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谢琬琰回了小院,谢琬珊也跟着过来了。

谢琬珊经过这件事对这个堂妹刮目相看,表面娇娇弱弱实际上刚得很,说话一针见血,那诛心的话怕是让谢老夫人能气出内伤。

“阿琰。”谢琬珊道,“我以后能这么叫你么?”

谢琬琰淡笑点头。

“今天这事摆明是谢琬珍做的,祖母真是越老越糊涂!”

说罢,谢琬珊打量了下小屋子里的摆设,寒酸得不像谢家的屋子,对谢琬琰心底更是怜惜。

一出生就没了娘,二叔不仅外面的女人勾搭成奸,还大着肚子娶进了门,堂妹回谢家后还被祖母嫌弃,太可怜了。

别的府都是大夫人管家,而祖母一大把年纪牢牢把着掌家大权,之前父亲母亲没少为了这件事吵架。

现在看来,和堂妹比起来,曾经在祖母那受的那点委屈都不算什么。

“阿琰,等明日让紫朱给你添置一些物件。”谢琬珊道,“祖母这样太过分了,这屋子比下人的强不……”

看了眼谢琬琰发白的脸色,把之后的话咽回肚子里了,道:“你也不要太难过。”

谢琬琰道:“堂姐,我都看开了,没事的。”

金素撩开门帘进屋,手里提了壶热水,谢琬琰接过倒了杯水递给谢琬珊,道:“堂姐别嫌弃,我这里只有清水了。”

谢琬珊道:“清水好啊,喝多了茶晚上睡不着。”

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摸摸谢琬琰软软的小脸,意料之中地手感很不错,道:“等过两日祖母气消了,我和哥哥去祖母面前给你说两句好话,到时你就能出来了。”

谢琬琰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杏眼里含了层水雾,吸了下鼻子,道:“谢谢堂姐。”

这是回谢家后第一个真心关心她的人。

谢琬珊看娃娃一样的表妹心更软了,一把手抓住谢琬琰白白软软的手,捏了两下,道:“阿琰,以后你就跟着堂姐,堂姐保护你!绝对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了!”

见谢琬琰兴致不高,谢琬珊认为是今日被吓到了,又嘱咐安慰了两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念叨:“明日一早我就让紫朱给你送东西。”

“好。”谢琬琰应道,后摇头失笑:“堂姐也是真性情……”

谢琬珊走后屋里只余主仆二人。

金素对谢琬琰道:“小姐,你让奴婢打听的事问清楚了。”

今晨谢家一家人进宫后金素就一直忙活这件事。

“奴婢先找了之前相熟的一个门房,给那门房提了二两烧酒,醉了后打听到,先二夫人当年嫁进谢家嫁妆挺多,不过当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夫人把一大半变卖了。”

“知道是什么事么?”

金素道:“这个不清楚,不过当时楼家已经发配丰州,夫人没有娘家的支撑,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大概是想换些银钱傍身?”

谢琬琰思索,是什么事能让娘急着需要一大笔银子呢?

“奴婢还找了个院里的婆子问,得知剩下的嫁妆大部分是珠宝字画,还有几个庄子、铺子的地契。现在这些珠宝字画都近了老夫人的私库,铺子的地契在二夫人手里。”

“小姐之后想怎么办?金素都陪着你。”

金素本来站着,谢琬琰坐在圆凳上忽然一把抱住了金素的腰,蹭着金素腰间的温热,喃喃道:“谢谢你,金素。”

金素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两只胳膊不知道往哪里放,对于今日堂屋的闹剧也有所耳闻,犹豫一瞬,最后两只手缓缓扶住了谢琬琰的肩膀:“小姐不伤心。”

谢琬琰把脸埋在金素腰间,声音闷闷:“好。”

“对了,小姐。”金素想起一件事,又道,“您不是让我打听杨家的事……”

谢琬琰抱住金素的胳膊一紧,用干涩的声音打断:“不用了,以后就当没有这回事。”

不想其他,现在要紧的是要想法子把娘的嫁妆要回来。

谢家另一边。

张氏和谢琬珍母女两人亲亲热热坐在炕上。

谢琬珍搂着张氏的胳膊,笑道:“娘你是不知道,谢琬琰今日那回来后就丢了神的样,哪里有之前的嚣张劲!真解气!”

张氏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笑,道:“她今日出了那么个大丑,娘我可清清楚楚看见永安侯夫人那脸色……”

“哈哈。”谢琬珍乐道,“娘你说侯夫人是不是过几日就能来退婚了。”

“侯府定不会要一个撑不住大场面的主母,要说之前还顾忌面子、怕人说闲话咬牙认下了,这回,阿珍就等着侯夫人上门吧。”

谢琬珍美滋滋想了会儿退婚的美妙场景,忽然道:“爹呢?”

