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高二的学生们有一个外出到临市的研学活动,要去一周。
自从许言隽来到陶家。
陶桃就没跟她哥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去的那天,陶桃依依不舍地追送到大巴车门口。
细嫩藕白的小手臂一直朝着开远的大巴车挥手。
“阿姨,家里空荡荡的,好安静呀。”
陶桃身体一歪趴在沙发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阿姨忍俊不禁:“你哥这才离开第一天呢,桃桃就想啦。”
“唔……”
陶桃闷声,把脑袋埋进软绵的抱枕里。
直到盛家的司机把盛芽送过来,两个人一块儿玩起了游戏。
她才渐渐接受了哥哥离开家这件事。
只不过接下来的日子。
陶桃依旧是抱着日历本子数着过。
好在一周不算长。
下了场雨,入了深秋。
许言隽也就回家了。
听到汽车引擎声传来,陶桃兴冲冲跳下沙发。
想起她哥看到自己没穿鞋肯定要说,又赶忙走回去把鞋子穿上。
这双拖鞋上有个立体的小兔,是上个月许言隽给她买的。
陶桃跑过去把门打开。
看着面前背光站着的清朗高大少年,她目光一顿。
许言隽提了提单肩背包,把手里两个刚才顺手从花园里摘的百香果递给她。
少年薄唇微扬:“怎么,不认识我了?”
陶桃眨眨眼,一面接过百香果,把头抬得高高的。
“哥哥,你怎么突然长那——么高了,我脖子好酸呀。”
许维国的身高就有一米八,基因摆在这儿。
加上许言隽身边盛朗张超然他们都喜欢运动。
少年人的身高可不就一眨眼蹿上去了。
方婉秋走过来上下打量:“以前每天看着倒没发觉,你哥这一走再回来,看着的确是长高了不少,也晒黑了。”
面前少年虽然依旧清瘦,但已不似从前单薄。
肩宽腿长,腰背挺括,身高至少一米八五甚至往上。
眉眼淡然敛起,五官轮廓利落干净。
深棕色的瞳孔温淡冷静。
看似平和从容,也只有对着熟悉的人。
旁人是很难靠近他的。
“对呀哥哥,你晒黑了。”
陶桃抓着他的手臂翻转看。
青筋淡浮,肌肉匀称,看着很有力量感。
只不过原本白净的肤色的确晒成了小麦色。
许言隽反手捏了捏她软软的手背。
同她开起玩笑:“哥哥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唔……”陶桃伸出双臂晃了晃,示意许言隽把她抱起来。
从地面骤然腾空,陶桃笑意盈盈地勾住许言隽的脖子。
她长睫扑眨,认真打量。
最后用小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侧脸,“哥哥的脸没有晒黑,所以还是很好看的!”
许言隽薄唇上扬,露出明显温和的笑容。
方婉秋也跟着笑:“可不得了,这么喜欢看小帅哥,以后要把你送去当明星才行,这样你就每天都能看到漂亮的哥哥姐姐们了。”
许言隽回来的时间还挺巧。
今天恰好是方老太太的大寿宴会。
自从发觉子舒表姐和方子晋不太喜欢她哥之后。
陶桃这几年就一直都有意地避着来方家。
实在没理由可找了,才会乖乖跟着方婉秋来。
方老太太看重小辈的学习成绩。
捧在心尖上的自然是方子舒。
并且,她对方婉秋放养式的教育颇有微词。
每次只要陶桃过来,方老太太都会把她叫到跟前耳提面命。
翻来覆去叮嘱,三句不离学习。
久而久之,陶桃都会背她的词儿了。
“子舒在华中的成绩一直是不错的,只不过这次发挥失常了。”
方老太太笑眯眯地说:“言隽,你们是同年级,应该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子舒,一会儿跟着你言隽哥哥好好学学,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他。”
“知道了奶奶。”
方子舒放下筷子,乖巧点头,目光往许言隽的方向看了眼,见他没有出言,眼神闪烁深思。
她这次的确考砸了。
即便身在华中,她也听过许言隽的名号。
附中学神,要么年级第一,要么第二。
没掉出过前二,从无败绩。
她真没想到,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竟然有这么聪明的脑袋。
早知道当初就……
饭后,长辈们在正厅闲聊,几个小孩儿聚在角落地毯上玩玩具。
因着老太太多次催促,方子舒抱着辅导课本找到许言隽。
许言隽淡淡颔首,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进了一处偏厅。
陶桃恰好被一个远亲小表妹带来的玩具所吸引。
待她想起什么,一抬头。
才发现她哥已经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偏厅远离花园西侧,很安静。
方子舒抱紧课本,抿了抿唇,主动搭话道:“听说下次华中附中和光明会举行三校联考,你复习得怎么样?”
“没怎么复习。”
许言隽靠坐在离门口很近的椅子上,阳光从百叶窗扇斜照进来,少年清俊的脸庞一半映光,一半陷入阴影。
方子舒看得有些失神,待察觉彼此之间太过安静,她又道:“那你知道考点都有哪些吗?”
