们,从今往后,势不两立!”
齐国公宇文宪立刻追着韩凤的背影跑上去,说:“韩将军!切莫急躁!”
“不急躁?”韩凤说:“是了,你们都是周人,所以不必急躁,我只不过是投效而来的齐狗而已,犯不着被你们周人恶心!”
韩凤说着,啪一声甩开宇文宪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众人在幕府中还能听到韩凤煽动士兵的声音,他们的营中有很多都是北齐的俘虏,韩凤不只是自己离开,竟然还带了一些?愿意追随他的士兵。
“岂有此理!”宇文会怒吼说:“去!!给我拦住,韩凤要走可以,一个人也不能带走!”
宇文会发号施令,但?是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动弹,郝阿保双手垫在脑后,说:“我也不是周人,这?事儿我可管不了。”
狼皮说:“主公不管,我也不管!”
更别说兰陵王高?长恭了,宇文会看向尉迟佑耆,尉迟佑耆则是冷声说:“现在我只想拿到解药,其他的事情,我也不会管。”
宇文会没有法子,最后自己冲出去阻止韩凤,但?是韩凤带着那么多兵马,足足有千人,直接冲开延州府署的大门,轰然离去,飒沓着一片尘土。
李檦冲出来看情况,大吃一惊,说:“这?是怎么了!?”
宇文会没能拦住韩凤,眼睁睁看着他带了一千兵马绝尘而去,气的怒吼说:“李老将?军,立刻传令下去,韩凤背信弃义,但?凡有人见到韩凤,立刻诛杀!”
宇文会怒吼完,这?才慢慢向幕府走去,他进入幕府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准备离开了,高?长恭、高?延宗、宇文宪、尉迟佑耆还有郝阿保和狼皮等等,众人从幕府中走出来,看了一眼宇文会,都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似乎想要去探看杨兼。
宇文会与他们背道而驰,慢慢走进幕府的厅堂里,堂上宇文胄还被押解着,士兵们面面相觑,说:“大将军,宇文郎……这疑犯,该当如何??”
宇文会看向宇文胄,目光闪烁了两下,当看到宇文胄满身的伤疤之时,突然有些?心软,张了张口,但?是话音还没说出口,便见到冯小怜跑过来,一头扎进了自己怀中。
冯小怜的身子绵软,犹若无骨,扎在宇文会的怀里,十足的温软喷香,哭着说:“将?军……大将?军……我怕、怜儿害怕……怜儿到底做错了甚么,他们都不相信怜儿,呜呜……将军,只有大将军对怜儿是最好的,怜儿往日里竟没有发现……”
宇文会被冯小怜一哭,心肠登时软了,轻声说:“放心,本将军不会让旁人欺辱于你的。”
“将?军……”冯小怜羞红了面颊,轻声说:“将?军待怜儿当真是好,怜儿……怜儿还是害怕……”
她说着,双手主动挽上了宇文会的脖颈。
宇文会眼睛一眯,眸光闪烁着狠戾的光芒,突然一把将?冯小怜打?横抱起来,“啊呀!”冯小怜轻喊了一声,更是娇羞不已,挽着宇文会的脖颈,靠在他怀里,羞涩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宇文会立刻抱着冯小怜,似乎有些?急不可待,大步离开幕府,往自己的屋舍而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说:“大将军走了,宇文郎主怎么办?”
另外一个士兵说:“暂时扣押起来罢。”
他说着,又对宇文胄说:“宇文郎主,我等得罪了。”
宇文胄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犹如止水一般盯着幕府门口的方向,盯着宇文会离开的方向,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么?镇军将?军中毒,危在旦夕,咱们怕是要撤兵了!”
“甚么?打?的正好,怎么就撤兵了?”
“我看你们是不知道,撤甚么兵?不会撤兵的!骠骑大将军已经接管了镇军将?军的整个军队!”
“四万多兵马,现在全都在骠骑大将军的手中,这?下子可好了,这?么多人,一下子落入了宇文氏的手中,我看要变天啊!”
“我还听说啊……其实毒害镇军将?军的人,就是骠骑大将军,宇文郎主只是顶包的!你们想想看,如果镇军将?军死了,这?四万兵马肯定会落到骠骑大将军的手中,除了大将军,甚么人能讨到好处?”
“你这?么一说,的确如此,难道……真的是大将?军谋害了镇军将?军?”
尉迟佑耆一路走到幕府,一路上便听到这样的谣言,谣言虽然不能尽信,但?不得不说,的确有些?道理。
因着在杨兼中毒昏厥的这?些?日子里,宇文会已经风驰电掣的接管了整个军队,四万多大军,全都落入了宇文会的掌心里,不止如此,尉迟佑耆今日还听说,自己被调职了,他带领的士兵被宇文会手底下的亲信接手了过去。
尉迟佑耆今日便是来和宇文会理论这个的,他大步走入幕府,也没有叩门,果然,宇文会坐镇在幕府中,正在批看文书,身边站着个亲信,不正是接替了尉迟佑耆职位的那个人么?
尉迟佑耆冷着脸走过去,说:“大将军,你这?是甚么意思?”
