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悠悠清风拂面, 将他一袭眼睫吹得颤动。

镜容耳边,回荡着少女娇俏的笑声。

佛子无声垂眸。

心中暗道:真是不知羞耻。

她确实是不知羞。

一双小手勾着对方的脖颈, 有意无意地把他的脸压下来。葭音挑着一双眼, 噙着笑看着他。

盈盈暗香从袖中挥散,像是春天被她藏于袖中。

香气馥郁又清雅,春意浓浓。

她的眼睛很勾人。

分明是那么清澈、纯粹的一双眸子, 眼睑处却有一颗惹人心怜的泪痣。葭音眨着眼睛,眼尾微微向上勾着, 用二姐姐的话说,她真是生了一双要人命的眼睛。

葭音看着镜容。

看着他明明面上不动声色,耳根子却微微泛了红。

她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佛子的耳垂。

对方错愕地看过来。

他像一头受了吓的小鹿,眼底带着微惊之色。

葭音忙不迭收回手。

她伸着食指, 指了指镜容的耳朵。

“你的耳朵,好红。我就忍不住, 嗯, 碰了碰……”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眸光柔软。

一句本该冷冰冰的话落在嘴边, 却陡然打了个旋儿, 镜容看着少女纤细的手指,顿了顿。

半晌,低低道: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再哪样?”

再这样让他抱, 这样扑进他怀中, 这样摸他的耳垂。

这样……亲他。

镜容别开脸。

他没有再说话,呼吸有些发闷。葭音见状, “噗嗤”一下笑出声。

“镜容, 你真好玩。”

好玩?

哪里好玩?

镜容抱着她, 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她像一只小猫窝在佛子怀里,贪婪地吮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刚准备再伸手,镜容冷不丁甩来一个眼神。

葭音道:“我没有想摸你。”

佛子抿了抿唇,继续抱着她。

“可是你的脸好红。”

闻言,镜容步子一顿。

他刚准备说什么,小姑娘一只手覆上来。葭音眼中带着笑,双眉弯弯。

她的手很冰。

明明是夏日,她的手心、手背皆是寒凉一片。

“你体寒,阴湿气重,夏天手也这么凉。”

他温声:

“我写个方子给你,你对着抓药,养一养身子。”

不知道为什么,镜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还有些哑。

小姑娘扬起脸。

对方正低垂着面容,她这么一仰头,恰恰与之四目对视。二人又离得极近,葭音不怕,镜容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与她保持着极有礼数的分寸。

她道:“可是我并不识字,你给我写了也无用。不如……我每天找你来拿药,好不好呀?”

葭音朝着他笑,一双眼睛明亮亮的,闪着熠熠的光。

正准备再说什么,宫墙另一端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她愈发缩进镜容的怀里。后者也是一顿,紧接着抱着她躲入一侧的假山。

镜容的身形颀长,假山却矮矮的,让他有些畏手畏脚。

周遭空气一下变得稀薄,葭音跌在他怀里,男子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身后是崎岖不平的石墙,她抬起眼,直视着对方的双目,呼吸起起伏伏。

二人怔了须臾,镜容的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

不过顷刻间,他又回过神,撒开她。

假山之外,那几名小宫人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你们都听说了吗,有人告发万青殿的佛子与水瑶宫的伶人私通,事情都捅到皇上那边去了。”

“什么?万青殿的人,那不都是梵安寺的高僧吗?”

“可不是,万青殿里都是出了家的和尚,谁知竟干出这等龌龊之事,真是有辱佛家颜面!至于那伶人,听说皇上今日发了好大的火呢!只是心想着皇后娘娘即将临盆,不能见血,便让沈公子将那伶人领了去了。”

“真有这般严重么……”

“你以为呢,那可是梵安寺的高僧啊。听闻二人被发现时,正在后花园里卿卿我我,压根儿没听到他人的脚步声。那佛子的手搭在伶人的腰上,伶人也环着佛子。”

葭音闻言,吓得小脸儿发白,忙不迭撒开镜容的脖子。

又听那头道:“那伶人我见过,虽然长相平平,身材却是窈窕玲珑。那时二人挨得极近,几乎扭在一起……”

葭音又咬着唇,推了推镜容。

后者见状,无声抬眸,一双眼瞧着眼前惶惶不安的少女。

“你莫这样看着我……”

那几名宫人渐行渐远,葭音仍心有戚戚。

对上镜容双目,她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便连忙道:

