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周迟捂着肩膀,略微皱眉,“你他妈还真狠啊,说打就打。”
话没说完,右肩又挨了一拳。
沈诱拍拍手,冷着脸,“打完了,走吧。”
周迟:“......”
周家在华清家大业大,港城也有所涉猎。周迟这次转学办得很仓促,几乎是和家里人对着干,来到港城这边没有在华清那边顺畅,但租下一间公寓还是可以的。
去公寓的路上,两人聊着天。
周迟知道半年前那事儿,面前这人还没完全放下心里的芥蒂,打两拳头就算了,还是看在过往的塑料兄妹情分。
他斟酌了会儿,“你现在在一中,还有人拿那些事儿找茬吗?”
沈诱淡声说:“没。”
就是有也不能真的跟他说,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周迟总不是她亲哥,不用替她操心那些事。
没必要,她也不需要。
比流言蜚语再难的日子,她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在乎的。
“一中过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交好的朋友。”
“......还行吧。”沈诱没提及沈月修和谈致远的事情,自然也没提谈灼。
她停了会儿说,“要不要抽空跟我去一下樟山墓园?”
周迟不语,半晌才开口:“再说吧。”
不出意料的拒绝。
沈诱冷笑一声,“你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周迟啧一声,拿过她手上的书包,岔开话题:“你来接我也不带点什么,空手来的,真没良心。”
书包一角拉链没拉好,露出了里面习题资料的封面,“升级竞赛题”几个大字出现在眼前。
沈诱学习什么水平,他还能不知道,即便她最拿手的是数学,也是半吊子一个,哪有那本事和闲工夫做竞赛题。
周迟是体育生,但不论是以前,还是在华清附中,文化课成绩都挺不错,从没掉过链子。他在华清附中也认识那么几个竞赛班的同学,记得上学期有个追他的女孩子,听说竞赛天赋很强,将来直接保送华清大学。
她参加的,就是这个比赛。
即使是华清附中,能参加的人,也屈指可数。
周迟开玩笑:“书包里还装着本竞赛题,给我的?”
沈诱把书包拿过来,对他翻个白眼,“别乱动我东西。不是我的,一个......”
想到谈灼那狗样儿,沈诱骂:“一个混蛋同学的。”
周迟呵呵一声,“那你这同学还真不简单,保送级别。”
港达商城,是市中心最大的一个商场中心,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一楼的休息室里,田昕薇坐在白沙发上,看了眼时间,脸色有些不悦:“不是说七点到吗,都快七点半了。”
一旁的陈宴尴尬的脚趾扣底,那句“谈灼去接人了”的话堵在嘴边,默默咽了回去。
陈宴挠挠头,“那个,要不你回去吧,今晚没什么好玩的。”
过俩天是陈家老爷子过生日,陈宴是独子,平时再怎么混,关键时候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今晚来商场,是为了给老爷子选件称心的生日礼物,表表孝心。
田昕薇不知道哪里听到的消息,非要跟着来。
“宴狗!宴狗!”大老远响起章西寻的喊声。
陈宴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先给了章西寻一脚:“逆子,你他妈叫魂呢。”
章西寻一脸嘚瑟,牛逼哄哄地拿出了个大红方块盒。他妈是个纺织工人,知道他们哥三儿关系好,特意绣的寿礼绢布。
“我妈特意给老爷子绣的,老好看了。”章西寻说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值钱,就图个吉利。”
要是有人说家境普通的小老百姓,和富家少爷肯定玩不到一起,章西寻绝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比起谈家和陈家,章西寻还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
他爸是出租车司机,他妈是纺织厂的工人,都没怎么念过书,没什么文化,就靠着卖力气赚点钱供他读书。
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但总归不是有钱人家。
刚认识谈灼和陈宴那会儿,章西寻挺自卑的,这俩少爷公子他伺候不起。处着处着才发现,他这俩兄弟随便起来,比他还随便!
陈宴经常吃着五毛钱的散装辣条,还小气吧啦怕他抢。谈灼就更随便了,大几万的山地车不骑,有时候犯困,非得挤在他那百来块的自行车后座上,一点都不讲究。
章西寻也是后来才发现,他这俩兄弟,别看一个两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其实挺照顾他。回回说去哪就去哪,要怎样就怎样,半点儿不挑。
陈宴最烦他磨磨唧唧的样儿,一把抢过来护宝似的,两眼放光说:“拿来吧你。”
大老爷们矫情啥呢。
谈灼单手握着手机,拇指时不时滑动一下,头也没抬,直接把手上一个礼盒丢了过去,“老爷子的寿礼。”
陈宴仰头长叹:“嚯,看来宴哥平时没白疼你们俩啊。”
谈灼抬起头,凉飕飕地笑,“是啊,平时我作业,你没少抄一份。”
三个人在休息室门口随意聊着天,田昕薇冷板凳坐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见过谈灼往这看一眼,站起身,往门口走。
“谈灼。”她喊了声,又说,“你怎么来迟了那么久,我等你半小时了。”
田昕薇看了眼谈灼,又看了眼一旁呆呆的章西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为了接人才来晚的。
她颦了颦眉。
这学期她都主动两回了,两回谈灼都让她等,让她坐冷板凳。
田昕薇一向是看不上章西寻的,倒不是对他那个人不喜欢,只是觉得他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陈宴是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样儿,但怎么说都是陈家的少爷公子哥儿,章西寻不一样。
她忍不住小声埋怨:“接他来干什么,又买不起......”
