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会看着杨兼的笑容,打了一个寒颤,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听得?膳房外面,郝阿保用嘶声力竭的嗓音,伴随着哭声,大喊着:“我归顺!!我归顺还不?行么!?”
宇文会愣在当地,呆呆的看着杨兼,说?:“这……这样也?行啊?”
杨兼则是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活计全都放下来,然后转身离开膳房,走了出去。
膳房外面,郝阿保跪在地上,眼珠子?血红一片,哭的已经不?能自已,看到杨兼走出来,立刻大喊着:“我归顺!我归顺!放了他们!”
杨兼面带亲和笑容,一面走出来,还一面用帕子?擦着自己掌心?中的血污,笑了笑,说?:“早些?归顺不?就好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最后还不?是要归顺?”
宇文会也?跟着从膳房走出来,他比杨兼还忙叨,杨兼方才为了逼真,烤了几串鸡脆骨,宇文会觉得?不?能浪费,便?攥着那几串掌中宝,一边走一边吃,还感叹了一声:“太香了!”
“呕——”郝阿保不?知道那掌中宝就是普通的掌中宝,还以为是他兄弟们的腿骨关节,立刻趴在地上又呕了一口,险些?把肠子?都吐出来。
宇文会眼皮一跳,就在这个空当,杨兼已经把宇文会手中剩下的掌中宝烤串全都抽走,笑眯眯的交给便?宜儿子?,说?:“乖儿子?,吃点烤串。”
杨广本以为露陷之后,杨兼待自己便?不?会如此“疼爱”了,哪知道竟然一点子?也?不?妨碍,杨兼他自己继续顽“养成”,好像顽的还更加尽兴了。
杨广虽然无奈,不?过还是将烤串接过来,方才杨兼把掌中宝描绘的那般喷香,杨广以前没?有特意吃过鸡关节,这会子?也?想尝尝看,到底是不?是如此美?味。
掌中宝鸡脆骨烤制的焦香四溢,外面焦黄一片,每一颗都不?大,饶是小包子?也?可以直接吃入口中,入口外焦里嫩,虽然是鸡脆骨,但是并不?难嚼,反而还有一种油脂的香味儿蔓延在口中。烤肉当真是一种奇妙的美?味,不?管是多油的肉,经过烤制,肥油烤了出去,不?止不?腻口,反而添加了一股子?焦香的味道,简直肉味十足。
小包子?的眼神瞬间亮堂了起来,没?成想鸡关节原来这般美?味,以前都错过了这等?子?绝世美?食,于是津津有味的食了起来,很快便?撸秃了好几根掌中宝。
郝阿保眼看着小包子?吃的津津有味,震惊不?已,说?:“你……你怎么能给孩子?食这个!?”
杨兼笑了笑,故意说?:“不?给孩子?食这个,给孩子?食甚么?我儿如今正在长身体,多食点长个儿,往后……还是要干大事业的人呢。”
杨广:“……”
郝阿保认定了杨广手中的掌中宝烤串是他兄弟们的关节,听杨兼这么一说?,登时后背发麻,“呕——”一口又吐了出来。
杨广嫌弃的板着小肉脸,看了一眼郝阿保,转身离开了膳房,自己举着烤串去别的地方食了。
宇文直被救了回来,虽是被救了回来,但他的鬓发全都秃了,这年头又不?流行剃光头,宇文直还是贵胄,秃了头惹人笑话,气得?他不?敢出门,一直窝在屋舍里。
宇文直通过室户,正好看到小包子?跳窜窜,一蹦一蹦的举着好几根烤串欢欢欣欣往这边来,宇文直当即脸色阴沉的推开舍门,直接冲了出去,去找杨广的晦气。
说?到底宇文直也?不?傻,他现在琢磨回来了,自己肯定是被杨广给骗了,不?然为甚么他去“抓奸”杨兼与兰陵王,结果却自投罗网,跑到稽胡人的老巢去了?这其?中必定有诈!
宇文直不?知道这些?都是小包子?杨广的计谋,还以为是杨兼唆使小包子?做的,毕竟小包子?只是个小奶娃儿,能有甚么坏心?思?
宇文直这会子?不?敢去找杨兼理论,便?准备把火气全都撒在一个小奶娃身上,大步走过去,阻拦在杨广面前。
杨广一蹦一窜,正在吃烤串,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抬头一看……
“咳……”饶是杨广镇定自若,抬头看到宇文直那大秃脑瓜子?,也?险些?呛着,只觉得?掌中宝有些?滑,连嚼都没?嚼,顺着嗓子?差点窜进去。
宇文直恶狠狠的注视着杨广,说?:“小崽子?!”
他说?着,劈手把杨广手中的掌中宝抢过来,直接扔在地上,还发狠的使劲跺了好几脚,好端端的掌中宝,因着杨广现在是小娃儿,吃东西并不?快,刚吃了一串,第?二?串还没?来得?及食,全都被宇文直扔在了地上,滚上灰土不?说?,还都是脚印。
小包子?盯着地上殒身不?恤的掌中宝烤串,圆溜溜的眼眸瞬间一眯,变得?凌厉起来,冷冷的凝视着宇文直。
宇文直吃了一惊,下意识觉得?小包子?的眼神太过可怕,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一个小奶娃,还能杠得?过自己?
宇文直说?:“你这个小崽子?,我今儿个算是逮着你了,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广刚刚发现了好食的掌中宝,原来掌中宝竟然也?能如此美?味儿,还没?吃尽兴,便?被宇文直给搅黄了。
他眯起眼目,冷冷一笑,嗓音阴鸷的开口说?:“你自己蠢,赖谁呢?”
“甚么!?”宇文直气得?懵了,他从未想过,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竟然能说?出这样儿的话来,瞠目结舌的瞪着杨广,一时间忘了反应。
杨广的唇角挑起嘲讽的笑容,说?:“蠢钝如猪。”
宇文直这才反应过来,呼呼的喘着粗气,好像一只被气得?涨肚皮的青蛙,说?:“你……你这个小崽子?!!!”
