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冲淡情感——岱兰,我是说,你对我的情感;近五个月不见、没有联系,你就开始默认和我永远断联。”
“这一次,如果不是我主动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向我打招呼,岱兰?”
……
飞机上,千岱兰抖了一下,才醒过来。
她打开遮光板,看到舷窗外的云朵,大片大片,像蓬松温柔的白鹅绒。高空造成的耳鸣尚在,广播里的声音同样算不上清晰,有淡淡的沙哑回音,如隔着一个模糊不清的放大镜看。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
千岱兰低头,看了眼手表。
这块表还是年初时买的,DW,巨火的一款,白底淡金边的表盘,表带是藏蓝、白、深红三色,简单又干净,原本想督促自己学习。
飞机比预计时间早二十分钟抵达桃仙国际机场,这个准点率可以让千岱兰原谅大馒头加咸菜的飞机餐——下次还是可以优先考虑买山航的票。
除了起飞降落太猛有些耳鸣外,暂时没有其他毛病。
不过,她也喜欢一些猛烈的、感情充沛的东西。
譬如叶洗砚。
他能保持这么多年的单身,和他的高傲密不可分;刚认识时,他连千岱兰对他和对其他客人一样都难以容忍,更不要说天生具备排他性的爱——
昨晚上叶洗砚的态度也是如此,温柔,不容置疑地告诉千岱兰。
——如果只是为了单纯泄欲,恕不奉陪。
千岱兰想,有必要重新认识他了。
一个面对她这样大美人还能坐怀不乱的男人,真是可怕到要命。
那种情况下,他居然还会拒绝她!
看来那捍卫贞,操的十八条腰带并不是系在他腰上,而是紧紧地焊死在他胯,间。
昨晚,面对他,千岱兰也放下狠话。
“你迟早会主动的,”她信心满满,“总有一天,你会后悔错过了今晚。”
她迟早会等到他失控,看他不再那般高傲,那般高高在上。
回沈阳后,接下来两周时间,千岱兰就干了两件事。
一是填报志愿,二是忙着做《八荒》的合作款。
麦神奇做事圆滑,有点小心思,但做事毫不含糊,一共四款T恤三款卫衣,打了三版样,千岱兰就定了下来,开始正式做大货。
赵雅涵今年毕业,刚好千岱兰缺人,也继续跟着她开淘宝店。
千岱兰忙,不能事事都盯着,淘宝店的客服、网页端的“装修”都是由赵雅涵负责,那些网页装饰代码看得千岱兰头痛,也愈发让她坚定了读外语的决心。
叶熙京是最后一个知道千岱兰考高分的人。
彼时,他刚和殷慎言大吵一架。
如果不是双方都有工作伙伴,叶熙京已经将水杯丢向殷慎言那面目可憎的一张脸,殷慎言也已经掐住他脖颈把他直接掐死。
两个相看两生厌的男人,为了工作,不得不勉强坐下来和谈;会议室中气氛沉闷,烦躁到叶熙京出去抽烟,又听见吸烟室中的殷慎言和他同事交谈。
“你女朋友报复旦了?”同事说,“考这么好?”
“嗯,复旦的法语,她就是聪明,从小数学就好,英语不行……这几年英语成绩上去了,”殷慎言笑,“要是她复习时再用点心,报清华北大也不是问题。”
“你呀,对女朋友要求就别这么高了;干咱们这行的,能有个聪明漂亮的女朋友很难得了,”同事艳羡,“还是青梅竹马,真好啊,真好。”
气得叶熙京连烟都不想抽了,刚点燃的烟又摁灭了。
殷慎言算什么东西?要不要脸?岱兰可是单身你说她是女朋友——怎么比他这前男友脸皮还厚,那小子哪里来的脸?
