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夜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
月光被云层挡住,照不到地面。城里漆黑一片,分不清哪里是街道哪里是荒野。在这看不分明陆地与大海的夜里,我们把自己深深地隐藏在兜帽下面,疾步走着。唯一的照明就是尼古拉手中的提灯,但那光线实在太弱,眼看就要被黑暗吞噬。在这么漆黑的夜里,就算是夜间大盗也没办法出门行窃吧。一股不知名的恐惧令我脚步畏缩。值得依靠的只有走在前面的尼古拉。
在提灯的所照之处,忽然出现了一堵矮墙。我这才意识到,我们已经不知何时进入了索伦城里。尼古拉转过头来,用法兰西语说道:“我不认路。虽然很抱歉,但从这里开始,请阿米娜小姐走在前面吧。”
他说完,将提灯递了过来。他的手,非常温暖。
一到夜里,在间隔索伦和小索伦的狭窄的海峡里,海流会快得惊人。连绵不绝的海浪声让人感觉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我在渡口处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灯光。法尔克已经先到了,靠着小船屋来躲避呼啸的海风。他的提灯挂在墙上。当我们走近到差不多能认出脸来的时候,他低下了头,说:“在这种时间叫您出来深感抱歉。不过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然后他换成法兰西语问尼古拉:“那件事怎么样?”
“如您所料。”
“嗯,果然啊。”
“对了,顺便还有个事我也说一下,阿米娜小姐会说法兰西语。”
“啊是么。”正如尼古拉所言,法尔克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转过身面对我,说道:“让您现在过来这里有两个理由。其一是要告诉你我今天的收获。”
“你已经知道是谁杀害了父亲吗?”
“没有,这还做不到。毕竟需要调查的人还有很多。”
“那是知道了能够排除的人吗?”
法尔克沉默地盯了我一会,开口道:“这个问题问得很聪明,但要回答这个问题现在还为时尚早。在把所有的东西告诉您之前,我还不能透露怀疑的对象。”
“为什么?”
“这是前辈的智慧。如果总是进行不彻底的告发,会给暗杀骑士可乘之机。”
我没有批评他们的做法,只是用沉默在催促他继续。
“我发现了很多细节,但今晚要告诉阿米娜小姐的只有一件事。而这并不是小事。”
挂着的提灯被风一吹,让法尔克的影子也摇晃了起来。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话:“康拉德·诺多法是个大盗。”
“……诶?”
“我说,那个德意志骑士,是个在晚上行窃的大盗。”
康拉德。他确实不像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毕竟他的兵士看起来都不是什么正派人。但就算这么说,我也没想到他会是一个连灵魂都堕落了的坏人。这怎么可能。
“如此揭发他,到底有什么理由呢?”我的语气严肃起来。
“您的怀疑很有道理。有件事情如果您不知道的话,那这个结论是连做梦都想不到的。阿米娜小姐,您见过康拉德房间里那个形状像手一样的装饰品吗?”
我回忆了一下,我在那废墟一般的兵营里的指挥官室——康拉德使用的房间里看到的东西。
“嗯。是那个木制底座上有很多盘节、奇怪而丑陋的烛台吧?如果不是放着烧完的蜡烛,我还不知道那是个烛台呢。”
“您观察得很仔细。但是,用丑陋这种词来评价它并不合适。”为了不被风声和海浪声盖过,法尔克提高了音量。“那是‘盗贼的蜡烛’。据说是以未受洗礼便夭折的婴儿的手为材料做的。”
“不会吧……”
“但我觉得康拉德自己不会去盗墓,就连他知不知道有关材料的事情我都很怀疑。无论是从产婆那里买来夭折的婴儿也好,还是盗墓者从坟墓里挖出来的也好,这些都只是传言而已。而且,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
“虽然名为‘盗贼的蜡烛’,但蜡烛并不重要,关键是那个烛台。如果使用者不是真正的主人,那也就是个普通的烛台而已,但真正的主人将手放上去的时候,那就成为了一件魔法物品。”
“魔法……撒拉逊的!?”
持有撒拉逊的魔术物品这件事本身就说明康拉德是暗杀骑士吧?我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嗓门,法尔克示意我冷静。
“不,那是日耳曼魔术。我听说魔女经常使用它。不管怎么说,那都和暗杀骑士的魔术不一样。”
诅咒和魔法都存在,并且近在咫尺。但没想到的是,那个骑士居然带着魔法物品。“我没法马上相信你说的,但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说明这是事实吧。那是怎样一种魔术呢?”
法尔克摸了摸下巴,说道:“点燃蜡烛,提在手中的时候,主人的身影将会消失。”
“会消失?”
