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鹤身边从没有过女人。
当然,更多年以前的事情姜至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来到祁家之后的事,在祁鹤二十六岁到三十二岁的这些年里,他每天忙的最多的事就是工作。
以及,和她有关。
在姜至心里,祁鹤的形象,就好比是一个不近色/欲的佛像,他就是个单纯的兄长,或者说一个正直的长辈,她从来不会把他和那些事联系到一起。
更别说被他当面撞上。
姜至真希望这里的地毯可以撕开一个口子,好让她能够把头埋进去,或者,哪怕地板漏出一个大洞,她也可以直接跳下去。
但事实就是这些都没有。
只有祁鹤在她面前。
祁鹤昨晚喝了两杯酒,事实上他一半是过敏,一半也有点醉了,凌晨醒来,一些哪怕他自制力再强,也无法克制的反应,不可避免的流向了一处。
仿若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雨,带着潮热的,难捱的气息。
连雨水都蒸发。
他在剩余酒精的作用下,选择了去浴室解决。
他根本不知道姜至在他房间。
他从沙发上起来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他只记得姜至给他送了药,之后,没有任何记忆。
“你怎么在这里?”祁鹤开口,声音有些哑。
糟糕,这声音过分好听,又过分陌生。
姜至还僵硬着。
她双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地面上,从脚往上一路没办法动弹,甚至是嘴巴都没办法张开,脸颊以一种诡异的程度一路变红了。
“我、我……”姜至结结巴巴,“我担心你过敏的事,所以,所以就……”
是怕他出事所以一直守着,从昨晚上到现在。
她这反应,分明就是听了个全程。
他刚才没有收敛。
他自己抒解时,其实很大程度上只是他在安抚自己的身体,不同于进入或者停滞,或者说,他乐衷于缓慢的,再迅速的——
他骨子里是个在这方面也带有掌控的人。
某些,狠狠的。
如同最后那一刻。
他有多放肆。
甚至到现在还有余韵。
祁鹤呼吸缓滞住。
他现在的过敏已经好了,脖颈还是红的,是一种从深处里透出来的红。
是他醒的时候意识还不大清醒,才会没看见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这哪怕对于祁鹤来说,也是尴尬的。
他一直把姜至当做他的小辈。
他的妹妹。
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教给了她很多东西,唯独这一样——
祁鹤或许需要,斟酌一下他的用语。
姜至脸又白又红。
她尴尬又害怕,总像是觉得撞破了什么不该的事,以及刚才萦绕在她耳边的声音,环绕着挥之不去。
她好像,被这声音绑架了。
在这时候过分的泪失禁体质,她还是太脆弱的心理防线,以及……实在控制不住的泪腺……
姜至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又没骂你。”祁鹤看到她的眼泪,他很轻的叹了口气,喊她的名字:“姜至。”
这有什么好哭的。
“也不是多重要的事。”祁鹤缓了缓,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告诉她:“这是人之常情。”
人身体的本能是人之常情,在遇到压力时,或者被一些东西吸引时,这样的人之常情太普遍,不过是她年纪还小,而他也没有很认真的跟她说过这方面。
在来他身边前就已经来过初潮的少女,学校的教育课也讲过这些东西,祁鹤并没有把这样的任务也揽到自己头上。
“祁先生,我,我错了……”姜至吸了吸鼻子,她忍住眼泪,当下只是觉得,自己大概做了一件错事。
她这样说,却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不应该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
于是惯性使然,眼泪根本忍不住。
她眼泪像掉了线一样往下落。
姜至的性格,一是她从小养成已固定的那方面,另一个是这些年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心理上的问题,那些隐秘角落里的,逐渐带来变化的小细节。
她其实也控制不住自己。
在慌张和惶恐之后更加。
她需要耐心的安抚,需要有人在她耳边告诉她,这没关系的,你没有做错,也没有给任何人带来任何不好的后果。
很多事情都不是因为你。
千万不要,什么都怪自己。
姜至你能做错什么呢?