他阴测测地想。
偏偏这一次,殷慎言还是甲方。
星云科技这几年势头很猛,先前叶洗砚在的时候,主导的两个游戏项目,至今还在红红火火地运营着,作为上线时间超过五年甚至六年以上的游戏,上个月的流水依旧过了亿元。
现如今,叶洗砚离开星云科技,和张楠创建了折鹤,折鹤目前推出的两款游戏,一个《四海逍遥》,一款手游《八荒》,都是市面上的爆款,上到白领,下到初中生,几乎没人没听过这两款游戏的名字。
作为秉承着“什么火就抄/收购什么”的星云科技,自然也是蠢蠢欲动。
这些年,星云科技都是这么干的,某小工作室、或国外某个小游戏爆红,它就取其精华来用一用,赌的是对方告不赢;倘若对方玩法过于独特、不方便抄,也没关系,就先收购;
收购后也有两种情况,如果能确定彻底掌控整个团队,那就继续注资,盈利;倘若掌控不了,那就先将其冷藏,自己再复刻个玩法相似的升级款出来,毕竟财大气粗,舍得花心思下宣传,外加版权在手,一般都能继续红红火火好几年。
这也是叶洗砚离开星云科技的原因之一。
如今,财大气粗的星云科技,见《八荒》火得一塌糊涂,再加上叶洗砚坐镇,心知这下难抄了,重金挖掘人才,而殷慎言则在选拔中脱颖而出,最终被委以重任,要求他制作一款对标《八荒》的手游。
星云科技目前北京、上海各有公司,分管不同游戏,先前有叶洗砚在,是以,星云科技的北京总部始终和叶家的公关公司保持着合作;现在,叶洗砚走了,叶熙京只能亲自和星云科技的上海公司谈合作——就这么阴差阳错,他最看不起的殷慎言,成了他需“讨好”的金主。
叶熙京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工作上,殷慎言绝不会如小孩子恶语相向,只是眼神冷淡,冷淡到好几次叶熙京想拍案而起,骂他爷不稀罕你们那点臭钱;但这是叶平西交给叶熙京的考验,无论多么难受,叶熙京都得强忍着,笑着说殷总监请您看看我们的方案。
叶熙京还真没受过这种委屈。
谈恋爱时,殷慎言这小子就处处碍眼;
都是男人,什么小心思,叶熙京一眼就能看穿。
能骗得过天真善良的女人,可骗不过这些心思肮脏的男人。
更不要说,三月份时,殷慎言摁着叶熙京的那一顿暴揍——莫名其妙,到现在,叶熙京都感觉那顿揍挨得没头没尾,十分冤枉。
白天在公司里受够窝囊气,晚上林怡打来电话,着急忙慌地问——
“千岱兰考了667?”
叶熙京不胜其烦:“667怎么了?我哥当年考708,你也没这么激动……等会,你说谁考了667?”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兰小妹?”
“是啊,”林怡嗔怪,“当年闹得要死要活的,差点连英国都不想去了;现在全忘了?”
叶熙京渐渐冷静。
“谁说的?”
“珂珂呀,”林怡说,“珂珂告诉我的,今天她去拜访你爸,听见你爸提了一句;你爸看起来挺欣赏千岱兰的,说她有出息……”
叶熙京说:“确实。”
他知道千岱兰高考的事情,可没想到后者居然能考这么好。
667分,什么概念?
当初叶熙京高考,也只考了651的裸分成绩——尽管那时候叶熙京还不到16岁,还连跳多级;但叶熙京的受教育条件绝非千岱兰能比。
千岱兰恐怕都没上过一对一的重点私教课。
预估中,千岱兰能过本科线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但她居然考了667。
“唉,”林怡小心翼翼地问叶熙京,“你和千岱兰,真的没可能了吗?”
叶熙京警惕:“你干什么?”
“没,”林怡嘟囔着,“现在想想,那女孩也不错,虽然穷了点,但长得确实好看,也聪明,能考这么多分,以后肯定还有出息……”
叶熙京听不下去了,掐断这通电话。
他站在玻璃窗前,看到外面的东方明珠熠熠耀着绚烂的光;
房间内没有开灯,叶熙京赤着脚踩在厚厚地毯上,忽然间想起,梁婉茵昨天打电话时,提到,昨天她去恒隆拍广告片,遇到了从Mikimoto出来的杨全。
叶熙京不以为意:“说不定是给叶阿姨拿的,叶阿姨最爱珠宝首饰,你又不是不知道。”
“拍完片,我又去Mikimoto里问了,杨全拿走的是两条一模一样的珍珠项链,”梁婉茵说,“你说,两条一模一样的,除了送叶阿姨外,另一条送给谁?”