“镜容,我们今天……还有前几日的事,你千万别说漏了嘴啊。要是捅到了沈哥哥那边去……”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逐渐听不清。

葭音没有看见,当她说出那声“沈哥哥”之后,镜容的目光,似乎沉了一沉。

“对了,那伶人似乎叫妙兰。也不知沈公子要怎么处置她,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

是夜,整个水瑶宫无眠。

葭音躲在房间里,听着院内妙兰的哭号声,还有二姐姐的怒斥。

沈星颂把妙兰领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反倒是二姐姐气得不轻,手里拎着一条长长的鞭子,圆目瞪着妙兰。

“你可真是给我们棠梨馆长了脸了,居然还勾.引到梵安寺的人头上!你可知那些都是什么人,是圣上钦点的圣僧!妙兰啊妙兰,平日若是你看上了哪个男人,我定不会拦你。可你、你居然敢与圣僧行苟且之事,还被人这样捅到明面上来——”

她“啪”地扬了扬鞭子,在夜空中抽出一道响亮的声。

葭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那鞭子虽未落在妙兰身上,声音却极响。

“哭,你还有脸哭,给我跪下!”

妙兰的哭声很是凄切,一声一声,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恸哭声。一抽一泣的,让人也忍不住动容。

二姐姐的声音却没有丝毫软下去。

在皇宫里,在棠梨馆,出了这样大的事。

葭音偷偷走到窗前,趴在窗户缝上,往外看。

妙兰只身跪在那里,背影纤小瘦弱,好像寒风一吹,她就要散了。

夜风凌冽,呼啸卷过树叶,落下一地婆娑的影。

沈星颂坐在院内的石凳之上,摸着手指上的扳指,没出声。

葭音知道,馆主这是生气了。

虽然她从未见过沈星颂生气的模样,眼下却还是无端感到害怕。她紧紧盯着妙兰,对方俨然已哭成泪人。听周围人说,妙兰在后园与那佛子行苟且之事时,被他人抓了个正着。

“私通和尚,私通的还是梵安寺的圣僧。你这般,让我们如何自处,让馆主如何自处?!”

听着那尖利的训斥声,葭音居然觉得妙兰有些可怜。

她的脑海中,莫名也浮现出一道颀长的身形。

他一身袈衣,手指扣着佛珠串,眼底隐隐有悲悯之色。

他是梵安寺,最高不可攀的佛子。

若是她与镜容的事被众人知道……

葭音看着妙兰,只见煞白的月光落在那女子的肩膀上,她披散着头发,哭得浑身一颤一颤的。

“这是什么?”

二姐姐眼尖,走上前去。

妙兰惊叫一声,还未来得及护,手上的东西已经被对方夺走。

一串佛珠。

二姐姐脸色一沉,冷笑一声。

“这东西你护的好好的,脸你倒是不要了!”

她又从妙兰怀里翻出一样东西。

葭音的右眼皮突突一跳,一颗心忽然被猛地提起。这一回二姐姐手上拿的,是一样还未绣制完成的香囊,香囊上用粗糙的针线脚勾着,隐约能看出是一朵红莲的模样。

二姐姐气急,直接把那香囊扔到树坑里。

妙兰下意识想要去护,被对方一把拉过来,推倒在地上。

葭音眼睁睁看着,妙兰狼狈地爬起来,想着要护着那香囊,却被二姐姐一脚踩进泥坑里。女子绝望瘫倒在地上,眼里闪着泪光,发出一声极低的呜咽。

“啪”地一声,鞭子抽在人身上,皮开肉绽。

这一回,二姐姐是丝毫没有留情。

她知道,若是她今日不下狠手,传到了皇帝耳中,因这件事死的就不止是妙兰一人了。

葭音躲在窗户后,心有余悸地看着院内的动向。长鞭凌厉,响彻夜空。

她似乎听到一阵抽气声。

素姑姑走到她身后,想要把她从窗户上拉下来。

“音姑娘,莫看了。”

她叹息着,“妙兰丫头犯了这样的事,馆主和二丫头不会心慈手软的。”

众人瞧着,沈馆主虽坐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妙兰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却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今日二丫头敢动手,也是得了馆主的授意。

“馆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妙兰丫头,唉……”

正说着,素姑姑眼角挂了一滴泪。再怎么说,她也算是看着妙兰长大的,如今见着她受罚,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总之啊,她这回是犯了大事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犯了……大事?”