“会消失。正如‘盗贼的蜡烛’其名。”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盗贼……如果真的能让身影消失的话,那也能用来杀人吧?”
“您说得很对,我直接说明结论吧。除了能让主人的身影消失以外,‘盗贼的蜡烛’还有一点奇妙之处。蜡烛上的火苗无论遭受风吹还是水浇都不会熄灭。并且只要火还在燃烧,主人就不能够将烛台放下。也就是说,主人必须保持一只手提着东西的状态直到蜡烛自然燃尽,而能够灭火的方法只有一种。”
我深呼一口气。“肯定不是什么好方法吧。”
法尔克忽然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下来。
“你说吧。”
“那就如您所愿……只有新鲜的母乳能够将火苗熄灭。而昨晚,康拉德的士兵们买来的妓女中没人有母乳。”
我知道自己脸红了。但若是明显地表现出羞涩,反而会更尴尬。我假装平静。
“这样啊。‘盗贼的蜡烛’如果是用婴儿的手做的,这倒也挺合理。”
法尔克找妓女们问话的机会只有今天晚上。所以才让尼古拉担任护卫一个人去探访的吧。确实,把尼古拉带到那种地方去有点太早了。
这样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法尔克白天听完康拉德的话以后会特地询问一下蜡烛的事。但是,“康拉德持有能够让身影消失的魔法物品这件事我已经了解了。但仅凭这一点也不能说他是个夜间大盗吧。”
法尔克的语气今晚第一次缓和了下来。“正如您所言。”
“那……”
“他发现到访兵营的客人是我们几个的时候,迅速把桌面上的东西藏在了手里。这您注意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那间房子很暗,我被康拉德的表情吸引了注意力。
“他的动作很快。但我的眼力也很好。那一瞬间,他藏起来的东西是——”
那是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啊,我知道了……银戒指对吧?”
“没错。”他点点头,“他藏起来的是一个装饰着七宝的银戒指。康拉德在我们开门的瞬间,可以把‘盗贼的蜡烛’藏起来。然而,他藏起来的却是戒指。他是因为怕被发现,心有不安。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怀疑,那个戒指或许是偷来的。
“所以我才问家令,是不是有那样的东西被偷了。但是正如阿米娜小姐所知,那不是埃尔文家的东西。虽然索伦是个富裕的岛屿,但会被能够隐藏身姿的大盗盯上的地方也不多吧。如果不是领主馆的话,或许是市长家。又或许是……”法尔克忽然对我身后的法尔克说道,“尼古拉,既然她能听懂法兰西语,那你来报告吧。”
“好的。”尼古拉深深地藏在兜帽下面,说道,“阿米娜小姐在前夜式上做祷告的时候,我去确认了一下。包括银质戒指在内,索伦修道院丢失了好几件财物。在我前去询问之前,修道士们甚至都没发现东西被偷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游历骑士康拉德·诺多法不仅是个夜间大盗,还是个魔术师,虽然他只会使用魔法物品。而且他居然盯上了修道院,他是真的不怕死后的审判吗?
“偷点东西当然用不了那么多时间,但因为他手上拿着‘盗贼的蜡烛’。”
法尔克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康拉德昨晚潜入修道院进行了盗窃。这并不能证明他没有时间去刺杀父亲。
“……康拉德的所作所为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我必须把这一点说出来,“法尔克,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我说过很多次了,在夜里,索伦和小索伦是隔绝的。谁都不能渡过海峡。你也能听见这海浪声吧?”一颗星星都见不到的暗夜之中,我指向轰鸣的海面。“撒拉逊人的秘术也好,日耳曼魔术也好,只要不能渡过这片海域就毫无意义。”
我心里知道,正是因为这股海流,小索伦岛才易守难攻。
但我自己也知道,我夸耀这天堑的声音,确实有些底气不足。没错,如果真的是谁都不能渡过的海峡的话,法尔克就不必在这深夜把我叫过来了。
他开口了:“我没有忽视任何细节。如您所料,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那当成一个难题。我不像您和那个船夫那一样对海峡的守护深信不疑。”
原来如此。无论我跟他说几次夜晚小索伦岛的守护坚如磐石,法尔克都不会往心里去。如果他相信海峡无法渡过,就应该会认为‘走狗’在小索伦岛上了。但他最先调查的却是在兵寨中的埃布、在兵营里的康拉德,以及在挑夫大街的伊特尔的弟弟希姆。向住在小索伦岛的伊沃德问话也是在我因为要准备前夜式而回到小索伦岛之后的事。
“为什么呢?”
