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所有情绪瞬间得到安抚……

松林涛涛,山峦叠翠。

一阵风吹过,凤鸣山的雾霭被吹散些许,浓密树影晃动,发呜咽之声,宛若龙凤于此间高鸣。

王乐平披着宽敞的蓑衣,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跟在沈潇潇身后。

在他身后,沈默和几个身刑狱司的暗卫,紧紧跟随。

现在天还没亮,哪怕他们只是行走在凤鸣山山脚下,道路依旧崎岖难走。

走得久了,王乐平抬手,抹去额角的汗。

他仰头看了看前方依稀可见的小村子。

王乐平『摸』着怀里的“慕”字令牌、郁家令牌以及刑狱司卿腰牌,神情那叫一个振奋。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的任务是拿着这三块令牌与一个神秘人接头,但这已经足够王乐平高兴的了。

师妹果然懂得欣赏他的华!

还有卫大人,居然这么信任他,愿把这个任务交他。

慕秋/卫如流:……其实只是因为你的身份最容易说服对方。

……

昨天下午,王乐平正站在停尸房外,百无聊赖守着尸体。

一个年轻男子过寻他,请他跟走一趟。

王乐平认他是卫大人身边的护卫,名字似乎叫沈默,不疑有他。

停尸房距离知府衙门西门不远,沈默早已调开附近守卫,轻松带着王乐平混去,到了知府衙门附近的一间屋子,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沈潇潇。

在王乐平离开后不久,易容得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了停尸房门口,抱着刀坐在地,仿佛是在睡觉。

现在,王乐平已经抵达村落前。

在他的屋子里,还有个“王乐平”在熟睡。

天际刚拂晓,慕秋便醒了。

霜伺候她梳洗,有些心疼:“小姐不再多睡会儿吗?”

慕秋用打湿的帕子净了净脸,精神不:“睡不着。”

她在屋里坐不住,也没什么胃口,走院子散步。

扬州城里,只要是对她有过些了解的人,应该都知道王乐平与她系匪浅。

观那年行事,应是心思缜密之辈。

他应该也知道她不适合过去接头,那么王乐平代她过去接头,年应该能想到的。

昨天做决定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慕秋却有些担忧。

不知道把师兄牵扯进这桩案子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师兄这样心思单纯的人,很难猜到这里面潜藏着多危险,她却不能不为他考虑盘算。

而且……此行能否顺利与年接触,从他那里获得线索?

慕秋绞着手帕,表面看不什么异常,只有她知道,在这微凉的清晨,她的手心生生渗冷汗。

但再多的担忧,她都不能表现到脸。

“过找我?”

不远处突然传熟悉的声音。

许是练过一套刀法,冷冽的音『色』间夹杂淡淡沙哑。

慕秋这发现,在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卫如流的院子外边。

以他的武功,然是第一间就知道她过了。

慕秋霍然转头,隔着半人高的门,与站在院中,只着单衣的卫如流对视。

淡薄天光洒落,而下笼罩着他。

卫如流那黑沉的眼眸,亮若寒星。

随可化作劈斩开『迷』障的利刀,但下一刻,又似乎化作绕指柔情。

突地,慕秋想起醉酒发生的事情。

她解释道:“我今天起早了,在郁府四处闲逛。”

又往后退了一步:“你继续习武,我就不多打扰了。”

“回。”卫如流说,“若是无事可做,那便看我习会儿武吧。”

慕秋脚步顿住,慢慢走了过去。

紧闭的院门从里面打开。

慕秋扶着门框走入,瞧见门边立着个看不清面容的暗卫。

方正是他开的门。

卫如流的院子很空『荡』,不仅是石桌石凳,连棵树都没有。

这些东西在他住进院子天,就被他命人斩掉了,留足够的空地习武。

慕秋也不讲究,走到通往屋的三级台阶前,抚平裙摆,抱着双膝坐在那。

见她坐好了,卫如流方重新习武。

他的习武其实很枯燥。

劈,斩,挑。

这三个用刀的基础动作,被他反反复复练习。

只有眼力极佳的人,能发现他每挥一刀,夹在刀刃处的微弱气流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正因如此,挥百刀,卫如流额角碎发贴在颊侧,脊背渗薄汗,轻薄的里衣被汗打湿,与他肌肤相连,勾勒精瘦的腰身。

慕秋……

慕秋人都坐在这里了,眼神无处可避,干脆大大方方欣赏着他。

凭心而论,撇开血洗刑狱司这个震撼世人的场,卫如流从各方面条件说,绝不输于江淮离这位名满帝都的状元郎。

以前觉得他『性』格糟糕,但现在看,他对熟人,其实都很好。

也许言语冷淡挑剔些许,可心思并不坏,了解他之后,慕秋甚至觉得他的心思很浅。

是那种,欢喜或愤怒,都能被她轻易感受的浅。

她想得有些远了,回过神,卫如流已停了下。

黑发如墨,眉眼秾丽。

慕秋问:“结束了?”