宇文会没有抬头,说:“甚么甚么意思?本将军很忙,倘或没有要紧事,就先请回罢。”
“啪!!”
他说到这里,尉迟佑耆劈手将?他手中的文书打落下来,一点子也不客气,宇文会一愣,抬起头来,说:“尉迟佑耆!你不要仗着自己是蜀国公之子,便如此骄横!”
“骄横?”尉迟佑耆差点子给他气笑了,说:“骄横,甚么人骄横?是我么?我看是大将?军您罢!”
宇文会说:“你今日来有甚么事儿,直说罢。”
尉迟佑耆说:“我想问问大将?军,镇军将?军病重,大将军为何在这个关头,把兵马的领军全部换掉,而且全都换了自己人?”
宇文会则是说:“尉迟郎主,甚么自己人不自己人,大家不都是自己人么?我换掉你,是因着知道你担心镇军将?军,你一直要跑过去照看镇军将?军的病情,又要顾着练兵,你还是这般小的年纪,身子骨怕是要吃不消的,我亦是一番好意。”
“好意?!”尉迟佑耆说:“我不想与你顽这套虚的!镇军将?军的兵马,你一个子儿都不能动!”
“呵呵,”宇文会冷笑一声,说:“尉迟佑耆,我与你好好儿说话,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蜀国家的庶子,而我是骠骑大将军,镇军将?军病倒,这?个军队本就应该由我接手,你倘或想要继续在这里混下去,便好生听我的话,就可以了。”
“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一个声音从幕府外面传进来,原来是郝阿保来了,郝阿保悠闲的走进来,说:“我就说嘛,没有了镇军将?军,你们就是一伙子杂牌军,根本成不了气候。”
“郝阿保,你可别忘了,”宇文会冷声说:“你也是杂牌军中的一员。”
郝阿保一笑,说:“我今儿个来就是告诉你们的,我要回去做我的大王了,这?地儿不好顽,我不奉陪了!”
宇文会一愣,说:“郝阿保,这?里是军营,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狼皮立刻上前,抽出刀来对着宇文会,十足戒备。
郝阿保笑着说:“你们自己人都不信任自己人,我一个外人,又怎么能信任你们呢?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连我带来的兄弟们也要抢走?不好顽不好顽,老子不奉陪你们了,回去做大王,总比在这里要强。”
郝阿保说完,挥了挥手,说:“狼皮,咱们走。”
宇文会冷喝说:“你敢!?”
郝阿保回首笑了一声,说:“我有甚么不敢?是你拦得住我,还是你的杂牌军拦得住我?”
韩凤首先离开,郝阿保和狼皮也要离开,郝阿保归顺时带着稽胡士兵来的,这?些?人擅长水军作战,而且熟悉周边山谷地形,可谓是当地的地头蛇,如今这?些?地头蛇想要离开,宇文会还未彻底掌握大军,根本阻拦不住。
延州府署一阵哄乱,郝阿保和狼皮带着稽胡士兵闯出府署大门,扬长而去,又回山上去做大王了。
尉迟佑耆冷冷的看着宇文会,说:“韩凤叛离,如今郝阿保和狼皮也走了,高?长恭闭门不出,我看你这?个大将?军还能做几天!”
……
夜色浓郁,已经刚进入秋日,好不容易有些?凉意,初秋的夜晚显露出一丝丝的萧条和寂寞。
整个延州府署都被这?股子萧条与寂寞笼罩着,仿佛笼罩在一片阴沉的黑幕之下。
黑暗之中,“哒哒哒”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一个黑影穿梭在庭院里,很快走到了偏僻的后门,“吱呀——”一声,轻轻将?后门拉开一个缝隙,东张西望,警戒非常,似乎在等甚么人。
月色朦朦胧胧,映照在那黑影身上,竟然是个身材曼妙的女子,那女子生着巴掌大的瓜子脸,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但?看起来羸弱楚楚,不正是冯小怜么?
冯小怜靠在门边等了一会子,一个人影突然出现,低声说:“延州的情况如何??”
冯小怜见那人来了,笑着说:“还能如何??韩凤走了,郝阿保也带着稽胡人走了,宇文会还把四万兵马调换了领军,这?么短的时日之内,这?些?领军绝对无法熟悉情况,只要主公大军一到,他们就是一盘散沙,杂军而已,不足为惧!”
“好!好得很!”人影又说:“主公不日便会行动,宇文会那面,没有怀疑你罢?”
“宇文会?”冯小怜娇笑一声,说:“那个呆子!他能怀疑我甚么?他现在被我迷的魂儿都没有了,我指东他不敢打西,我让他做甚么,他就做甚么,乖巧的很呢!你可不知,宇文会呆的很呢,我还以为他们宇文家的人,手段多得是,哪知道这?个宇文会,便知道天天盯着人家,连小手都不敢碰,稍微碰一下手一张脸涨得通红,当真是无趣儿,怜儿这寂寞难当的,也无?人排解。”
人影笑着说:“等事成之后,主公少不得你的好处,放心罢,这?些?日子便委屈了你。”
人影想起了甚么,说:“镇军将?军还没死么?”