叶熙京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洗砚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梁婉茵问,“前些天珂珂和叶叔叔吃饭,叶叔叔暗示珂珂重新找男朋友吧,说洗砚哥还是不同意撮合他们的事……洗砚哥有喜欢的人了吗?”
叶熙京忽然叫她:“梁婉茵。”
“嗯?”
“前年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嘴上提珂珂,实际上背地里一直在打听我哥,”叶熙京咂摸出味儿来了,还挺直接,“你其实一直都在暗恋我哥,是吧?”
梁婉茵那边没说话,直接结束通话。
叶熙京想不出,叶洗砚会喜欢哪个女孩。
他哥就是这样,对什么事都是有礼貌的,淡淡的,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随和,实际上,极其容不得沙子,容不得半点欺骗。
先前叶熙京提心吊胆,还生怕叶洗砚会看上千岱兰;毕竟,他出国前的那段时间,叶洗砚对千岱兰着实太好了,又是送衣服,又是送首饰,来来回回;彼时叶洗砚和星云科技决裂,正是孤立无援、缺人的时候,他居然还把杨全派给她,车接车送。
幸好千岱兰谎话连篇,不知哪里开罪了叶洗砚;等叶熙京回国后,发现两个人的关系就淡了。
有了先前的教训,重来一回,叶熙京没有再贸然地去追千岱兰。
男人么,安家立业;他叶熙京也同样,先把事业做好了,彻底摆脱叶平西和林怡的控制,才能更好地去追求千岱兰。
哦……在那之前,叶熙京还得想办法赶走碍眼的殷慎言。
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千岱兰。
如果她会爱上一个男人,不是他叶熙京的话,只会是殷慎言——
叶熙京想。
只是不知道,哥哥这次的珍珠项链,又是买给谁的呢……
「好漂亮的珍珠项链」
千岱兰小心翼翼地收好娇贵的珍珠项链,将它重新放回烫印着浅灰色水波纹的盒子中,主动给叶洗砚发短信。
青岛一别后,高傲地拒绝了她邀请睡一睡提议的叶洗砚,又端庄矜持起来了。
除却帮她联系表叔叶卿年、安排医院外,就只剩下这次送珍珠项链——聊天中也没有丝毫暧昧,好像全然忘记了那天他怎么质检到千岱兰潮汐涟涟。
偏偏千岱兰就吃这一套。
没办法,如果男人表现得太过主动,千岱兰反倒觉得对方已是囊中物,彻底索然无味。
只有若即若离,才让她产生浓厚的征服欲。
珍珠脆弱,碰了汗水和油污就会渐渐失去光泽;这一串全是圆润的澳白,配以白金镶嵌的钻石,如繁花盛放,而吊坠处,则如珠帘般悬着六条由大至小的渐变小圆钻,末端坠着水滴形状的钻石,好似美人鱼的一串串眼泪。
千岱兰:「谢谢哥哥。」
叶洗砚:「不客气」
千岱兰:「哥哥上次送我的手镯,我还没戴出去呢,暂时不需要充场面」
叶洗砚:「恐怕千老板很快就能戴上了」
千岱兰:「那,在戴上之前,我能先看看信吗?」
千岱兰:「我记得哥哥曾在邮件中放了一封被抽走的信」
叶洗砚:「看岱兰表现」
千岱兰:「不给看拉倒」
她哼一声,发完最后这条短信,哼着小歌收起珍珠项链,听见楼下叶卿年笑声连连;她飞快下楼,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叶卿年:“表叔——”
叶卿年虽已到退休年纪,但因保养得好,心态平和,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年轻些。这个年纪了,眼不花肩背也不驼,精神矍铄,笑着问千岱兰,千军的术后恢复情况。
T恤大货还没出的这段时间,千岱兰终于带了父亲来北京做手术;相对于其他的颅内减压术来讲,千军是脑积水,需要分流,尽管也是一项大手术,相对而言,风险没有去除颅骨骨瓣那么大。
叶卿年邀了好友的得意门生来做这项手术,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手术很成功,术后的一周内,恢复情况也不错。
千岱兰感激叶卿年,她知道独居老人孤独,就卯足了劲儿讲甜言蜜语,陪他去钓鱼,给他煲土鸡,把叶卿年哄得眉开眼笑,差点认她当了干女儿。
叶卿年还神神秘秘地说给她看个好东西——千岱兰凑过去细瞧,是一个剃光头的少年,穿着黑皮衣牛仔裤,配一双黑色的八孔马丁靴,看着镜头,一脸的桀骜不驯。
她仍认出来了。
“是洗砚哥,”千岱兰惊叫,“他怎么剃了光头呀?”