他说?着,抬起手来就要去打杨广。
杨广虽武艺出众,能文能武,但关键他现在还是个小娃儿,胳膊怎么能扭过大腿呢?所以绝不?能硬扛,于是立刻转头便?跑,变脸一般突然“呜呜呜”的哭泣起来,仿佛真真儿是一个小奶娃娃似的。
杨广调头便?跑,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喊着:“打人啦!打人啦!”
李檦正好从院子?外面进来,一进来便?听到了奶声奶气的哭喊,哭的直打嗝儿,而宇文直正举着手,追在一个小娃娃身后,那小娃儿不?正是镇军将军家的儿子?么?
李檦也?听说?了,宇文直是来收镇军将军兵权的,因此宇文直和杨兼难免不?和,但是就算不?和,也?不?能对一个孩子?撒气!
李檦的正义感登时爆棚,而且他年纪大了,年纪一大难免就喜欢孩子?,尤其?是像杨广这样又可爱又会来事儿的小孩子?,李檦先入为主?,小包子?能有甚么坏心?眼儿,绝对是宇文直想要报复杨兼,又苦于无处下手,所以才会追着小包子?打骂。
李檦立刻冲上去,把小包子?拦在身后,对宇文会说?:“卫国?公,您欺辱一个孩子?,难道不?怕令人耻笑么!?”
“我欺辱他?!”宇文直气急败坏说?:“你问问他做了甚么好事!”
杨广藏在李檦身后,一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模样,抱着李檦的腿,可怜巴巴的呜呜哭着说?:“窝……窝也?不?叽道怎么惹了……惹了卫国?公叔叔不?快,叔叔……叔叔扔了窝的烤串串,还要……呜呜呜还要呜呜打窝!”
杨广还告上状了,李檦一听,看向地上,果然有证据,掌中宝的烤串儿还在地上呢,宇文直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刚才小包子?辱骂了他,况且他也?不?好将自己被骗,自投罗网的事情说?出口,实在太丢人了,因此那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有苦说?不?出,只能干瞪眼睛。
宇文直气的满面通红,那大秃瓢好像都给气红了,狠狠一甩袖袍,转身便?离开了。李檦眼看着他离开,这才蹲下来,对杨广说?:“乖乖,可怜的娃儿,没?有被吓到罢。”
杨广十足会作秀,亦十足会来事儿,可怜巴巴的抹着根本没?有掉下来的眼泪,小肉手胡乱的呼噜着,一脸坚强又懂事儿,还特别隐忍的模样,说?:“窝没?事儿,谢谢伯伯!”
“好孩子?!”李檦笑的胡子?都吹起来了,说?:“我可不?是甚么伯伯,老夫的年纪和你祖亲差不?多了。”
小包子?歪着头,露出一脸懵懂的表情,十足为难的说?:“可素……可素……伯伯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鸭!就是像伯伯!”
“哈哈哈哈!”
众人大老远儿便?听到了李檦爽朗且底气十足的笑声,走过来一看,原来是小包子?又在拍马屁了,这让杨兼不?由得?想起小包子?给太后拍马屁的模样,简直异曲同?工,不?得?不?说?,小包子?真真儿是全年龄段通杀……
郝阿保为了他的兄弟们,被迫归顺,杨兼便?说?带郝阿保去看样好东西,众人一起往延州总管府偏僻的院落而去,李檦引路,说?:“就在里面儿了!”
还未进入院落,登时闻到了一股子?烤肉的香气,那香味飘悠悠的散出来,郝阿保没?有用膳,肚子?里饥饿得?很,又几乎把内脏都吐了出来,这会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按理来说?他闻到这股子?香味,应该想吃肉的,但一想到方才的场景,只觉得?胃中翻滚,已经没?得?可吐,但还是难受的厉害。
宇文会感叹说?:“看看,看看你把人家给欺负的。”
杨兼却不?以为然,说?:“放心?,兼这剂药,药到病除,百病包治,包好!”
郝阿保脸色蜡黄,屏住呼吸,一点子?也?不?想多闻那喷香的烤肉味,跟着众人走进院落,刚一进去,便?听到……
“吃!”
“吃吃吃!吃这个,香啊!”
“这是甚么名堂?怎么又脆,又香,蘸上这个酱料,绝了!好吃好吃!”
郝阿保目瞪口呆,上一刻胃中还在痉挛,下一刻竟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说?好了被剁成掌中宝鸡脆骨的兄弟们,竟然一个个优哉游哉的聚在偏僻的院子?里食烧烤,众人围着一只小炉子?,炉子?上整齐的码放着肉串,各种各样的肉串。
羊肉串一块瘦肉一块肥肉,肥瘦均匀的穿好,红色和白色交相呼应,摆在火上经过炙烤,很快变了颜色,热腾腾香气逼人,再撒上一把孜然,孜然经过火烤,那香味更是浓郁到爆裂,霸道的窜天而起,美?味到词穷,保证食上一口便?能忘却烦恼。
郝阿保眼圈子?还红红的,眼睛里密布着血丝,呆若木鸡的看着院落里食烧烤的兄弟们,那带头的可不?就是自己封的柱国?狼皮吗?
“你……你们……”怎么没?事儿?
郝阿保久久不?能回神,手指尖还在打颤,指着那些?个兄弟们。
杨兼笑着说?:“兼就说?了罢,百病包治,包好的。”
郝阿保这才回过神来,爆发出一声大喝:“你们怎么在这里?!”
狼皮奇怪的挠了挠后脑勺,说?:“主?公,您说?甚么?我们不?在这里在哪里?”
又有士兵说?:“主?公,这烧烤可真香啊!尤其?是这……孜……哦是了孜然!别看味道怪怪的,但是洒在羊肉上,可香了!”
“主?公也?食啊,狼皮大哥最喜欢这掌中宝,嗬!味道可好了!这掌中宝到底是甚么啊,我以前竟然从未食过。”
掌中宝?!
郝阿保死死盯着狼皮手中的掌中宝,狼皮眼看着郝阿保一直盯着自己,突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试探的说?:“主?……主?公,您的眼睛怎么如此红?”
