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蛋糕,最终是杨全和千岱兰、麦怡三个人一块吃了。
“我差点给忘了,”杨全推了下眼镜,告诉千岱兰,“洗砚哥这两天的确在控糖。”
他们仨聚在杨全的房间中——和叶洗砚一样,他住套房,助理也是同样的套房,只是略微小一点,但也比千岱兰和麦怡那种标准大床房空间大。
蛋糕上用的是新鲜水果,红提,无花果,树莓,蓝莓,蜜瓜,千岱兰狠狠大吃一口,问杨全:“为什么要控糖?”
杨全说:“洗砚哥的习惯,隔一段时间就控糖,糖分多的水果也不吃;他好像提起过一次,也说是出差时很难保证充足的健身时间,所以就得控糖来保证身体……”
千岱兰说:“明白了,年纪大了,不是十七八、代谢超级旺盛的时候了。”
十七八岁的千岱兰,在批发市场上干得热火朝天,每天晚上还得多吃一碗饭。
生冷不忌,也不控制什么饮食,天天高油高糖的营养米线麻辣烫,也不会胖。
“唉!唉!唉!”杨全差点被蛋糕噎死,紧张不安地四下看了一圈,才对千岱兰比划,“可别,可别在他面前提年龄的事!”
千岱兰哈哈笑:“洗砚哥年纪也不大,我就是说——不是十七八岁了而已。”
杨全语重心长:“反正别提这个,也别提什么代沟啊之类的,他可不愿意听到你这样的小姑娘说和她有代沟了。”
旁边的麦怡,本来想试探千岱兰话语的真假,想看看她是真熟还是假熟;听她说,叶洗砚请她和杨全吃蛋糕,半信半疑地过来,现在看千岱兰和杨全这样相熟,也就放了不少心。
下午,千岱兰还要去参观JW的手工坊,去看那些高定系列是如何被手工制作出来;临走前,杨全递给千岱兰四个大购物袋。
“这是……”千岱兰接过贴着白色山茶花的黑色袋子,愣了一下,“什么?”
麦怡也注意到了。
她走在前面,看到杨全欲言又止的样子,意识到什么,快步往前走,将门轻轻关上,留千岱兰和杨全单独说话。
“洗砚哥让我说,是叶简荷女士订错了的衣服,送你的;其实,我本来也该这么说,但总觉得,还是得和你说实话,”杨全低声,“和你交个底,这些是洗砚哥上午翻了画册,让我专程去买的。里面是一套套裙,一个衬衣,一个包,一双鞋——哦,对了,洗砚哥还说了,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先敬罗裳再敬人,你一个女孩,本来该读书的年纪,早早工作,很不容易,也别排斥,穿得光鲜亮丽些,与人交际起来也更方便。”
千岱兰没敢接。
她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或许抵得上她一年工资。
“收下,”似明白她的顾虑,杨全说,“你放心,洗砚哥喜欢天使投资。”
千岱兰问:“什么是天使投资?”
“一种对有巨大潜力之人的投资,”杨全笑,“洗砚哥欣赏你,说你勤奋又努力——别有太大心理负担,这没什么。”
千岱兰想到上午叶洗砚的拒绝,心事重重:“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既然给她买了礼物,为什么又要让杨全转交呢?
杨全神秘地笑了。
“岱兰,”他悄声,“你还不明白吗?洗砚哥就是这样,性格傲;你对待他,和对待其他客人一样,他会不开心。举个例子,如果你送他的礼物,和送其他人的一模一样,他肯定不会收。”
千岱兰立刻明白了:“洗砚哥喜欢独一无二?”
叶洗砚好像孔雀喔。
骄傲的孔雀。
“他喜欢别人对他用心,”杨全别有深意地说,“岱兰,洗砚哥很欣赏你,将你当朋友,你千万、千万别把他当客人——那是把他往外推。”
异乡打拼,落足艰难。
千岱兰没想把叶洗砚当外人,她恨不得他是“内人”呢。
“我明白了,”千岱兰慎重地问,“我能问一下,洗砚哥什么星座吗?处,女座?”
