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几个玩家进入游戏,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天,跟陆清嘉自然谈不上什么同伴情谊。

加上刚才他们那么多人,居然对明显没有住户的公寓出现那么几个大美女半点没怀疑,这就说明这次副本要面对的是极为棘手的存在。

看是肯定要上去看的,至少得确定那小白脸死了没,从而推敲出别的线索。

但上去之前,各个玩家还是先花时间尽可能做些准备。

用开玩笑的借口打发走了导演助理,几人结成暂时的同盟,稍微互相透了些底,以保证更好的分配战力。

在这期间又讨价还价了几番,等到动身上去的时候,要一般人估计早就凉了。

几人轻手轻脚的来到五楼,停在503门口,有个听力不错的玩家趴在门上小心翼翼的听了听动静,回头对另几个玩家摇摇头。

最后一人出来,铆足了劲,每人手里捏着自保的符篆或者道具,一脚踹开了房门。

谁想迎接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况。

不是小白脸死状凄惨的倒在血泊中,也不是女鬼们原形毕露一脸狰狞的看着他们,更不是房间空无一人死寂一般。

但他们倒宁可是上述的情况之一。

因为他们看见,那小白脸这会儿被几个美女簇拥在中间,各种热情讨好言笑晏晏。

其中一个美女站在稍远处,房间里的台灯管充作临时打光,小白脸正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相机对着她拍照。

别的美女给他扇风的扇风,按摩的按摩,递椅子的递椅子,伺候皇帝一般,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个屁!

要几个美女还是之前在楼道看到的样子,他们或许会怀疑自己想错了,人家不是鬼就是活人。

或是剧组交接有误,或是副本有更复杂的剧情,更甚者几个美女就是不知哪儿打听到有剧组开工混进来争取机会的。

可这些美女,这会儿一个个全都是鲜血淋漓,致命之处皮开肉绽,或是脖颈,或是胸口或是头颅,全是深可见骨的致命伤。

美女们虽然穿着曲线毕露的蕾丝睡衣,曼妙身材展露无遗,可尼玛这血腥的场面谁还有心思欣赏。

不,有个傻逼就有。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姓陆的小白脸也中了美女的暗示,一心想着泡妞,浑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什么玩意儿。

结果听到人家拍照的时候嘴里不停道:“动作很好,表情,表情更凄艳一点。”

“嗯嗯!不错,再试一遍,你的死相很美,想想自己死前最遗憾的什么,代入悲伤的情绪,对对就是这个眼神。再来几张。”

几个玩家见状都懵了,这他妈的别是个变态吧?

结果人还嫌弃他们,有个脖子上被砍了一刀的美女转过头来,几个玩家浑身一紧,做好防御准备。

对方却没有要袭击的意思,只是很嫌弃道:“能把门从外面带上吗?你们真的很烦,半夜三更的踹什么门?来找麻烦的吗?”

“没没没,不敢不敢。”几个玩家立马灰溜溜的关上门,站在外面走廊里怀疑人生。

而里面之所以是这么个状况,时间还得拨回半个小时前。

陆清嘉听到有美女回了503,立马造访了这个房间,只不过他是正常敲门被请进去的。

“叩!叩!叩!”不急不缓的三声,里面没有动静也并不急着再敲第二遍,仿佛有的是耐心等里面的人做好准备。

过了一会儿,房门缓缓的打开,发出吱嘎声。

这是老式的木门,倒还算结实,只是棕色的门漆早已斑驳。里面没有开灯,漆黑的门洞阴森森的,仿佛有股恐怖的吸力。

陆清嘉道了一声:“晚上好,冒昧打扰了。”

说完才信步进入,明明里面漆黑,他却精准的避开了家具。

进入房内他才道:“可以打开灯吗?毕竟我一个男人半夜造访女生宿舍,光线晦暗不太合适。”

房内骤然亮起,五个美女并排站在陆清嘉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与之前瘦子他们描述的鲜活相比,多了几分死气。

几人看清陆清嘉的脸,发觉不是之前碰到的任何一个,或许是外表的优势又或许是全程彬彬有礼。

几位年轻美女倒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态度仍然算不上好。

其中一个短发美女冷笑一声道:“真那么正经,这个时间就不该来女生宿舍。”

陆清嘉一笑:“我喜欢男人。”