“不知道,跟以前的那些没差别吧。”
许言隽眉梢微敛,尾音漫不经心拖着。
似乎听得出有几分不耐烦,又因他面色温润从容,看着平易近人。
一时难辨他真实情绪。
可方子舒自来天之骄女,何曾被人一问三拒。
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许言抬眸看过去,表情温淡不惊:“抱歉,我不擅长帮别人辅导功课,只不过方奶奶开口,我不好拂老人家意。”
“不擅长帮别人辅导?”方子舒有点不服气,“可我听说陶桃的功课一直都是你辅导的。”
“她和别人不同。”
许言隽道:“我只有一个妹妹。”
方才在饭桌上,长辈们玩笑说起他们几个小辈的年龄。
方子舒和许言隽虽然同龄,但比他小了几个月。
曹锦琴有意攀结,便笑着说:“言隽,这么算来子舒也是你妹妹,一会儿多给子舒看看试卷,可别厚此薄彼啊。”
接着又对方婉秋说:“早知道让她爸把子舒也弄去附中,和你们家言隽同班好了,也不至于现在成绩这么不稳定。”
在饭桌上许言隽一向话少。
他既是小辈,又是寄养。
礼数上自然要比旁人做得更足。
但他礼数足并不是旁人可以得寸进尺的理由。
他不认为自己需要一再让步给一个曾经贬低过他的人。
更甚者,方子舒拿陶桃相比,另一层意思已经十分冒犯。
她在指责他可以给陶桃辅导,却拒绝她。
话里已经有迁怒陶桃的含义。
这是他不允许的。
“陶桃很敬爱她的表姐,希望你别让小朋友单纯的心灵受到什么伤害。”
言罢,许言隽起身离开。
留下脸色十分难看的方子舒僵在原地。
……
方家的花园修得很大,江南中式风,回廊四通八达。
陶桃步伐飞快,穿过凉亭,一双眼睛焦急地四处探看。
直到看到许言隽的影子,眼里才迅速闪出亮光。
“哥哥!”
她小跑过来,一脸紧张:“子舒姐姐她跟你说什么了呀?”
“没说什么,怎么了?”
许言隽抬手捋了捋她凌乱的鬓角碎发。
“我……”陶桃咬着唇。
犹豫两秒,她牵起他手把人拽入亭子里。
“哥哥你坐。”
陶桃拉着他往木凳坐下,自己站到他面前。
彼此高度正好能够平视。
陶桃看着他,一脸郑重其事:“我想好了,也决定好了。”
许言隽挑了挑眉:“决定什么了?”
“妈妈说,哥哥你没有爸爸妈妈了……”她主动去他的手,就像彼此初见时那样,“所以,我愿意把爸爸妈妈分给你!”
子舒姐姐曾经跟她说过,哥哥会抢走爸爸妈妈。
不可否认,她心里的确有点小担忧。
爸爸妈妈是她最爱的人,就算是哥哥也只能排在第三。
她害怕被人抢走爸爸妈妈。
可如果那个人是哥哥的话……
是哥哥的话,她愿意跟哥哥分享!
许言隽怔了怔。
“但是……”
陶桃有些不太好意思,对着手指戳了戳:“但是只能分一半给你噢。”
这处小亭离主厅很近,大人们热闹的交谈声不时传过来,更衬得他们这处的静谧。
许言隽有时午夜梦醒,看着无边无际的黑夜,无父无母的人世间,想着‘可怜’一词大抵是能够形容在自己身上的。
有时候他也曾设想,如果没有来到陶家,自己就那么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他能活得下去吗。
抛家弃子的母亲没有为他考虑过这个问题,父亲在他眼前纵身一跃时或许也没有。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又深谙自己其实是幸运的。
他有一个最会温暖人心的妹妹。
她甚至愿意拿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与他共享。
这辈子她要什么他都会给。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许言隽抬手,曲指轻抚她面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我妹妹这么大方呢。”
“也……也没有很大方。”
陶桃小脸微红,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外婆总说言隽哥哥多亏遇上他们家。
可她却明白,哥哥也为他们家付出了很多。
自从有了哥哥,妈妈就不用再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出去上班。
爸爸也不用再因为教她算术题而一直捂着小心脏。
因为哪怕再难的题目哥哥也会耐心地教她。
她和哥哥一起上学之后,座位抽屉里的小零食就没断过,班里谁都羡慕她有个聪明又厉害的哥哥。
“桃桃。”许言隽指尖微拢,轻轻包裹她的小手,“谢谢你愿意把爸爸妈妈分一半给我,不过——”
他望着她,“哥哥是属于桃桃的。”
少年人的誓言总是真诚又深刻。
陶桃愣了愣,纯澈圆润的眼珠有一簇亮光迅速升了起来。
“所以爸爸妈妈和我,都属于桃桃,谁也分不走,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许言隽:我要做世界上最棒的哥哥!
成年许言隽:?)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