“11月11日生日,”杨全笑,“天蝎座。”
千岱兰心想,好巧好巧。
和殷慎言同一天生日——算起来,他俩似乎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哎。
真巧。
她收下了这轻飘飘但又沉甸甸的“天使投资”。
套裙很漂亮,千岱兰从画册上看到过它的照片,知道它是春夏季的新品,Chanel家经典的黑白配色,老佛爷出色发挥的设计,裙子到大腿一半的位置,百褶,但又有俏皮的蓬度,领巾的缎带蝴蝶结和白领子的搭配,让它合礼得体,又不失俏皮。
包也很经典,Coco Chanel女士本人设计的2.55,油蜡皮,黑金配色,勃艮第红内翻盖。
千岱兰阅读过很多时尚杂志,知晓它的价格昂贵,也知道它的设计灵感。
纯金属链条来源自设计师幼时生长的孤儿院,从马术运动中、赛马骑师绗缝外套中借鉴得到的菱格纹元素,还有双层翻盖,第一个盖子中的拉链暗夹,用于收藏Coco的情书——
千岱兰的手指触过,发现里面真的有一张纸片。
她起初以为是为了维持包不变形的填充卡片,但打来拉链,取出后发现,竟是一张手写卡片。
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匆匆写就,钢笔墨水微微晕开。
「比奢侈品更珍贵的,是你内在的勇气」
下午,千岱兰穿了小套裙,拎着叶洗砚送的包去参观了手工坊。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类似的活动,如Linda所提醒的那样,几乎人手一个奢侈品包,还有个男性,穿了件Chanel的经典花呢外套。
千岱兰认识了不少人,也和她/他们交换了联络方式。
——如果这次做不了北京的副店长,以后外派到其他城市,也得想好退路。
对比之下,麦怡就比较心不在焉了,她的心思早就到了晚间的餐饭上。
叶洗砚如约而至。
酒店提供单独的包厢,安静又私密,不必担心外人打扰;吃饭的人只有叶洗砚、千岱兰、杨全和麦怡四个人,麦怡举杯敬酒感谢,主要感谢内容,还是叶洗砚找张楠、张楠让自己妹妹张柏撤销投诉的事情。
“都是岱兰的功劳,”叶洗砚微笑,“你要谢,还是得多谢谢岱兰。”
千岱兰说:“哪有,如果不是哥哥帮忙说情,我哪里能劝动张楠哥呢?”
麦怡举酒杯,转向千岱兰。
“岱兰那几天脚伤到了,还在忙这件事,”叶洗砚叹气,“她和我说,这个投诉的影响很大,你对她很好,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投诉给撤销了。”
麦怡惊诧,问千岱兰:“你的脚怎么伤到了?”
千岱兰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意外。”
“有人往她鞋里放了碎玻璃片,”叶洗砚淡淡说,“你也知道,岱兰不愿意给人添麻烦,这个节骨眼上,她自己忍了好几天。”
得知这些,麦怡怎么可能不触动。
“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她说,“表姐说要我照顾好你……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没事,”千岱兰笑,露出尖尖小虎牙,“都过去了,多大事。”
一顿饭下来,麦怡对千岱兰已经彻底钦佩和心疼,心中衡量的天平也重新加了筹码。
只是在最后,麦怡才终于问出疑惑。
她问:“不知道岱兰和叶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之前也没听她提起过……”
有了上午的经历、再加上杨全的提醒,千岱兰说得非常亲热:“洗砚哥是我哥哥。”
她偷偷用余光看叶洗砚的脸,发现他笑了,酒窝也出来了。
“哥哥?”麦怡慎重地问,“是亲戚吗?还是?”