几人一噎,其中两个听到他这么说,竟露出些许遗憾,被旁边的人瞪了一眼。

短发女生接着道:“那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陆清嘉道:“是这样的,相信你们也知道我们是今天进驻的剧组,区区不才,担任剧组的制片人。”

几个美女之前也是混这行的,知道如今的行情,除非是功成名就的名导大导,不然整个剧组话语权最高的就是制片人。

眼前这寒酸的草台班子,再加上陆清嘉明显高富帅的形象,怕是情况跟他说的没差了。

几人思维就这么放松了一瞬,就听对方道:“剧组的选角还有戏份比重我不是很满意。”

“几位正好符合我的期待,年轻美丽死状凄美的鬼魂,还本身具备一定的表演经验,简直完美。”

几人闻言脸色一变,接着纷纷露出阴森的笑容:“你都知道了?”

完好的幻想渐渐剥离,露出本来血腥狰狞的面目。

其中一个卷发女生说:“这样呢,你还觉得漂亮吗?”

陆清嘉点点头:“你的刀口很美,就像在锁骨附近撒了玫瑰花汁一样,加上身上的血渍带来的冲击感,是活人无法呈现的惊艳。”

“当然你们都一样,哪怕是您,那位黑长直发的小姐,您没必要低头遮掩自己头上的伤口,它并不能损害你的美貌,相反血液润湿的头发让您有种类似出浴后的性感。”

被点的美女便是一再强调警惕心,但俊秀优雅的男人诚恳的赞美仍然让她们心如鹿撞,俏脸发红。

老实说她们生前混迹圈子边缘,因为贫穷住在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每天多的是黏腻恶心带着色欲的目光,倒也不是不认识长得不错的男人。

只不过大多是白长一张脸,被女人捧惯了,本质虚荣粗俗没有内涵,对女人往往是一副跟你玩玩是看得上你。

倒是真没有受到过真正优秀的男人纯然不带邪念的赞美。

五个美女鬼魂芳心荡漾,最开始那个短发女生看着最有主见,最先反应了过来。

咳了好几声,示意姐妹们收敛点,只是她对陆清嘉的态度也绷不起来最开始的冷漠了。

短发美女颇有些傲娇道:“男,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看你也不像坏人,今后就不找你麻烦了。”

“别再惦记拍电影了,你们要是想好好的,明天就去找别的地方吧。”

陆清嘉摇摇头:“不在这里拍就没有意义了,对你们对我都是。”

“什么意思?”短发女问。

陆清嘉叹口气:“接下来的话有点长,我可以坐下吗?”

五个女生倒也不是不乐意跟帅哥多聊会儿,短发女还没发话,之前被夸的卷发女和黑长直便一个拉来一张凳子,另一个端来一杯水,动作之迅速让短发女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她瞪了眼两人,最终还是和其他四人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与陆清嘉面对面。

陆清嘉喝了点水,放下杯子后又突然抛出一个炸弹——

“杀害几位的凶手还没有抓到吧?”几个女生脸色一变。

陆清嘉接着道:“上午进来的时候,路过碰到的居民表现就很奇怪,所以我查了查这片近年的新闻。”

“结果发现两年前就在这栋公寓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受害者是五位合租女生,当时震惊全国,但此案至今没有告破。”

几个女生脸色露出怨恨和悲伤,短发女喃喃道:“还没抓到人吗?”

说罢又惨笑一声:“也是,我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警察怎么找?”

这个居民区没有监控,龙蛇混杂,如果无法从受害者的人际网中排查,那么破案难度可想而知。

陆清嘉却道:“放心,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几个女生齐齐瞪大眼睛看向他,期待之余只觉得这帅哥说话老是不给人准备,若无其事的就扔个炸弹下来,这是第几个了?

短发女急促道:“谁?”

陆清嘉示意她别急:“你们的事发生不久,这里又发生了一起女支女被虐杀事件,你们知道吧?”