兄弟们说?:“恐怕是烤肉的时候给熏红的罢?这火烧不?好,的确熏眼睛。”
“我熏你们老子?!”郝阿保听着那些?人的话,再也?难以忍耐,他瞬间明白了过来,自己怕是被杨兼给耍了,甚么人骨头的掌中宝,全都是戏弄自己的,自己这又哭又吐,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嗓子?也?喊哑了,而这些?人竟然闷头在这里大吃特吃。
郝阿保大吼一声,别看他身量并不?壮硕,但气势十足,冲过去蹦起来直接给了狼皮一个大耳刮子?。
狼皮吓了一跳,捂着自己的面颊,虽身材十足高大,目测比宇文会还要高,却像个小可怜儿,有点子?委屈,也?不?敢还手,小声说?:“主?、主?公,您打我做甚么啊……”
“我打不?死你!”郝阿保恶狠狠地说?:“你们怎么一个个就投敌了?!”
狼皮委屈的说?:“这……是他们说?,主?公已经归降,等?着兄弟们一起吃烧烤呢。”
“他们说??!”郝阿保怒喝说?:“他们说?我归降了,你们便?信我归降了?他们若说?我死了,你们也?信了不?成!?”
“不?信不?信!”狼皮使劲摇手,后面的兄弟们也?说?:“对对,自是不?信的,我们主?公武艺天下第?一,难逢敌手,绝对不?会死的!”
郝阿保:“……”
杨兼笑眯眯的说?:“怎么样,兼这惊喜如何?”
郝阿保立刻狠狠瞪了杨兼一眼,但真是别说?,被戏弄一顿,也?总好过兄弟们真的被剔了腿关节,现在郝阿保心?中还一阵阵后怕呢。
杨兼轻轻抚掌,说?:“今日便?是咱们的迎新宴了,热烈欢迎各位英雄加入我们的大家庭,往后里各位兄弟跟着兼,保证吃香的喝辣的,烤掌中宝吃到撑!”
郝阿保:“……”听起来怪怪的。
狼皮等?人却十足欢心?,一阵欢呼:“掌中宝真香啊!”
“就是,我看周人比齐人要好。”
“是啊,比齐人大方多了,反正周人财币给的也?不?少,还有掌中宝食,咱们便?给周人办事儿得?了!”
“正是这个道理……”
郝阿保翻了个白眼,但事到如今也?没?甚么可再说?的了,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他已经被架起来,还能怎么样?
而且郝阿保觉得?,杨兼这样子?的人,绝对是可以心?软,也?可以狠心?的类型,如果真的把他着惹急了,保不?齐兄弟们真的会被做成掌中宝,左右帮助齐人,也?是因着他们出价高而已。
杨兼走过去,接替了炉火,给大家亲手烤制肉串,众人便?围坐在旁边等?着投喂。杨兼烤好之后,第?一串总是先交给便?宜儿子?,于是杨广就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接过一串掌中宝,这次是沾蘸麻酱酱料,杨兼的秘制麻酱汁,里面还稍微点了一滴的苦酒提鲜。
腌制的喷香四溢的掌中宝从钳子?上撸下来,然后在麻酱小料里一滚,裹上麻酱的醇香,送入口中,那滋味儿真是别提了,与蘸孜然小料的味道那就是不?一样,别有滋味儿,各有各的妙处。
杨兼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喜欢看旁人用食,看着旁人吃着自己做出来的美?味,津津有味且一脸幸福,杨兼似乎也?感受到那种幸福,或许就是满足感罢。
更别提对方是个小包子?了,杨兼小时候从来没?有这样津津有味,满脸幸福的吃过什么,他记事起就沉浸在痛苦之中,眼看着小包子?吃的满足,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
杨兼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笑着说?:“行了,咱们这一面食,一面也?说?说?齐人的情况。”
郝阿保听到这里,放下手中的烤牛板筋,沉吟了一下,说?:“要我说?,这次你们想要打到晋阳去,恐怕是难了!”
杨兼温柔的笑了笑,说?:“难?难的好啊,简单的事儿,兼还不?惜的去做呢。”
郝阿保说?:“你这股子?劲头,我倒是中意的很,但话可别说?得?太满,你还是仔细先听听罢!”
郝阿保又说?:“这回齐人是下了血本儿的,他们向前已经输了个底儿掉,这回若是让你们渡过河去,可就全都顽完了,齐人能不?拼命吗?你可听好了,这次齐军的主?将,乃是昔日里有落雕都督美?称的第?一英豪……”
不?需要郝阿保说?完,杨兼已经猜出来了,说?:“斛律光。”
郝阿保一口咬掉牛板筋,使劲的咀嚼着,他的动作虽然粗鲁,但偏生郝阿保的面相不?俗,给人一种大快朵颐的感觉。
郝阿保笑着说?:“怎么样,怕了么?”
之前说?过,斛律光此人早年便?有美?称,号称落雕都督,乃是历史?上的北齐三将之首,是兰陵王高长恭的前辈。
斛律光此人,一门高贵,他的儿子?女儿没?有一个不?出名的,说?斛律光一家是北齐最富贵的武将,绝对没?有人可以反驳,偏偏斛律光还是有真本事儿的,因此一直稳居高位,无人能够撼动。
在历史?上,小皇帝宇文邕也?非常忌惮斛律光,如果后来不?是因着北齐自己把斛律光和兰陵王给杀了,北齐也?不?会坠落的如此之快,怎么也?能残喘一时。
斛律光作为主?将,督军在河对岸,足见这场战事有多严肃,看来这次北齐也?意识到了战事的重要性。
郝阿保继续介绍说?:“除了斛律光,这齐人还派出了一名悍将,不?知你们听没?听说?过他的名号,打起仗来根本不?要命,是个汉儿,大名唤作韩凤。”
韩凤!