“我前男友的哥哥,”千岱兰大大方方地说,“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不知怎么,这句话出口,千岱兰看到叶洗砚笑容收敛了。
从 ̄︶ ̄变成了^_^。
“是,”叶洗砚保持着微笑,“我是她哥哥。”
……
晚饭后,叶洗砚去散步,千岱兰抓紧独处时间,紧跟在后面,叫了两声哥哥,感谢他送来的衣服和包。
叶洗砚也提醒她一句。
“同事不可能成为朋友,”他说,“你可以和麦怡关系好,但别真把她当成知心朋友,明白吗?职场中不存在真正的友谊。”
千岱兰点头:“我知道——还谢谢哥哥,刚刚替我说好话。”
叶洗砚突然问:“你打算怎么谢我?”
千岱兰回答得很流畅:“请哥哥——”
“如果还是请我去吃辽菜馆,那就算了,”叶洗砚迈步完全走,月色下,他喝了酒,身体微微发热,将袖扣拆下,不紧不慢,“免得你破费。”
“哥哥,”千岱兰说,“我们去打网球好不好?我现在会的东西不多,能帮到哥哥的地方也少,恐怕也就网球方面还好——以后哥哥如果想打网球,王庭教练没时间的话,您可以直接约我,保证随叫随到。”
叶洗砚停下脚步,在柔软月光下回头看她。
千岱兰相信他真的在严格控糖和健身了,因为这个男人的身材看起来比《VOGUE》意大利版本上的男模还要棒。
叶洗砚噙着一点笑:“随叫随到,万一你在工作,有重要客户,该怎么办?”
千岱兰说:“以哥哥为先。”
“胡闹,”叶洗砚笑意深了,“别把工作不当回事,打球只是消遣——你的工作优先。”
千岱兰说好,谢谢哥哥。
月下的聊天到此戛然而止,有几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发现了叶洗砚,惊喜地喊叶总,其中有个人抱着笔记本电脑,大步走来。
千岱兰没有打扰他们,静悄悄地离开。
之后,在上海的培训时间,千岱兰没有再和叶洗砚见过面。
千岱兰忙着上课,参观;
杨全和叶洗砚也忙,忙着参与大大小小的会、展览,去高校做交流。
她也知道了叶洗砚为什么来这里,一是上海方面的互联网合作交流,另一方面是校园招聘。
《四海逍遥》的大获成功让叶洗砚和张楠创办的折鹤游戏公司一跃而起,这次秋招,他们也需要往返各个高校,开宣讲会。
叶洗砚说他不懂时尚行业,千岱兰也不懂游戏。
毕竟家里没有电脑,她唯一的QQ,还是中考结束后,大家都在写同学录,她为了能和初中同学保持联系,请朋友帮忙申请的。
后来去广州打工,为了方便和家里人联系,她买了一个二手手机,玩不了什么游戏,只能登QQ,或者看各种小说,小说也不贵,五万字一本,一本两块钱,直接从话费里扣;网吧一小时也要两块钱,太贵了,而且环境太差,到处都是烟头和咳嗽声,一群抽烟喝酒臭头油味的男人聚在一块打游戏——千岱兰刚进去就想吐了。
但这不妨碍她认为叶洗砚很厉害。
千岱兰也认为自己很厉害。
从上海出差回来后,她立刻将出差补助和上个月工资全打回家里,身边照例只留一千块,以备不时之需。
麦怡最近很忙,不仅要忙着向管理层汇报,写报告,还要忙着抓店里的销售业绩,调节人际关系。
她也开始正式调查,当初到底是谁往千岱兰鞋子里放了那个碎玻璃茬。
挨个儿问话后,大家都一问三不知,摇头说和自己无关,只有Luna指认了Ava,说那天Ava频频单独出入更衣室和卫生间,躲起来玩手机。
但Ava不在店里。
彻底和千岱兰交恶、被连续抢客人后,Ava开始频繁请病假,话里话外是不打算干了,辞职走人;一时间,麦怡联系不到她,也只能暂时将这件事压下。
“Ava故意往Mila鞋子里放碎玻璃”的消息,仍旧不胫而走,中午吃饭时,Linda还来主动安慰了千岱兰。
“其实,去年你刚来的时候,Ava总让你帮忙熨衣服,我就该提醒你了,升米恩斗米仇,人呐,就是这样,”Linda说,“你第一次帮她,她感激;第二次帮,她就没那么感激了,反倒会觉得正常,甚至觉得这也是你的分内之事——这个时候,你要是不帮了,那以前的感激也都没了,她甚至还会怨你,觉得你没做好。”
千岱兰说:“谢谢Linda姐。”
“我也不单单是说Ava,你年纪小,脑袋也灵光,”Linda意有所指,“千万别被人当枪使,啊?”