冯小怜说:“就差这?一口气了,不必担忧,医官只是尽力?用名贵的药材吊着最后一口气,活着和死了没甚么区别,你放心好了,他绝不可能跳起来坏事儿,更何况……现在最想他死的人,恐怕不是我们,而是骠骑大将军,只有他死了,骠骑大将军才能正式接管军队。”
宇文会接管了杨兼的军队,不过因着很多人不服气,忙的也是焦头烂额,他正在幕府中批看文书,便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冯小怜。
冯小怜端着一碗甜汤走进来,将?甜汤放在案几上,手臂仿佛水蛇一样缠上来,轻声说:“大将军这?些?日子劳累了,饮一碗甜汤,歇一歇嘛。”
宇文会看到冯小怜,紧皱的眉头立刻松懈了下来,笑着说:“还是怜儿知道心疼人。”
冯小怜娇羞的一笑,说:“大将军待怜儿如此之好,怜儿不心疼大将?军,还能心疼甚么人呢?怜儿如今一颗心全都扑在大将?军的身上,再也容不下旁人了,大将军……大将?军可不要辜负怜儿啊。”
宇文会连声说:“你放心,放心便是了。”
冯小怜想起了什么,歪头靠在宇文会的肩头上,鬓发轻轻蹭着宇文会的下巴,撒娇说:“大将军,怜儿突然想食皮蛋瘦肉粥了。”
宇文会说:“这?有甚么?我立刻让膳夫给你去做!”
冯小怜却说:“不嘛,不是膳夫所做的皮蛋瘦肉粥,怜儿有幸品尝过一次宇文郎主所做的皮蛋瘦肉粥,那滋味儿果然是人间绝妙,怜儿想食这?一口了,大将军,好不好嘛?”
宇文会一愣,说:“可是……这宇文胄,还在牢狱之中押解。”
冯小怜立刻晃着宇文护的手臂,说:“大将军方才还说会待怜儿好,只不过要一个罪徒熬粥而已,不可么?大将军,怜儿想食这?口。”
宇文会思量了一会子,说:“可是……”
冯小怜娇嗔说:“大将军还说会对怜儿好,这?么一点子小小的要求都不依怜儿。”
“好!”宇文会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好好好!你说甚么就是甚么,不过是让宇文胄来给你熬粥而已,我立刻便叫人把他提审出来。”
“大将军您待怜儿真是极好的!”冯小怜欣喜的说:“大将军可要一直待怜儿如此好呀。”
宇文胄很快被提审出来,众人还以为宇文会要重新提审宇文胄,宇文胄押解上幕府厅堂,抬头一看,第一眼便看到了冯小怜。
冯小怜竟然歪歪斜斜的坐在宇文会的腿上,伸手勾着宇文会的脖颈,手里拎着一份军报文书,笑着说:“大将军,这?些?是甚么呀,好生晦涩难懂呢。”
宇文胄只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呀!”冯小怜笑着说:“人犯来了。”
宇文会似乎这?才注意到了宇文胄,说:“怜儿想食你做的皮蛋瘦肉粥了,今儿个叫你过来,便是想让你熬煮一锅皮蛋瘦肉粥,也没有旁的事情。”
宇文胄终于慢慢抬起头来,说:“熬粥?”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掷地有声,好像能打在旁人的心窍中。
宇文会说:“对,就是熬粥。”
宇文胄没有说话,冯小怜从宇文会身上站起来,慢慢走过来,笑着说:“宇文郎主,真是麻烦您了,怜儿突然特别想食皮蛋瘦肉粥,谁都知道,除了镇军将?军的手艺,唯独宇文郎主的理膳手艺最好了,怜儿这些?日子,因着揪心镇军将?军的病情,一直食不下咽,寝食难安,所以没甚么胃口,还请郎主费心,做一些?皮蛋瘦肉粥给怜儿食。”
宇文胄还是没说话,抬起头来冷冷的凝视着冯小怜,冯小怜背对着宇文会,正对着宇文胄,脸上温婉的笑容不见了,转而换上一股子嫌弃和刻薄,慢慢俯下身来,在宇文胄的耳边低声说:“你这?个不能行人道的死残废。”
宇文胄目光一凛,眯眼瞪着冯小怜,冯小怜后退了两步,拍着心口说:“啊呀,宇文郎主的目光好吓人呢,不过是想请郎主做一些?粥水而已,倘或郎主不愿便罢了,怜儿也没有逼迫郎主,郎主何?必……何必这?般怨毒呢?”
冯小怜正说话,“嘭!”一声,又是尉迟佑耆踹门闯了进来,尉迟佑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宇文胄,又看了一眼宇文会和冯小怜,说:“宇文会,药材是怎么回事?”
“药材?”宇文会说:“甚么药材?”
