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整个花园陷入寂静。
众人的视线落在他掐住水鬼脖子的手上,那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这会儿手背上都爆出青筋了,可见主人的用力。
水鬼这会儿刚刚复活,也不知道该被称作人还是什么玩意儿。多少算是一种新生吧?
一个全新的生命的开始。
而你所谓的跟人一见如故,让人感受温暖,就是把人家掐得翻白眼?
莫说钟里予,其他三人也对陆清嘉这当面捅刀还好意思讴歌的行为感到尴尬,怎么搞得他们才像是恶人一样?
打倒反派时候该有的伟光正呢?
钟里予看着井里,就知道这家伙想来上次那套,三两下把鬼搞死了,他也就好脱身了。
于是凉凉的奚落道:“可我看井里那哥们儿,好像并不想跟你彻夜长谈。”
陆清嘉:“怎么会呢?你看他的表情,苍白中透着惊喜。”
“那是被井水泡的。”
“激动得眼球上翻。”
“那是被你掐的。”
“兴奋得嘴巴大张又说不出话来。”
“要不你松开它脖子试试?看人家真正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里井上井下两个一来一往,医生就不乐意了。
他还想装装逼,挽回在纪俞面前失去的场子来着,之前被恐吓成那样,他心里始终有点过不去。
于是他手里出现一把手术刀,狞笑着对纪俞道:“你还有心思闲聊呢?”
“既然你能操纵头发,那就说明你身体里也重了红丝对吧?哥几个马上有场苦战,纪院长您也贡献一分利呗?”
说着就要走上前去,却被杨倩和护士双双拉住了。
“你俩干嘛?”
“你有点眼色。”两个女生道:“这里面明显有情况,嘉嘉都躲着的人你上去找死干什么?”
俩女生还没有猜那么远,只推测道:“先前你不是猜嘉嘉是不是用了美人计,才把资料从纪俞那里搞来的吗?”
“万一呢?万一就是你猜的那样呢?”
“那这会儿纪俞这就算是被嘉嘉渣了吧?别的立场先不提,就这一点来算嘉嘉是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医生闻言,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茬,他倒吸一口凉气,自个儿都忘了的开玩笑的话,看眼前这情形,难不成是真的?
那边井里陆清嘉掐了水鬼脖子半天,骨头都噼里啪啦断过好几轮了,没搞死它,反倒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烦人。
陆清嘉便掏出手术刀,噗呲噗呲噗呲的对着水鬼身体就是连捅三刀。
钟里予深吸口气:“你这是又是在干什么?说好的温暖呢,我看不到你对人家半分的温柔对待。”
陆清嘉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哪儿啊,水鬼兄弟说身上痒,让我给挠挠,可以理解的,毕竟在水里跟那么多恶心的虫子待一起快十年,身上的不知道长了多少水虱。”
水鬼正欲张口说话,天灵盖上又挨了两刀,还在里面搅了搅,脑花直接变了豆腐花。
饶是水鬼,此刻脸上也露出扭曲痛苦的表情,隔着水面渗人得很。
陆清嘉还冲上面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放心,咱哥俩一见如故,心有灵犀,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的痒处在哪儿。”
钟里予张了张嘴,首次对一个作恶多端的鬼怪产生了一丢丢的同情。
另外三人看着也觉得唏嘘,原本他们的打算是和恢复巅峰的水鬼之间必有一场大战的。
可谁能想到,人气息还不稳就被偷袭以至于还没开始读条就遭到非人折磨。
医生实在看不下去多了句嘴:“你看他伤口里流出来的都是头发,应该捅不死的吧?”
陆清嘉点点头:“也是——啊不,怎么说话呢?说得就跟我盼人家去死一样,我也不知道我的行为为什么总遭人误会。”
你他妈自己什么骚操作自己没点逼数吗?