说完后,她端起餐盘,匆匆走了。
千岱兰若有所思。
Ava连续请假后,店里的排班表也换了,原本和千岱兰经常一块上班的Linda被调走,也换走了因为嘴太贱被千岱兰殴打的Beck(Beck主动申请),现在和千岱兰经常一起上班的人,换成了Emma。
在千岱兰来之前,Emma一直都是店里的销冠;但千岱兰的到来,显然让她的销冠地位岌岌可危,更不要说,有一两个月,千岱兰还反超了她,拿走了月度奖金。
Emma和Ava关系也交好,经常一起吃饭;她不信Ava会往千岱兰鞋子里放玻璃茬碎片,认为是千岱兰自导自演,毕竟,谁脚趾被扎伤了还能继续上班不请假?
几次排班时,Emma也在旁边冷嘲热讽,甚至会趁千岱兰去取衣服的时候,利用话术,三言两语,将本该由千岱兰接待、且有消费能力的自然到店客人忽悠走,成了她的业绩。
这种抢客人的手段非常低劣,且影响同事关系——但Emma完全不在乎。
她毕竟是销冠。
连续三天被抢客人后,千岱兰心里也气不过,但不能贸然同Emma翻脸。
麦怡如今向着千岱兰,在早会上批评了Emma,Emma也毫不在意,甚至还同麦怡顶嘴。
“没办法,”Linda劝千岱兰息事宁人,小声,“Emma大约就是下任副店长了,说不定,等麦怡犯个错,被调走,Emma就能升店长。唉,你先让让,等她气消了,也就好了。”
千岱兰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和叶洗砚打网球时,格外用力,将所有的憋屈和不满,全部发泄在网球上。
动作幅度大的挥拍很累,这场网球打得也非常疲倦。
挥拍三十下,她自己就已经力竭了。
叶洗砚打来的球,她没接住,那绿色的小圆球从他拍下发射,弹落在地,咕咕噜噜,自她两腿间往后滚落,千岱兰弯腰,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
“怎么?”叶洗砚问,“累了?”
千岱兰喘着气,点头,只觉筋疲力尽,手也抬不起来了。
“好怪,”她说,“今天怎么这么累……”
“你太着急了,”叶洗砚拧开气泡水,递给她,“一开始别这么激烈,你今天连运动前热身也不做,动作幅度还这么大,累倒是算了,别拉伤肌肉。”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手表:“这才十五分钟,就不行了;看来你一段时间没来,耐力下降——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千岱兰擦汗:“我怎么感觉像是找了你当教练……”
叶洗砚失笑。
“今天辛苦你了,”他自然地提出,“看你这么吃力,我也过意不去——这样,今天的晚饭,我请你。”
千岱兰没有拒绝。
她想起了杨全的话——
别把叶洗砚当客人。
骄傲的孔雀,需要用心。
副店之位还没出下定论呢,千岱兰想让麦怡帮忙写推荐信,一定要维持好和叶洗砚的关系。
她甚至觉得,比起北京人,叶洗砚更像上海人。
那些上海的客人,在买衣服时,最喜欢的就是“独一无二”,这是让她们大方花钱的万能话术;就像投诉麦怡的张柏,她就是上海姑娘,在JW累消那么多钱,基本都是买“独一无二”的高定款。
去更衣室时,千岱兰遇到了雷琳,夸了她的新裙子。
“好看吧?”雷琳笑眯眯,转了一圈,“我在网上买的,还很便宜。”
“网上?”千岱兰诧异,随口问,“网上怎么买东西?”
“淘宝网呀,”雷琳说,“我也是第一次在网上买,还挺新鲜的;看,这质量也不错,你要不要链接呀,我发给你?”
