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元朗来到诸元烈的住处,这里已经聚满了诸家的直系旁系传人,年龄从十几岁到三四十岁,实力从灵徒到灵藏,足足二十多人,都在议论着当前的事情。
“大哥!您找我?”诸元朗行礼,毕恭毕敬。
其他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他身上,眼神多有复杂。今天是“以命换命”事件的第一天,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也把诸家连带出暗流。天快要黑了,外面议论越来越热切,家族内部也逐渐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连诸元烈都不得不在现在召集所有人会面,试图缓和族里气氛。
可作为当事人的诸元朗始终没有出现,直到现在,再三邀请,他才慢慢过来。是个人都能猜到诸元朗现在的心情,以及他心里的不满。
“坐下谈。”诸元烈端坐在上首桌案后,双手抱拳,撑住下巴。
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族亲间的微妙表现让他不得不警惕。
诸元烈一直都很清楚家族内部有矛盾,是诸卫朝独揽大权与直系正统之间产生的矛盾。但是在诸元烈眼里,这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诸卫国和诸卫朝明确分工,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一个发展军事力量强盛自己实力,一个维系家族生存对抗皇室压迫,两位“领头羊”分工明确,互不干涉,且都做的非常好。
这么多年来,诸家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相安无事,昌盛发展,包括诸元烈在内都敬佩又感激诸卫朝的付出。诸家上下对诸卫朝敬畏有加,认可他的领导。
可是,这么小的一件事,却意外的在家族内部引起波澜。何况诸元烈还在回来第一时间就亲口表态,谁的命都是命,绝不存在用谁换谁。
“三人成虎”,外界谣言影响了诸家?
还是家族内部其实始终都存在,只不过没有促发因素,被巧妙的遮掩了?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仅仅是救人那么简单,他必须做出回击,更必须用英明的手段掩盖族内暗流。
“今天怎么都有空?”诸元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笑问着身边的族弟。
族弟挑眉看了看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你说为什么?因为你呗!
“我们今天商议怎么解决当下的难题。”有人提点。
“什么难题?”诸元朗佯装不知道。
“用不用你的命换别人的命。”那人眉头皱紧,语气也不太好。你丫的装傻充愣呢?故意找事?
诸元朗长长哦了声:“这件事啊。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商量吗?”
“简单?”很多人蹙眉撇嘴。
他们这些诸家传人之间其实并不存在什么明显的派系,因为诸元烈的光辉太耀眼了,足以照亮整个皇朝,又是诸家内定的下任家主,所以上上下下都把他当成偶像,当成未来的“主”。他就是派系,也只有一个派系。
诸家还有少年参军的习俗,不管你天赋怎样,最晚十五岁必须到战场历练。诸元烈在军队威信更高,又处处照顾每个诸家人。
所以大多数人都是靠向诸元烈的。
当然,也有部分人围着诸元朗转。只是这部分人的话语权很弱,在今天这种场合不敢过分张扬。
“元朗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你放心,家族绝对不会抛弃你。”诸元烈看向诸元朗。
诸元朗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放心?不抛弃?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恶心。搞得自己高高在上,真把自己当老大了?你还想让我感激你?
以前他真把诸元烈当偶像,可现在心里特别膈应,莫名的反感。
“一切由大哥做主,我一直都相信大哥的能力和智慧,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这些当弟弟的不需要多想。”诸元朗直接把皮球扔给诸元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听着便是,但执行不执行……哼哼,那是我的事。
他说的很正派,也让很多人点头附和,可有些人似乎从里面品出酸溜溜的味道。
诸元烈心情本就不好,诸元朗的话让他心情更糟。怎么着?话里有话?
“诸元朗,我们是在救你,别……不知好歹!”一人不冷不热的哼了声。
“救我?这话怎么说?难道我已经确定要被牺牲了,你们是把我当死尸了?”诸元朗心里有抵触,听什么话都刺耳。
“你脑袋进水了?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明白啊,非常明白。在你们思想里,我要被送给姜毅了,要死在皇宫了,你们现在商量办法是怎么把我救下。对不对?不然哪来的‘救’字?”
