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眠家的别墅在城郊,她们下午四点收工,等赶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薛母跟池乐也表达了感谢,态度热情却很有分寸,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简单的聊天后,阿姨走过来,表示饭菜都已经准备妥当。
薛母笑着站起身来,左手牵着池乐也,右手牵着薛眠,笑着对阿姨道:“去楼上把那俩小子叫下来吃饭。”
二楼。
当薛留从阿姨口中得知还会有一个“池小姐”跟他们一起用餐时,他冷冷笑道:“薛眠又把我那些个小迷妹带家里来?我都说过,我不喜欢跟陌生人……”
阿姨摇摇头:“不是的,池小姐是夫人请到家中来做客的,和小姐没关系。”
又一声冷笑:“那就更过分了,我,薛留,刚满二十五岁,风华正茂仪表堂堂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我妈怎么就这么执着给我介绍小姑娘呢,我像是那种需要人介绍才能脱单的男人吗,我不谈恋爱是我眼光高,怎么能够……”
许燃夏打断他:“你别脑补太多。”
薛留止住声:“你说什么?”
许燃夏穿好外套,起身向外,淡声道:“字面上的意思。”
两人从楼上下来时,其他几人都已经落了座。
薛留在看到池乐也的那一瞬间,眼眸亮了亮,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屁股就坐到了池乐也身旁。
还未来得及搭讪,就听见薛眠冷冷开口:“薛留你给我坐过来!”
薛留自是不肯:“你管我坐哪。”
薛眠:“不是,你个花……”心大萝卜,你怎么敢坐乐也身边的???
薛母适时开口:“薛留,听话。”
这时,许燃夏站到了他座位边,他垂眸,伸出手轻轻叩击了一下木制的椅背:“听话,坐过去。”
他声音缱绻,十分勾人,却把薛留气得不轻。
“好好好,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六个好字,然后不情不愿的挪到了薛眠身旁。
许燃夏坐在了池乐也旁边,他朝池乐也点头致意,池乐也赶忙回了他一个微笑。
薛眠跟薛留的两颗头凑在一起。
薛留:“你干嘛不准我坐那?”
薛眠:“那是我经纪人,你休想去祸害人家。”
薛留:“那凭什么许燃夏能坐那,你就不怕他去祸害你那宝贵的经纪人?”
薛眠看了一眼许燃夏,又看了一眼池乐也,然后摇了摇头。
两个人的性子都淡淡的,对什么事情都不会过度热情,一个看起来对男人没多少兴趣,另一个看起来对男人女人都没想法。
如果他们其中真有一个真能把另一个拿下,才是奇了怪了。
“你当燃夏哥和你一样啊,喜欢他的美女那么多,你见他玩弄过谁的感情?”
“更何况,人俩认识,坐一起不会太尴尬。要是把你放乐也旁边,人女孩绝对会尴尬得扣出三室一厅来你信不信。”
薛眠抽了抽嘴角:“你是看不起我的社交能力?”
“……等等,你刚喊她什么?”
薛眠:“乐也啊。”
薛留想到刚刚阿姨上来,说来了位“池小姐”跟他们共同用餐。
所以薛眠这经纪人,是前几天他们谈论过的那个,池乐也?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了许燃夏对池乐也的评价:还不错,挺温柔一女孩。
别人这么说可能没什么,但这话从许燃夏口中说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许公子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是女同学们的心肝宝贝,特别是上了初中后,他桌上的爱心早餐和书包里的情书就没断过,偶尔来次感冒,人家收到的感冒药都够他们哥几个吃上一年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小便很是受女孩追捧,他反而对谈恋爱这件事没多大兴趣,身边连玩得好的异性朋友都没有。
薛眠记得在读高中的时候,一次聚会上,有玩嗨了的同学起哄,让许燃夏评价一下当时正在追他的一个女生。
许燃夏先是打了个哈哈,委婉表示自己并不想对别人做出所谓的评价。
可那些人正上头,不依不饶的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最后见许燃夏面露不悦才肯作罢。
事后,薛留问他,为什么死活不肯评价一二,许燃夏只是道:“我跟人家又不熟,怎么能够轻易去说对方的好坏,她喜欢我也并不意味我有随意评价她的权利。”
薛眠当时候只觉得:卧槽我兄弟真TM有涵养,我走狗屎运了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我不配我忏悔我真该死我以后再也不随便评价别人了虽然我评价的人都骂过我可是那又怎样难道别人骂过我我就一定要骂回去吗骂回去了心情顺畅了那有怎样我还是没了素质。
但他转念一想,素质有什么用???劳资心情畅快才是最重要的!!!
没素质就没素质吧,他有个有素质的兄弟就够了。
现在想来,许燃夏不肯轻易给出评价固然有他自身涵养好的原因,更多的却是因为不在意。
因为他不在意那些追捧他的人,所以不会想到要去多了解,更懒得浪费时间来做出无聊又没有意义的评价。
而那天,自己问许燃夏对池乐也的印象,他居然一连用了两个褒义词!!!