叶卿年笑着翻过一页,指着照片上染着一头红发、脸上贴着黑色纹身贴的少年。
“他那时候刚上初一,叛逆期,”叶卿年说,“我撞见他这样,按着他去理发店剃光头;因为这个,他还恨过我呢。”
“这也是洗砚哥?”千岱兰难以置信,仔细看那红发嚣张少年,“我差点没认出。”
“我当时也差点没认出,这小皮猴,”叶卿年笑着摇头,“唉,当时跟着那样的亲爹,确实……能活下来,也是命大。”
千岱兰愣了一下。
冷不丁,她想到,叶洗砚险些因为误食花生而死掉。
这种低级又明显的错误,保姆和做饭的阿姨都不可能会犯,毕竟现在千岱兰意识到了,在那样的有钱人家,过敏源是绝不会出现在厨房中的。
那会是谁?
几次接触下,千岱兰能明显感受到,林怡笨,但有自知之明,有小坏,但无大恶,对叶洗砚和叶简荷都是恭恭敬敬的,可厌也可怜;
叶熙京?不可能,她还是知道自己男友的,同样,有小坏心思,绝不会想害人的命。
那,叶洗砚那次出意外,谁受益?
千岱兰忽然间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她其实隐约有了答案。
叶卿年仍笑着请千岱兰看照片,他这里有很多叶洗砚少年和小时候的摄影留念,那时的叶洗砚眉眼更像叶平西一些,直到初中时,渐渐地张开了,才脱离父亲的影子,更像叶简荷。
千岱兰一一看过去,明白了,为什么叶简荷一开始不愿意要叶洗砚。
其中有叶平西难以生育的原因,离婚时,孩子一般优先判给难再生育的一方;还有一方面,大约是小时候的叶洗砚和叶平西太像了。
千岱兰想了一下。
假设她和殷慎言结婚,生下一个相貌很像他的孩子;后来离婚,她肯定也不愿意要那个孩子。
只是……
千岱兰轻轻抚摸叶洗砚那张光头照片,听见叶卿年笑着问:“喜欢?”
千岱兰心一慌,说:“我就是感觉这种老照片很少见。”
“喜欢就拿去,”叶卿年笑,“小荷不喜欢儿子光头,这些照片全在我这里,你拿去吧,下次可要好好地笑话笑话洗砚。”
千岱兰说:“谢谢表叔。”
她敏锐地又捕捉到一件事。
——叶卿年,称呼叶女士,是小荷耶。
她在北京又住一周,才带父母去杭州;早早租好房子,三室一厅一卫,不到100平,其中一个房间被暂时当作库房,用来存放那些待发货的衣服。
千岱兰也没闲着,天天跑四季青去看,看现在市场上的流行元素;她现在没有实体店,拿不了货,就只看版,暗暗记下现在流行的样式,为今后做准备。
她一直等的报复机会,也在此刻渐渐浮现。
紫姐拿货的渠道,麦姐曾悄悄地讲给过千岱兰听。
三分之一来自广州十三行,三分之一是杭州四季青,三分之一来源自深圳各大品牌店的高仿。
像紫姐这样生意大的,一口气开好几家连锁店,基本就不和二批打交道了,而是直接从一批档口拿,反正门店多、大,拿多少货都好消化。
紫姐一直是亲自飞来杭州拿货,她的店能开这么久、这么大,也不是毫无原因,至少她是真的亲力亲为选款订货,毫不敷衍。
千岱兰探听出紫姐所有拿货的档口名称和价格,转手用公共电话打给庄丹丹,把这些档口名称和基础报价都告诉了她——包括之前深圳常拿货的那几家,还有广东十三行的一些档口名称。
庄丹丹是麦姐先前的一个老客户,十年前就在沈阳开了三家服装店,叫做’红丹丹’,紫姐当初做生意起家,完全是靠蹭庄丹丹店的热度,装修的一模一样不说,店名还叫’红丹彤’;红丹丹里卖39.9,红丹彤里就卖35.9。差了四块钱,质量却是天上地下,渐渐地,大家都觉’红丹丹’和’红丹彤’的质量都不行,不乐意去了;等红丹丹名声臭到不能蹭了,打价格战狠捞一笔的紫姐,给店改名为’紫桐’,重新装修开业。
风水轮流转,十年后,紫姐的’紫桐’,开得越来越红火,庄丹丹的生意却大不如前,怎能不让她嫉恨?
