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不速客
待到他?们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带上顾聪和?衙役们回去的时候,白慎行他?们那些人也已经到了?,除了?他?们这?些人以外,堂中还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身穿一?袭蓝色道袍,面容俊秀,但?或许是因为赶路赶得着急,身上道袍上沾染了?不少?污痕,俊秀的面上也透着几分疲惫,此时他?的视线正停留在刚进门的谢珝身上,眼中透着欲言又止。
谢珝看?着那个不速之客,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心中闪过数个猜测。
不过他?此时倒是也先顾不上这?人,便压下心中的疑惑,先将顾聪引到白慎行跟前,拱手跟他?作揖,开口道:“见过大?人,这?位便是明溪县的县令顾聪顾大?人。”
经过他?这?么一?介绍,顾聪便知机地向前一?步,对白慎行道:“下官顾聪,见过白大?人。”
白慎行在来之后,便从留在县衙中的侍从们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也见过了?县丞,县丞对着白慎行自然?不会像对待谢珝与崔知著那样,因为白慎行为官多年,虽然?面容看?着儒雅温和?,但?要是真正地认真起来,也是官威甚重。
故而县丞从一?开始就没能抵触多久,就被白慎行把?事情真相都掏出?来了?。
此时见了?顾聪,白慎行面上也无半分异常,闻言便公事公办地应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对谢珝说道:“这?位王公子说是来寻你的,这?边正好无事,你先带他?出?去吧,看?看?有什么急事。”
这?位不速之客,就是谢珝的妹夫,谢琯的相公——王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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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跟白慎行告辞过后,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虽说琅琊离明溪这?边并不如?何远,但?这?里正是渭河决堤,水灾频发的时候,若是没什么急事,王珩之也不应该留下阿琯和?出?生不久的孩子留在家中,留给父母照顾,自己只带着几个随从就跑到这?儿来。
难道是阿琯和?孩子出?了?什么事?
谢珝这?般一?想,面色便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他?在前面走着,王珩之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一?同往前方那个院落中走去。
王珩之看?似面色如?常,心中却早已乱成一?团乱麻,他?双手握在一?处,略显紧张。自从阿琯怀有身孕以来,他?便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一?丝一?毫都不敢掉以轻心,忙得晕头转向,他?这?个相公,看?起来倒是比丫鬟奶妈们更加忙碌,惹得他?娘都笑话过他?好几次。
不过他?倒是一?直乐在其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他?忘记了?这?般重要的一?件事。直到那日,阿琯抱着孩子跟他?闲聊之时,提起远在盛京的父母兄长,话中颇有怀念之意?,王珩之才骤然?被惊醒,终于?记起了?最为关键的这?件事。
然?后他?便使人打听了?盛京中的消息,等了?几日才等到,按着前世中的记忆对比过后,便将阿琯和?孩子托付给祖母和?母亲照顾着,自己急匆匆地赶来明溪。
谢珝终于?在走入院中之后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王珩之,面色深沉,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对面的王珩之忽然?先开了?口,这?一?开口,便是石破惊天。
“大?哥,盛京有变,太子谋反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地冲谢珝劈了?下来,直将他?这?般平时都遇事不慌,极为镇定的人都劈得呆立在原地,压根儿忘了?自己方才想要问什么。
时间仿佛凝滞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珝才有了?动作,他?垂下头,望着脚下潮湿的土地,缓缓开口道:“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儿来的?”