几人点点头:“那时候我们还太弱了,连触碰到实物都做不到。”

陆清嘉点点头:“不怪你们,我只是想说,网上能查到的重大案件只有这两起,但这样的一栋公寓,房龄好几十年了,见证的生死肯定不少。”

“全国每天发生那么多死亡事件,却不是每一起都会被通告的,果然晚饭的时候询问餐馆老板,得知这里近两年还发生过两起自杀事件和一起吸毒致死事件,均是在你们的凶杀案过后。”

“于是这里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仅剩的住户也搬了出来,后面又发生几起灵异事件,这栋楼和周围便彻底无人造访了。”

“对,那是我们干的。”女鬼们耿直到:“我们死后不管愿不愿意,怨气都太大了,已经大大影响了这里的气场,住进来的人也会跟着倒霉,运势弱的丢掉性命也不奇怪,所以来人都被吓跑了。”

陆清嘉看着她们温柔一笑:“果然如我所料,你们都是内心温柔的好女孩儿,即便化作厉鬼也没有伤及无辜,明明活人的性命可以充当养料的,能在利益面前选择善良,这是大部分活人都做不到的事呢。”

一屋子美女被他夸得心神荡漾,暗自可惜这怎么就喜欢男人呢?

不对,喜欢男人也没关系啊,鬼魂严格来说又没有性别了,只是生前的认知惯性和执念而已。

如果真的豁出去的话,强行变性那也不是——

眼看思维越发危险,短发女咳了两声,扭回话题:“但这些跟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陆清嘉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导演给我们几个演员布置的房间。”

几个女鬼闻言突然反应过来:“对哦,那个尖嘴猴腮的住的就是当初吸毒死了的房间。”

“那个看起来有点精明的住的是那个欠了赌债拉着老婆孩子自杀的赌棍的屋子。”

“还有一个人住的是那个女支女的房间。”说完看向陆清嘉:“我记得那对被骗光养老金自杀的老头老太太房间也装修了,住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陆清嘉点点头。

短发女生皱眉:“好巧,除了我们的房间,其他几个死过人的屋子恰好都安排进了人。”

陆清嘉笑了笑,还有更巧的,说着将自己的剧本递给女鬼们。

短发女接过,其余人凑近了看,结果看到前两条设定就脸色变了——

“那导演是想害死你们吗?虽然我们让大伙儿尽量抑制怨气,不主动害人,但厉鬼生前的痛楚哪里是能戳的?你要按剧本演,那对老夫妻的鬼魂绝对没法保持理智。”

而厉鬼一旦失去理智,一心想要杀死某人,那便是不死不休的。

陆清嘉道:“不止,除了我以外,其他人拿的剧本分别是赌鬼,色狼,性变态,瘾君子,怎么样,巧合得不像话对吧?”

如果以陆清嘉的剧本模式推断的话,另外几个人扮演的也都是会在某些行为上彻底激发厉鬼怨气或者欲望的角色,到时候情况失控所有人都面临厉鬼追杀。

导演的心思并不难看透,实际这个副本导演的破绽比上一个还多,很容易还原现在玩家面临的状况。

否则本局的任务也不会是完成电影,便是知道这些线索太容易了,难的是让玩家在明知陷阱的情况下,还是不得不往里面钻。

几个年轻女鬼既然变鬼也没杀过人,足以说明心地善良,听到这剧组的导演明显是想拿活人性命成就自己,立马生气了。

“我们去杀了他!”卷发女道:“我们只是不害无辜的人而已,又不是真的不会杀人。”

陆清嘉作为受害者却没那份愤慨,他压了压手掌示意几人稍安勿躁:“我既然坐在这里跟你们谈论这些,就说明导演的打算我一清二楚。”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要完成这部电影,因为它对我也很重要,这个问题不必再纠缠。”

“我想说的是,你们就没有觉得奇怪,所有人住的都是对应人设的房间,唯独一个人不一样吗?”

“拿了色狼剧本的人,如果按照同样的思路,应该住进这个房间的。”

毕竟几个年轻的美女遭到入室砍杀,首先怀疑的原因无非那几个,而警方给出的调查结果,也更倾向于凶手本来是想入室侵犯,结果遭到了强烈的抵抗,混乱之下用随身带的刀砍死一人,慌乱之下为了掩盖罪行干脆砍杀了所有人。

看几个女鬼的脸色,事实该也是如此了。

陆清嘉道:“看,这样一来明显色狼的角色就是为你们安排的祭品,那为什么唯独他是例外?你们回忆一下,我们拿了色狼剧本的演员,现在住的是谁的房间?”