庄丹丹问:“你是谁?”
“一个被紫姐打压的小服装店店主,”千岱兰没说真实姓名,沙哑,“我做小本生意,哪里能挤兑得起紫姐的大生意?只是今天晚上看贴吧,才知道,原来当初紫姐的红丹彤害了您这么些年……红丹丹的声誉现在还受影响,又急又气,才给您说了这些。”
“贴吧?”庄丹丹问,“什么贴吧?”
“百度贴吧,就沈阳吧,”千岱兰说,“您不知道吗?那上面……唉,您不知道也好,看得我这个外人都替您生气。”
庄丹丹沉默很久,突然问:“前几天我收到的匿名信,也是你寄的?你说她们涉及行贿、偷税漏税,也是真的?”
“信里的照片都是我亲手拍的,”千岱兰说,“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庄丹丹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说谎?你怎么不自己去举报?”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千岱兰不着急,她登录同城的贴吧,搜索关键词,顶了几个帖子。
这几个帖子,毫无例外,都是劝大家别去“红丹丹”买衣服的。
「十年前我在红丹丹买过毛衣,质量太差了,回家后发现有断线的洞,老板娘还不给换」
「楼上的,是红丹彤吧」
「红丹彤和红丹丹是一家老板,装修得都一模一样,你不记得?」
「是啊,就是一家;我妈以前可爱去红丹丹了,但那一段时间后,就再也不愿意去了,价格高,质量差」
……
半小时后,千岱兰在这个帖子下,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太恶心了,红丹彤就是山寨店!和红丹丹根本不是同一家!大家别上当!」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红丹彤是现在的紫桐!老板娘偷税漏税好多年了!」
千岱兰举报删除这个帖子。
成功了。
电脑屏幕上的蓝光安静地打在千岱兰的脸上,她冷冷地看着提示帖子已删除的字样,又看到首页浮现出几条帖子,都是「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标题毫无例外,都是「红丹彤和红丹丹不是同一家店」。
她在试图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但遗憾地被管理员发现、以重复刷帖为由禁言。
千岱兰闭上眼睛,隔着屏幕,冥冥之中,清晰感受到庄丹丹的愤怒。
生气吧。
千岱兰想。
你现在越生气,等下报复得越狠。
这是叶洗砚教她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报复手段要高明,将自己从中摘得干干净净;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届时紫姐狠狠栽了跟头,也绝想不到她的头上。
……
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千岱兰在沈阳租住、即将到期的房子里。
此刻已是八月份,千岱兰回沈阳取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麦姐吃饭,听她提到,紫姐和庄丹丹狠狠干了一架。
“啧啧啧,紫姐的脸都被挠花了,还挨了庄丹丹好几脚,”麦姐说,“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千岱兰正刷朋友圈,冷不丁,看到叶洗砚新发的照片,是沈阳故宫。
她第一反应,这男人什么时候来的沈阳?怎么不告诉她?
第二,他又来这套!!!
天天在这钓钓钓,他姜太公啊?!还是黄金矿工?!!!
千岱兰点了个赞,没给他发消息,只问麦姐:“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星期,”麦姐努努嘴,“警察局把俩人都抓起来了,紫姐前脚被人保释,还没上车呢,又被警察抓起来了。”
“为啥?”