葭音唇角微微发白,手指死死抠着窗户边,听着院内一声又一声的鞭子。

渐渐地,妙兰好像没了声息。

素姑姑看了她一眼。

“私通佛子,染指圣僧。这就是犯了大事,这就是死罪。”

妙兰横在院子里,迎着鞭子,只余四肢止不住地颤动。这时候不知谁率先出了声,哐当推开门。

“二姐姐,别打了!妙兰她知道错了!再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啊!”

这一声,立马唤起了众人的应和,姑娘们纷纷替妙兰求情:

“妙兰丫头真的会被打死的,二姐姐,手下留情,饶过妙兰一命罢!”

“饶过妙兰一命吧,二姐姐……”

葭音也忍不住推开房门。

她站在房门边,看见二姐姐手上的鞭子一顿,紧接着,后者望向坐在一侧的男人。

他今日穿了一件玄青色的衣袍,衣摆及地,眉目之间神情淡漠。

见状,院子里的姑娘立马会意,朝沈星颂跪了下来。

“馆主,馆主,您就饶了妙兰丫头吧。她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

“妙兰丫头,你快说句话啊,跟馆主认个错,求个情。”

妙兰身形颤抖,从地上支起来半个身子。

她的脸上、手上都是血,单薄的衣裳也被殷红的血液染红,整个人奄奄一息,好像下一秒就要断了气。

二姐姐紧紧攥着沾满了鲜血的鞭子,忍不住冷声:

“你当初行苟且之事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如今你这副模样,你的心上人怎么不来救你?”

血珠子渗透了长鞭,一颗一颗地滴下来。

无声地,落在地上的尘土里。

妙兰虚弱地爬起来,艰难地望向坐在院子中央的沈星颂。

男子身后是一片瞑黑的、让人窒息的夜。

忽然,妙兰看见站在沈星颂身后的葭音。

原本绝望的一双眼登时闪了光,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妙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她大喊:

“不是我!是她,是她教我绣的莲花,她也与梵安寺的佛子有苟且之情。你们快去责罚她!”

一道道目光兀地落在葭音身上。

沈星颂亦是回过头,下意识看了少女一眼,只见她往后退了退,面上的表情有几分惶惶然。

“馆主,馆主——”

妙兰仰着脸,看着沈星颂终于从座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他高高在上,垂下眼来,不带任何表情地睨向她。

还以为找到了替罪羊,妙兰连忙朝他道:

“她也对圣僧有不轨之心,不信你们去搜她的身,她也绣了一朵莲花。馆主,我是冤枉的,不是我,都是她。都是葭音,她也——”

话音还未落,沈星颂伸出手,“啪”地甩了她一巴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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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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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引诱了,那同样不曾动过凡心的凝柔仙子。方取出她的心头血,却得知,那妖女亦是凝柔历劫所化。

血流不止,元气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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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救上来的时候,他只剩了一口气,手中却紧紧攥着他先前送给“妖女”的那根金钗。

后来,他抱着凝柔的骨灰,过了千年。

千年后,他将骨灰埋在一棵快要枯萎的树下,那一抔黄土养活了那棵树,也生生吊着他残缺破败的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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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入宫三年,膝下无所出。

只是每当她受了临幸,第二日定有一名叫谢千万的太监前来,奉旨递上一碗避子汤。

汤汁极为苦涩,她眉头不眨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那太监站在珠帘之后,静静地收碗。

“辛苦娘娘。”

蓉贵妃不看他一眼。

后来,她让人掐死了那太监的对食。

把那宫女衣裳扒下,送到他的府中。听说谢千万收到衣裳时,笑得十分温和。

只是当晚,那太监走入她的寝殿。

月光笼着他芝兰玉树的身形,谢千万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眼底一片阴翳。

他叹息:

“娘娘是要坐上凤位之人,心中不该有情爱,更不该对奴别有用心。”

“奴是全大堰最卑贱的杂种,而娘娘,将是全大堰最尊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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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千万是皇帝身边的掌印,劝赫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更是她的一把刀。

他说,漂亮的女人,手指不能沾血。

他要她坐上那后位,还要她——他谢千万的妹妹,双手干净地坐上那凤位。

*伪兄妹,he,男主没想好是不是真太监,反正不是善茬,真病娇疯批

*大概就是,被疯批大佬用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宫斗,疯批哥哥带我开挂,一路屠上后位,踹倒狗皇帝的故事

ps:男主没有对食,女主让人掐死的宫女也是该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