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的军阵,加上他自己应该也不超过十一人。但一见之下那却是那么可靠!
本以为维京人只不过是一群将眼前所见杀戮殆尽的野兽,但似乎并非如此。他们没有立刻突击进攻新出现的军队,而是在远处观察情况。佣兵们嗅到了战斗的血腥味,毫不掩饰自己的亢奋。维京人则显得面无表情。看到两队人马相互注视的奇妙一幕,法尔克小声说:“机不可失。”
我点点头,躬下身子对杰克说:“你还能走吧?”
他铁青着脸,点头如捣蒜。
法尔克无声地挥了一下手,说时迟那时快,我们从小船屋的阴影里飞也似的冲了出来。维京人不可能没有发现,但由于佣兵们的警戒,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幸运的是,他们不使用投掷武器。我们一口气冲过了七十码,与康拉德他们会和。佩戴胸甲与头盔的康拉德,看到我气喘吁吁的样子,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这还真是奇遇啊,阿米娜小姐。没想到您居然在这里!原来杀入敌阵的头功已经被人抢了啊!”然后他环视了一圈尸横遍野惨不忍睹的港口,咬紧牙关挤出一句:“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知道他是个夜间出行的大盗,也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但他没有逃跑,而是立刻带领部下赶来此地。考虑到他们的驻地兵营距此处的距离,应该是听到敲钟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谢谢你能赶来。”
感谢的话自然而然地从我的口中说了出来。康拉德点点头,然后问我:“新的领主大人,现在何处?”
“他还没来呢。港口的守兵全灭了,现在你们是先锋。”
康拉德神色凝重。“没来?那我们怎么办?”
不管做什么,面前的索伦士兵和民众都被杀了,敌人就在眼前。已经身在此处的康拉德说的是什么话。
“如果没有领主大人的命令的话……”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着我。
一丝不安掠过我的心头。
原来康拉德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战斗。趁着亚当不在的时候说这话,是想趁机逃跑,还是打算借机提高报酬呢?他难道会说“如果不把约定的报酬增加一倍就不战斗”吗?
我正在思考时,却听到尼古拉用法兰西语在我耳边低声说:“他是不想在结束战斗以后被人当成是自愿加入战斗。只要你现在命令他们战斗,他们就会行动。”
啊。
原来如此。雇佣康拉德的是索伦的领主,前天是父亲,现在是亚当。如果未曾获得允许就进行战斗,就算胜利了也会被人说“那是你们的擅自行动”,有可能无法拿到报酬。父亲绝不会说这种话,大概亚当也不会,但康拉德会担心这一点也情有可原。对自己心里的怀疑,我感到羞耻。如果能早些想到这一点就好了。
康拉德这一伙人大部分来自撒克逊。我咬紧牙关,用力吸了一口气。克制住双腿的颤抖,让自己忘记对死亡的恐惧。我环视了一圈他们的面容:有的脸上胡子拉碴,有的脸上布满伤痕,有的失去了一只眼睛,有的脸上曾被烧伤,有的人牙都不齐。我用低地撒克逊语大喊道:
“勇士们!感谢你们能前来此地!为了守护我们索伦……我以埃尔文之名命令你们,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力量!”
他们明明只有十个人,激昂的呐喊声却震天动地。向天举起的剑与枪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阿米娜·埃尔文大人的命令!贱人们,收获的时候到了!给我记好了,只有把头砍掉才能杀死他们!”
佣兵们纷纷挥动自己的武器,开始向五倍于己方的敌军发起突击。康拉德迅速对我说:“我们人数不敌对手,必须退到鱼市广场一决胜负。阿米娜小姐请退下吧。”
“你自己注意。敌人不是人类。”
康拉德点头,然后笑了起来:“阿米娜小姐,你抢了我的台词呢。”
拔剑,他也投身加入了战斗。
法尔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对我说:“他们很快就会撤退的。我们先走吧。”
“但是!”
“我们在这里碍手碍脚,这一点您心知肚明吧!”
我牙根紧咬。就算我因为责任感想要留在这里,也只是添乱而已。我接受了法尔克的建议,朝货车大道飞奔而去。金属相碰的声音,似乎在后方逐渐逼近。
路上已经没有人影。平时这条路上都是从港口搬运货物的马车,非常热闹,但现在似乎都已经四散奔逃去了。掉落的束口布袋、脱了一只的鞋、堆满圆桶的马车。我只是简单瞥了一眼路上散乱的杂物,继续向前奔跑。
从仓库街经过港口到货车大道,已经跑了相当长的距离。尽管我知道身后就是敌人,但依然气喘吁吁,迈不开腿。杰克受了重伤依旧拼命跟着我们,似乎已经快不行了。在最后跑着的尼古拉大喊了一声“师父”,跑在最前面的法尔克稍微放慢了一些脚步。
穿过货车大道这平缓的上坡,我们进入了鱼市广场。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喧闹声包围了。惊恐的惨叫,焦躁的怒吼,哀伤的啜泣,不安的低语。
“他们是什么东西!畜生,到底是什么!”