“还能为啥?”麦姐左右看看,小声,“这几天,中央巡检组来沈阳了,庄丹丹的男人,一看到庄丹丹被警察带走,就打听巡检组在哪儿吃饭,后脚带上证据,告紫姐不仅卖假货,偷税漏税,还和几个当官的行贿,那几个当官的帮紫姐打压你们这种小商家,打压庄丹丹……巡检组的人从紫姐家搜出来一个笔记,才发现这俩人行贿一笔钱就记一笔。这么多年,给谁了多少钱,什么时候给的,记得清清楚楚。”
事态发展完全超过千岱兰想象。
她说:“这玩意死亡笔记啊?”
“害,”麦姐说,“反正现在,巡检组按照笔记本上的人一一传唤、双规呢,这次一个都跑不了,估计过几天就该出新闻了,真是个大新闻。”
千岱兰说:“难怪我看见紫姐的店都关了。”
“不仅仅是店关了,”麦姐痛快地冷笑,显然还记恨那巴掌,“那个笔记本翻出来……她最好是能坐牢,要是被放出来了,将来有没有命活着还不一定呢。”
千岱兰默默吃渐渐冷掉的饭。
已经入夜,天色渐晚。
叶洗砚一定看到了她点的那个赞,但稳如泰山,没有主动联系她。
千岱兰走出店,想了想,还是决定尝尝他这饵的咸淡。
这还是青岛之后,千岱兰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哥哥,”千岱兰问,“我看你朋友圈,最近在沈阳吗?刚好,我也在,要不要出来喝一杯?沈阳有几家精酿小酒馆不错——请你尝尝我们沈阳的酒。”
隔着手机,叶洗砚的声音不甚清晰。
“哦?”他听起来颇为意外,“你不是在杭州么?”
“回沈阳拿录取通知书,”千岱兰笑眯眯,“哥哥,猜猜我考上了哪所学校?”
“怎么轮到我就用’猜’了?”叶洗砚叹,“你其他哥哥,也需要猜么?”
“什么其他哥哥?”千岱兰明知故问,“我不是只有你一个最好最亲的哥哥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叶洗砚笑,声线低下去,“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千老板?”
“哪里?”千岱兰叫,“难道没事就不能邀请你来喝一杯啦?”
这样说着,她脚步轻快,已经快走到自己租住的楼下;夜晚寂静,千岱兰隐约听到渐渐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转过一堵墙,千岱兰看到自己楼下停着一辆警车。
她站定,听见手机中叶洗砚含笑的声音:“你现在就想见我?我可能暂时没有时间,明天可以么?”
警察发现了千岱兰,径直走到她面前。
她心中突突跳,仰脸,犹豫地看着一男一女两警察。
“对不起……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另一边,餐厅中,叶洗砚也从手机中听到那若有似无的警铃声,以及千岱兰的声音。
他敛眉,站起:“岱兰?”
千岱兰没有回应他。
叶洗砚只听到女性警察和善的声音。
“千岱兰是吗?你认识王紫晓吗?”
“……认识。”
“是这样,我们是XX警察局的,有人举报你曾售卖JW的假货——另外,关于六月份王紫晓纠结一群社会闲散人员殴打你的这个案子,我们现在有了新发现,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嘟嘟。
通话被迫结束。
叶洗砚收敛笑容。
他侧身,看见玻璃窗外灯火通明的沈阳城。
蓦然想到,六月里,千岱兰身着一条小红裙,头发微卷,右脸颊的遮瑕粉底下,淤血一片。
——那时候,这个傻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身后寂静的包厢中,坐在餐桌前的梁亦桢,遥控着电动轮椅,膝上搭着薄毯,脸色苍白,面容疲惫,微笑着问叶洗砚。
“怎么了?叶总?”梁亦桢声音很轻,“有什么急事,值得您放下现在的工作去处理么?”
“还是,有重要的人出了意外呢?”
作者有话说:
DW手表,现在看来是时代的眼泪啦。
其实现在时间线还在12年,它的真正大火应该是15、16年左右,韩剧《太阳的后裔》带火的,那时候好多同学都有一块。
不过时装表嘛,表芯实际上比不过大部分国产表,只是好看。
啊,写到珍珠项链和钢笔,我脑海中总有些不那么健康的想法,我忏悔……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