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王爷的话,刚才猗兰台的夏莲特意跑来药房,说,说是兴许王爷忘了赏她们避子汤,所以她们姑娘让她来领……”
药房管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把夏莲说的每一句话都复述一遍,“夏莲说她们姑娘态度坚决,但她摸不准王爷的想法所以让奴才来问一句,这避子汤要不要赏……”
魏骁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药房管事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听完最后一句,他冷笑一声,突然道:“赏,还要重重地赏,难得她这么识大体!”
魏骁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直接把椅子带倒,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药房管事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只等到眼前的主子已经龙骧虎步地离开,自己继续跪着也不是,起来也不是。
“九,九侍卫,这……”
他唯有把求救的目光看向那位黑衣侍卫。
阿九看了眼怒气冲冲离开的王爷,一手按住腰间的长刀准备跟上去,听闻地上那人的声音,冷声提醒了句,“王爷说了,猗兰台要什么给她便是。”
猗兰台中,楼姝抱着被子惊惧地看着面前脸色阴云密布的男人,印象里的魏骁总是喜行不怒于色,她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王爷……”
她试图从床上起来行礼,还没来得及起身,直接就被魏骁从床上扯了下来,虚弱无力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摔得她一时没有回过神。
“王爷?”
楼姝心口砰砰直跳,不知道魏骁怎么突然发作,一抬头见到他那杀人似的眸光更是悚然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他。
还不待楼姝理清思绪,门外又气喘吁吁跑进来一人,竟然是那药房管事。
“王爷,药已经好了。”
药房管事一把年纪了,还从来没这么拼命地跑过,偌大的王府,从药房到猗兰台这段距离跑起来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一想到王爷那气势汹汹的态度,他可不敢有丝毫耽搁,又想到王爷说要重重地赏,他立刻吩咐手下人把那药量更加重了几分,当下立刻煮了紧赶慢赶地跑到猗兰台。
“喂她喝,一滴也不许剩!”
魏骁站着,居高临下去看地上的楼姝,见她愕然睁大了眼睛,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王爷,奴不知犯了何罪?”
楼姝心脏突然狂跳起来,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药,她不知道魏骁突然跑来猗兰台发什么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只是见他那副可怖的模样,绝对不是什么好药。
还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要斩草除根?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这么一想,楼姝眼中骤然亮起惊人的光亮,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要往门外冲,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她拔腿就往猗兰台外冲去,书房,如果今天真的要死,至少她想再看阿兄一眼!
只可惜楼姝太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还没跑出猗兰台的院门就被一名黑衣侍卫拦了下来,虚弱地瘫倒在地。
魏骁跟在她后面也走出了寝殿,仿佛猫抓老鼠似的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看她狼狈地摔倒,再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他只是轻轻抬了抬手,药房管事立刻端了药碗走过去。
“姑娘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直接抬起手捏开楼姝的下巴,强硬地把药灌了进去,眼看着一大半的药都流了出来,他又吩咐身后药童再端一碗,狠了狠心继续灌。
直到喝下去的量差不多了他才停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跪倒在地。
“王爷,已经都喝下了。”
“嗯,都退下吧。”
魏骁一挥手,很快猗兰台的奴仆小厮,还有管事和药童都离开了,阿九也抱了剑走到院落外静默地站着,整个猗兰台只剩下地上的楼姝,和站在高高台阶之上的魏骁。
魏骁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从台阶上走下来,一直走到楼姝身边,垂眸看了她片刻,见她低头跪倒在地,一副心灰意冷的惨败模样,不由得突然心生一股怒气。
他猛地弯腰一把捏住她的肩膀,粗鲁地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扯近自己身边,漆黑的双眸中隐约有火苗在燃烧,“为何要跑?那避子汤可是自己你求来的!”
避子汤?
楼姝眼神动了动,不是毒药?只是避子汤?
她有些怔怔地去看地上的那只空药,然后僵硬地抬头去看魏骁。
“王爷……”
或许是刚才的挣扎太过剧烈,楼姝的嗓子有些哑,更多了几分几近破碎的虚弱,“那是避子汤……”
“你以为是什么?”
魏骁挑眉,见她眼中突然有了光亮,不再似刚才灰败了无生气的模样,心头的怒火竟然消散了几分。
只是很快,他又被另一股无名之火勾起了怒意,捏着楼姝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近乎咬牙切齿地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让人去领避子汤?”
一听魏骁仅仅执着于避子汤,楼姝松了口气,尽管心中疑惑,他为何对一碗稀松平常的汤药这么大动干戈,但也好过直接赏她一碗毒药。
这么一想到,楼姝的脑子也迅速清醒下来,刚才的确是她太冲动了,见了魏骁那欲要杀人的狂暴,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身份暴露,不曾想过正是她不久之前让夏莲去药房领药,这才可能引来了魏骁。
这么一番思索,楼姝已经迅速确定了接下来的说辞。
“王爷说过奴只是区区舞姬,卑贱之身怎配为王爷孕育子嗣,兴许是王爷忘了,奴这才让丫头去药房领。”顿了顿,楼姝叹了口气,幽幽地去看魏骁,继续道:“奴只是……不愿日后因为此事失了王爷的宠爱。”
“哼,你倒拎得清。”
魏骁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喜是怒,见那人神色稀疏平常地说出不配孕育他的子嗣,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身份的卑贱,神色坦然到他只看一眼便觉得格外刺眼!
又低头看了她一会,见她始终不悲不喜,低眉顺眼的乖顺模样,魏骁只觉得一腔郁气无处发泄,冷哼一声直接甩袖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猗兰台,楼姝扶着小院中的石桌瞬间瘫软了身子,额头不断冒出冷汗,令她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