“谁看到我老婆了?有谁看到我老婆了吗?……”
“如果罗兰德大人还健在的话。如果是罗兰德大人的话……”
有不少民众逃到了此处。大家都是一副不安的表情。有些人大概是在逃跑的时候摔倒或者撞到了什么,鼻青脸肿的。健壮的年轻人似乎已经先一步逃走了,这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未着铠甲的埃布·哈巴德,站在他们的面前,正在大声通告:“离开城市,越过山丘,到岛的另一边去!”
逃向索伦岛西侧,登上山丘,就能进入一览无余的平原。埃布正在将民众向那边疏导。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不能去兵寨吗?”
埃布的表情有些为难。
“新的领主大人正在做出击的准备,所以现在不能进兵寨。”
就算逃到了平原上,也没有能够藏身的场所。民众自然会感到不满与不安。但埃布说:“总而言之,这里是最危险的。敌人穿过港口就到这里了!”
听到他抬高音量,民众们也慢慢地开始行动起来。
渔民杰克也加入了那群民众之中。他对我颌首致意,离开前还在不断念叨着“万分感谢。愿神保佑您平安无事。”从最初的敌袭中苟活下来的人到底有多少呢?不管有多少,他最终都加入了少数的生还者行列。
埃布注意到我的存在,立刻奔了过来。
“阿米娜小姐!”
他本该在赛蒙的店里检查处理那两具尸体,但这边事态更为紧急,那边他就暂且不管了。
“您没事真是万幸。我听说港口的所有人都被杀死了。”
“如果这个东方的骑士和那个游历骑士有一个没来的话,我大概就没法站在这里了。康拉德正在战斗,但人数劣势。亚当和骑士们呢?”
埃布摇摇头:“他们正在兵寨里做出击准备。我请求了增派援军,但只来了五个士兵。”
“准备?亚当有什么战术吗?”
“根据传令,他们似乎在磨剑。好像还有人在吃饭。”
岂有此理!
从现在开始磨剑的话,等他们出来估计索伦已经全灭了。即使获胜,民众的尸体也会堆积成山。亚当平时连这种小事都不做吗?
但现在不是责难他的时候。我迅速说道:“康拉德说会把敌人引诱到这里来。你听到过什么别的消息吗?”
“没有。”埃布瞪大眼睛,“什么都没有……不过,我觉得光靠他们大概撑不住。我去部署士兵。”
眼前所见,在广场上的净是些步履蹒跚额民众,让人看着心急。
忽然,广场一头的民众中传来了惨叫,接着民众如潮水般陷入了混乱。老人被踩踏,孩子们开始嚎啕大哭,人群如惊涛骇浪般,毫无头绪地四散奔逃,只想逃离鱼市广场。
“怎么回事!”
埃布大声询问的,是一栋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建筑物。但一个士兵的身影应声出现在了房顶上。
“德意志的佣兵们逃过来了,可恶,海盗们也追过来了!”
“好的,如果他们经过了丽芙的店就通知我。”
埃布命令完,拔出剑。那是闪着银光的笔直长剑。他转身对我说:“阿米娜小姐,请您快逃。”
我确实想要逃跑。一想起刚才在小船屋遭到袭击的事情我就会两腿发抖。我确实想就这么跑掉。
但事到如今已不能这么做。
我命令康拉德和他的士兵们进行战斗。如果他们打算在这里拼死抵抗的话,我就必须留下来看到最后。因为是我让他们赌上了性命,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逃走。何况,“只要亚当没来我就不能走!”
监督战斗本来是亚当的工作。就算不是他,也至少应该是某个骑士来比较好。但他们都没有来。不能把责任全部交给见习骑士埃布。战场上一个埃尔文家的人都没有,作为领主家是失职的。如果只有我在这里,不管将要面对的事情有多么恐怖,我也必须留下来。
法尔克回头。他们为了让我逃脱刚才进行了殊死搏斗。虽然我不想让他们的努力化为泡影,但此时此刻,我不能离开这里。
“觉悟值得倾佩。”法尔克朝我点点头。
然后,他拔出了他那弯曲的剑。“那我也尽到骑士最后的职责吧。埃布,算上我,你来下命令。”
埃布有些惊讶,不过立刻点头。“我明白了。那你跟我一组进行防守战斗。”
法尔克点点头,看向了尼古拉。尼古拉什么都没说,机敏地站到了我面前。
“他们来了!”屋顶上的士兵大喊。
“好,发射!”