“我们还活着的时候,那里住的是个女的吧?也不怎么上班,但是经常换男人,老是带不同的男人回来住,她住了挺久的,换过多少个我们都记不清了。”

“可她没死啊,我们的事一出她就搬走了。”

“巧了,我们剧组唯一一个女演员,扮演的就是这个位女性类似的角色。”陆清嘉接着道:“根据导演为这部电影做的前期准备,可以看出他对这里很了解。”

“你们这里也是重新装潢过的,但我看你们刚刚拿东西的时候几乎是习惯性,说明房间布局与你们生前相似度很高。”

“他一个籍贯非本地人,今年才来这座城市的男人怎么清楚这么多细节?有些事是可以靠打听知道的,有些事却绝无可能。”

陆清嘉跟安导演签合同的时候,仗着这份便利光明正大的了解了不少安导演的私人信息。

“再则,既然他明知演员是用来献祭的,为什么那么自信厉鬼不会伤及无辜,自己也敢住进来?”

“种种问题汇集,便又回到了原点,那个拿了色狼剧本的演员,为什么不住在你们房间单纯的引发你们的杀意,而是以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的某一任短暂男友的身份出现?”

“这仅有几个演员的一部电影中,这样一个角色不是太多余了吗?并且也不该得到单独住宿的待遇。他那个房间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装潢风格应该偏女性化,那么住进去的就该是女主演,为什么会是他?”

“沿着这条思路,还有导演莫名其妙的对这里的了解,杀害你们的凶手是谁一目了然——”

屋里的气息都凝滞了,几个女鬼没有想到这么久的悬案居然被他三两下就扒拉出来。

即便陆清嘉最后加了一句:“当然这只是一条思路,不能保证完全正确,但我觉得是值得一试的。”

“难怪那人我们不认识,但总觉得看到过。”女鬼们猛的站起来,在经历过数次冲动之后,几鬼对陆清嘉已是全然信任,此时便问他:“不,不能直接去找那导演逼他吐出凶手?”

陆清嘉耸了耸肩:“如果你们复仇迫切,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鬼魂套出来的供词又不具备法律效应,这么久过去,凶手或许早不在这个城市,也或许早就为那晚做好了不在场证明。”

“如果凶手没有接受惩罚,这不就毫无意义了吗?所以我倒建议你们别急,放长线钓大鱼。”

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相机:“而且我一开始说的话不假,我确实想要你们做电影的女主演,只是这次剧本由我们来写。”

“怎么样?你们以前还没担纲过电影主演吧?也算是圆了一个梦想,我保证这部电影拍摄结束后,你们的名字一定在演职员表的最前面。”

几个女鬼琢磨了一会儿,被陆清嘉鼓动得蠢蠢欲动,要不是抱着单纯的梦想撞南墙,凭她们的美貌哪儿用得着住这种破地方吃这苦头。

陆清嘉一句:“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拍角色海报,我对自己的摄影技术还是挺有自信的。”

“我,我先!”黑长直立马道。

其余几个骂她狡猾,也纷纷争先恐后的加入。

这就是几个玩家踹门后看到的结果。

在被女鬼轰出来后,几个玩家懵逼的蹲在走廊外面等了半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门吱嘎打开的声音,几个美女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热情的把那小白脸送出来,娇声笑语的道晚安。

几个死状凄惨的厉鬼,居然真的半点没伤人,拍了一顿片儿之后把人放出来了。

这是他们认识的副本里的厉鬼吗?长得好看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玩家们坐不住了,见陆清嘉出来纷纷围了过去——

“哥们儿,几个意思?你怎么搞定那几个女鬼的?特殊道具?还是你已经爆出过能力了?”

陆清嘉见天色晚了,简单说了下他根据现有线索做的推测,又道:“小语她们已经答应加入我的团队了,现在我想在导演的设定基础上,拍出我自己的剧本。”

说着看向众人:“你们要加入吗?”

“要要要!”几人连忙点头,先不提别的,就冲这家伙招揽女鬼的魄力,那也必须站到一边啊,这样一来基本上女鬼的威胁也就没了,傻子才不干。

而且进入副本几个小时,他们还没头苍蝇摸不着头脑呢,这货就已经把阴谋推测个七七八八了。

这样的玩家,低级场是待不了多久的,而享受被大佬带飞的感觉,那可不常有。

原本觉得副本难度挺高的几人,在躺着发现进度喜人之后,夜间压力轻了大半。

又听陆清嘉交代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昨晚还喝得烂醉的安导演倒是已经起来了。

收拾一番吃完早饭后,便热情十足的开始指导工作。

这孙子打什么主意大伙儿已经明白,只不过都遵循了陆清嘉的交代,暂时配合他的安排。

结果姓安的一来就上了一记猛药。

“你要我出去偷拍女生裙底?”扮演色狼的玩家一副要跟那孙子干架的架势。

“不带这么恶心人的,当谁是猥琐的糟践玩意儿呢?”色狼玩家暴跳如雷:“去你妈的贴近角色。”

“你让老子学人眼神猥琐盯着大街上的美女,偷偷买涩情杂志和光盘老子都忍了,硬性指标什么几把玩意儿?”