那人气的站起来:“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要把你送走了?今天把大家聚到一起,是商量怎么解决问题。”
“我明白啊,我这不是来了吗?”诸元朗很随意很无辜。
“诸元朗,你过分了!”有人受不住诸元朗的态度。
“我有点懵,我怎么突然就过分了?”
“你自己很清楚!”
“我不清楚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一切都交给大哥做主,我没意见。我这么说不对了,不知好歹了,过分了?”诸元朗摊着手看了看所有人,忽然故作恍悟:“明白了!我刚刚进了说错话了,我不应该说由大哥做主,我应该表现的大义凛然,我应该高声宣告我今晚就去皇宫送死,我自己过去,用我的命换诸元霄的命,皆大欢喜。”
“你……”很多人气的说不出话来。谁都没有这个意思,是你特么自己臆想的。
诸元烈也被诸元朗的态度搞的烦躁:“元朗!我们没有谁要针对你,也没有谁要害你。今天把大家聚到一起,是对了对抗姜毅,他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大哥说的是!弟弟听你的!”诸元朗郑重点头,很配合。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膈应。为什么?假!明眼人都看出他有情绪!
“姜毅居心叵测,用‘以命换命’引起诸家内部矛盾。我们该怎么办?决不能让他得逞,更不能顺着他的意思走。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荒唐!诸家没有那么好欺负。”诸元烈铿锵有力一番话,引起全场附和。
可落在诸元朗眼里,就是作秀。不顺着姜毅意思走,你还能怎样?姜毅是什么人,一个疯子,是个野兽。他说到做到,你不把我交出去,姜毅真可能提着诸元霄的脑袋来诸家。
我就不信你舍得你亲弟弟被姜毅活活敲死,扔在你面前。
“我有个主意。”诸元烈本想集思广益,活跃气氛,把凝聚力提起来,可看到诸元朗的样子,显然不会配合,甚至招他过来就是个错误,也罢了,我自己来吧。“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大哥请讲。”众人齐齐看向诸元烈。
这本是个很正常的表现,可落在诸元朗眼里,又变了味道。全家都向着诸元烈?所有人都以诸元烈马首是瞻?我算什么,我的地位在哪?
“大哥的意见肯定锦囊妙计。”诸元朗微笑着赞扬,引来众人厌恶的目光。
“姜毅不是抓了人要挟吗?我们也抓!”诸元烈很不屑于用这种方式,可姜毅作恶在先,他不介意“效仿”。
“抓谁??”
“抓司马家和齐家的人!”
“这样会不会弄巧成拙?”有人顾虑,是真怕了姜毅那疯子。
“比狠,我们军人怕过谁?”诸元烈声音陡然提高。
众人交换眼神,犹豫了会儿,一个个都被提起热情:“比狠,我们不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元朗,你的意见呢?”诸元烈看向诸元朗。
“一切由大哥安排,我只是想问问,万一办法行不通,闹大了,我是不是还得被送去皇宫?”诸元朗面带笑容的看着诸元烈,笑容……很假!
“噗通!”
这时候,院外将军突然跪倒在地,脸色发白,身体痉挛,口吐白沫,痛苦的抽搐着。
“队长!!你怎么了?”院外护卫们纷纷惊动。
“诸元朗……你个畜生……”那将军颤巍巍抬起手,指向了诸元朗。“你……给我……下毒……”
什么?众人回望诸元朗。
“你别诬赖人,我可没怎么着你。”诸元朗耸耸肩。
“你……你之前……扎了我的……脖子……”那将军挣扎着要站起来,却浑身无力,噗通声又栽倒在地上。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诸元朗无辜。
“你个畜牲,我杀了你。”那将军痛苦的嘶吼着。
“嘴巴放干净点,你骂了两声畜牲,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上,我早就宰了你了。”诸元朗微笑着转向诸元烈,笑的很明朗:“大哥,看在你的面上,我不跟他计较。”
诸元烈眉宇间闪过丝冷厉,却又不得不压住怒火。现在当着众多族弟的面,他如果再发火,就失去今天聚会的意义了。诸元烈起身来到那位将军身边,用眼神做个示意,让他忍住,这才吩咐道:“带他下去,仔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