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灯光下的小床铺旁,摆放着几个青蛙和小熊公仔。毛茸茸的表层肉眼可见的破旧,一眼便知,是很多年前的。
沈诱随手拿过那只最破的小熊公仔,嘴角弧度弯起,看着手机上的那个“。”回复,越看越好笑。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拽里拽气。
隔日。
“我定了餐,一份牛腩料,一份炒肉料,就在学校旁边的店,来不来?”
距离第四节课下课还有不到五分钟,这节又是最无聊难懂的物理课,沈诱从桌下拿出手机,看到周迟发来的一条微信。
她饭卡忘记充钱了,便回了句:好。
周迟回复很快,也不废话,直接甩过来一个地址。
铃声敲响,温辞合上书本,抽出饭卡:“沈诱,不去吃饭吗?”
“我就不去了,今天去外面吃。”
“好,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嗯好。”沈诱捏捏她的脸。
路上,章西寻雄赳赳气昂昂,拍着胸脯保证今天中午绝对吃顿好的。
“那家店儿,我前天踩过点了,味道一绝。”
“真的假的?”陈宴瞅他那样儿,“不信。”
“你等着!”章西寻立个Flag,豁出去,“不好吃,小爷倒立叫你爹地。”
陈宴一听这话,开始乐呵地往前跑,忽然衣领被人一揪,扯了回去。
谈灼从后边儿跟上来,扫了他和章西寻一眼,“我微信号谁给出去的?”
“微|信号?”章西寻纳闷,“那不能啊,小爷我讲义气守信用,做不出来这诛九族的事儿。”
陈宴:“......”
谈灼:“你给的?”
陈宴奉承地笑笑,语气讨好:“我那不是助人为乐呢么。”
谈灼面无表情地勾住他肩膀,语气凉飕飕的,“助人为乐?我看你是皮痒了。”
“嚯。”章西寻偷笑一会儿,装模作样的谴责,“好你个陈宴啊背叛组织,指定是谁给你送了几包辣条诱惑你,没抵抗住!说吧,哪个小妖精?”
陈宴怕挨揍,没说话,尴尬的笑笑。
章西寻看向谈灼,一脸八卦:“谁啊谁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这么恬不知耻,为非作歹的妖精。”
谈灼放开陈宴,兴致缺缺没继续搭理,往前边儿走。
几个人刚走进饭店,角落站起来的一个人影瞬间吸引住视线。
女孩穿着短款T恤和短裤,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如雪,长腿细直,整个人的气质冷飒。
章西寻认出了沈诱,“嚯,真巧,这不是——”
谈灼不冷不热道:“你嘴里为非作歹的妖精。”
章西寻:“......”
快餐店里有好几个点餐分区,面积大,座位足,隔几个走道就会升起一个挡板,以便顾客轻松用餐。
章西寻去前台点餐,陈宴挑了个靠门边的位置,他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都怕碰着沈诱了,要不去打声招呼?”
谈灼拧开一瓶气泡水,直接揭穿:“你是想去问,她成没成功吧。”
“......”陈宴腆着脸干巴巴笑两声,“我这不是觉得碰见同学了,上去打声招呼有礼貌嘛。”
一句压低声音的“卧槽”,突然由远及近传来。
章西寻点完餐,猫着腰坐下来,满脸震惊:“你们猜我刚看到沈诱跟谁一起吃饭?”
“谁啊。”
“那男的。”见陈宴一脸无语,章西寻手舞足蹈补充一句,“就那天我们看到的海王!”
谈灼靠在沙发里,神色淡淡的抿了一口水,一副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的模样。
陈宴努力用黄鱼脑子想了想,说出了他昨天刚得知的名字:“周迟?”
“对对对就是他。”
“啥意思,你是说沈诱和周迟一起吃饭?”陈宴收回八卦的手,改成一巴掌呼过去,“人吃个饭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不是!”章西寻深吸一口气,“沈诱问周迟,他对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嘿那个海王,竟然冷着张脸,毫无廉耻之心的说不是!都这样了还不是男女朋友?”
陈宴叉子掉盘子里,“操......”
章西寻义愤填膺:“本来以为是个海王就算了,结果还是个渣男,跟人家确定关系了,竟然还说在一起不是认真的???”
怪不得上回操场跑步那次,那渣男还委屈兮兮的说微信电话总得留一个,哼哼。
要是他,何止不留,命根子都给他剁了。
“谈狗,你说这咋办?”
谈灼两条长腿随便舒展开,左手握着气泡水,有一搭没一搭地抿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喝到了底,他面无表情地仰起头,咕咚一声全部灌进喉咙里。
随后,“噔”的一声,力道不算轻的扔在桌子上。
他看着桌上冒着寒气的冰淇淋赠品,冷声道:“少他妈多管闲事。”
服务员将三人点的餐送了过来,只好止住这个话题,食不知味的吃起午饭。
谈灼单手搭在桌沿上,没动一口。
......