太子的为人他?并不如?何了?解,仅仅限于?年少?时的相处,就算是他?前世真正的历史上,脑子抽了?造反的太子也多得是,所以就算这?个太子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毫不奇怪。
他?此时非要问清王珩之这?件事的种种,只是因为,他?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新?婚妻子,都在盛京中,若是这?件事是真的,他?们此时的境况必然?也不乐观,说不得还会面临危险。
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谢珝就心急如?焚,历来引以为傲的冷静镇定快要消失殆尽。
他?面上的郁色是这?般明显,丝毫不遮掩,王珩之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沉声出?言道:“大?哥,几日之前,阿琯同我闲聊的时候提起有些思?念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此时好不好,我心想她现在生产不久,不好远行,也就没办法回盛京看?望亲人,便打发了?府中下人,快马加鞭地去盛京,想替她问候你们的时候,顺道问问岳母等人有没有什么想带给阿琯的。”
尽管谢珝此时的心情已经差到极致,但?听了?王珩之这?一?番话,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夸了?他?一?句:“你有心了?,阿琯能嫁你,是她的福气。”
“我能娶到阿琯才是我的福气。”王珩之闻言便不由自主地回道,说完倒是也发现自己偏题了?,赶忙扯回原处,继续道:“结果我派出?去的那个下人没几天就回来了?,来跟我回话的时候便说起,他?竟然?连城门都没进去,城内已经掌握在东营军的手中,正警备戒严。”
“然?后他?就找附近的人家打探消息,被告之是太子入宫谋反了?,正在跟宫中守卫皇帝的羽林卫僵持着。”
话说到这?里,二人都不是笨人,皆不由得想通了?这?件事。
看?来太子谋反应当是真的,但?除了?他?之外,还有人在背后搅混水,坐等着渔翁之利,如?若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何至于?传的沸沸扬扬,城外住着的人都知道?
谢珝如?此一?想,从方才一?直都提着的心倒是稍微放下了?一?些,祖父是朝中的肱股之臣,这?样的身份有可能会成为被人立出?来的靶子,但?也因此很有重量,若是运用得好,则能让几方人马都不敢动他?,可确保暂时的安全,谢府中的其他?人也是同理。
但?在其中一?方最后胜利之后,祖父就极度危险了?,他?老人家骨气铮铮,想必不会讨得到什么好……
这?个想法一?冒头,谢珝整个人便如?坠冰窟,头皮发麻,手脚都僵住。
心中就在这?一?会儿时间里转了?千百个念头,但?每一?种都被他?在最后给否决。
时间漫长到仿佛过去了?数年,王珩之的脖子都有些酸痛了?,谢珝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此时的面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点儿都看?不出?方才那个慌了?神的谢珝的影子,他?抬起手,按在斑驳的墙壁上,按了?一?下又一?下,仿佛是无意?识的,他?望着王珩之,语气平静地问他?:“珩之今日之恩,谢珝必当谨记,但?此时谢府中人情况危急,珩之可愿帮我?”
他?话音落下,王珩之便毫不犹豫地应下。
他?之前忘了?这?件事,导致没能让谢阁老他?们避开这?件事,已经是他?的过错了?,虽说就算他?豁出?去,说出?自己重活一?次这?件事,且不说会不会有人信,哪怕他?们信了?,谢阁老也不是会扔下皇帝逃出?盛京的这?种人,此时的情况恐怕还会发生。
但?,他?却不能以此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假装若无其事,希望此时还来得及补救。
所以这?才是他?果决地应下谢珝这?句请求的原因。
见他?答应,谢珝的唇角才勾了?勾,露出?了?个一?瞬即逝的笑,随即便收了?起来,对王珩之郑重地拱了?拱手,作了?一?揖,一?边说道:“多谢珩之大?恩。”
然?后他?收回按在墙壁上的手,不让王珩之来得及再继续客气,便开口嘱咐道:“时间紧急,珩之便替我走一?趟江州。”
“江州?”
王珩之骤然?听闻,便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问道:“江州便是二叔任职的地方罢?”
谢珝点头称是,道:“见到二叔之后,就把?今日你同我说的这?些都告知他?便是。”
他?请托地郑重其事,王珩之自无不从,应下之后便问他?:“那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谢珝闻言,神色晃了?一?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接着便声音喑哑低沉地道了?句:
“我欲往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