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争着实品不出酒的好坏,她看到魏扶危点了一整排她自己都闻不出差别的酒,只知道头衔都是什么“名品”“绝品”“上等”。
她更不懂酒要怎么喝,依稀记得在赋诗会时,她仅仅喝了一杯,脑袋就已经有点晕了。
于是这次她专门一次抿一小口,绝不喝多,还未到半杯,她的小动作就被魏扶危发现了。
“你这样为人可不诚实,哪有我都快喝完一杯了,你还在这耍滑头呢!”
“我哪里有耍滑头?”黛争听到这句话就不淡定了,她做事向来认真,只有黛策一家会骂她偷奸耍滑。
只是喝慢了点,怎么就被说成是耍滑头了?
她端着酒杯,语气还有些委屈:“我又不懂喝酒,我就没喝过几回,那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喝才算诚实,不许说我。”
“怎么随便说一句你还委屈的不得了?”魏扶危觉得这个姓黛的,都快赶上他阿姐那般了,拉她跑个马,就喊腰疼,随口开了句玩笑,怎么就像是要哭了一般。
“喝酒当然是敞开了喝,别学那种文绉绉的迂腐劲,”他倒上一杯一口下肚,又倒上一杯说:“来,我敬你!”
黛争到底是一位没有受过官场浸/淫的小小女郎,被魏扶危随口诓几句,就真的随他一般直接干了一口,结果必然是呛得她不能自理,觉得腹中瞬间掀起狂风巨浪。
这酒比赋诗会喝的清酒,还要烈一些。
她不懂他为什么能喝得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和意识已经飘的很远了,她完全靠着魏扶危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才能勉强保持自己还正常地坐在座位上。
她也只能随着魏扶危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他。
直到,魏扶危的声音戛然而止。
“殿下……?”
黛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再次扬起时,是带着困惑和费解的。
黛争嗯嗯两声:“好,我吃点东西垫下!”
反正,她的视线早已一片模糊,眼睛眨了眨,就垂头栽向一旁。
傅兰萧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后衣领往上一提,这才没有让黛争直接脸冲倒在地上。
“黛争。”
傅兰萧的气压极低,就连喝了许多酒的魏扶危也能感受到。
他刚想说什么,就被傅兰萧瞪了一眼。
魏扶危觉得,他眼中还有几分煞气。
“殿下回去了?”负责掌卷的考官刚盯着布好了菜,就听到此晴天霹雳,眼下这顿山珍海味都食之无味,生怕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得九皇子不悦。
傅兰萧十分嫌弃黛争身上的酒气,让戚无扶着她上马车。
戚无领命,刚掐住黛争的肩膀,黛争就像被点了一道穴位一样,突然惊醒。
“我要回去了!”
她摇了摇头,仿佛要把眼前模糊的残影全部甩掉,踉踉跄跄地向前方走了两步,最后身形一歪,卧倒在车轮旁。
“丢人的东西。”
总是乱跑。
他示意戚无赶紧动手,戚无不带犹豫,将黛争从腿弯处抱起,转了个方向,抬腿就走。
“去哪?”
“这奴婢喝的太多,要是污了主子的马车——”
“谁让你自作主张了,扔车里去。”
他的语气算得上不好,所以戚无揣摩了一下,直接把黛争扔在了里面。
这一下,可把黛争摔的七荤八素,酒醒了两三分,胃里没吃什么东西,直犯酸。
傅兰萧登上马车,俯首看着面色酡红的少女,她今日穿了一身交领弓袋袖长衫,配了一身竹绿色对襟外衫,愈发白嫩的手指正胡乱地向前摸索着。
许是那压不下去的红晕,衬的她本清雅的容颜中透出丝丝魅惑。
黛争顺着锦靴向上探去,几重叠影缓缓成了一个人,她张了张嘴,不确定道:“……大人?”
她连叫他的名字都不配,便只叫他大人。
“几日不见,肉眼可见的精神了,离了我你过得很好啊。黛、进、士。”
他说话时,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找人算账的意味。
黛争今日听不出来他的话中有话,“我没有考上呢。”
“谁说你没考上了?”