“结束了。”

他走近了她,放下手里弯刀。

见她没有动作,他用袖子拭去额头薄汗。

还不够。他想着。

只是夸他好看,不够。

只是安慰他,也不够。

只是亲吻她的鬓角,抱着她走一段路,更加不够。

卫如流把玩着她柔软的发梢,见她不排斥这个略显亲昵和过界的举动,眼眸深邃见不到低。

方还陷入昏睡的小村子,似乎在眨眼间“醒”了过。

一日之计在于晨,此此刻,好几户人家都响起动静。

家境稍微宽裕些的人家,更是点起蜡烛,豆大微光照亮一隅之地。

沈潇潇早已踩好点,带着王乐平等人,轻松避开村里人,无声无息到了村尾,看着立在夜『色』的破旧茅草房。

他们互相对视。

沈潇潇打了个手势,两个暗卫留在原地保护王乐平,其余人随她步步『逼』进茅草房。

然而——

他们扑了个空!

沈潇潇撩开被窝,探手一『摸』:“刚走不久。”

“发现我们了?”

沈潇潇观察四周。

哪怕是在昏暗的环境里,她的视力依旧极好。

这都是常年训练的成果。

“墙的砍刀和竹筐没了。山了。”

确定人不是跑掉,沈潇潇松了口气。

若是真被一个小小年发现了刑狱司的行动,那她这个刑狱司百户怕是要做到头了。

情况确实如沈潇潇判断的那般。

他们要找的年,就在他们抵达村子的一刻钟前,起床洗漱,喂完院子里的几只鸡后,背着编的竹筐,拿起砍竹子用的砍刀,走进凤鸣山里。

他没有去常去的竹林,又换了另一片。

春天万物复苏,竹林里有不春笋都冒了头。

年压下斗笠帽沿,看着那些长势极好的春笋,微微笑弯了唇,『露』雪的牙齿。

笑容里还带着几稚气,显然年纪不大。

挑中合适的竹子,年挥舞砍刀。

砍下竹子后,他只取了足够编一个笔架的竹子量,将它们一一放进竹筐里,背着沉甸甸的竹筐继续往凤鸣山深处走,摘了两颗野果填充肚子,打算采些野菜回去做午饭。

到了中午,没吃早餐的年饥肠辘辘。

他垂着头,扶着崎岖的山路走下山。

一路,年遇到好几个村民。

他与他们打了个招呼,既不热情,也不显得太过孤僻。

村尾近在眼前,年脸刚泛起笑容,突然,他像是识到什么般,神『色』微变。

——他养看门的那条大黄狗,以前在他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就察觉到他的气息,在屋内狂吠了。

现在他快走到门口了,虽然大黄狗还是在狂吠,但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它的叫声里带着不对劲。

年拍了拍的额头,懊恼说道:“忘了采两根葱,我得去村长家借些。”

村长家在村头,跑过去就是凤鸣山,只要他进了凤鸣山,从他踩过点的路线逃跑,哪怕的人再厉害,也不一定能抓住他。

就在年霍然转身,沈潇潇宛若鬼魅般靠近了他,伸手一拍在他肩膀。

年骇然发现,他竟然发不任何声音。

随后,沈潇潇轻松一拎,将年带进里面。

屋里,王乐平和沈默等人正坐在小板凳。

“还真警惕。”沈潇潇说,“我有个下属最擅长模拟动物叫声,真假难辨,你居然能辨不对。”

剧烈挣扎的年,在看清王乐平和沈默的长相后,默默安静下。

沈潇潇刚要开口,让王乐平把三块令牌取年看,却见始终把斗笠压得很低的年,默默抬手,掀开了斗笠。

这是一张清秀的脸。

沈默眼睛猛瞪,震惊道:“是你!?”

卫如流练完武后,要去换身衣服。

他这身里衣被汗浸湿,哪怕身体强健不会轻易感染风寒,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也不舒服。

还没等慕秋声告辞,卫如流开口:“你回到院子也坐不住,留在我这,陪我用早膳吧。”

他看穿了她的紧张。

慕秋顺着他的话改变,乖乖点头。

她跟着卫如流走进屋里。

卫如流屋里燃着不知名的熏香。

是种冷冽的暗香,若有似无,清幽神秘。

在慕秋鼻尖缭绕着,外撩人心弦。

“你坐在那等我,要喝茶倒。”

他说了一句,转身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屋子很宽敞,也很静谧,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这面绣着山河星辰的屏风遮得严严实实,别说人了,连点儿人影都瞧不清楚。

视觉失效,听觉就会变得格外敏锐。

在这样的环境里,衣物摩擦发的声音,系解扣带的声音,都仿佛是在慕秋耳边响起。

慕秋后知后觉识到,刚刚应该在屋外等候的。

这候再退,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慕秋干脆前,往香炉里投入几小块碎香,又两人各倒了杯水,用这些杂音压下其它声音。

外面响起敲门声。

送早膳的下人成功化解了慕秋的不在。

今天不用门,卫如流穿了身料子宽松舒适的衣物。

竹青『色』长衫配黑金『色』腰带,玉佩坠在腰间。

卫如流换好衣服,早膳也摆开了。

五样小菜两碗鸡丝粥,比起平要多一样小菜和一碗粥。

这是卫如流平日的饭量。

今天他却轻轻松松解决掉了这些食物,又让人再去他盛碗粥。

“胃口这么好?”