那不?是一路追着宇文直穷追猛打的人么?说?起韩凤,齐国?公宇文宪首先蹙了蹙眉,不?为旁的,正因为宇文直一路从潼关来到延州,都是宇文宪“保驾护航”的,韩凤又对这四千周师穷追猛打,所以宇文宪对韩凤并不?陌生。
杨兼日前和宇文直打赌,借给他四千兵马,让他先行,其?实就是想让宇文直做活动的靶子?,吸引齐人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齐人还以为宇文直的队伍便?是杨兼的队伍,斛律光派出了领军将军大都督韩凤追击,这一路上,可以说?是千难万阻,九死一生。
杨兼听了只是笑笑,说?:“韩凤……看来这次齐人学乖了,放了双保险。”
落雕都督斛律光乃是北齐三将之一,这韩凤也?是个“三”,是北齐三贵之一,后世与高阿那肱、他骆拔齐名。一听说?韩凤与高阿那肱、他骆拔齐名,便?知道韩凤此人名声并不?好。的确如此,韩凤在北齐只手遮天,玩弄权贵,可以说?是臭名昭彰,但是北齐灭亡之后,韩凤不?只是归顺了北周,而且延续到了隋朝,一直好端端的活了下来。
这其?中也?是有缘故的,因着韩凤这个人,还是有一点子?本事儿的。
韩凤武艺惊人,据说?天生臂力无人能比,曾经在宫中担任禁卫工作,保护太子?的安危,别看这宫中禁卫等?级不?高,但是能在宫里混个眼熟,无论是天子?还是太子?,全都把禁卫视为心?腹,加之韩凤胆识过人,武艺出众,一下子?便?拔得?头筹,脱颖而出。
韩凤后来一路高升,摇身一变成了大都督,等?太子?即位成为北齐皇帝之后,更是对韩凤信赖有嘉。
这韩凤还有另外一个特点,也?让他升官特别快,那就是——好顽!
韩凤在宫中陪伴太子?之时,多半就是陪着太子?顽,特别会顽,因此一路高升平步青云。《北齐书》里曾经记录过这样一段,据说?北周的军队到达了寿阳,他骆拔听说?这件事情很着急,但是同?为三贵的韩凤听了这件事情,却一点子?也?不?着急,反而“握槊不?辍,曰:‘他家物,从他去。’”
大意就是说?,韩凤擦着他的长戟不?肯离手,还说?,“这天下是别人家的东西,由他去罢。”
狼皮狼吞虎咽的食着羊肉串,点头附和说?:“对对,这个韩凤,彪悍骁勇极了,便?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只要叫韩凤见到了血,便?像是一条蛇,绝对不?会松嘴的。”
杨兼眼看着众人的“战斗力”惊人,赶紧又添了一把新的烤串,说?:“还有其?他人么?”
“真别说?,还有!”郝阿保说?:“都说?过了,这次齐人是下了血本儿的,你们不?知道,这次的军队里,就连一个文人秘书郎,也?是大有来头的。”
秘书郎主?管文书一类,地位并不?高,加之又是在重武轻文的军队之中,秘书郎更是“可有可无”的职业,没?甚么人会去重视。
而这次的秘书郎竟然大有来头。
“不?知你们听没?听说?过北齐鬼才,据说?通晓四夷语言,能占星,未卜先知,辩才出众,工于音律,简直无所不?能,此子?且又不?像一般子?的文人那般穷酸,还有一身的好武艺,齐人都称之为鬼才,大名唤作祖珽!”
其?他人一脸迷茫,祖珽此人目前还名不?见经传,但杨兼和杨广二?人的面目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说?起这祖珽,也?是北齐的一代风云人物。杨兼对祖珽这个人印象还挺深刻,因为网上有很多关于祖珽的营销文,甚么“盲人宰相”“天才与恶魔的混合体”“官至宰相,家财万贯,却喜欢偷窃”等?等?,像是这样的题目数不?胜数。
祖珽此人可以说?是才华横溢,世间少有,就如同?郝阿保说?的,鲜少有人能像他一样,能文能武,而且还全面发展,但祖珽这个人,又充分的提现了人格多面性。
祖珽有才华,敢于冲撞权贵,他能和皇帝叫板,但是又喜欢阿谀奉承,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陷害忠良,无所不?用极其?。历史?上的落雕都督斛律光,便?是被祖珽陷害而死,也?加剧了北齐的灭亡。
祖珽此人还十足好色,他有一句“至理名言”——“丈夫一生不?负身”,多人运动这种混乱之事,在当时的贵胄中根本不?算甚么新鲜事儿,祖珽可是个中老手,不?止如此,还喜欢和寡妇居住在一起,叫上狐朋狗友一起欺辱旁人的妻子?,更有甚者,后来祖珽的权威大了,还与友人一起霸占了公主?之女,可见他的权势有多么滔天。
祖珽另有一个不?得?不?说?的怪癖,那就是偷窃。他位高权重,按理来说?就算是挥霍,也?不?会太穷,但是祖珽喜欢盗窃,每次参加宴席,看上旁人家的好东西,不?是往袖子?里揣,就是往帽子?里藏,甚至他连皇帝和太后的东西也?敢偷,而且还被发现了许多次。
就是这样恶魔一样的人,祖珽却做到了宰相的位置,北齐的皇帝对他又爱又恨,可见祖珽的才华有多大。
李檦是延州大总管,也?稍微听说?过祖珽的名气,说?:“这个祖珽,据说?是个怪才,手段古怪得?很,没?成想这次战役,齐人竟然启用了祖珽,不?可不?防啊。”
郝阿保食完了手头所有的烤串,将钳子?“吧嗒”一扔,狼皮立刻递来帕子?,说?:“主?公,脸上……脸上蹭到酱了。”
郝阿保面色一僵,狠狠瞪了一眼狼皮,没?有接过帕子?,用自己的袖袍豪爽的蹭了两把,岔开丢人的话题,突然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说?:“你以为这样便?完了么?不?,还没?有完,这次齐人的队伍之中,还有镇军将军你的……老相好。”
“老相好?”杨兼挑了挑眉,说?:“何许人也??”