心里正腹诽,陆清嘉或许是见真的没用,只得悻悻的收回刀子。
钟里予连忙恢复好整以暇的态度,轻笑一声:“怎么?谈累了?考虑上来了?”
陆清嘉大义凌然道:“来我兄弟家做客,不请吃顿饭就走,打量看不起我兄弟呢?”
说着手里就多了好几张符纸,全是灭鬼功效的,一股脑的塞进水鬼的嘴里。
捏住对方的嘴巴:“小小特产不成敬意啊,看看合不合口味,不合也勉强咽下去吧?当是给兄弟个面子。”
水鬼便是再厉害,那也是低级场的鬼怪,符咒的效用或许不能彻底杀死它,或许作用相对低下,但那是防御和外用的条件下。
直接往嘴里塞十几张,搁谁受得了?这简直比往它嘴里猛灌开水还要刺激。
水鬼整个面部开始膨胀发红,一副下一秒就要炸了的景象,脑壳发出滋滋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被腐蚀,它痛苦的挣扎,可哪里挣得过陆清嘉的力气。
如果黑发没有受限还好,但陆清嘉这会儿几乎已经把红丝搜集全了,又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水鬼那是一身本事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一套连环拳打得爬不起来。
就这还不够,水鬼的头发疯狂暴涨飞舞试图自救,陆清嘉直接掏出剪刀,咔嚓几刀把对方给剪秃噜了。
按理说这头发坚韧如钢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剪断的,待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把红色的剪刀。
样式有点像上一辈家里常备那种铁剪刀,但通体发红,碰到头发的时候亮得像烧红的铁块。
对人倒是没什么,但对那些发丝却是锋利无比,一旦剪断的地方居然没办法迅速再生。
这是陆清嘉从院长家里找到的,那家伙虽然不在本地,但这种东西也不可能随身携带。
陆清嘉之前就推测,这些头发是黑虫培养出来的话,医生们身上掌控用来防身的那些,均不是很长,而且有剪裁痕迹。
虽然不是没有工业切割的可能,但陆清嘉还是觉得有专门的收割工具,毕竟能研制出代替母蛊的红丝,前会所助理现医院院长,自然手里不可能没好东西,结果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剪完头发,陆清嘉抬头对井边的几个脑袋笑了笑:“我兄弟十多年不出门,形象邋遢,托我给他剪个头。”
众人看着水鬼这会儿满脸的燎泡,眼睛里面都留下了脓血,头皮跟被狗啃一样。
杨倩忍不住道:“嘉嘉,这,杀人不过头点地呢,咱们好歹是正面人物——”
医生诡异的看着她:“你居然还信他是好人?是不是他说自己农家乐老板你也信?”
“他就是农家乐老板。”一旁的纪俞道。
“滚,被骗得身败名裂全国通缉的傻逼没资格说话,他也跟你说了?那叫高级骗子撒谎没有漏洞你懂不?马上就要被大盖帽抓了还得意呢?一开始我还觉得你这人挺让人忌惮的,结果呸!还不是被美色迷得团团转的傻逼一个。”
纪俞仿佛是被戳中了痛脚,眼神恐怖的盯着医生:“我觉得井里那玩意儿看着应该跟你挺投缘的,陆清嘉安慰它那么久没什么起色,要不你去试试?”
说着就要把医生提脚扔进去。
医生都懵了,这家伙没有用头发,那怎么可能单手拎鸡仔似的把玩家倒拎起来?
杨倩她们也长大嘴巴,事情好像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钟里予看着水井里的陆清嘉,生怕他杀完鬼又跑了,心里捉急,嘴上还得一副从容的样子。
“我看人家水鬼不是很领你的情,要不我帮你们换个人?”
陆清嘉还没搭话呢,水鬼却拼命的点头,挣扎着用吃奶的劲嚎出一声——
“换个人进来吧,谁都可以,让这孙子莫挨老子了。”
说着瑟瑟发抖的想往里面缩,远离陆清嘉。
钟里予哈哈一笑:“听见没?人家这么说的。你要是还知道看人眼色,就赶紧上来吧。”
“井水这么凉,待这么久也不怕感——不是,主要是都被人家嫌弃成什么样了?出于人道也别打扰人家了吧?”