可没有人这样告诉她,于是她惴惴不安,她害怕自己做错,会越错越多,于是在这一刻,她彻底控制不住她这怪异的情绪了。
那恐怖的野兽像要把她吞噬,眼泪顺着脸颊滴在手背上,烫得她手也在抖。
“我、我先出去了。”姜至低头,不敢再让祁鹤看见自己这样子,她转身跑出门,进了隔壁自己房间。
还是那个抽屉,她昨晚睡前翻过的抽屉。
药丸落在她手心,她把它送进嘴里,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猛的往嘴里灌水。
她很不希望看到自己这样。
可她此时低头,攥在她心上的那只大手依旧没有松开,她窒息的要喘不上气,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想,自己为什么是这样子的。
祁鹤教你大方,教你自信,你为什么还是这个不成器的样子。
早上吃早饭时,餐厅安静的可怕。
原本吃饭的时候也是不说话的,现在姜至埋头只管吃,甚至头都不抬起来。
她眼睛红的很明显。
祁鹤只吃了两口,他放下筷子,看向面前的姜至。
女孩垂着脑袋,露出雪白的后脖颈,她乌发落在耳后,和皮肤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像冬日白雪里挂的红布绸,鲜亮又明艳。
她因为窘迫和歉疚,在察觉到祁鹤的目光后,更加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刚刚哭得那么厉害。
就因为撞见了。
“昨晚为什么在我房间?”祁鹤终于出声问她。
明明是已经问过的问题。
“我——”
姜至没说出来,祁鹤又问:“是因为我过敏了,担心我,所以守着我是吗?”
姜至点头。
祁鹤顿了顿。
“你守着我是为了我好,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觉得是自己错了?”
祁鹤问她:“你错在哪里?”
说不出来,那就是没有错。
明明祁鹤的语气没有那么冷,姜至却依旧感觉到周围那张朝她收紧的大网,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带着浓密的窒息感。
她慢慢抬起头。
祁鹤的脸就在她眼前。
祁鹤还是冷静的,平和的,一张冷漠不沾半点欲/望的脸,望入他幽深的眼睛,姜至想,她有不敢说出来的话。
不能告诉祁鹤的事。
“姜至,你告诉我,为什么哭。”祁鹤一直认为,她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她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是像刚刚那样,莫名其妙的,哭得那么厉害。
姜至不说话。
祁鹤一问他,她就又想哭了。
祁鹤察觉到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于是他不再问她这个问题。
他转而说另一样他要说的事。
“虽然这是我没有教你的,但姜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它确实是人之常情,你没必要因此觉得羞耻或者害怕。”
姜至其实更不想听他说这个,她眉头都紧皱了起来,差点要把脸都埋进面前的水杯里去。
祁鹤说:“毕竟你也……二十岁了。”
二十岁是已经长大的年龄,很多事对她来说,也在渐渐打开那扇大门。
空气安静了许久。
祁鹤再次喊她的名字:“姜至,抬头。”
她在不情愿里慢慢抬头。
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讲,真的让她很不想面对。
“姜至,我是兄长,对吗?”祁鹤问她。
“是。”姜至点头。
他是兄长,是她的亲人。
“那今天的事,兄长和你道歉。”祁鹤说完,又淡声道:“但你以后,也最好不要再哭得莫名其妙。”
“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哭什么也解决不了。
他自小就知道,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
姜至心里有些委屈,是窒息紧迫的酸涩感,在她心上扎了无数个针孔,在祁鹤说了道歉之后,她紧闭着嘴巴,还是没办法开口。
“我、我知道了,不要说这个了。”姜至站起来,“我先去学习了,还有好多资料要准备。”
她再一次落荒而逃。
祁鹤看她上楼,进了书房,背影消失在他眼前。
他双腿支在桌子下面。
祁鹤喝了口水。
他只是反复在想,姜至突然哭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怪异的眼神和举动。
是不是,实在陌生。
是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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