……
延州河上。
周师派出了大量水师,一条条大船排兵布阵整齐,今日水面上雾气浓重,能见度很低,更是给水战增加了一些?难度。
而与浩荡周军对峙于河面之上的,便?是齐军的队伍。
齐军也?是一系列壮观大船,排列在河面上,一字拉开,摆成一条防线,似乎随时防备着周师使诈,阻拦他们渡过河来。
杨兼从战船的船舱中走出来,身为镇军将军,今日却没?有穿介胄,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白衣飘然,手中执着腰扇,闲庭信步的一面走一面摇。
李檦上前拱手说?:“镇军将军,齐军已经布阵!”
杨兼点点头,走到甲板边上,双手搭着战船的栏杆,看向远处掩藏在雾气之中,与他们对峙的齐军大船,随即拢起手来,朗声遥遥的喊着:“老相好,为兄想死你了!”
齐军听到叫喊声,起初还没?有听清楚,但仔细一听,一个个不?由全都咋舌,喊叫着“污言秽语”之言的,便?是周军的主?将,据说?是大破高将军的新起之秀,周隋国?公世子?!
随着杨兼的喊声,“踏踏踏”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从齐军的战船船舱中慢慢走了出来,他步履稳健,一身银白介胄,肩膀宽大,腰身笔挺,却看不?清脸面,脸面上赫然戴了一张狰狞的鬼面具。
——兰陵王,高长恭!
此次齐人的确是下了血本,他们并非只用了落雕都督斛律光和领军将军韩凤双保险坐镇,而是三重保险,这第?三重保险,便?是杨兼此前放虎归山的兰陵王!
兰陵王在“老相好”的呼声中,镇定的从船舱中走出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杨兼的不?正经,所以并没?有甚么大惊小怪,倒是旁边的士兵们听了,都是一阵诧异,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兰陵王走到甲板之上,与杨兼遥遥相对,朗声说?:“镇军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两个人都是一副老友见面的场面,完全与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杨兼拢手喊着:“是啊,上次一别,为兄都想死你!小四儿有没?有想为兄啊?”
兰陵王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并不?接杨兼的垃圾话,因着他知道,只要你一接话,无论是否认还是反驳,亦或者呵斥他,接下来后悔的那个人,肯定是自己,绝非杨兼。
杨兼见他不?接话,便?轻声笑着说?:“老四学乖了,我这做兄长的,稍微还有点失落呢。”
杨广板着小肉脸,鄙夷的看了一眼杨兼。
兰陵王说?:“镇军将军别来无恙,但今日无论如何,你们都无法渡河了。不?,只要有我高长恭一日,你们周师都别想渡河。”
杨兼说?:“老四,话别说?的这么满,不?记得?打脸了?你的脸皮子?那么薄,打脸可是很疼的!”
“咳咳!”杨广还是板着小肉脸,在旁边督军一样,使劲咳嗽了好几声,似乎是在提醒杨兼正事要紧。
杨兼这才收回了话题,招了招手,说?:“小四儿,今儿个为兄给你们引荐一些?故人,想必各位一定会大吃一惊呢。”
他说?着,“故人”看到杨兼的手势,立刻从船舱中矮身走出来,重重的浓雾好像薄纱,一层一层拨开神秘的面纱,露出那缓缓而来之人。
“郝阿保!?”
齐军大船瞬间便?乱了,嘈杂起来,看来不?只是兰陵王认识郝阿保,还有许多人都认识郝阿保。
郝阿保可是他们的盟友,如今却出现在了周师的船上,而且郝阿保本人并没?有被五花大绑,他是自己走出来的,也?不?像是被胁迫的模样,这足够令人震惊的了,果然大吃一惊!
兰陵王身后走出一人,那人身材高壮,国?字脸,却没?有杨整的敦厚长相,反而生着一双锐利的狼眼,黑色介胄加身,手执一把厚重长戟,“咚!”一声将戟杆狠狠剁在甲板上,厉声说?:“稽胡竟然违背了誓言!果然蛮夷不?足与之谋!”
那说?话之人,正是领军将军大都督——韩凤。
另有祖珽一身秘书郎的文人打扮走出来,说?:“各位将军不?必惊慌,再看看情况,没?准只是周贼的计策。”
的确,杨兼为人“狡诈”,而且喜欢耍滑头,这是高长恭熟悉的,万一周军只是叫了一个长相相似之人出来,岂不?是自乱阵脚?
“不?对,”这时候齐军主?将斛律光开口说?:“你们看,那郝阿保身后站的可是狼皮?绝错不?了的,不?可能有假。”
郝阿保归顺了北齐之后,自称墨相,还有一个柱国?,乃是稽胡的第?一勇士,名唤狼皮,上次斛律光与郝阿保谈判之时,也?看到了狼皮,如今一看,绝对错不?了了。
韩凤冷冷一笑,说?:“稽胡这些?竖子?,果然叛变了咱们,就不?该在他们身上抱有希望!我说?甚么来着,你们这些?穷酸的文人,就知道搞这一套!”
他说?着,冷嗤了一声秘书官祖珽。
联合稽胡一同?对抗北周的想法,是祖珽想出来的,受到了北齐天子?的大力褒奖,因此祖珽此人也?一举成名,但是万没?想到,郝阿保还没?给北齐立功呢,竟然倒戈到了北周的阵营。
杨兼听得?清晰,对面的战船涌起一阵喧哗之声,想必是看到郝阿保倒戈,自乱了阵脚,便?趁机朗声说?:“大家伙儿都是故人,相熟得?很,兼也?不?必多说?甚么了罢?”
“这水战……”杨兼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多说?,但还是开了口,得?瑟的口吻是怎么也?压不?住的:“论起水战,你们齐人有一个可以与墨相对抗么?今儿个你们的对手不?是兼,先过了墨相这一关再说?罢!”
“该死竖子?!!”韩凤是个莽夫,性子?比较粗野,听到杨兼那得?瑟的口吻,瞬间便?像是点燃的炮仗一样,立刻爆了,将长戟一横,怒声说?:“开船过去,我去会会这小子?!”