“让我偷附近居民晾的胸兆,还去地铁上偷拍人裙底?你他妈是想拍电影还是拍犯罪记录啊?”

“我要是被逮局子里你有那本事把我捞出来吗?”

安导演连忙安抚:“我昨天说过什么来着?为了艺术有些牺牲是必要的。放心吧我会扛着摄像机跟着你,要是人家报警,咱们还可以说是做社会调查,测试女生在外遭到猥亵时候的反应啊。”

“滚蛋,今儿你说出一朵花儿来我也不干。”

导演见横竖说不通,便又要发火,却被陆清嘉拍了拍肩膀:“他这个确实需要时间适应。”

“要不先调整一下顺序,把赌棍的安排提前,他挪到最后吧?”又保证道:“我会继续劝劝他的。”

安导演一想也有道理,便接受了陆清嘉的建议,叫过扮演赌棍的玩家——

“你今天的任务比较简单,就是先进入状态,平时打牌不”

“打的,打麻将斗地主下棋我都喜欢。”赌棍玩家道:“我家还专门买了机麻桌。”

安导演闻言就更高兴了:“那正好,我现在要的,就是你全心进入赌博时候的状态,忘了工作和节制,一心打牌就好了。”

更甚至还递给赌棍玩家两沓钱:“这是你的经费,今儿你不准下牌桌。”

赌棍这边的进展没有阻碍,安导演又对扮演瘾君子小偷的玩家道:“你的情况也有点复杂,之后我专门花一天指导你。”

“这样,今天先安排你个任务,这附近混子做交易的地方,酒吧,电子游戏厅或者地下麻将馆都行,你先混进去交俩朋友。”

对扮演性变态玩家道:“你的角色我要的感觉是压抑内敛的,所有不用表现得咋呼,外表像个普通人就好,但是你今天去下点国外特殊类型的片子研究研究,最好血腥暴力的,我要的是一个伪装成普通人的变态的张力你懂吗?”

最后看着陆清嘉:“你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投了这么多钱,我信你不会那么矫情的。”

“你今天就先搜集针对老年人的骗术案例,最少是纸质的,回家多研究研究,如果有空的话,这附近不是挺多闲着没事的老头老太太吗?你看看有没有本事捞点小好处。”

“今天的工作就安排到这里,晚上进展最差的可是扣待遇的啊。”

安导演交代完后,水蛇腰女主演又娇声道:“那我干什么呀?”

“你?暂时没轮到你的戏份,你自己玩吧。”

女主演巴不得任务轻松,散会后便掏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炫耀自己主演电影开机了。

安导演也扛着摄像机跟着赌棍出了门,这会儿公寓里剩下的基本上就是玩家。

扮演色狼的玩家呸了一声:“毛的花絮,现在拍的就是正片,等他所谓角色进入状态,那大伙儿离死也不远了,正好是他‘电影’高潮收尾阶段。”

陆清嘉笑了笑:“不用在意他的剧本,他安排的剧本如果能配合的话,暂时还是配合吧。”

色狼玩家道:“老大,他让我去拍人裙底啊?”

陆清嘉一副纯然:“拍人裙底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吗?你把腿毛刮了穿上裙子拍一张难道还暂时糊弄不过去了?”

色狼玩家倒吸一口凉气:“我才不会穿裙子拍自己的内裤玩儿,我那成什么了?”

十分钟后,色狼玩家娇羞的站在五个美女鬼魂房间临时搭建的摄影棚,别扭的拉扯裙子。

五个女鬼在一旁指导角度:“对对,这角度正好,可以掩盖你腿上的肌肉,顶多看起来拍了个粗腿女生而已。”

“别说,他腿还挺长的。”

“可惜其他地方就一般,长得也不行,不能吃女装这碗饭。”

“还是嘉嘉身材好,你们看到那身材比例了吗?为什么他没有抽到色狼呢?”

“要他是色狼保证干什么都不会激发我们的怨气。”

“我都这样了,为什么还得被二次伤害?”色狼玩家控诉这群女鬼,天知道他从穿女装到刮腿毛再到拍裙底最后还得面对一群女鬼保证自己不被吓得尿出来,需要突破多少层心理障碍吗?