陆清嘉甩出拘魂索勾住对方的脖子,面上露出一个狞笑:“兄弟,我刚跟人说咱投缘来着。”
“你不能让我在傻逼面前难堪,这简直伤透我的心了。”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电锯,打开启动开关,冲自己过来——
“等等,你想干嘛?别过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做那么丧心病狂的研究,不该有那些野心,你们看我也受到制裁了,整整被困了十年生不如死啊。”
“这样,你报警,你报警怎么样?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把这人弄出去啊——我真的不要出井了。”
外面好危险,只有井里这熟悉的井水才能让它感受到一丝温暖。
钟里予:“……”
医生杨倩护士:“……”
这恶人当的,连鬼都怕。
然而此刻的忏悔毫无意义,医院对应的楼层了陆续传出惨叫。
是当初执刀那些医生和参与到此事中的高层,那些惨叫凄厉痛苦,延绵不绝,在夜晚中渗人无比。
但当初那些为了炼制此阵法,在手术台上活活被折磨死的无辜冤魂们,恐怕当时的惨叫比这绝望百倍。
水鬼头发被剪断后,对于每个楼层鬼魂的束缚消失,大仇得报的他们灵魂终于脱离了那方寸之地,出现在花园里。
他们一个个步入井里,抓住水鬼的身体,拽着他往无尽的深渊沉下去。
水鬼早已凄惨不堪的脸上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刚刚还想着脱离陆清嘉,这会儿只想好好抓住他。
“我不要,我不要下去,救救我,救救我啊!!!”
陆清嘉一个个掰开他的手指头,可惜的叹口气:“兄弟,我想通了,既然咱俩不投缘,那也不必强求。”
说完看着水鬼的身体渐渐沉入水里,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陆清嘉试了试用红丝操控,却没有发现尸体的痕迹了,也不知道那些冤魂拉着他去了哪儿。
反倒是之前被他减下来的头发,这会儿聚拢过来,数量惊人,且失去了拥有母蛊的水鬼,全凭拥有红丝的陆清嘉他们操控,又是一件不错的道具了。
这时候井口便传来一个声音:“任务完成了?也该上来了吧?”
陆清嘉一僵,随即叹了口气。
也是,以后总不能看见这傻逼就跑,虽然这傻逼疯批起来的样子让他有点PTSD了,不过只要在游戏里,打交道的机会不可能少,更何况总不能每次任务都让他围追堵截,那还干个屁。
于是他朝井口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被井水泡得有些发白,指尖有点发皱。
钟里予见状,脸上拼命压下想要绽开的笑意,做出一副高冷样把人拉了上来。
他其实来找陆清嘉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首先,虽然是来求复合,但绝对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一招手就摇着尾巴过来,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
这家伙本来就会得寸进尺,再说以前那出,虽然自己冲动了点也有错,但就这么轻松的表现出已经原谅他的样子,岂不是暗示他今后尽管糊弄自己?
这种头绝对不能开——不过他糊弄自己的时候,会表现得格外温柔——那偶尔开开闸门吧。
之前拟定好的思路演练了一遍,钟里予深吸口气正准备说话,就看到陆清嘉站直身体。
这会儿是夏季,不管男男女女穿得都清凉,陆清嘉这会儿也只穿了一条深色长裤和一件浅灰的上衣。
此刻整个人被冰凉的井水浸湿,发丝湿润变得有点微卷,水珠沿着发梢从脸上滑落,滴在V字领口上鲜明优美的锁骨上。
衣服因为湿润变得贴身透薄,身材轮廓清晰可见,完美的体型,漂亮的肌肉,浑身充满了致命的荷尔蒙。
仿佛是眼前的头发有些打眼,陆清嘉手指插入额前的湿发中,将它们往后一捋。
额角两边有两缕不听话的湿发调皮的不肯离开,落在眼尾旁边,扫过纤长的睫毛。
那狭长上调的眼睛睁开,看了过来——
这,这尼玛谁顶得住?