“不?可。”兰陵王抬起手来,阻拦住冲动的韩凤,说?:“不?可鲁莽,千万不?要中了周师的激将之法。如今周师拉拢了稽胡人,稽胡常年居住在这附近的山谷,无论是水军还是陆军,他们都最熟悉这里的地形,是我们不?可同?日而语的,况且对方如此有恃无恐,唯恐有诈,绝对不?可以硬碰硬,最终反而是我们吃亏。”
韩凤这暴脾性,说?:“你说?如何?”
兰陵王沉吟了一番,说?:“今日不?战,暂且收兵。”
“收兵?”领军将军韩凤还没?有说?甚么,身为秘书郎的祖珽却先一步开口,说?:“排兵布阵已经如此,大王竟然要鸣金收兵?大王您可知道,出兵一次需要消耗多少粮草,如今不?战而屈,乃是我大齐之耻辱!难不?成……真的如同?周贼所说?,大王与那周贼主?将,有甚么不?可告人的干系?”
兰陵王听着祖珽的质疑,面容却没?甚么波动,不?为旁的,正因这近些?日子?,高长恭一直在面临各种质疑,他从潼关前线回到邺城,被软禁了好一阵子?,天子?这才下令让高长恭来到前线,戴罪立功。
面对如此质疑,兰陵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祖珽,说?:“对方有稽胡相助,在水面上便?是如履平地,我军根本没?有准备,如此贸然出兵,倘或损兵折将,难道不?比出兵粮饷的损失更大?到时候秘书郎可担待的起这个责任?”
祖珽冷笑一声,他虽知道这个道理,但祖珽向来不?服气武官,正巧了,这里也?有一个向来不?服气文官之人,那便?是韩凤,韩凤此人看不?起文官,他看到文官便?浑身不?舒服。
如果是一个文官和一个武官争辩,别管这个武官是不?是韩凤的仇敌,以前有没?有嫌隙,韩凤也?不?会管争辩的内容,一定会帮助这个武官说?话,韩凤便?是如此一个人。
在历史?上,祖珽陷害落雕都督斛律光之时,很多人都碍于祖珽的权威,不?敢替斛律光说?情,韩凤却不?然,不?惜触怒威严,为斛律光争辩,但最后结果可想而知,斛律光还是死了。
韩凤一看,立刻便?帮着兰陵王,对斛律光说?:“主?将,我也?觉得?今日不?宜进攻,干脆鸣金收兵,咱们先回去商议对策,总有办法治了这把子?周贼小儿!”
斛律光此人虽是武将,但是心?思细腻,懂得?兵法,而且他乃是军中主?将,考虑的自然需要更加全面,他比韩凤考虑的要多很多,仔细思量下来,兰陵王所言的确在理,周师有恃无恐,还拉拢稽胡,如果贸然出兵,在水上绝对讨不?到好处不?说?,很可能还会被埋伏。
斛律光沉吟了一番,低沉的说?:“鸣金,收兵!”
“将军!”祖珽还想据理力争,斛律光已经说?:“不?必多言,传令下去!”
祖珽只好依言传令,很快鸣金之声响起,排列好阵型的战船缓缓收拢,准备撤退。
兰陵王站在甲板之上,朗声说?:“今日我齐军暂且收兵,希望您们周师好自为之!”
杨兼笑眯眯的趴在战船的栏杆上,很是悠闲的说?:“这句话,应该是兼奉送给你们的,好自为之,下次见面儿,我可不?放水了啊!”
雾气弥漫,齐军的战船缓缓撤退,队形眼看着已经凌乱,渐去渐远,就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一直没?有说?话的郝阿保突然狰狞一笑。他的面容比旁人都要清俊的多,又不?是高大的类型,笑起来应该无害才是,但郝阿保一笑起来,整个人突然锐利,充斥着一股子?野性难驯的错觉。
幽幽的说?:“是时候了。”
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杨兼却听懂了,笑眯眯的说?:“对待以前的老东家,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郝阿保冷笑说?:“有奶就是娘,这有甚么好奇怪的。”
杨兼点点头,说?:“真真儿势利眼,不?过……兼喜欢。”
郝阿保没?有再说?话,突然提起手来,打了一个手势,郝阿保的士兵看到这个手势,立刻点起火烛,将整个船只全都点的灯火通明,雾气朦胧间,火烛摇起来,异常醒目。
“怎么回事?”
韩凤第?一个发现了周师的异常,说?:“周贼怎么还点起灯来,莫不?是要放河灯?”
韩凤一头雾水,但真别说?,雾气朦胧间,周师的大船点起火光,一片片烛火摇曳着,竟然朦胧又梦幻。
兰陵王眯起眼目,突然恍然大悟说?:“不?好!”
他的话音一落,便?听到“啊呀——”的大叫声,船上的士兵突然毫无征兆的掉下水去,不?只是一个士兵,接二?连三的,一个接一个发出“哎呀啊!”的惨叫声,噗通噗通全都掉了下去。
安陵王立刻大喝:“有埋伏!全军戒备!”
原来火光并非是为了好看,而是信号,这雾气朦胧之中,点火自然是最好的信号。郝阿保事先令狼皮前去做了埋伏,他的亲信埋伏在水里,看到火光立刻行动,偷偷游到齐军的船只边上,将齐军士兵悄无声息的拉到水里。
“报!!是稽胡人!”
“稽胡人在咱们船只下面,他们善于泅水,把将士们全都拉下去了!”
“快!快开船!”秘书郎祖珽厉声下令:“开船!把这些?稽胡蛮人甩掉!”
士兵落水声音此起彼伏,因着雾气越来越浓郁,视野越来越差,所以齐军士兵根本无从分辨稽胡人从哪里上船,往往刚发现了稽胡人,后背又有稽胡人爬上船来,出其?不?意,直接将齐军士兵拽下水去。
齐军士兵哪里有常年居住在山谷的稽胡人擅长泅水,一落入水中,根本没?了抵抗能力。
“开船!开船啊!”祖珽怒吼着,却听士兵慌张回禀:“不?好了!不?好了!开不?了船。”
“为甚么!?”祖珽怒问。
士兵回禀说?:“稽胡人太过狡猾,他们开了小船,用钩拒将咱们的大船拉住了!”