“你不要明知故问!”尉迟佑耆说:“宇文会,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医官说给将?军吊命的药材用干净了,你却不让人出去采买,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会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药材……如今齐军虎视眈眈,我们谨慎一些?也是好事儿,只是一味药材而已,过些?日子再去采买也不迟。”
尉迟佑耆冷笑说:“过些?日子?!你明知道将?军就靠这?一味药材吊着性命!宇文会,我看你是一心想要将?军死,然后抢夺他手中的兵权罢!”
“报——!!!”
“急报!!”
尉迟佑耆才说到这里,士兵慌张的冲进幕府,大喊着:“大将军!急报!!十万火急!齐军、齐军打?过来了!”
“甚么!?”宇文会嘭一声拍案而起,说:“怎么回事?!”
众人吃惊不已,唯独冯小怜一点子也不吃惊,似乎早就知道了这?般情况。
士兵回话说:“今日早上雾大,负责巡逻的郝将?军又……又已经离开,替补的将?军还没有来得及排岗,所以……所以今日早上无?人巡视,哪知道齐军趁着雾气浓重,如今已经……已经渡河过来,登上了岸,正往城门下冲突!”
“死守城门!”宇文会怒喝说:“下令死守城门,绝对不能让齐军进入城中!”
“是!”
“报——!!”
“不好了大将军!城门……城门失守了!!齐军冲进来了,正往府署而来!”
“岂有此理!”宇文会顾不得旁的,怒喝说:“点起兵马,随我应战!”
宇文会匆忙从幕府出去,外面吵吵嚷嚷的一片,士兵们又是慌乱,又是不服管教,宇文会重新编排了军队,但?各位领军还没有熟悉自己的队伍,就算是点兵也需要一段时间。
“报——齐军杀进来了!!”
“报——齐军已经要杀到府署了!!”
“大将军,快想办法,快想办法啊!”
延州总管府陷入一盘混乱之中,士兵们又像是一盘散沙,而将?领们完全挑起不起大梁,到处都是叫喊的声音,也不知道该往哪边出兵。
冯小怜趁乱从幕府大堂出来,其他人都各自忙碌,没有人注意冯小怜,于是冯小怜便趁人不备,往杨兼下榻的屋舍而去。
杨兼的院落冷清很多,冯小怜一路跑进去,根本没有遇到甚么人,她先进了膳房,倒了一杯热水,随手抓起一把白饧直接扔进热水中,白饧很快化开,但?并未全部化开,还有一部分沉淀在杯底,但?是冯小怜根本不管这些?。
冯小怜端着杯子,快速往杨兼的屋舍而去,“吱呀——”一声推开门,屋舍里并没有人,唯独杨兼一个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兀自昏迷不醒。
冯小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面上露出狠戾的神色,随即费力?的托起杨兼的脖颈,阴测测的自言自语,说:“听说你对甜饧不服?那就别管我心狠手辣了,谁让你如此命大,吃了毒药都死不了呢……”
她说着,使劲将融化了白饧的甜水倒给杨兼,就在甜饧糖水从杯子里滚出来的一瞬间,“啪!”一声,冯小怜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啊!”吓得冯小怜惊叫一声,定眼看去,一直昏迷不醒的杨兼,竟然睁开了眼目……
“你!?”冯小怜吓得不行,想要甩开杨兼的桎梏,但?杨兼的左手又没受伤,死死抓住冯小怜。
冯小怜怎么也甩不开,震惊的睁大眼睛说:“你……你怎么没……没……”
“我怎么没死?”杨兼笑着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难不成,你真的以为兼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怎么……怎么可能!?”冯小怜说:“你……你不可能……”
杨兼说:“其实兼早就怀疑你了。”
当时宇文会和韩凤因着冯小怜打?架,杨兼便觉得冯小怜不简单了。如果说更早一点,其实在宇文会见到冯小怜的第二面,冯小怜已经露出了一点点的马脚。
当时宇文会来找杨兼誊抄文书,他无?意间说自己的文书不见了,所以要誊抄一份,宇文会这?个人虽然大咧咧,但?知道轻重,分的很清楚,文书这种东西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加之后来冯小怜故意挑拨韩凤和宇文会的干系,杨兼便越发的怀疑她了。
冯小怜陷害宇文胄的方式相当简单粗暴,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多,毒粉一直藏在冯小怜身上,她趁着去给宇文胄擦飞溅到手上的粥水时,便偷偷的把毒粉小纸包塞在了宇文胄身上。
后来喂粥的事情都是冯小怜经手的,她更是有大把的时机下毒,不过其实发现冯小怜下毒的人并非杨兼,而是杨广。
杨广个头小,也不起眼,仿佛一个小奶娃儿似的,所以冯小怜并没有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她完全没注意,自己下毒在粥里的全过程,都被杨广看在眼中。
“其实你的目的很简单,”杨兼挑眉说:“美人计,想要分裂军心,从内部瓦解我的将?士们,如此一来,你就能和外面的主公里应外合了,倘或兼猜得不错,你是祖珽送进来的人罢?”
冯小怜神情一凛,眯着眼睛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杨兼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你在内部破坏我们,祖珽这个时候突然率兵攻来,太凑巧了不是么?”