听我这么问,法尔克若无其事地开口了:“因为,上个月去世的埃德温·休尔是夜间警卫。”
“啊。”
“埃尔文家即使在夜里也不会放松警戒。这就意味着,即使世人都相信‘在晚上没办法渡过索伦与小索伦之间的海峡’,埃尔文家也偏偏不相信。”
那么,法尔克在离开欧洲大陆、踏上索伦岛前,就已经认为海峡是能够渡过的吗?
“最后让我的半信半疑成为确信的,是那块燕麦饼干。”
昨天,尼古拉想要偷偷吃却被风吹走的那块饼干,今天早上却发现被人踩碎了。
“虽然那件事的起因是尼古拉不懂礼节,但产生的结果却相当幸运。那块饼干所指明的事实,阿米娜小姐您已经察觉到了吧。”
“一开始,看到你们在一块饼干上纠缠不清,我有点吃惊,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说对了,后来我确实注意到了。踩碎那块饼干的是‘走狗’吧。”
“与其他的事实综合起来考虑,没有别的可能性。如果没有那块饼干的话,可能使用魔术也能找到入侵者的足迹,但那样也会耗费很多时间。可以说,这件事情是很幸运的。此外,饼干所在的位置以及所处的状态,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碎掉的饼干在距离道路约20码的地方。
“渡海上岸的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方向踩到了饼干。那个地方并不在连接渡口与领主馆的道路上。渡海的人并不是从渡口登上小索伦岛的……也就是说,他没有乘船,而是靠双脚渡海的。”
一阵强风吹过。
法尔克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低声接着说道:“海峡可以渡过。虽然难以置信,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能够说明这一状况。这对索伦而言应该是最重大的秘密。阿米娜小姐自己是不可能说明这一点的吧。因此,我只能自己去确认了。”
他取下提灯,拿在手里。
迈步走向轰鸣的大海,他只回了一次头,用法兰西语对尼古拉温柔地说:“我出发了。”
“就算你掉到海里被冲走了,我也不会去救你的哦。”
听到尼古拉嘴上不饶人,法尔克只是笑笑,然后开始向前走,直入海中。他走向的那片间隔索伦与小索伦的海峡,每年都会夺走几个夜间大盗的性命、。
这片水域,在白天,马多克会操纵船桨驾船渡过。现在这片一百五十码宽的海面则是海浪翻腾。他手执提灯,一步步走近。玻璃的纯度很高,蜡烛也是明亮的上等品。但仅仅离开数码后,那烛光就变得十分黯淡。这景象,完全像是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在走向死亡之海。
已到达岸边的法尔克停下脚步。然后,他只是迅速地回了一下头,便跃入海中。
那时,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连指甲都深陷入肉中。
我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虽然知道,但依然感到毛骨悚然。法尔克不可能不害怕。并不怀疑法尔克会成功的尼古拉,也肯定会害怕。
过了短短的一瞬,提灯的光亮又浮现在了海面上。
那一点明光在逐渐远离。
一点点,一点点,向着小索伦岛。
难攻不落的小索伦岛的秘密,被法尔克看穿了。
这个海峡里暗礁密布。就算是吃水很浅的马多克的渡船,稍微不留神也会撞上礁石。也就是说,只要海水退去,岩石就会露出海面。
但是,无论多大的退潮,也不能让礁石露出海面。海潮有涨有落。索伦和小索伦岛无法被地面连结起来。
我一直坚信着。
但事实并非如此。此时此刻,法尔克正走在海面上。
在十一月到十二月,北海的潮位是一年中最低的。原因无人知晓。有人说是极北之地的龙之所为,也有人说是异教的女神造成的。正常的时候潮位相差很小,光靠那点潮水涨落没办法让道路露出海面。
十一月的满月前后,大概有七天时间。只有这七天,在宵课钟声敲响时,海水会退去,在月光的照耀下,海浪中会出现一条路。
我并没有见过。虽然我听父亲说过,但今晚却是第一次见。冬日的七夜,小索伦失去了守护。虽然说是一条路,但也不过是一些较高的礁石从海中浅浅地探出头来而已,要渡海的人必须在那些可以落脚的石头上跳着前进。这条路无法让军队通过。只能通行一个或几个、有勇气不怕掉进海里的人。
知道这条路的人确实只有极少数。连负责渡船的马多克应该也不知道。
我和亚当是知道的。被杀的守卫埃德温受到父亲常年的信任,因此也知道。至于现在负责夜间警卫的马修知道与否,我就不清楚了。
偶然看到这条路的民众也基本上可以不予考虑。在冬天的午夜,离开城镇,站在海边,发现仅七个晚上在宵课钟声敲响前后的一小段时间里才会显现的道路,这样的人我觉得至今为止也不会有一个。以前在城北设有城门,会惩罚那些在夜晚接近海峡的人。这是为了守护秘密,而现在城门已经不关了。父亲觉得,理由不明的守卫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怀疑。
我心里是明白的。杀害了父亲的‘走狗’就是从这条路过来的,他并不在小索伦岛,而是在索伦。所以他才踩碎了那块饼干。但我还是想要否定这一点,因为我不愿相信这一切。能够突破守卫的时间,整整一年中只有七个晚上。我不愿相信,刺客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过来的。
现在我才悔恨不已。一个刺客潜入并刺杀父亲,别说七个晚上,连一个晚上都显得太长。
法尔克渡过了海峡,然后回来了。
尼古拉小跑着迎了上去。他站在水边,将手使劲往前伸。法尔克也伸出了手,当他觉得抓稳了的时候,用力一拉上了岸。尼古拉说:“大晚上在海面上走是什么感觉呢?”