除了饭桌上,她已经很久没和谢季单独见过面了。

张氏的脸沉下来了:“他?怕是不知道去哪个销金窟快活了。”

言罢,张氏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他想快活,也不看看能快活起来么?

谢琬珍的脸也不好看,娘自从生了她后许多年肚子都没动静,祖母也一直给娘施加压力,而爹开始几年能守着娘,后来心也渐渐飞了。

谢琬珍心烦意乱,谢季以前是有小妾的,可那些小妾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后来干脆把人赶出了府,在外面又养了几个。

不知道这次不知道又能新鲜多久。

察觉女儿伤神,张氏安慰道:“不管他,阿珍以后进了侯府做主母,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开开眼,娘也能沾你的光,就不用受这些气了。”

这样才不枉费娘为你筹谋多年。

谢琬珍抱着张氏的胳膊更紧了,等她做了侯夫人,她一定让爹正眼看自己,让他知道只有她这个女儿才能给他带来荣耀!

寿康宫里。

已至卯时,天色渐黑,寿康宫已经点上烛火,铜制仙鹤烛台幽幽吐着火光。

杨太后用完晚膳,用帕子优雅地擦过嘴,示意下人把碗碟收拾下去,道:“暄儿一整日都没见人影,政务再忙也不能这样,问问徐盛他用膳了吗?”

余嬷嬷犹豫了下,上前道:“娘娘,依奴婢看今日陛下忙得怕不是政务。”

杨太后不敢置信:“呦,这话怎么说?今日是哀家寿辰,他一整日见不到人影,还能干什么?”

“今日您寿宴上,有宫人见到徐盛送了个参宴的小娘子到正德殿门口。”

太后眨眨眼,这和暄儿有什么关系?

余嬷嬷道:“徐盛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除了陛下谁能使唤得了他,要不是陛下嘱咐,他会无缘无故送一个小娘子过来?”

太后愣了下,欣喜若狂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老天有眼啊,戚氏那个贱.人造的孽!”

当年虽然是暄儿不知为何杀了个戚家子,但在戚贵妃宫里发生的事,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可怜暄儿小小年纪,精神恍惚,日日梦魇,她这个做娘的疼在心里。

怨恨自己这呆憨无能的性子,要是厉害些镇住姓戚的,就不至于让暄儿受这个罪了。

杨太后越想越想流泪,忍住道:“那小娘子是谁?”

“是谢家二房的长女,名唤谢琬琰。”余嬷嬷无奈:“只是捕风捉影的事,太后应该先派人查查。”

“行了!”杨太后打断道,“明日,就明日,把谢小姐接进宫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杨太后俨然迫不及待。

余嬷嬷唉声叹气,为什么不提早说,就是怕太后一个冲动没弄清楚事情就行动,现今看还是说的太早了。

夜深了,窗外晚风轻轻吹着,月光皎皎,星大如斗,轻柔的黄白色光倾斜而下,照入小屋,本不大的屋子被蒙上一层薄纱。

屋内寂静,只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躺在小屋的架子床上,谢琬琰睁着眼毫无睡意。

周围安静的让人心慌,谢琬琰无名地悲从中来,眼泪不可控制地簌簌往下掉,沾湿了枕头。

谢家人刁难她,她再失望也没哭,可今日知道曾经全身信赖的兄长欺骗自己,她却有些不受控制。

人与人间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世间真真假假,善恶终难辨。

谢琬琰不由自主地想起娘,娘能拼命生下她,一定很爱她吧?

如果娘活着,是不是会对她很好很好,细致入微,就像大伯母对堂姐,张氏对谢琬珍……

可她没有娘,圆虚道长也不在身边,她真正孑然一身了。

谢琬琰抹了一把脸,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越掉越多,湿了大片的床褥。

哭着哭着,谢琬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睡着前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娘的嫁妆讨回来。

翌日起床,谢琬琰一双杏眼微肿,眸子像蒙了一层雾,眼周微红,眼下还带些乌青,神色恹恹。

金素备好杨柳枝、青盐和湿巾帕,可看着谢琬琰微肿的一双眼,金素心里滋味不好受,没问为什么,只道:“小姐,奴婢再去给你打盆凉水,用帕子敷一敷眼。”

金素很快就把凉水打来,身后跟着紫朱来送东西,有女子用的钗环、精致的摆件,还有一份早膳。

紫朱道:“二小姐,这是我们小姐让送来的,这些都是新的,小姐都没用过。”

谢琬琰心头最柔软的角落被触动,让紫朱代转谢意。

紫朱走后,金素浸湿了帕子给谢琬琰敷眼。

金素叹息:“厨房没给送早膳,多亏了大小姐送来的,否则小姐就要饿肚子了……小姐敷完眼睛吃些吧?”

话音刚落,一小厮推开了院门,道:“太后宫里来人了,请二小姐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霍暄:小可怜,哥哥也能对你很好

女鹅:远方传来风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