卫如流抿了抿唇,眼里似是透着几笑:“有人陪着吃饭,胃口然就好了。”

此行南下,她已经陪他用过两次早膳了。

顿了顿,卫如流想起些什么。

他抿紧唇,问慕秋:“中午想吃烤红薯吗?”

“嗯?”

把午要处理的公务处理完毕,卫如流走书房。

院子里已经搭起一个炉子。

卫如流摘下一片树叶,随擦了擦,递到唇边。

他坐在台阶,一条腿屈起,另一条腿伸直搭在地。

悠远轻快的曲音,随风逐渐飘远。

“是你!?”

年握着斗笠,轻吸口气:“恩公。”

沈潇潇看了看沈默,又看了看年。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存在怎样的牵扯,但这个年明显对他们放下了警惕心。

沈潇潇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沈默忙向沈潇潇介绍:“这是奚飞。琴师奚翠的弟弟。”

沈潇潇这回是真的诧异了。

她不动声『色』试探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而。”

奚飞解下背的竹筐,掀开盖在竹筐的外衣,『露』里面装着的几节翠竹:“是这个吧。”

沈潇潇松了口气。

看这个年确实是他们想要找的人。

奚飞看着王乐平:“我认得你。慕姑娘的师兄。”又环视周围几人,警惕道,“我还要再看到信物。”

年纪不大,奚飞却很谨慎。

王乐平从怀里掏那三块已经被捂热的令牌。

奚飞低下头,随看了看郁家令,又看了看刑狱司卿腰牌,最后仔细打量摩挲着刻有“慕”字的令牌。

片刻,他松了口气:“确实不错。”

对这些人已是信了。

“你这么笃定,难道以前见过这块令牌?”沈潇潇敏锐道。

“是。”

奚飞从怀里掏一块一模一样的慕字令牌。

方还很镇静的年,声音里带了几浅浅的哭腔。

“这块令牌是先生留我的。我一直在等你们找我。”

沈潇潇霎大喜。

一曲小调,引卫如流要等的人,还引两位不速之客。

看着一左一右围在慕秋身边的简言之和郁墨,卫如流脸『色』阴沉。

瞧见卫如流神『色』不对,简言之连忙举起手。

“是慕秋喊我过的。”

可不是他非要过的哈。

而且在他过前,郁墨已经在慕秋身边了。

本就变成了三个人,简言之想着再多他一个也不算什么,就高高兴兴跟过凑热闹了。

慕秋解释道:“我门,郁墨找我,问我要不要去酒楼吃饭。我和她说了此事,她也想凑热闹,你莫要生气。”

卫如流神『色』瞬间平静:“些许小事,我还不至于生气。”

郁墨爽快笑道:“我就说,卫卿这么好脾气的人,肯定不会介多我一个的。”

啧,她果然没看错人。

简言之:呵呵。

卫如流这混账,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越越强了。

“都坐吧。”说这话,卫如流看着慕秋。

慕秋弯了弯唇,走到他左手边坐下,不影响他用右手干活。

食材也都放在了这一边。

慕秋垂眸,翻找着食材,看看厨房准备了什么东西。

突然,她动作顿住。

除了各种烤肉、红薯、土豆外,角落里还摆着……一袋花生。

几人刚坐好,还没得及高高兴兴烤东西,郁大老爷突然造访,说了江南总督突然到了扬州一事。

“总督大人正在知府衙门里做客,他此次为了刑部官员遇害一案前。”

简言之乐了:“是叶世伯。”

这位江南总督,与他爹的交情挺不错的。

郁大老爷笑道:“正是,总督大人和江知府聊天提到了二位。”

“总督大人原本不愿耽误两位大人的间,但江知府说了,两位大人再忙,吃顿饭的间还是有的,知府衙门那边已备好了酒席。”

话音刚落,只见方还能保持平静的卫如流,脸『色』彻底沉了下。

连郁墨都能看他心情着实不虞。

简言之挠了挠头:“这……”

想说要不要改个间。

但知府衙门那边连酒席都备好了,他们不过去,留在院子里烤东西吃,容易得罪人。

正因为他爹和江南总督交情不浅,更不能轻易落人的面子啊。

“去!”卫如流硬着声音。

他知晓何为大局。

他们还要在扬州待一段间,得罪地头蛇,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一股微凉如玉的触感,突然从卫如流手背处蔓延开。

是慕秋将的手覆盖到他手背,无声安抚他的情绪。

所有情绪,在肌肤触碰的瞬间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平静下。

察觉到她的手要撤走,借着袖子的遮掩,卫如流反手扣住慕秋五指。

“和郁墨去酒楼吃饭吧。我把暗卫都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