埃布一声令下,许多士兵出现在了包围广场的众多建筑物顶上。他们一齐拉弓。
数不清的箭矢被射向空中。
飞越过撤退的德意志佣兵,箭矢开始下落。
士兵们都憋着一股劲拼命地放箭。刚看到取箭、张弓、拨弦,下一支箭又已握在手中。
其中有的人非常快,也有人非常慢。
动作慢的用的不是弓而是弩。他穿着袖口已经烂掉的旧衣服,头上卷着脏兮兮的破布。看起来不是索伦的卫兵,我不禁思考起他们的身份来。康拉德的手下中应该有擅长使弩的人。他架好箭,全身纹丝不动地固定好狙击姿势,稳稳地扣下扳机。急速射出的箭矢,威力明显比其他士兵使用的弓要强得多。
而那个动作神速的,不是别人,正是来自威尔士的伊特尔。他在赛蒙的旅店屋顶摆好阵势,刚刚放手的弓弦震动的声音还未散尽,下一支又已箭在弦上。每当他射出一支,弟弟希姆就会将下一支箭递到他手上。他们在店里架了梯子,危急关头可以立刻下来准备转移。
五名索伦士兵,一名康拉德的手下,还有伊特尔。他们七人制造出的箭雨,能够挡住多少维京人呢?全部挡住当然是不可能的。在冲进广场里的康拉德他们的身后一点,维京人正在逼近。他们眼中容不下任何东西,脚步迅速得让人胆寒。
埃布举起剑,大喊:“我们上!在这里拦住他们!”
之后,便是地狱般的乱战。
已经有不少佣兵手部负伤。有些人连称手的武器都没有,随手捡了根木棒在战斗。
维京人似乎没有全部进入货车大道,相比在港口时看到的人数要少一些。单从人数上来看已经势均力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伊沃德的叙事诗中说得并没有错,维京人不使用投掷武器,也不会互相帮助。挥舞剑斧只是为了将面前的敌人杀戮殆尽。
“如果这里被突破就完蛋了。大家加把劲!”提高音量的康拉德,满脸是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同伴的。
冰雪在他们脚下消融,一片泥泞。烂泥飞溅,与鲜血混在一起。被踢倒的桶里,腌渍的胡萝卜堆了一地,一转眼就被踩得稀烂。屋顶上的士兵也提枪冲到了广场上,不知是射尽了箭还是担心短兵相接中伤害到友军。金属的撞击声,肉体的贯穿声。此外还有震天的呐喊声。
尼古拉扯了扯我的衣袖。“阿米娜小姐。我明白您的感受,但这里太危险了,我们稍微离开一点吧?”
我照他所说退开了。
康拉德、埃布和法尔克三人,应该说不出所料正在进行着激烈而精彩的战斗。康拉德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关注着陷入危机之中的同伴。埃布表情紧张而僵硬,但并不惧怕维京人那惊人的臂力,果断地与他们你来我往相互攻击着。埃布的这股勇气有时会让他突得太过深入,法尔克便会用他那弯曲的剑守护他的身后。
然而,他们的英勇奋战并不足以在战斗中给我军带来优势。
一名佣兵用木盾挡住劈斩而下的斧头,同时发出了短暂的惨叫。虽然斧头没有将木盾直接砍断,但佣兵的手臂骨折了。那只左手无力地垂下,再也抬不起来。
“混蛋。康拉德!”
他用低地撒克逊与请求帮助。在敌我难辨的混战中,康拉德依然捕捉到了这声对自己的呼喊。他想要转身冲向那人,但似乎来不及了。被挡住的斧头再次抬起,就在它落下前。
“哥,那边!”
希姆的话音刚落,那个维京人的背上就已经插上了一支箭,来自伊特尔。维京人顿住了一瞬,然后接着抬高斧头,就是这点时间,让康拉德赶上了。他如切除杂草一般准确捕捉到了维京人的手肘,将右臂整齐地切断。
但这样维京人不会倒下。就算背部中箭,失去手臂,喷出的也不是血而是红色的烟尘。被诅咒的维京人捡起了自己的手臂,就像是在捡一枚掉落的银币一般。然后他将手臂的断口接上,眼看着他的手臂又恢复了原样……虽然在传说中听过,但亲眼见到还是让人深感不快。
“可恶的怪物。”康拉德咒骂一句。
手臂被折断的佣兵因疼痛而不断呻吟,连剑也无法握紧。这果然是一场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战斗。
我们有没有胜算呢?