要不是在场还有人,钟里予已经掏出家底贴上去了。
也不止他,杨倩和护士也看得倒吸气,这简直比电影里的画面还刺激,也不怪那么多人被这家伙渣。
这样的,被他渣到就是赚到啊。
还好在场有个不解风情的直男破坏气氛。
医生大喇喇的开口道:“任务完成提示来了,你们收到没?”
说着指着纪俞道:“可是没道理啊,这玩意儿还在这儿呢,作为加害方的大boss之一,不把他逮住以后肯定会有类似的事情吧?”
再说这家伙实在可以,居然能够赤手空拳对抗玩家,说明背地里还有更不得了的东西,这样的家伙放走了,很难说副本被打穿。
杨倩凉凉道:“之前我评价你还算聪明来着,这会儿我收回,是我看走眼了。”
接着在医生不忿的眼神中道:“你没听出人家该是一早就认识的?”
话音刚落,就见纪俞身形发生转变,斯文俊秀的医生形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危险诱惑的大帅哥。
随之而来的是世界认知的还原,几人这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副院长另有其人,就连贴在医院里对方的通缉令也变了。
钟里予道:“放心,那玩意儿在自己家里,警察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完美。”
说着不再理会几人惊异不解又懵逼,满脸写着问好的表情。
钟里予看向陆清嘉,见他脱下上衣打算拧干,克制住去想去帮他的手。
眼神瞟到一边问道:“你怎么发现是我的?我自认没有露什么破绽。”
陆清嘉笑了:“如果你现实中本人没在我厕所格子里等着呢,我信副本里可能会出现棘手的NPC。”
“就因为这个?两秒而已你认为我等不得?”
陆清嘉看了眼对方,眼神里面的意思很明显——憨批你对自己有啥误解?
又道:“既然有这个前提,我当然得警惕副本里出现的人,结果一诈就诈出来了。”
陆清嘉穿上被拧得皱皱巴巴的上衣:“不过你的操作让我好歹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任务结束前,未免妨碍任务进度,你也得遵守一定规则的。”
钟里予挑了挑眉:“所以任务快结束的时候看到我就往井里跳?”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比井里的尸体还可怕?”
陆清嘉理所当然道:“转身就跑这不是看到债主的正常反应吗?”
说罢做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势:“来吧,你找我是想干什么?”
终于到点子上了,钟里予清了清嗓子,姿态拿足,看着陆清嘉一副‘你就高兴吧’的表情——
“我来是想说我原谅你了。”
陆清嘉一愣,说实话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他是很想给这货一点尊重,不对他露出看傻逼的眼神的。
然而是对方没给他机会。
话开了头,后面就顺畅多了。
钟里予道:“我原谅你当初对我的欺骗,你别有用心的接近,刻意的结交,利用恋人的关系从我这里套取情报,我说与不说便差别对待,用行动鼓励我透露商业机密。”
“事情败露之后还不思悔改,只想甩掉麻烦引火烧我亲爹,甚至毫不犹豫想结束感情。”
“这些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行为,我选择原谅你了。”
整个花园这会儿只有蛐蛐的声音,医生和杨倩他们都懵了。
原来渣男和舔狗的爱情故事是这么刺激的吗?这就是变态的领域?
医生恍然大悟,指着钟里予问陆清嘉道:“这就是你说的方便便宜的信息来源?”
是够便宜的啊,都倒贴这份上了。
看对方能够随便修改世界认知的本事,那得是什么程度的大佬啊,这样一个高级大佬被陆清嘉骗得团团转,陆清嘉你牛批啊。
钟里予说完话,期待的看着陆清嘉,满心里都是下一秒对方借坡下驴,哪怕是口头上承认自己错了呢?