女鬼们不耐烦的冲他挥挥手:“你可感谢嘉嘉的提议吧,这种形式的拍裙底是唯一不会激怒我们的。”

“要你按那个导演的方法走,就算并非本意,就算我们答应了嘉嘉保持理智,也不一定能控制。”

她们便是因为男人的无耻的色欲而死,会触发恨意的行为作为厉鬼不是自己想忽视就忽视的。

色狼玩家一天下来算是被玩儿坏了,到了下午便无精打采的回房休息。

陆清嘉倒是遵从安导演的吩咐,搞了些相关案例报纸书籍,下午又和附近的老头老太太唠了会儿嗑。

回来的时候带了塞满荷包的花生糖,还有几截香肠跟一块腊肉。

不过陆清嘉倒不至于为了交差占老人便宜,进门替他们通了通下水管道,还帮他们买了新的空调滤网换上。

这样一来开空调房间里那股难闻的味儿小了很多。

陆清嘉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在三楼的楼梯间碰到一个小孩儿。

那小孩儿挺瘦,眼睛却很大,圆溜溜的,盯着陆清嘉手里的腊肉流口水。

陆清嘉寻思这年头猪肉涨价不光是人,连鬼也不好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没开荤,看把人孩子馋的。

正要招小孩儿过来,就出现一个长相柔弱的妇人,不好意思的把小孩儿牵走了。

美女房的人感应到陆清嘉回来,出来接他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对母子离开。

颇有些惋惜道:“那是赌棍家的老婆孩子,也是可怜,赚点钱全被赌棍拿去赌了,家里吃饭都见不到荤腥。”

“以前我们活着的时候,会经常带点汉堡炸鸡和打包外卖给那孩子,不过他妈妈太客气了,每次都会特地上门给我们钱,我们也不好意思。”

“后来赌棍跟人赌钱,把老婆孩子都输出去了,一伙儿地痞流氓天天上门骚扰,要拉他老婆去卖,一家人就干脆自杀了。”

说完呸了一声:“我承认啊,咱们死后这栋楼的住户运势都走下坡路,不过赌棍这家绝对赖不上我们。”

“摊上这么个赌的,一家子早就毁了。”

陆清嘉没说什么,倒是把手里的吃的全给了小语:“这个你们能不能吃?”

女鬼道:“能,指名道姓是给我们就能。”

*

快到深夜的时候导演和赌棍玩家才回来,导演抱着自己的摄像机一脸兴奋。

赌棍脸上的表情也挺惬意,毕竟他虽然现实算不上赌鬼,但也挺喜欢打牌,一天下来玩得挺痛快。

导演检查完其余几人的完成进度,颇为满意,吃完饭便回房休息了。

赌棍玩家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递给陆清嘉:“喏,你要的。”

陆清嘉摇摇头:“你先带回房间玩着吧,我一会儿下来找你。”

赌棍玩家不明所以,但也听从安排回了房。

扑克是还没有拆封的新的,赌棍玩家撕开塑封,倒出那副牌。

一边静等着陆清嘉,一边百无聊赖的洗牌。

洗着洗着发现情况不对,这牌路也太漂亮了,在他手里流水般顺畅,如臂指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澳门有着三十年以上从业经验的性感荷官。

赌棍玩家头皮一麻,满满的松开掌控着扑克的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纸牌竟然在半空中灵活有序的飞舞,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

赌棍玩家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拼命的回头找屋里另外的存在。

接着脖子一紧,仿佛什么东西被拽出了他的身体。

回头便看见陆清嘉手里拿着一根警棍一样的东西,顶端有一根可以伸缩的套索。

那套索这会儿套着一个男鬼的脖子,看情形就是这样将鬼拽出他的身体的。

“晚上好,我来应邀赌局了。”

赌棍玩家长松了口气,有些畏惧那个能够附身的鬼,心有余悸道:“嗨,我就说大晚上你约我玩儿什么牌,原来早料到——陆哥你果然棋高一着。”

陆清嘉无视赌棍玩家的马屁,晃了晃手里那男鬼:“不是跟你,是跟他。”

说着松开拘魂索,男鬼也捂着脖子劫后余生的喘气,忌惮的看着陆清嘉。

接着注意到他身后的美女鬼,顿时破口大骂:“怎么?咱们才是一个窝的,你们向着一活人?他手上那什么玩意儿你们没看见?可是会要鬼命的。”

五个美女鄙夷的看着他,根本不屑跟他说话。

陆清嘉搬了张椅子,坐在书桌的一面,示意赌鬼在另一面坐下。

“闲话就不必多说了,单刀直入吧,我希望你加入我麾下。”

见赌棍鬼脸上露出鄙夷,陆清嘉笑了笑:“当然,我知道空口白牙这么说你肯定不会愿意,跟你许诺待遇梦想意义也不大。”

“所以咱们还是按照你的方法吧,赌一局如何?”