话音刚落,傅兰萧也觉得自己此话说的不妥,他并不打算给黛争多的优待,这也是诸位考官共同商议的结果,她虽未名列三甲,但进士头衔也是实至名归的。
“真的?”黛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酒壮怂人胆,她现在也不觉得傅兰萧可憎可恨,恨不得抱着傅兰萧跟他同享这份喜悦。
“我真的考上了呀?”她胡乱地摸索了一顿,紧紧抱着他的小腿,又重复了一遍。
傅兰萧看着显出痴态的少女,踢开她,瞥过眼道:“既然已经是进士了,还在地上趴着做什么。明日进士游街,你应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笑,真应该把你扔到街上去,让旁人看看你是何等丑态——”
黛争的内心早就被极喜充尽了,嗯嗯地回应着,“我这就站起来——”
她双手撑地刚颤巍巍地站起来,就向前摔倒,撞了傅兰萧一个满怀。
“好疼!”
她的眼圈红红的,鞋也因刚刚的动作勾在了脚尖上,喝多了酒,只顾看自己的伤,完全不管自己在傅兰萧身上是一种怎样的姿态。
傅兰萧的手正好攀在少女的腿根,已接近五月,早已不是冰寒的时节,她的衣衫轻薄,触到后臀简直易如反掌。
心似燎原。
“真的疼呀,我刚刚一定是摔在哪了。”
黛争此时的声音又细又软,迷茫又娇憨,还急的断断续续地哼了几声,泄出来的轻哼重重地砸在傅兰萧的胸口,让他心中的邪火,直接燃断了绳索。
“滚下去。”
“我的脚踝好像崴到了,就在这里。”她不死心地想得到一些安慰,应是把眼前这人当成了过去的幻影,“兰玖,你能帮我去找郎中来吗?”
“滚下去!!”
她被重重地,重新摔在地上,酒醒了七八分,足以提醒她眼前的人无比危险。
“你疯了吗?”傅兰萧提起她的衣领,这也让她的衣衫更加凌乱,“方才就听你跟那姓魏的说自己胸闷,现在又向我投怀送抱?干脆也别做进士了,现在我就叫戚无掉转车头去勾栏院去,如何?”
“我、我没有,我只是不小心,对不起,大人,你饶了我吧。”黛争吓坏了,她现在眼睛清明无比,清楚地能看到属于傅兰萧的滔天怒火,“我是喝多了,真的是无心的……别、别……”
她太惊慌了,以至于没察觉出马车不知不觉已经停了很久,没人敢去接受傅兰萧的怒气,都已经不动声色的走远了。
“我看你乐意的很,黛争。”说罢,傅兰萧就一把拉过黛争,强硬霸道地拽着她走出马车,朝着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
“我没有乐意,我的脚好疼,大人您轻点……”
傅兰萧没理她,她已经要哭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淌,吓的,疼的,都有。
“大人,大人!你动情了,对吗?”黛争以为傅兰萧真的要把她送到那处,已然魂不守舍,她只能什么话都往外说,“我感受到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蛮狠地堵住了嘴巴。
后背撞上雕花的柱子,这让她的泪花又涌了出来。
剩下的话,全部变成了难听的呜咽。
“你再说一句,你信不信我让你死在这里。”
她怎能跟个乡村野妇一样,什么没脸的话都往外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是不要脸到没边了。
黛争感受到他握在她脖颈上的力道渐渐收紧,呜呜地上下颤了颤脑袋,表示同意。
她身不由己,无论是前途和生命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今夜的事,死在心里,听明白没有。”
她已经完全不敢看傅兰萧,他瞳中的火焰仿佛要把她灼烧殆尽。
最终,傅兰萧走得很急,他什么都没说,更没有任何解释。
黛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在地上呆坐了号一会,才一瘸一拐地走进垂花门。
萝衣见状,赶紧上来扶他,还问,她是不是途中遇到了闹事的痞子,脚踝都肿起了一个大包。
黛争用手背蹭了蹭脸上干涸的眼泪,摇了摇头。
“我好想有一处自己的家。”
不用太大,不用在最好的街坊,就自己住,不用请人打理,养几只牲畜解闷。
“郎君,在这里住着不好吗?”萝衣觉得黛争有些得寸进尺,“这里就算郎君高中后,也要花上半辈子的俸禄,才能住得上呢。”
黛争只让萝衣给她拿了伤药,默默地给自己包扎。
这里不是不好,是她看别人眼色活了十几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自由。
因为腿伤,第二日的进士游街,她也没能参加。
考上进士的不真实感又在她心中不安地盘旋,她的伤刚好一点,就有人来找她。
是个宫中的小太监。
他假咳一声,掐着嗓子道:“奴婢是来提醒黛进士,游街看在你有伤在身,就作罢了,但可别什么都忘了,明日的探花宴,黛进士一定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不出意外会在下周三入v,具体时间周一更新说~感谢在2022-10-07 21:44:11~2022-10-08 21:0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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