“这下糟了。”同样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尼古拉自言自语道。
“是啊。如果亚当再不来,就撑不了多久了。”
“诶?啊,那当然也是啦。”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的是法尔克。“我说的是师父。他今天早上刚到鬼门关闯了一回,虽然我不知道那种奇怪的药能有怎样的效果,但如果坚持这样战斗的话……”
他没再说下去,而是突然动了起来。他把手伸进斗篷里,一瞬间就把什么东西扔了出去。
我一看,一颗飞石击中了从后方接近法尔克的维京人的后脑勺。虽然这对维京人没有丝毫影响,但法尔克却听到飞石的声音回头过来,将弯曲的剑挥向他的脖颈。
“……我们刚才讲到哪了?”
“不,我已经明白了。”
确实如此。法尔克被人下毒,差点就一命呜呼。虽然现在靠着秘药的力量还能动,但东方的秘药真的能将他完全治愈吗?
“伊特尔!”
尖利的警告声传来。那是法尔克在呼喊列阵于赛蒙旅店屋顶的伊特尔。
伊特尔在集中精力拉弓,希姆则在一边递箭一边指示下一个目标。正因如此,两人的身边才是死角。他们没发现一个维京人已经登上了梯子。虽然听到法尔克的提醒,但已经来不及推倒梯子了。
爬上屋顶的维京人挥起了斧子。伊特尔屈身躲过一击,将手中的长弓扔掉,然后拔出腰间的短剑,与维京人对峙。他咆哮着一刀劈向维京人,对方却轻而易举地把剑挡开了。伊特尔难以握住剑,伴随着尖锐的声音,短剑被弹上了空中。正当我觉得他们已经不行的时候,希姆冲了过去。他直接撞向维京人的身体。在屋顶上脚踩不稳,就算是维京人也无法完全消去这一撞的力量。两人的身影纠缠着,一齐从屋顶上落了下去。
伊特尔大喊了一句什么,我并没有听懂,大概是威尔士语。撞在广场地面上的两个人都迅速地站了起来。因为着地时是维京人在下,希姆似乎没有受什么伤。维京人若无其事地握好斧子,对此我已见怪不怪。伊特尔拔剑时丢下的弓,从屋顶落了下来。他也只好从屋顶上下来。
但我已没工夫担心他俩了。
从混战中冲出来的两个维京人朝我们走来。一个握着剑,另一个拿着棍。尼古拉咒骂着:“可恶,就来了吗。”
他从斗蓬里拿出石子,朝一个维京人扔去。飞石准确地击中了维京人的鼻梁,但对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尼古拉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阿米娜小姐,请您快逃吧。我只能挡住一个人。”
“可是……”
“不能让您在这里白白死去。赶快走!”
我慢慢向后退。我的腰带上插着短剑,但那是装饰着宝石与金银的细剑,并不适合战斗。但总比手无寸铁要好。我伸手向腰间摸去。不经意地回头一撇,我看到织工大街绵延向远方。虽然这条路并不长,但现在开始跑大概是逃不掉的。
尼古拉奔跑着,像是要削平地面一样在低处挥舞短剑。他将维京人小腿以下的部分齐刷刷地砍断。上方,伴随着逐渐增强的吼叫,剑刃已经逼近了他低矮的身姿。他机灵地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但同时对付两个人还是太勉强。他滚向的那边,另一个人的棍棒正在等着他。从下向上撩起的一击,尼古拉仍想通过身体的扭动躲过去。
就像养马人扔出干草堆一样,尼古拉的身子飞了出去,摔倒了放在广场上的木架上。。伴随着木头折断的声音,木片四散飞开。我感到自己的心脏被冰冷的手攫住了。
“尼古拉!”
但我并没有时间去确认他的情况。一个维京人向尼古拉走了过去,另一个人盯着我向我走来,速度很快。我看到他的棍子上沾着鲜血。
我睁大双眼祈祷着。
祈祷亚当带着援军在这个瞬间出现。
祈祷神的帮助。
救援,与我预想的形式完全不同。
挡住维京人那根长棍的,是一个提枪的高大身影。他用枪柄吃下长棍的一击,然后在对方腹部猛踢一脚,对方应声飞开。待距离拉开后,他果断地一枪刺去。被一枪刺穿的维京人倒在地上,他重新握好枪,扎穿了对方脖颈。
待维京人不再动弹,他回头对我说:“你还真是乱来啊,阿米娜。再不退下可就有危险啦。”
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的嘴唇。但他的笑容相当精悍。
从小索伦岛西边的塔中消失的俘虏。被诅咒的维京人——托斯坦·塔吉尔森。
我曾以为,他已永远地消失在了某处。我甚至怀疑,从封闭房间中消失的他,是不是已经化为了一缕烟尘。
如果不是这样,就算他真的凭借某种手段从那间屋子里逃了出去,最后也会回到维京人那边成为我的敌人。我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
但是,他回来了。并且守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