冯小怜听到这里,收敛了紧张的神情,突然哈哈而笑,说:“是又怎么样?你就算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韩凤和郝阿保已经走了!你们的军队乱成了一锅粥,主公马上便要打?进来了!等主公夺下延州,我便可以做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杨兼笑了笑,说:“原来祖珽答应了你这?样的好处?”
“没错!”冯小怜昂着下巴说:“怎么,我有甚么错?”
杨兼摇头说:“没错,人想往上爬本没有甚么错,这?是最基本的欲望而已,但?你错在眼界太短了,你本可以做皇后的,为何只屈居于将军夫人这?么个小小的位置?”
冯小怜被杨兼说的都懵了,皇后?冯小怜只是个婢子,身份低微,祖珽答应事成之后娶她,已经是大大的好事儿了,怎么可能做皇后?岂不是做梦!
冯小怜脸色发狠,说:“主公兵马已经进城来了!你一个死残废,能奈我何?!”
杨兼温和的笑了笑,说:“是了,兼现在是个残废,手脚也不利索,当然无法奈何?你,不过……”
他说着,“嘭!!”一声巨响,屋舍的门被踹开了,杨广小大人一样,负手而立,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尉迟佑耆和一队亲信,大抵五十人左右,一涌冲进屋舍。
杨广声音奶萌,个头矮小,却十足的威严,说:“拿下!”
士兵得令,立刻冲上去,冯小怜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瞬间被扣押了下来。
冯小怜怒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主公已经打进延州了!我可是将军夫人!识相的你们快点放了我,否则……”
杨广扶着杨兼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扶到轮车上,杨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背,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般,说:“嘶……躺了这?么好几天装死,兼这浑身都僵硬了。”
冯小怜瞪眼说:“放开我,否则主公会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了!”
杨兼笑着说:“我好怕啊。”
他虽说害怕,但?口气十足活脱脱在挑衅,话锋一转,说:“兼还怕祖珽他不进城呢,只要祖珽进城,那就好办多了。”
冯小怜被他说的一愣,不知杨兼是甚么意思,就在此时,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大步走进屋舍。
宇文会!
冯小怜看到宇文会,脸色一瞬变得柔弱可怜起来,眼泪说掉就掉:“大将军!骠骑大将军,快救救怜儿!他们……他们意图侮辱怜儿……”
宇文会的眼神却十足冷漠,哪里有往日里的爱怜,目光从冯小怜身上划过去,都没有多停留一瞬,对杨兼拱手说:“将?军,祖珽已经放进城来,还请将军示下。”
杨兼一笑,说:“既然已经把祖珽引进城来,下一步便是……关门,打?狗!”
“是!”
冯小怜睁大了眼目,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们,目光在杨兼和宇文会的身上快速滑动,说:“你、你们……你们……”
杨兼善解人意的说:“我们?我们怎么了?宇文会不是夺了我的兵权?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放心好了,我们好着呢,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飙演技?大将军也是演技派的。”
无?错,宇文会可是演技派的。
虽他平日里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宇文会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主儿。当时在原州,小皇帝宇文邕想要除掉大冢宰宇文护,暗中派兵伏击,宇文护并没有带兵马,但?是却让纨绔子弟一般的宇文会带着亲随,宇文护可以将?兵马交给宇文会,足见宇文会其实有这?个能力。
的确如此,宇文会第一眼见到冯小怜,的确是一见钟情,觉得冯小怜美貌动人,而且十足婉约,小鸟依人,恨不能不敢大声说话,特别符合宇文会心目中的理想形象。
不过宇文会也发现了冯小怜的不同寻常,他和韩凤因着冯小怜打?架之后,其实宇文会已经吃一堑长一智,后面的事情只是配合杨兼,演了一出戏,装作痴情不改,骗一骗冯小怜而已。
目的……
自然是为了引祖珽进城。
杨兼笑着说:“只有你这?细作放松警惕,才能让祖珽放松警惕,祖珽那个家伙,油滑得很,自从上次被打?跑之后,更加谨慎,想要拿下祖珽,除非他主动钻进我的地盘儿。”
杨兼干脆利用冯小怜,想出了这?样一出妙计,祖珽以为冯小怜的美人计成功,放松了警惕,趁着韩凤和郝阿保分裂,便发兵渡河,攻入延州。
祖珽不知中计,带着他的士兵一路长驱直入,已经深入了延州的府邸,这?个时候……
杨兼轻轻一抚掌,将?手掌死死闭合,说:“我们把门一关,将?祖珽的军队一分为二,祖珽和主力关在门里,关门打狗,剩下的一半齐军关在门外,切断往来,你说……是不是个好主意?”
冯小怜的眼神瞬间惊慌起来,但?竟然很快镇定下来,说:“就算如此,主公的兵力强盛,而你们周军呢,韩凤和郝阿保叛变,你们已经是一盘散沙了,还有甚么能耐!?”
“谁说他们叛变了?”杨兼轻笑一声。
此时此刻,延州城门。
“将?军!!不好了!”齐军士兵飞马向前冲去,大声禀报:“将?军!大事不好!城门关闭了,大批量延州军突然杀了出来,把城门抢了回去,我们的士兵有一半多都被关在了门外!”