赌棍鬼闻言,喉咙动了动,与此同时他老婆和儿子,也就是之前陆清嘉在楼道上看到的母子突然出现,怨恨的瞪着赌棍,仿佛他敢点头就活撕了他。

赌棍有些迟疑,陆清嘉却越过他冲后面的母子道:“我无意破坏你们的平静。”

“不过与其相信一个赌棍能够幡然悔悟,不如自己另谋出路。”

“生命的终结虽然遗憾,但换个角度想,也没了很多限制,比如即便是小孩儿,现在也可以有自食其力的机会。”

“加入我的剧组吧,我保证把您的儿子捧成绝无仅有的一代童星。”

赌棍老婆和儿子从没想过还能这样?被陆清嘉画的大饼唬得一愣一愣的,但说到底,这对母子生前没能断舍离踹开赌棍寻找新的生活,便说明他们的思维里是缺乏决断的。

果然赌棍不满了,他猛拍了下桌子:“你当着谁的面挖人老婆孩子呢?”

陆清嘉笑了:“把老婆孩子输出去的家伙还有脸说。”

说罢上身往前一倾:“其实你早就忍耐不住了对吧?我朋友从麻将馆沾回来的一身赌气,赌具的味道,还有残留的兴奋感,若不是受困于这栋楼无法出去,你恐怕早就飞到赌馆玩个痛快了。”

赌鬼被说得节节败退,见屋里所有人鬼都看着他。

干脆豁出去冷笑一声:“想跟我赌是吧?就怕你赌不起。”

“你有什么能输给我的?”

陆清嘉展了展手臂:“我的筹码很少吗?阴钞供奉,能伤害到你的武器,甚至我的性命,能让你感兴趣的有的是吧?”

这话正中赌鬼下怀,他嘿嘿冷笑一声:“那多不好意思,既然你要赌这么大,那就拿你的命来赌吧。”

五个女鬼急了,对赌鬼破口大骂,但赌鬼把手一摊:“他自己要赌的,我也没强迫他玩儿,你们吼我干什么?”

陆清嘉道:“可以,如果我赢了,就照之前一样,把你的老婆孩子输给我吧。”

赌鬼看陆清嘉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凶光,这话句句全戳到了它的痛处和执念。

“玩什么?”

“时间也不早了,晚睡不是好习惯,玩点简单的吧,规则你定。”陆清嘉道。

“行,那就抽大小,选个咱们双方都同意的人洗牌,每人抽一张比牌面大小,A算1,J.Q.K分别算11.12.13,谁的牌大谁赢,三局两胜,够简单吧?”

陆清嘉点头:“洗牌人你挑。”

赌鬼也大方的点了陆清嘉背后的短发女鬼小语:“你们一伙儿的,不能说我占便宜吧?”

小语简单的洗了几次牌,然后将扑克拍桌子上刮成一排,赌鬼扬了扬下巴:“你先吧。”

陆清嘉也不客气,想都没想便随便抽了一张到面前,没有急着打开牌面,示意赌鬼也抽。

赌鬼嗤笑一声,仿佛胜券在握,也毫不犹豫的抽出一张牌,直接翻开牌面甩桌子上。

赫然是牌面最大的K。

他得意的笑道:“你想赢我,门儿都没有,活着的时候没本事,死了反倒让我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是赌具,不管怎么洗我都能记住每张牌在什么位置。”

“几个K的位置我已经记住了,你就是运气再好,顶多也跟我打平。只要顺延下去,你还是会输——哦不对,你已经输了一局了,因为你抽的哪张我也清清楚楚。”

房间里的人和鬼一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担忧的看着陆清嘉,几个女鬼都想掀桌不玩了。

陆清嘉却依旧从容的样子,他笑了笑,翻开底牌,是梅花六,果然比赌鬼的小得多。

然而赌鬼的脸色却变了,他下意识叫到:“怎么可能?你刚还是——”

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闭上嘴。

“哦?刚才还是什么?”陆清嘉微笑的看着他:“按你的说法,我的牌面你早该知道才对,也正如你所说,确实比你小,已经输了一局了,你在惊讶些什么?”