“好呀,”千岱兰说,“不过,还是下次再教我吧,洗砚哥还在等我吃饭——”
“知道,”雷琳神秘一笑,“快去吧。”
千岱兰换了衣服,想了想,又同雷琳说:“洗砚哥是我前男友的哥哥,所以,你别误会——”
“哎呀哎呀,没有误会,”雷琳催促,“快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等千岱兰走之后,雷琳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新裙子,满意极了。
她自言自语:“误会什么呀,大伯哥和弟妹,角色扮演,情,趣嘛,我都懂……”
叶洗砚请千岱兰的餐厅是一家粤菜馆。
店里的厨师都是从白天鹅玉堂春暖和利苑高薪挖来的老师傅,果仁脆柚皮,香茅乳鸽,白切葵花鸡,鲍鱼天鹅酥……
只是看摆盘,千岱兰已经是眼花缭乱。
配酒是加冰白兰地,千岱兰浅喝了几口,不难喝,有点点甜,香气很浓,入口很柔,有葡萄和橡木的味道。
“小口喝,也少喝些,”叶洗砚提醒,“酒精浓度高,大口喝伤咽喉,也容易醉。”
千岱兰一下子睁大眼:“你想灌醉我?”
叶洗砚失笑,酒窝深深:“灌醉你做什么?”
千岱兰想。
哎,他要真想对她做什么,也用不着这时候灌醉。
之前她都醉过一次了,叶洗砚也不会趁人之危。
再看叶洗砚眼睛,宽容温和,千岱兰确定那就是看小辈的眼神。
他的确是将她当作弟弟的女朋友——这样的小辈来关照的。
叶熙京前不久打来电话,他得知了叶洗砚和千岱兰打网球后,告诉千岱兰——
“我临走前和哥哥说过,让他多多关照你;所以,有什么麻烦事直接去找他,我哥无所不能。”
千岱兰心知肚明,现在叶洗砚给她的特殊,也是因为叶熙京。
她更要努力抓住机会。
“尝一尝,”叶洗砚说,“熙京说,你之前在广州时就爱吃粤菜——”
“我没吃过这些,”千岱兰拿起末端錾牡丹花的长长银筷子,说,“我在那边常吃叉烧、煲仔饭和肠粉,包子,这些东西太贵了,我吃不起。”
她想,果然,叶熙京也会向叶洗砚说起她的口味。
“刚好,”叶洗砚微笑,“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家吃饭,我们一起尝尝味道怎么样。”
饭菜的味道自然是不错,尤其是白兰地,千岱兰感慨,说第一次喝马爹利,没想到是这个味,好喝是好喝,但也太贵了。
不过,现在可以把“去喝马爹利”从她的“发达后要做的100件事”上划掉。
“嗯?”叶洗砚问,笑盈盈,“你还有其他想尝试的事情?”
“可多了呢,”千岱兰说,“我还想去故宫坐坐龙椅——”
“这个恐怕有些困难,”叶洗砚沉吟,“再往上数十年,故宫还允许游客坐龙椅,现在只能允许游客坐轮椅了。”
“啊,原来不行了呀,”千岱兰说,“那没事,反正我想做的事情多得是,也不差这一件——我想给我们那小学捐个操场,也铺那种大城用的塑胶跑道,这样小孩子跑步就不会满嘴满脸灰了;还有,就是连续放一小时的烟花,工人新村里过年凑钱放烟花,我家穷,一直没给钱,都是免费看其他人放,以后我有钱了,也好好请村里人看一个多小时的烟花。”
说到这里,她还有点兴奋:“还有,我要买一辆又高又大的车,漆成大红色,带着我爸我妈四处玩——”
“岱兰,”叶洗砚问,“你呢?”
“嗯?”
“你自己呢?”他看千岱兰亮晶晶的眼睛,微笑问,“你想为自己做什么?”
“我啊,”千岱兰思考很久,“抽雪茄算不算?我看香港电影,有钱人都抽雪茄的。”
“雪茄?”叶洗砚失笑,“我也不会,不如今天一起学?”