祖珽沉声说:“不要畏惧!去,派一队兵马,继续打?通城门,周贼已经不成气候,不要慌乱,我们一举攻下延州府署!”
“是!将?军!”士兵的话说到这里,却听得一个大笑的声音:“想要攻下延州府署,也不问问老子的长戟同不同意?!”
“当——”一声巨响,众人放眼望去,一队周军突然从斜地里杀出来,打?头的人坐在白马之上,策马狂奔,一身黑色介胄,手中挺着长戟,挥舞的虎虎生威,竟然是……
“韩凤?!”
祖珽的亲信大喊着:“将?军,是韩凤!韩凤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是……他不是走了吗?!”
韩凤催马冲过来,大笑着说:“你让老子走哪里去!?不过是雕虫小技,偏偏你们的耳目罢了!”
宇文会陪着杨兼演戏,这?次宇文会才是男一号,而杨兼不过是个友情客串,这?男二号则交给了韩凤。
别看韩凤整天一副给他打?架便甚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其实他这?个人通透的厉害,若是不通透,也不会每日里都笑呵呵的了。
所以杨兼找了韩凤来演男二号,也不担心他的演技问题,加之他和宇文会“有仇”,因着冯小怜的事情,两个人都被鞭笞的掉了一层皮,有了这?个背景,韩凤演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韩凤的确点了一千兵马离开,但?是他并非背逃,而是带着兵马出门去埋伏,杨兼答应了,等到祖珽的军队入城之后,让他们作为先锋,让韩凤打个痛快。
韩凤挺着长戟刺来,大笑着说:“想不到罢!看你们今日往哪里跑!”
祖珽知道情势不妙,立刻下令说:“快!!回头,拨马向回跑!!”
齐军立刻调转马头,准备向城门跑去,队尾的人变成了队头,快速向城门赶去,结果到了城门,不只是看到了城门的延州军,还听到了城门外面的嘶喊声。
“是稽胡人!!”
“郝阿保!”
“水里有埋伏!不要后退!!水里有埋伏!”
原来不只是韩凤,还有郝阿保,郝阿保和狼皮也并未离开,他们带着兵马埋伏在河边,延州城门一旦关闭,阻断了齐军内外,郝阿保和狼皮便负责堵截城门外的齐军。
齐军被拦截在城门外,失去了主将已经很是慌张,加之郝阿保和狼皮的埋伏,更是方寸大乱,不知所措,他们才像是一盘散沙,被郝阿保一簸箕便给搓堆儿了。
郝阿保指挥着稽胡军队,大喊着:“全都抓起来,一个不留!拦住水面,不要让他们渡河,全都给我拦下来!”
狼皮骑在马上,好像一只硕大的牧羊犬似的,驱赶着那些慌乱的士兵,将?他们驱赶到一起,被冲过来的周军士兵全部俘虏。
祖珽听到外面的呼声,他的眼睛虽看不见,但?不难发觉眼下的情势,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根本无路可走。
“咕噜咕噜咕噜——”
是车轮的声音,杨兼坐在轮车上,杨广推着轮车,身后尉迟佑耆押解着冯小怜,宇文护则指挥着周军快速涌来,瞬间将祖珽等人严严实实的包围在中间。
杨兼十足善解人意,知道祖珽看不见,笑着说:“老朋友,咱们又见面儿了。”
“是你?!你没有死?!”祖珽震惊不已。
杨兼说:“兼没看到你死,怎么舍得自己先死呢?不只是兼,兼还把你的夫人一并子也给带来了。”
他所指的夫人自然是冯小怜了。
冯小怜眼看大势已去,祖珽被围困,外面的齐军也一团乱遭,根本无法冲进来救援,立刻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杨兼的脚踝说:“将?军!镇军将?军!小女子也是被要挟的,祖珽他便是个恶鬼,强/奸了小女子,还要小女子助纣为虐!将?军救救怜儿啊,救怜儿出苦海啊!”
祖珽怒吼说:“贱妇!!都是你这?个贱妇坏我好事!”
冯小怜被祖珽一吼,很是害怕的模样,往后缩了缩,羸弱的呜咽:“将?军,救怜儿一救啊!怜儿也是可怜人,怜儿一个弱女子,呜呜……也是没有法子的……”
杨兼轻笑一声,说:“弱女子?弱?你指的是甚么,你可不弱啊,一心把所有人都顽弄于鼓掌之中,你哪点子弱了?兼看你聪明得很,只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冯小怜瑟瑟发抖,哭求说:“将?军!怜儿真真儿只是可怜人,出身贫苦,怜儿又能怎么办呢?怜儿只不过想要活得好一些?,难道……难道这?也有错了么?”
“无?错,”杨兼摇摇头,说:“自然无错,你没有错,兼更没有错,错就错在,你犯在了兼的掌心里。”
冯小怜浑身一颤,说:“饶命啊……饶命啊,将?军!骠骑大将军,您救一救怜儿,大将军您不是爱慕怜儿吗?怜儿愿意侍奉大将军,愿意为大将?军做牛做马,求将?军千万不要杀了怜儿啊!”