赌鬼僵硬的笑了笑:“呵呵,没,没什么,可能我记错了几张牌。”

又掩饰道:“你,你运气不错,要是牌的顺序跟我记忆有误差,你倒也不是没有机会赢。”

陆清嘉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的,那么开始第二局吧。这次你先。”

赌鬼这会儿没有一开始的笃定了,但仍然有底气,毕竟只要掌握了最大的几张牌,对方就绝对翻不起浪来。

他抽出一张牌扣在面前,示意陆清嘉抽。

这次他全程紧盯那小白脸的动作以及他抽的哪张牌,在陆清嘉将牌抽到面前的时候,又确认般看了一眼才松口气。

“亮牌吧?”他道。

陆清嘉:“一起!”

两人同时掀开牌底,赌鬼脸色正露出得意的笑,一句:“三局两胜,你已经输——”了还没有完全说出口,脸色的表情就骤变,如同见了鬼一般。

虽然他自个儿就是厉鬼。

因为他看到,亮出来的牌面,赫然小白脸那边是黑桃K,自己这边则是红心2。

而在掀开牌面的上一秒,他都始终确定两人的牌其实是相反过来的。

他抽到的是黑桃K,小白脸那边才是红心2才对。

陆清嘉微微一笑:“看来你所谓的记牌,还没练到家。运气不错,现在一胜一负了,最后一举定输赢。”

赌鬼双手往桌上一拍:“不可能的,你他妈,你的牌明明是——你换了牌。”

“证据呢?”陆清嘉脸上的笑意消失:“虽然我对赌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赌场指认别人出老千,是得拿出真凭实据的,否则被切手指的就是空口污蔑的人。”

“毕竟这可是最严肃的问题。”

赌鬼冷汗直冒,他怎么会知道小白脸怎么出的老千?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

可两边的牌调换,无非那几个原因。

他硬着头皮道:“你,你仗着手速,趁我不注意换的。”

陆清嘉轻笑:“这么说其实你也没证据了?”

“我可有一瞬间转移过你的注意力?你眼睛一直死死盯着牌,要在这种情况下调换,还不留一丝痕迹,对手速的要求怕不是得快过子弹吧?”

“我可只是个普通人,能力并没有超出人类极限,您要真这么一口咬定,那就是在耍赖了。”

五个女鬼也道:“就是,屋子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老婆孩子也都看着,耍什么无赖?”

“再说了,你们赌的不是有个规矩,出千没被拆穿那就不叫出千吗?”

赌鬼怎么都说不过去,此时他脸色已经没了一开始的从容,大颗大颗的汗往下流。

接着又听那小白脸开口:“最后一局了,还是你先抽吧。”

“不过这次可得想好,输了的话,你的老婆孩子可归我了。”

赌鬼脸色一历:“来!”

这次他不敢大意,手指在那一排扑克上面徘徊良久,最后才小心翼翼的选了一张。

等陆清嘉抽了牌之后,赌鬼道:“这次你先开牌。”

陆清嘉无所谓的耸耸肩,翻开底牌,是一张方片九。

看到这个结果的赌鬼重重的松了口气,他从一开始抽牌就死死捏着自己那张,绝对不给任何陆清嘉调换的机会。

现在陆清嘉的底牌率先露出,他总算脸色露出得胜的笑。

“嘿嘿!你完了,虽然不知道你耍了什么花招,只要守好自己的底牌,你就没有招了。”

“三局两胜,小白脸你敢耍我,赌注是你下的,就别怨天尤人,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说着自信满满的将自己的牌翻过来,啪的摔到桌面上。

然而看到自己牌面的那一刻,赌鬼脸上的嘚瑟潮水一样褪去。

黑桃A!最小的牌。

陆清嘉轻笑一声:“看来是你完了。”

说着他站起身,冲赌鬼的老婆孩子勾了勾手,以生命为赌注的约束力可是最强悍的。

赌鬼老婆孩子飞到了陆清嘉身边,被他一边一个拉手里。

房门打开,在赌鬼绝望的呐喊中,消失道:“你老婆孩子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