他没说玩笑话,直接给杨全打去电话。
千岱兰意识到叶洗砚未必是收到了叶熙京的电话,还有可能,是收到了天大的好消息。
说不定是事业上的成功和突破。
今天不仅请她吃饭,还一反常态,竟然还兴致盎然地请她一起抽雪茄。
千岱兰再一次钦佩杨全的无所不能,他轻松地在附近找到雪茄店,将两人送过去。
路上经过一家鲜花馆时,千岱兰冷不丁发现,Emma站在鲜花店门口,正和另一个手拿铂金包的女士说着什么。
那女士身上穿着JW这季的一件高定裙,裙子用了真丝,还编进去了鸵鸟羽毛,造型非常特殊,也非常昂贵;整个北京只卖出一件,是Emma经手的——
千岱兰记得,买这条裙子的客人,就是投诉麦怡的张柏女士。
——麦怡前段时间被张柏投诉,有没有可能和Emma有关?
恰好在等红绿灯,千岱兰迅速用自己的小诺基亚咔擦拍了张照片,也拍下鲜花店的门头。
拍下了重要新信息,千岱兰心情激动,又担心被叶洗砚发现她的小心机;
侧身看,发现身旁的叶洗砚正闭目养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行为。
千岱兰才放下心。
雪茄店中有专门的品鉴室,千岱兰努力听店长介绍不同雪茄的种类、抽法,直到店长将雪茄放到她手中,教她如何亲手剪切雪茄,然后用火柴点燃。
到这一步时,千岱兰已经感觉到,雪茄的不流行是有原因的。
点燃雪茄和点烟不同,握雪茄的姿势也不同,三指或板机握法,握住了,轻轻旋转雪茄,要一端均匀地接触到火焰。
千岱兰把雪茄放在嘴唇上,想要按照教程轻轻吸气,她有点紧张,刚才点燃雪茄时,因为担心烧坏而一直屏住呼吸,没忍住,吸了一口,不小心呛住,用力咳嗽出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叶洗砚忍俊不禁:“慢些,小心,别吸入肺中,只在口中含一含就吐出来——别吞,伤身体。”
千岱兰吐出来一口气,咳嗽得满眼泪花,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了……咳咳咳咳。”
她想,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糟糕,说不定还很狼狈,眼泪哗哗啦啦地呛出来,这什么雪茄,体验一次就够了,绝不会有下一次。
但叶洗砚却因为她的狼狈笑出声音。
意识到被笑话的千岱兰一恼,直起身,抬起手,将那还在燃烧的雪茄强行塞到他口中,想要他也试试这呛人的滋味。
叶洗砚始料未及,不曾想她这么大胆,被她含过的雪茄,就这样愤怒地贴上他的唇。
他错愕地看着千岱兰。
当手指即将触到叶洗砚嘴唇的时候,千岱兰的大脑才回过神,拼命无声尖叫。
等等。
千岱兰。
你——
你对叶洗砚——这个洁癖又高傲的孔雀,做了什么?!!!!!
掌心发汗,她已经准备好走叶洗砚翻脸、冷淡、离开、冷战、难哄的流程了。
但叶洗砚垂了眼,微微俯身,靠近千岱兰,自然地含住她递至唇边的燃烧雪茄。
千岱兰颤抖的指尖感觉到若有似无的温热和柔软。
她无从分辨,不知那是他的唇,还是呼吸的热气。
标准地三指握住,叶洗砚若无其事地自她手中取走雪茄,轻轻吸了一口,避开她,侧身,缓慢吐出烟气。
店老板笑着问:“怎么样?”
千岱兰看到叶洗砚熟练地将雪茄放到烟灰缸中,等待它自然熄灭。
那先经过她含咬又被叶洗砚吸过的雪茄末端,有淡淡的濡湿痕迹,他二人的体,液,这般静悄悄地交融在一起。
叶洗砚端起旁边高脚杯,喝了一口威士忌后,微笑回答店老板:“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