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得这半途中遇到,便一道去了明城。
早前的马车是丢在路上了,遂在明城中多呆了一日。侯府的侍从在明城里配好了马车和马匹,又将其余几辆马车都检查了一番,避免早前路上磕磕碰碰却未看见,路上再做耽误。
明城暂歇的一日,柏远在驿馆中养扭伤的脚,有玉琢和白巧照看着。
正好闲来无事,丰巳呈便跟着苏锦去逛了城中的书局。
早前在云山郡的时候,丰巳呈便跟着侯爷和夫人去过书局买书,侯爷尚还好些,夫人似是尤其喜欢打发时间的时候看书。夫人的书看得也快,有的书读过一次就搁在一处,有时候一本书也会翻来覆去看上好几次。
平城带来的书册差不多在路上看得七七八八了,眼下从明城到京中大约还有十余日左右的脚程,若是路上没有耽搁,约是十月末就可以抵京了,这路上十余日夫人是要挑些书打发时间的。
早前是侯爷在,丰巳呈并未跟去书局里。
眼下只有夫人,丰巳呈就不近不远,择了适当的距离跟着。
明城已临近京中,书局中的册子似是比云山郡的要多少许多,苏锦不觉有些走不动路,早前平城和远洲的书局她都去过,但都比不上明城。
书局之中看书的人不少,但嘈杂声却不多。
苏锦安静挑了几本,有趣的,便取下递给丰巳呈。
丰巳呈捧着书,微微张嘴打了个呵欠。
苏锦莞尔轻声,“巳呈,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吧,等好了我叫你。”
初初听到,丰巳呈眼中简直流光溢彩,只是想起早前侯爷的叮嘱,又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不,夫人在哪,我在哪……”
苏锦又笑了笑,应了声,“那我快些。”
丰巳呈惶恐,“夫人慢慢看,奴家不打扰夫人……”
苏锦低眉笑笑。
许是听到这厢声音有些意外,肖玄略微驻足,瞥目看来。
方才以为听错,却的确见到是苏锦与丰巳呈二人。
他是没想过会在书局这里见到苏锦。
瞥目看去,丰巳呈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捧着书,苏锦则是立在书架面前认真得逐一看去。稍许,伸手在书架中拿了一本在手中,低头翻了翻。
目光凝在书册上,翻书的声音里都夹杂着轻柔温婉。
似是挑到一本满意的,唇角挑了挑,唤了一声“丰巳呈”。
丰巳呈上前,她将书放到他手中的那一摞上。
其实已七七八八挑得差不多,回京路上也够看了。
“走吧。”苏锦也不准备再看了。
丰巳呈应好。
只是行到一排书架前,苏锦微微驻足。
这一排书甚是少见。
都是,手抄本?
苏锦诧异,想伸手去拿。
身后却有声音响起,“这本书不适合夫人。”
苏锦应声转眸,是肖玄的声音。
“世子也在?”她是没想过会在书局碰上肖玄。
印象中肖玄的话不多,更少有同她主动说起过话。
眼下,淡声应道,“我也想寻几本书,正好打发路上时间。”
苏锦低眉笑笑,“那真便是巧了。”
肖玄嘴角勾了勾,接着方才的话题道,“这本书不适合夫人,书里说的都是巴尔国中奴隶交易之事,有些写实,有些血腥,夫人看了怕是会不适……”
他点到为止。
苏锦眸间些许诧异,忽得反应过来,难怪会只有手抄的册子,还是放在这个角落里……
“你去过巴尔?”苏锦忽然问。
肖玄应道,“早前去过,去之前找了不少书册看,这本就是其中之一。”
苏锦笑笑。
肖玄忽得道,“夫人若是还好奇,也可以尝试看看……”
苏锦抿唇,从善如流,“我听劝。”
肖玄蓦地轻笑出声。
两人一道,肖玄遂又推荐了几本册子给苏锦。
等回驿馆的时候,侯府的侍从已将马车之事准备妥当,明日便可以启程回京。
……
翌日从明城出来,便仍是同叶浙和肖玄一道结伴回京。
有叶浙在,若是路上再遇了棘手的事情,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叶浙人好相处,肖玄又多话少冷清,一路同行并未有多少麻烦之处。
苏锦每日慢悠悠靠在马车角落中舒舒服服翻书,从明城中挑来的册子,够她看上好久一段时间。马车内,便是柏远和丰巳呈两人依旧聒噪个不停,她也习惯了,更能安心在他二人一侧安静看书。
在途中的凉茶铺子小歇时,又同叶浙和肖玄一道说会儿话。
“桓雨之策看了吗?”肖玄难得主动问她。
苏锦颔首,“就翻了两页,桓雨是真有其人,还是杜撰的?”
她是真看了的。
肖玄笑笑,“世人借桓雨口吻杜撰的,若桓雨此人是真的,应当也是差不多四五百年之前的人,但四五百年前,西秦还不是眼下如此,是后人写的,却未考虑周详。当历史典籍看是有瑕疵,稗官野史便对了。”
苏锦亦笑了起来。
恰好店家来上了凉茶。
他二人的喜好总是差不多,在凉茶铺子里便也能点到一处。
苏锦和肖玄都怔了怔,也全当做不察。
正好柏远端起茶杯,怏怏道,“你们方才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
苏锦和肖玄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苏锦朝他道,“是一本西秦野史,早前在明城时,世子推荐的,虽是野史,讲得观点却另辟蹊径,你要不要看看?”
柏远忙不迭摇头,“呃,还是留着三嫂看吧,我一看书就头疼。”
苏锦弯眸。
少时,头顶上空有信鸽飞来。
信鸽脚上挂着信笺。
丰巳呈一眼看出,“夫人,是侯府的信鸽。”
言罢,垫着脚尖,轻敲踩了树干处跃身上去,轻轻松松将信鸽抱了下来,这似是苏锦头一遭见到丰巳呈动伸手。
肖玄微微敛眸,能如此轻巧,如探囊取物一般,丰巳呈平日已是深藏不漏。
丰巳呈上前,将信笺递到苏锦手中。
既是侯府中的信笺,自然是要先给夫人亲自拆的,才算不得僭越。
丰巳呈双手呈上,苏锦接过,柏远已等不及凑上前去一道看,“三嫂,是不是三哥!”
“四爷……”丰巳呈有些恼火。
柏远只得坐了回去。
肖玄端起茶盏,好似平淡般抬眸看她。
苏锦的注意力都在信笺上,拆开信笺,信笺上的字迹映入眼帘,她眸间便浮上一抹悠然暖意,嘴角也不觉微微勾起。
她自是认得他的字。
信笺上的字很少,不需要一气呵成就能读完。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落款是,炎哥哥。
苏锦莫名笑出声来。
柏远连想也不用多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定是三哥又给三嫂写了什么酸溜溜的土味情话……
还是又酸又土那种。
就是他早前同他们二人一道在马车中时,日日听三哥说的都腻味了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