“感觉不太好啊,感觉像是走在悬崖边上。”
对话随着风传到了我的耳中。
法尔克拿着提灯,向我走来。
“如您所见,阿米娜小姐,我已经证明了昨晚的小索伦岛并不是封闭的。”
“……很精彩。没想到你居然能注意到这条路。”
“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了。不过,还是在听了阿米娜小姐的话之后才确信。”
“我说了什么?”
海面上的道路,不用说,这是索伦最大的秘密之一。我不可能透露一丝一毫与此有关的信息。可能是察觉到我的声音起了变化,法尔克安慰似的说:“昨天,在渡船上前去会见领主的时候,阿米娜小姐说过,‘晚上退潮的时候更容易触礁,尤其是现在这个时期。’在白天,有些石头的深度也只要伸手就能够到,我就想,如果晚上退潮了会怎么样。”居然是从这种地方注意到的。虽然尼古拉之前那么说,但我不认为法尔克是个单纯的人。“上个月杀害了埃德温的埃德里克,或许也是通过这条路逃出小索伦的。”
这不可能。可是,他连指出错误的时间都没给我,又接着说:“当然,我并不认为这条路会常常露出水面。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会显露出来吧。就我个人的观点,埃德里克在杀害了埃德温以后,一直潜伏在小索伦岛的某处,直到能够混入其他客人的机会到来。因为你们认为埃德温是病死的,所以应该没有搜索过岛屿。”
我已经死心了。“骑士菲兹琼,无论如何,请你不要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我明白。”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的冒险,再次站在我面前,用与之前一样冷静的声音说:“其实,只要知道了‘能通过某种方法渡过海峡’,那种方法具体是什么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这样一来,就不能将康拉德和伊特尔从‘走狗’中排除了。只要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发誓不会随意张扬。”
我觉得天空忽然有些发白。他不知不觉间已经与我四目相对。
“我们揭露了秘密。但这全都是为了讨伐暗杀骑士。虽然我并不讨厌自己去解开难题,但如果您能一开始就告诉我们的话,也能节省下宝贵的时间。阿米娜小姐,你没有说出索伦的秘密,对此我并不打算批评。但是……还有什么能够告诉我们的秘密吗?”
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呢?
这是不可能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法尔克肯定没有看到丝毫的预兆。
但是,他这样轻易地就看穿了索伦的守护,我不由得感到,对他隐瞒事实也是没有意义的。
说出来吧。既然已经决定,我便挺起了胸,让自己的话语中不再充满迷茫。
“明白了。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向小索伦的方向看去。但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本应出现在视野中的领主馆,融合在周围的阴影之中,连轮廓都看不见。
“在领主馆西边的塔里,囚禁着一个被诅咒的维京人俘虏。因为诅咒,他获得了不死之躯,在那里被囚禁了二十年。他的名字叫托斯坦·塔吉尔森,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很高。他的嘴唇颜色有些怪异,你看了就知道了。”
“俘虏……不死之身?”
“没错。而且……”在听到伊沃德的叙事诗之前,亚丝米娜告诉了我这件事。塔下面的锁大开着,她觉得很奇怪,就上去看了一下。亚丝米娜是知道我和托斯坦有交流并且还会给我提供帮助的唯一一个侍女。如果她没发现的话,短时间内我肯定是不会注意到的。
“我能保证,直到昨晚之前他都在。今天早上,在搜索有没有奇怪的人潜伏在岛上的时候,我的侍女发现了一件怪事。囚禁他的房间的门这二十年来一次都没有打开过。并且……现在也是锁着的。门关着,锁也完好无损的同时,只有托斯坦的身影不见了。被诅咒的维京人,昨晚,在封闭的监狱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