一句话,轻松惬意的气氛陡然凝滞、僵化,在场的几个人都忽然安静了下来。
田昕薇眨眼,意识到自己好像一时生气说错了话,她张唇欲解释,但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又不肯低头,只能梗着脖子站着。
章西寻尴尬地挠挠头,低垂着脑袋没说话。
谈灼闻言收起手机,终于肯正眼瞥向田昕薇一次,语气格外冷漠:“让你来了吗?”
田昕薇惊愕:“你......”
等了半小时就换来谈灼这副冷漠的态度,不过是说了他兄弟一句,就当着面对她发脾气。
况且,章西寻和他们本就不处于同一阶|级,不是一类人。
她哪儿说错了?
田昕薇紧了紧腕包,偏过头,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蛋不悦。
她知道谈灼生气了,但她不会哄的。男人那种生物,就是该被吊着,跟一根风筝线一样,时不时收紧,时不时放松,这样才能把对方紧紧抓在手里。
谈灼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不意外。她不会拉下脸来哄他,没必要,也自降身份。冷他个几天,到时候就会恢复成原样了。
田昕薇拿起包,故作轻松离开:“你们玩儿吧,我突然想起来有事,先走了。”
等田昕薇走远,身影消失在了大门口,气氛仍有些僵滞。
章西寻心大,一向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两脚一蹿,一手勾住谈灼的肩膀,活络气氛:“害,杵着干嘛啊,小爷我今晚还有两张物理卷没写呢。”
他挤眉弄眼:“灼哥英明神武,借小弟我抄抄?”
陈宴瞪大眼睛,双手狂摇:“诶不行不行不行!今天卷子是我抄,你他妈轮到明天,想插队啊?”
兄弟是兄弟,但抄作业这种事关性命的大事,没得商量。
两个人又开始耍宝,在谈灼面前表演秦王绕柱,为了两张物理卷子差点没打起来。
谈灼站在门边儿,将手机收回兜里,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混不吝,“不好意思啊,今天物理卷放班里,没带回来。”
陈宴:“......真没带假没带?”
章西寻:“......你别跟我说真没带。”
谈灼想起那张才做了一半,就被沈诱塞进包里带走的卷子,点点头,“真没带。”
话说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说完,无视两个人晴天霹雳般的表情,朝着一旁的贩卖机走去,“买瓶水,不用等我。”
陈宴和章西寻:“......完了。”
呐,就说吧,塑料兄弟。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换季的原因,商场贩卖机里的饮料很少,除了几瓶可乐和雪碧,只有一些临时的散装小袋纸巾。
只剩下一瓶薄荷汽水。
谈灼拿出手机,切换到微信准备扫码,一只胳膊突然伸过来,随着“嘀”的一声提示音响起,有人抢他一步扫描成功。
随着身后人弯腰拿饮料的动作,谈灼的余光里出现一只系着红绳玛瑙珠的脚腕,白皙纤瘦。
谈灼转身,冷淡说:“几个意思?”
沈诱拿着那瓶薄荷汽水,晃了晃,“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喽。怎么,八风不动的大学霸,生气啦?”
她略弯了下眉眼,笑得有些欠。
没回答她的无聊问题,谈灼单肩倚在贩卖机沿上,“课也不上,作业不写,来逛商场,不打算高考了?”
沈诱随口答:“我今天有事,去机场接一个朋友。”
说完顿了顿,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物理卷递过去,“对了,你试卷我弄干净了。”
谈灼接过,随便看了一眼接放进口袋里。
不过是一张卷子,他没那么矫情。
谈灼想起前几天章西寻说的话,随口问:“普通朋友?”
沈诱微怔,反应了会儿才理解他是接着问刚才的问题,她眼底升起了点戏谑,“你觉得是什么朋友?普通朋友,好朋友,还是......”
她红唇上扬,故意拖长尾音:“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谈同学看着无所谓,啥都不在乎,其实他心很细的,不管是对于亲情爱情,还是友情,你在他心里有分量,他就会特别护短。虽然性子狗是挺狗,但是不会允许别人欺负朋友的。
有朋友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