两个!!!褒义词!!!
这事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薛留轻啧了一声,对薛眠道:“等着瞧吧。”
薛眠:???
“莫名其妙。”
——
池乐也埋头吃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刚刚的预判失误,不说失误,至少——不全面。
刚刚那个温柔热情却不失分寸的薛母在许燃夏面前,好像有点热情得过分。
“燃夏,多吃鱼。”
“你别喝冷水,我叫阿姨给你倒杯热茶来。”
“蔬菜也要多吃,来来来,阿姨给你夹。”
“哎呦喂你怎么就盛了这么一点饭,男子汉大丈夫吃这么点怎么够哦,等下再去盛一碗啊。”
池乐也很想问一问薛眠,会不会许燃夏是她流落在外的亲哥哥?
但薛眠早已经见怪不怪。
薛留更是早早的放下了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许燃夏和他手里永远满满当当的碗。
他抬了抬下巴,笑道:“多吃点啊兄弟,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薛母顺势又给他夹了块排骨:“是吧,我也觉得你最近瘦了,哎呦造孽哦,你说你干嘛非得搬出去自己住,工作又忙,阿姨也不请,看样子吃也没吃多好……”
许燃夏放了筷子,无奈道:“舒姨,我都二十五了,能照顾好自己的,您不用担心我。”
舒韵叹了口气:“哪儿能不担心哦,我最近听你薛叔说你这段时间酒局不断,你的胃我是知道的……”
薛留打断她:“妈,吃饭呢,别整煽情这一出啊,这还有客人在呢,等下你们两个两眼泪汪汪整出苦情戏来了,人不尴尬的啊。”
突然被cue,池乐也抬起头,想说其实也还好啦,她还挺想看许燃夏跟长辈的相处模式来着。
这样就又可以窥见到她所不曾见过的他。
所以他在长辈面前都是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般吗?
礼貌谦卑却也游刃有余,少了在外时的冷淡,多了几许柔和。
闻言,许燃夏挑了挑眉,没去看薛留,目光却是落在了池乐也身上,他清亮的眸子里似乎带了丝笑意,“吃饱了?”
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目光,池乐也微愣,随即点头:“饱了。”
许燃夏用餐巾擦了擦手,似是随意一问:“我记得你今天还有工作,我现在要去趟公司,一起?”
池乐也:?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工作?
舒韵投来探究的目光。
她隐约明白了什么,“好啊。”
舒韵:“你们俩在一个公司工作呀,也是,小池是眠眠的经纪人,眠眠签在了华禾,瞧我这脑子,老了,转不过来了。”
她随即皱眉:“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哟,看了你薛叔说得没错……”
许燃夏站起身来,“舒姨,今天的小排味道很好。”
舒韵也跟着站起来:“是吗,这道菜是我亲自下厨做的呢,那等你下次来舒姨还做这道菜啊。”
许燃夏轻笑:“好,今天我跟小也还有事,就先走了,等下次再来看您。”
池乐也适时出声:“阿姨再见!”
薛眠在池乐也耳边低声问道:“你真有工作啊。”
池乐也小幅度的摇头,也压低了声音:“帮许总打配合呢。”
薛眠显然已经习惯了,拍了拍池乐也的肩:“得亏你今天在这里,不然燃夏哥想脱身就难了。”
池乐也:“看出来了。”
——
别墅外很安静,淡紫的天空上零零散散的挂了几颗星子。
池乐也见许燃夏想替她开副驾的门,连忙开口:“我想坐后面。”
许燃夏顿了顿,依她的话,把后座的门打开。
等他落座,池乐也侧头看他。
因为天色很暗,所以她的目光显得明目张胆。
许燃夏有轻微近视,只有在开车的时候才会戴眼镜。
暗而安静的车厢里,池乐也听见他打开眼睛盒子的声音,随即有道银光一闪而过,许燃夏的鼻梁上已经架了一副眼镜。
池乐也认出他戴的就是那晚来解围时戴过的银色无框眼镜。
显得斯文又冷峻。
许燃夏开口,“回家还是?”
车内似乎弥漫着他身上的香气。
池乐也试着问道:“您真的是要去公司吗?”
许燃夏嗯了声:“有点事要过去一趟。”
“那就不绕路了吧,我也想去趟公司。”
男人突然侧头,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
池乐也看着他似建模一般的脸,屏住呼吸:“许总,怎么了?”
许燃夏扯了扯唇,慢悠悠的开口:“池乐也,你叫我名字就好了,犯不着老称呼我为‘您’或者‘许总’。”
池乐也突然很想避开他的目光。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做到在他面前泰然处之。
她挤出一个微笑:“这样不太好。”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许燃夏收回目光,伸出手推了推镜框,将其调整到一个舒适的高度。
“可我们俩同届。”
“你这么喊我,会让我觉得我比你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