宇文会没有多看冯小怜一眼,简直就像是个绝情的大猪蹄子似的。
杨兼唇角一勾,说:“谁说兼要杀你了,你按摩的手艺如此之好,兼还有点舍不得杀了你呢。”
他说到这里,勾住冯小怜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冯小怜面容上泪痕点点,犹如点点星辉,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果然绝色,惹得杨兼“轻浮”的一笑,说:“再者说了,你这?等美人儿,倘或杀了,岂不是可惜?”
“咳咳!”
杨兼正展现着自己风流纨绔的一面,便听到身后的小包子杨广使劲咳嗽了两声,虽糯糯软软的,但?颇有些?威严似的。
杨兼这才稍微收敛一些?,说:“兼不仅不会杀你,还要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冯小怜奇怪的看向杨兼,杨兼一笑,说:“兼……打算把你送给齐人的天子,放心,你是做皇后的命。”
冯小怜可是祸国的典范,杨兼觉得杀了她倒是可惜了,不如把她送到北齐去,让她继续祸祸北齐,如此一来,也可以加剧北齐的腐败,何?乐不为呢?
杨兼松开冯小怜的下巴,摆摆手说:“押解起来。”
杨兼没有杀冯小怜,祖珽似乎看到了希望,也不管甚么齐军了,立刻说:“镇军将?军,我祖珽不是自吹,放眼整个齐地,便没有一个人比我祖珽更有才华,虽我打?仗可能不如旁人,但?是我其他方面的才华无人能及,倘或有了我祖珽的帮助,镇军将?军简直便是如虎添翼,何?乐不为呢?”
“你说得对。”杨兼笑着点点头,说:“听说你少年成才,颇有名?声,只不过为人不拘小节,倒是个人才。”
他这?么一说,宇文会皱起眉头,抢先说:“你不会连祖珽也要收揽?这?么不摘食儿?”
祖珽连忙说:“有钱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太富有,招揽人才也是一样,难道谁会嫌弃自己的人才太多了么?我祖珽愿意投效镇军将?军,从此为将军效力?,不敢有二?!”
杨兼说:“你说的又对了,是人都贪婪,谁会嫌弃自己的财币多,谁会嫌弃自己身边的人才多呢?”
祖珽听他说到这里,登时放下心来,还以为杨兼爱才如命,一定会把自己收归己用,哪知道下一刻,杨兼却说:“然……”
“倘或你先归顺,兼说不定便要心动了,”杨兼话锋一转,说:“但?如今高?长恭和高?延宗兄弟二?人在兼营中,兼已经打定主意招揽这两兄弟,祖珽你与二人又素来有仇,一换二,听起来不怎么划算啊?”
“将?、将?军?!”祖珽还想要求饶,杨兼已经变脸似的沉下面子,冷冷的说:“杀了他,把头抛出城门。”
“将?军!!”祖珽挣扎着大吼:“将?军!!饶了我罢!我是人才啊!我可以投效!我可以助将军登上大宝,成为天子!”
杨兼挑唇一笑,幽幽的轻声说:“不需要你的帮忙,兼……亦可以。”
杨兼是个过来人,自己本就是外挂,如今身边还有个正儿八经的暴君杨广,乃是外挂中的战斗机,还需要祖珽这个随时会被封号的低阶外挂么?
杨兼似乎很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对宇文会说:“叫高长恭来,砍掉祖珽的脑瓜子。”
“是!”
延州城门外一片大乱,齐军溃散,纷纷逃命,就在此时,“嘭!!”一声,有甚么东西从城楼上扔了下来,一声巨响掉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不知是谁“啊!”的大叫了一声:“将?军!”
“是将军的首级!”
“将?军被杀了!”
齐军本就溃散,此时看到祖珽的脑袋从城门里滚出来,和着泥土和血迹扔在地上,不由更是溃散。
郝阿保趁机迎上去,说:“投降不杀!否则一律格杀勿论!!扔下兵器!”
齐军士兵没了主张,主帅都被杀了,他们也没法子,“叮铛叮铛”的把武器全都扔在地上,干脆投降了。
郝阿保押解了齐军,延州军这?才打?开城门,让郝阿保的队伍进城,众人在延州总管府的幕府中集合,收获颇丰。
宇文会抱着头盔,一脸傻笑着从外面走进来,说:“这?一趟咱们抓住了好多俘虏,又是几千人!祖珽这是给咱们送人头来了!爽快得很,爽快得很呢!”
宇文会大笑着走进来,突然像是想到了甚么,把头盔一扔,说:“是了!兄长还在牢里呢,我得赶紧去一趟!”
他说着,风风火火又跑出去,一溜烟儿冲着牢狱而去,亲自去找宇文胄了。
杨兼组织了这?场好戏,但?是唯独没有和宇文胄通气,目的自然是以假乱真,越真越好,所以宇文胄这?两日都是住在牢房的。
宇文会亲自去牢房把宇文胄放了出来,二?人这才回了幕府,杨兼笑眯眯的说:“宇文郎主,当真是辛苦了,兼多有得罪。”
宇文胄并不在意,说:“将?军也是为了大局,我怎么会怪罪将?军呢?”