然后两个人矛盾解开,重修旧好,这会儿现实世界才下午,他们完全可以——
还没想到那出,就见陆清嘉凉凉一笑:“是吗?那我谢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钟里予等了半天,没等到别的话,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
“就,就这样?”
“不然呢?”陆清嘉挑眉:“可能我脸上看不出来,你知道我这人通常有点不苟言笑,其实我现在心里是欢欣鼓舞又感激不尽的。真的,我谢谢你。”
钟里予盯着他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也沉了下去:“你在生气?”
陆清嘉道:“我该高兴吗?”
按理说对这家伙的逻辑和痒处他掌握得很清楚,其实很清楚怎样就能把这家伙敷衍过去。
可陆清嘉就是做不到选那个可以顺利脱身的选项。
他点了点钟里予的胸口:“原谅我,哈?我不干人事你就干了?你当初怎么对我的?”
钟里予脸一红,手忙脚乱道:“那不是你想离开吗?”
陆清嘉都不忍回想自己遭的罪,就是一部绿晋江会和谐的十万字描写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拉过钟里予的衣领道:“那次之后我彻底明白一件事,跟你这种脑子有坑的家伙,那必须是站在同一层次,才能真正对话的。”
“所以你说原谅我,嗯,我领情。”陆清嘉点了点头:“但你不会认为我还会相信你表现出来的迁就和妥协吧?”
说完陆陆清嘉便提醒脑海中的游戏:“怎么了?任务已经完成了,还不让我们脱离游戏吗?”
待得到游戏的反馈,又看了眼杨倩,笑了笑:“合作愉快,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一起通关。”
杨倩也尴尬的笑了笑,她是挺喜欢跟陆清嘉一起通关的,对方虽然行事诡谲但也颇有底线,又大方仗义,这样的同伴谁不喜欢?
只不过听了一耳朵对方曾经的狗血八卦,对方还能面不改色的打招呼,不得不佩服他心脏强大。
下一秒陆清嘉出现在商场厕所的隔间里,正准备出去,就伸过来一只手将他压到墙上。
钟里予眼睛有些发红,眼神深远而病态,他露出一个不稳的笑:“你总是这样。”
“看似对谁都好,实际最无情了,对你有用的便百般呵护,一旦风险高于益处就弃如敝履。”
“副本里那个兰太太现在还在警局呢,用得着的时候便冲进别人心里纵火,现在没用了,你甚至懒得看上一眼。”
“对,她明知美容液来自平民的血肉,她也罪有应得,只是运气不好破产而已,否则她至今仍然是那群吸血恶魔的一员。”
钟里予脸色的笑意逐渐变得讥诮,他凑近,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空气有些灼热。
但气氛却越发冰凉:“你做事永远都这么完美,永远有合理开脱的余地,甚至连道德层面都无法指责你什么。”
“你舅舅确实把你教得很好,虽然无缘面见,但我也不得不佩服他。”
陆清嘉双手一把抓过对方的衣领,眼神冰冷锋利:“少提他。”
“为什么?”钟里予笑意越发病态:“我恐怕是你唯一一个无法用任何借口开脱的受骗者吧?既然一切的起因是他,为什么不能提?”
“平等的对话?偏执的逻辑?不,这些都是次要的,你一向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你只是不想让我妨碍你报仇而已。”
陆清嘉笑了:“有差别吗?只要你比我强,只要我在你面前毫无抵抗力,那么真正想做的决定与你意愿相悖的时候,你就会毫不犹豫阻止我。”
他伸出手指封住对方的嘴唇:“别,别跟我来这套,我需要的不是处心积虑的为我考虑,伸手像护着学路的婴儿一样的担忧。”
他看着钟里予:“我要的就是能掌控自己的一切决定,哪怕是迈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