另一边的沈诱翘着腿,勾着唇,仍在八卦刚才的问题。
她瞥了眼周迟已经黑屏的手机,“是上半年新交的女朋友?”
周迟瞥了她一眼,沉默地吃着饭。
刚刚周迟去取餐,桌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沈诱没有偷看隐私的癖好,就没管。但手机震动好几回,怕是谁有急事儿找周迟,沈诱便想拿过手机找他去。
结果,刚拿在手里,手机停止震动,屏保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可谓是相当炸裂。
信息上的语气那叫一个可怜楚楚,伤心欲绝:周迟,你对我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谁知道周迟相当冷静地扫了眼消息,眼底冷漠,没有任何反应。
沈诱托着腮,学着上面的语气调侃一回。
对面的周迟冷着脸,扫了她一眼,漠然说:“不是。”
“啧啧啧,渣男。”沈诱摇摇头。
周迟冷笑一声,“渣男请的饭,你还吃?”
“不吃白不吃。”沈诱翘着腿,眼底促狭的笑,“再说了,你渣不到我,咱俩是异父异母的兄妹。”
沈诱收敛住笑,有些认真道:“说真的,你要是对人家没那心思,趁早分了,别耽误人家女孩子的青春。”
周迟眼底不耐烦,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垂头敛着眸,半晌才说:“......知道了。”
今天没有晚自习,打了铃就放学,沈诱陪着温辞去了奶茶店。
正值放学时间,街上行人纷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仲夏的夕阳和傍晚的凉风,缕缕吹来,带着潮湿的别样味道。
“海风。”沈诱睁开眼睛,“海风的味道,不错。”
温辞闻声转过头,不禁看向沈诱半阖的眼睛。
沈诱的眼睛,是她见过最特别的。上扬的眼尾本应该显得明艳风情,可沈诱不一样,她的眸子里很漠然,是那种因为知道留不住所以不在乎的淡漠。
很空。
沈诱不经常笑,对于不太熟悉的人,疏离冷淡,就像她们一开始那样。等熟悉之后,她也会对你笑,但那种笑总隔着一层东西。
温辞形容不出来,但大抵约莫叫:壁垒。
她在防着所有人。
到了奶茶店,温辞的姑姑还在忙里忙外,给一群刚放学的中学生做奶茶。见到温辞和身后的沈诱,忙里抽空招呼道:“回来了?还带同学来了啊,快进来吧。”
忙活一阵后,温海玲才闲下来,给沈诱和温辞一人做了一杯半温的奶茶过去,三个人聊着天。
“到点了,我得去一趟托儿所了。”温海玲还在托儿所的作业辅导中心找了分差事,专门照顾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她叮嘱温辞收拾东西早点回家,便匆匆离开。
沈诱仿佛在温海玲身上,看到了沈月修的影子。为了生活,为了孩子,奔波劳累,不能停下来歇一会儿。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无奈的。
但她想快一点成年。
她不想再做被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孩子了。
体育课,球场上青春气息涌动,张扬浓烈。
篮球在空中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一只带着浅蓝护腕的白净手腕,自上而下划出一个流畅弧度。
“咚。”篮球精准进框,又被谈灼轻松握回手心。
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酷毙了!”章西寻在旁边手舞足蹈。
“酷就酷,什么酷毙了。”
谈灼随手把球扔在一旁的球台上,走过来,拎起一瓶汽水,拧开灌了一大口。
清澈的水液,随着喝水的动作缓缓溢出嘴角,被谈灼随手用手背一擦,整个人看起来任性又放纵。
陈宴在一旁煞有其事的点头:他兄弟真他娘的帅!
中场休息的时间,球场外忽然来了不少人,个个牛高马大的。
刚走上场,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拎起一班的眼镜男生,凶神恶煞个阎王脸:“是眼瞎还是怎么着,这里是哪个班的地儿不知道?”