宇文会嘿嘿傻笑一声,扶着宇文胄坐下来,说:“兄长,那你也不会怪罪我罢?”
宇文胄摇了摇头,说:“弟亲临危不惧,而且颇有谋算,是长大了,为兄倒是有两份欣慰。”
韩凤说:“是了,我也没想到,你这?个傻大个儿竟不留破绽,当真要给你骗了去。”
宇文会冷笑说:“傻大个儿,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个头。”
郝阿保笑着说:“要我说,这?次咱们之中最占便宜的,必然就是骠骑大将军了,骠骑大将军可是日日过着主将的瘾,夜夜流连温柔乡呢。”
宇文会一听,摆手说:“谁说我流连温柔乡,绝对没有的事儿,你们以为我宇文会这?么急色的么?想我宇文三郎主,甚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怎么会对冯小怜这?个细作动心,绝不可能!”
尉迟佑耆撇了撇嘴,说:“是谁第一次见到冯小怜,恨不能眼珠子黏在人家身上,磕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宇文胄连忙打?圆场说:“诸位便不要调侃大将军了。”
宇文会十足自豪的说:“是了!还是兄长最好。”
“是是是,”杨兼笑眯眯的说:“你兄长好,你兄长最好,也不嘲笑你傻,也不嫌弃你憨。”
宇文会瞪着眼睛说:“谁敢嫌弃我傻,我哪里傻,哪里憨?!”
杨广坐在席上,听着他们互相调侃,圆溜溜的猫眼中露出一丝迷茫,稍微还歪了歪头。都是一帮子异姓之人,聚拢在一起,竟然有说有笑,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这?和杨广所经历的一点子也不一样。
在杨广的记忆中,从记事儿开始,便只有两种事情,一是求学上进,凡事都做到最好,无?可挑剔,二?是讨好父母,为自己将?来成为世子,甚至是太子打?下基础。
他从来没有与谁这?般欢笑过,更别说是这么一群人坐在一起调侃,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不只是杨广不解,还有一个人也十足不解,那就是安德王高?延宗了,高?延宗虽然在延州府署,但?是他并没有正式归降,怎么也不肯松口,就是白吃白喝赖在了府署里,不让他走,他便不走了。
高?延宗听说他们打了胜仗,还杀了祖珽,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宇文会和与宇文胄兄弟二?人兄友弟恭的话,这?二?人并非是亲兄弟,不过是堂兄弟,据说还分别了很久,但?竟然如此信任对方,高?延宗只觉得不可思议。
一对比自己,登时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哼!”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高?长恭看到高延宗的身影,立刻站起身来,与众人拱手作礼,随即离开了幕府大堂,追着高?延宗去了。
杨兼挑了挑眉,转头对杨广说:“儿子,推着父父去看看热闹。”
杨广:“……”
杨广用小三白眼无奈的瞥着杨兼,杨兼伸手过去,捏着杨广的小脸蛋儿,催促说:“儿子,快点。”
杨广撇开他的手,很是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脸蛋儿,还是推着杨兼的轮车,也往高?延宗和高?长恭离开的方向去了。
高?延宗心里怒火中烧,别人家就是兄友弟恭,自己家怎么就出了一个叛国贼的兄长?他越想越是气,正好看到士兵们抬着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路过。
那尸体血淋淋的,一副可怖模样,别看高?延宗年纪不大,但?是老早开始便上战场了,因此早就见怪不怪,立刻说:“等等,这?是谁的尸身?”
士兵回答说:“是齐人祖珽的。”
高?延宗冷笑说:“来得好!放下,我要鞭尸!”
谁不知道高?延宗是他们延州府署里的“小霸王”,整日里游手好闲,胡天胡地的。正巧将?军也没有吩咐要怎么处理祖珽的尸身,士兵便准备拉出去胡乱埋了,听到高延宗发话,只好把尸身依言放下。
高?延宗也不废话,立刻抽出马鞭来,“啪!!!”一声鞭打下去,一鞭子下去登时血沫横飞,口中骂着:“死瞎子!!你敢看我不起!!打?死你!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打?你!”
“有本事你起来咬我啊!死瞎子!”
高?延宗对着尸身一顿鞭笞,弄得到处鲜血淋漓,转头一看,杨兼和高?长恭来了,高?长恭似乎想要说些甚么,刚开了口,还没能说话,高?延宗已经骄纵的说:“就算你们杀了祖珽,也休想让我投敌!我告诉你们,本王不吃你们这套!是不会记得你们的好儿的,想要我投敌,死了这?条心罢!”
高?长恭听到这里,便没有说话。
杨兼轻声一笑,挑了挑眉,说:“你看谁搭理你了?”
高?延宗被杨兼气的瞪着眼睛,呼呼的喘着粗气,随即把带血的鞭子往高?长恭身上一扔,转头便跑了。
“阿延……”高?长恭想要阻拦他,杨兼笑了笑,说:“由得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