据说?钩拒是三国?时期诸葛亮发明的一种水军作战的武器,好像长戟一样,但是头上有钩子?。舟师作战的时候,如果敌军要前进就用钩拒抵在敌船之上,把敌船推开,如果敌军要逃跑,就用钩拒勾在船只身上,把船只拉回来,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
不?止如此,多个钩拒勾在船身上,还可以直接将船只粉碎,简直就是舟师作战的外挂武器,无往不?利。
郝阿保给他的士兵们配备的兵器便?是钩拒,士兵们为了潜伏,划的都是小船,比不?得?齐军的大船,但是如此多的小船围拢过来,钩拒勾住了齐军大船,大船一时间竟然无法开动起来,被稽胡人固定在了水中间。
齐军那么多条大船,但将领们都在一条船上,郝阿保吩咐过了,只要围困主?将大船,其?他船只一概不?管,如此一来,齐军主?将的大船和其?他船只便?分了开来,而且越分越远,眼看孤立无援。
祖珽气急败坏的跺脚,大声说?:“莽夫坏事儿!!我就说?不?能退兵,你们看看!”
“谁是莽夫!?”韩凤第?一个不?答应,一把揪住祖珽的衣领子?,说?:“臭瞎子?,你再说?一遍!”
退兵是兰陵王、韩凤和斛律光三个人一致同?意的,但是谁也?没?想到,杨兼竟然如此不?要脸,说?好了不?打,转头竟然偷袭他们,不?过仔细一想,杨兼确实也?没?说?不?打……
兰陵王拦住韩凤,说?:“韩将军,稍安勿躁,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韩凤狠狠一把扔开祖珽,“咚!”祖珽直接坐了一个大屁墩儿,跌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就在他们内讧之时,突听一阵轻笑声传来,原是杨兼的船只已经跟了上来,不?同?于齐军的凌乱,周师的水军是层层递进,慢慢推进,排着阵法开过来的,一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模样。
杨兼朗声说?:“小四儿,为兄说?过了,再见面可不?放水啊,没?成想这么快便?见面了!”
他说?着,对士兵下令:“勾住他们的船只,勾稳点,全都抓起来,一个不?漏。”
兰陵王一听,杨兼野心?勃勃,今日竟然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安得?这等?“好心?”!
“嗤——”兰陵王当即抽出佩剑,说?:“劳烦老将军指挥,长恭为老将军拖住周师。”
斛律光点点头,说?:“千万当心?!”
兰陵王不?说?废话,立刻踏着搭在船只上的钩拒,动作灵敏直接窜到周师的船上。
兰陵王单枪匹马闪过来,周师的士兵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微微有些?后退,就在此时,郝阿保已经耍开自己的两只大斧头,说?:“来得?好,我去会会他!”
郝阿保说?着,直冲兰陵王而去,别看他身材不?如何高大,但是加上那两只大板斧,气势一下子?就提了上去,一旁的狼皮说?:“主?公,我来助你!”
狼皮也?加入了战圈,二?对一打兰陵王。
杨兼看他们缠斗起来,立刻后退两步,也?不?碍事儿,也?不?逞强,好像在看说?相声,抻着脖子?说?:“保保,你们二?打一已经占尽了上风,可别输了,输了丢人!”
郝阿保气急败坏,抽空恶狠狠地说?:“谁是保保!别叫的如此恶心?人!”
又道:“我呸!我郝阿保会输?你就等?着我削了他的脑袋,给你泡酒喝罢!”
韩凤本就是个武人,看到旁人打架,手心?儿都痒痒,这会子?眼看着兰陵王深入敌群,自己也?闲不?住,握住长戟,说?:“我也?去帮忙!”
斛律光眼看着那边战圈胶着,虽然兰陵王一打二?不?落下风,但时间一长体力必然跟不?上他们的车轮战术,到时候得?不?偿失,便?说?:“快去!托住他们,千万不?要恋战!”
韩凤当即也?顺着钩拒跃到周师的战船之上,便?要加入战圈。宇文会却冷笑一声,横刀在跟前,笑着说?:“小崽子?,你的对手在这里呢,先打得?过阿爷我再说?罢!”
宇文会乃是骠骑大将军,统领四千兵马,武艺高强不?在话下,而且身材高大又魁梧,一站出来妥妥的将军之风,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宇文会很快和韩凤缠斗在一起,杨广却背着小肉手,岿然不?动的站在战圈的外围,一点子?没?有小孩儿的惧怕,反而老神在在,气场镇定的说?:“宇文会要输。”
“要输?”杨兼挑眉说?:“宇文会打不?过韩凤?”
杨兼虽然知道历史?,但是如此细节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宇文会与韩凤身材都差不?多,全都属于高大的类型,加之宇文会的气场十足,杨兼还真是“信了他的邪”。
杨广奶里奶气的话音一落,“嗤——”一声,韩凤的脸上登时多了一条血痕,刀口很深,险些?被毁了容,怎么看都是宇文会占尽了上风,哪里会输?
但是下一刻,哪知道韩凤却是虚晃一枪,以退为进,故意放水,宇文会得?了便?宜,还以为韩凤根本没?有甚么斤两,乘胜追击,反而露出了破绽,韩凤唇角挂起狰狞笑意,嘶声力竭的大吼一声,长戟横扫,“当——!!”如果不?是宇文会及时反应,后退用刀挡格,宇文会的整条手臂险些?被韩凤给砍下来。
杨广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韩凤是典型的不?要命,宇文会不?是他的对手。”
宇文会此人,也?不?是武艺不?好,但是缺乏思虑,韩凤又常常以性命相博,宇文会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杨兼说?:“那谁是他的对手?”
杨广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位置,杨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是宇文胄!
宇文胄虽身材高大,比他弟弟宇文会还要高一些?,但给人的感觉是个斯文人,讲道理的人,完全没?想到,宇文胄的武艺竟然在宇文会之上。
杨兼微微蹙眉,说?:“但是宇文胄有伤在身,如今上阵,还是太过勉强。”
杨广点点头,说?:“还有一人。”
“是谁?”