眼镜男生一脸懵,细瘦身材被提溜起来,吓得不敢说话。
张让正好上完厕所回来,瞅见着欺霸的一幕,火瞬间窜上来了:“你们他妈谁啊!想挑事儿是吧。”
他这一吼,气震山河,整个球场上的人都朝着中心望去。
陈宴不用看,余光这么一瞥就知道是哪个孙子。
为首的男生剃了个寸头,身上穿着标志性的红色体育生训练服,手臂上的肱二头肌高高拱起,眼神轻蔑。
是体育班的凌勇。
什么勇不勇的,莽夫一个。
陈宴冷笑一声,“我瞅着这是谁呢,这不是去年运动会上搞小动作被通报批评,还输了比赛的大冤种嘛。”
章西寻附和道:“何止啊,人家还被挂在批评公告栏了一个月,出老大名了。”
去年的那场运动会,一班本来有望卫冕第一名,结果半路杀出来个凌勇,跑接力赛的时候故意耍阴招,直接将一班负责冲刺的男生撞倒了。
男生腿受伤进了医院,后面好几场比赛都没上,一班的集体分从第一跌出了前三。
这个梁子结大了。
凌勇甩开眼镜男生,眼底升起怒气,反讽说:“你们一班厉害,真他妈厉害。一群成天只会做题的病秧子,打什么球,回去绣花吧。”
张让堪称一班的守卫骑士,平时班里集体荣誉感属他最强,学委可不是白当的。
他骤一听这种话,直接炸毛:“操你大爷,傻逼你再狗叫一句试试!”
体育班的男生向来火性大,不怎么服管教,爱惹事。像这种口头功夫比不过一班,凌勇带头直接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一班实打实的理科班,平时班里大家笑呵呵的,你爸爸我爷爷的互相占便宜,那是关系处得好。到了场子上,没有谁发怵,全都是一米七、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儿,没什么怕的。
“呵。”凌勇拿起手里的球,趁着对面没注意,猛地扔过去。
体育班的男生个个站在那看好戏,就等着看一班出糗吃瘪。
张让抬起头,整个人一僵,毫无防范躲都来不及躲。
篮球以极快的速度砸过来,如离弦之箭般,在空中疾速穿梭。
咻——
篮球越来越近,近在咫尺的距离,再晚一秒就会直直撞在张让的眼镜框上。
遽然间,一只皮肤冷白的胳膊,挡在空中,迸起青色血管和薄薄肌肉。校服短袖下的半截手臂与篮球重重相撞,白净的一块皮肤由红变青。
篮球落地,滚了两圈,随后被一只鞋踩住。
谈灼活动了下发麻的左手,低头觑了眼发青的那块皮肤,掀起眼皮,黑沉的双瞳直视着对面的凌勇。
“谈灼!”张让吓得好一会儿才回神,骂了句卧槽,冲上去要跟对面干。
谈灼伸手按住他肩膀,淡声道:“怎么,也想打架惹事儿被挂在公告栏里一个月?”
不嫌丢人。
陈宴和章西寻跑过来,气得满脸涨红:“那孙子不打不老实!”
“他妈的一群莽夫!”
篮球被白色球鞋踩在脚底,纹丝不动。谈灼脚尖一挑,熟练的球机轻松将球传到右手,他颠了颠手里的篮球。
谈灼:“记住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话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手臂一扬,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快的弧线,精准地砸向凌勇的左肩膀。
猝不及防。
篮球咚的一声落地,伴随着凌勇倒地的痛呼声,如一击重锤,狠狠敲在对面体育班男生的头顶。
谈灼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会做题还是会绣花,现在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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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级第一的小腹上有颗痣。”
这句话,在转学生来的第二天传遍了整个附中。
桑听晚听到后眼尾扬起,慵懒坐在栏杆上,两条白皙长腿晃动,“那颗痣再给我看一眼?”
她笑得轻佻又促狭:“昨晚灯太暗,没看清。”
少年眼神冷淡,半垂的眼皮懒懒掀起,清冷的嗓音兴致缺缺:“桑听晚,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谁家女孩子胆儿这么大。
见面第一天就撩人衣服。
2.岁厌性子冷,为人嚣张轻慢,却也是附中光荣榜上将所有学生按在地上摩擦的年级第一。
从来没有哪个女生,敢这么没眼力见胆大妄为地肆意招惹他。
除了那个差名在外、言行放纵的转学生,桑听晚。
“年级第一,教教我接吻的原理呀?”
“大学霸,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岁厌,我有那么点想亲你。”
不正经的话在耳边念叨一遍又一遍,趴在桌子上补觉的少年被吵得头疼。岁厌单手撑着头,眼底有些不耐烦,语气透着点妥协的无奈:“我跟你很熟吗?”
一向得逞坏笑的女孩儿,忽然安静下来。
桑听晚偏过头,眼眶微红:“岁厌,你怎么总是记不住我呢。”
明明我那么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好多,好多年。
是不是我不喜欢你了,你才会记住我?
3.光荣榜常驻的年级第一,第一次在国旗下演讲的时候,公开检讨反省。
原因是他写了封情书,堂而皇之地在广播里念出来,告白对象是那个名声不怎么样的转学生——桑听晚。
当天,死党问他:“干嘛做出这种荒唐事?”
岁厌不耐烦的眼底,有些失落无措:“哄人。”
她不理他,好多天了。
[在我18岁的年纪里,除了读书这件最重要的事,剩下的都是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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