杨兼说?到这里,便?听到“当——!!”一声,宇文会的大刀竟然脱手而出,被戟头直接挑飞出去,“剁!”直接冲着杨兼面门而来。杨广反应很快,别看他个头小,但是动作异常灵敏,一把拉住杨兼,向后后退五六步,快速闪过。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后排冲出,“唰!”一声拔出插在甲板上的大刀,冲向韩凤。
那人没?有穿介胄,竟是一身长袍,看来并非挂帅将军,而是在军中担任文职之人,定眼一看……
“齐国?公……”竟然是齐国?公宇文宪。
杨兼读过历史?,他知道宇文宪此人能文能武,虽然看起来斯文儒雅,但其?实是个儒将,在攻打北齐的战役之中,大军落败,士兵不?敢迎战,宇文宪带兵奋力阻击,与他一同?出兵的将军们战亡的战亡,战败的战败,只有宇文宪浴血杀出,挽救了北周的尊严。
不?过这一路上,宇文宪只是个“监军”,根本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过仗,也?从来不?出手,杨兼几乎要忽略他是一个武将的事实。
宇文宪抽出大刀,直冲韩凤面门,韩凤脸上挂着血,眼珠子?赤红,哈哈大笑,仿佛一个狂人,大吼着:“来得?好!!”说?着,也?直迎而上。
杨广拉着杨兼退开之后,又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模样,背着手微微颔首,说?:“就是齐国?公了。”
他说?着,似乎想要统观大局,但是个头太矮,影响视线,不?动声色的踮起小脚丫来,还把肉嘟嘟的小脖子?抻长了一点点。
杨兼轻笑一声,说?:“儿子?,要不?要父父抱着你看?”
杨广面容一僵,冷冷一哼,说?:“不?必。”
他说?着,果然不?愧是一朝君主?,聪明的厉害,颠颠颠跑到箱子?旁边,手脚并用的扭着小屁股爬上去,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这会子?便?看的清清楚楚了。
杨广统观全局,点头说?:“齐军已经大乱,咱们的目的达到了,接下齐军整顿队伍,势必要回击,我们反而讨不?到好处,可以下令退兵了。”
杨兼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齐军那么多能人坐镇,虽然他们偷袭成功,但是有斛律光发号施令,齐军很快便?会整顿好,到时候便?是硬碰硬的血战。
杨兼虽然口口声声说?一个不?漏,都要抓回去,但其?实就是“危言耸听”,只不?过吓唬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
齐军经过这次偷袭,文武分化?必然更加严重,祖珽不?服武官,韩凤不?服文官,矛盾激化?,加之祖珽迁怒于斛律光和兰陵王,齐军的内部矛盾会越来越大,到时候不?需要打硬仗,他们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攻破齐军的队伍,又何必现在浪费工夫呢?
不?得?不?说?,便?宜儿子?露馅之后,当真不?是一般的好用,杨兼的外挂知识,再加上杨广这个暴君外挂,强强联手,几乎是无往不?利。
杨兼下令说?:“鸣金,收兵。”
“是!”尉迟佑耆立刻传令下去。
郝阿保一听到鸣金的声音,立刻向后一窜,退出战圈,他满身都是热汗,鬓发也?湿透了,犹如从水中打捞出来的一般。他与狼皮两个人对抗兰陵王,兰陵王竟然不?现败势。郝阿保方才话说?的太满,这会子?脸皮有点疼,便?说?:“鸣金了,不?打了不?打了!狼皮,咱们走!”
“是,主?公!”狼皮立刻也?退出包围,保护着郝阿保向后退去。
而另外一边宇文宪与韩凤交手,宇文宪可比宇文会稳重的多,而且心?窍玲珑的多,韩凤的那些?个假动作,他一个也?不?上当,反而是韩凤,在宇文宪面前竟然不?够看了,空有一副蛮力,宇文宪的刀头一挑,韩凤已经被逼到甲板边缘,“咕咚”一声竟然直接掉进水中,变成了真真儿的落汤鸡!
韩凤掉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还想要上船继续打,宇文宪的刀尖一摆,削向韩凤抓住船沿子?的双手,如果不?是韩凤反应迅速,他的十根手指,肯定会被剁下来八根。
韩凤在水中怒瞪着宇文宪,说?:“你到底是何人?我看你有点子?眼熟,日前跟着那怂包卫国?公的,也?是你罢?”
韩凤与宇文宪早就交过手,在宇文宪保护卫国?公来到延州的路上,其?实交手过好几次,如果不?是宇文宪的保护,别说?是宇文直了,就连借给宇文直的四千兵马恐怕都已经折了。
韩凤显然对这个劲敌很有兴趣,宇文宪则是冷淡的收刀,瞥了一眼落汤鸡一般的韩凤,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说?:“你不?配知晓。”
郝阿保的士兵不?只是将齐军的士兵拉下水去,而且还像是土匪一样,路过的地方全都给抢空了,简直是贼不?走空,抱了齐军舟师上的粮草和兵刃便?跑,听到鸣金之声,立刻跳下小船,仗着小船速度快,没?有大船那么笨重,立刻划出老远,向周军的大船汇合。
齐军几乎要被稽胡的伏兵气死了,愤怒的大吼着,但是粮草和兵器也?追不?回来,眼看着稽胡人逃之夭夭,很快藏身在浓雾之中,再见不?到踪影。
杨兼动作干脆利索,鸣金之后立刻整顿,大船后撤,很快收兵。齐军刚刚整顿好,稳住队形,结果敌人已经不?见了,兰陵王和韩凤回了战船,斛律光还没?说?甚么,祖珽孤已经一阵发怒:“莽夫!!实在是莽夫!倘或按照我的意思,如今这一仗便?是我们赢了!哪里像现在,输得?如此难堪!”
韩凤被打落下水,脸上还挂着伤口,河水杀的他伤口生疼,本就一肚子?的气,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