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莺歌院,徐志穹见到了那位深不可测的高人。
数术阁阁主——静涵姑娘!
她的修为的确和太卜不相上下。
徐志穹还记得太卜的习惯,在大多数情况下,静涵姑娘是在太卜之上的。
寻常人想进静涵姑娘的闺房,得等到晚上数术阁开业,连续答几轮题,答对了还得看阁主心情,看是否有入帏的机会。
但苍龙长老的排面不一样,粱季雄就坐在贵宾专属的候机大厅里,静涵得洗漱干净,一路小跑赶过来。
见了徐志穹,静涵立刻名表了苍龙长老的意图,她朝粱季雄施礼道:“长老,贱妾属实无能为力。”
粱季雄紧锁双眉道:“你是不打算帮我?”
静涵连连摇头:“长老,静涵确有苦衷,您若是不信,且到我房中一看!”
粱季雄背着徐志穹走向静涵的房间,管家见状吓坏了,赶紧叫人过来帮忙。
粱季雄不让别人碰徐志穹,他亲自背着徐志穹的目的,就是让静涵明白一件事,这个人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进了房间,静涵从暗格之中拿出了一株含包待放的莲花。
这不是真莲花,而是用极为精密的工法打造的铜莲花。
“这莲花,你是见过的,”静涵把铜莲花交给了粱季雄,“当初帮你破解《铁言簿》时,莲花是盛开的,如今莲花不开,我也没有办法。”
粱季雄结果铜莲花,看了许久,花瓣紧闭,却把莲心藏得严严实实。
他想用力扯开花瓣,却又担心弄坏了这法器,转脸问静涵:“这莲花为何打不开?”
“这莲花有时开,有时合,贱妾当真不知其中缘故。”
粱季雄目露凶光道:“静涵,你当真没有骗我?”
静涵一脸委屈:“季雄,我怎忍心骗你?”
季雄?
徐志穹愣了。
连他都要叫二哥的。
为什么静涵可以叫季雄?
静涵不是太卜的女人么?为什么和季雄的关系还这么特别?
“静涵,此事干系重大,你当真不要骗我。”
“季雄,你若是这般说,却要屈煞我了。”
“静涵!”
“季雄!”
“咳咳咳咳!”徐志穹在旁咳嗽了几声。
粱季雄拿着铜莲花道:“志穹,你先在数术阁歇息片刻,我去找钟参一趟,这东西终究是工法打造的,只要有工法,钟参就一定能化解。”
粱季雄走了,静涵且把徐志穹安置在床上,好好照料着。
这女子看着还不到三十,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能同时征服二哥和太卜。
静涵拿起绢帕,轻轻为徐志穹拭去汗水。
徐志穹转过脸去,尽量不看这女子。
二哥和太卜还是有交情的,“并蒂莲”的交情。
若是连徐志穹都被静涵征服了,就不是“并蒂莲”那么简单了。
天已大亮,按照徐志穹的生物钟,这个时候他该睡觉了。
看徐志穹满脸倦意,静涵把窗帘挡紧,让徐志穹睡得踏实些,将入梦乡之际,徐志穹突然听到了太卜的声音。
“狂生,你也有受人算计的时候?”
徐志穹在脑海中回应:“这次无话可讲,是我大意了。”
“你可知任颂德是何道门?”
徐志穹摇头道:“晚辈委实不知,也不明白任颂德手里为什么也会有《铁言簿》?”
“他手里没有《铁言簿》,这是他六品技。”
“六品技……”
“我能帮你化解他技法,但这个人,只能你自己处置,我无法插手,你也最好别叫旁人插手。”
太卜声音渐渐远去,不多时,只听粱季雄走了回来。
“我还没到皇城司,这花就开了!”
铜莲花开了,静涵姑娘用纤纤细指拨弄莲心,接连剥下来三颗莲子。
徐志穹先吃了一颗。
身上的气机不再外散,但仍然觉得四肢乏力。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静涵又给徐志穹喂了第二颗。
这一颗莲子下去,徐志穹的身上恢复了气力,基本行动自如,只是经脉之中有一块气机凝结,化不掉,也出不去。
再等一盏茶,静涵给徐志穹吃了第三颗莲子,这股气机突然涌上了咽喉。
徐志穹要吐。
静涵赶紧把莲花放在徐志穹的嘴边,莲心似有一股引力,把气机从徐志穹的嘴里引了出来,气机撞向莲心,化作三颗莲子,进了莲蓬。
吃了三颗莲子,还了三颗莲子,任颂德的技能就这样解除了。
这术法的原理是什么?
徐志穹也是学阴阳的,他非常好奇。
粱季雄还是有些不放心:“静涵,这技法当真化解了么?”
静涵道:“我当初也为你化解过一次《铁言簿》,不就是这样的手段么?”
粱季雄摇摇头:“当初我吃了九颗莲子才能复原,志穹刚吃了三颗,能成事么?”
静涵拿着莲花给粱季雄看:“当初救你时,莲蓬里有九颗莲子,太卜叮嘱过我,有多少颗就吃多少颗,如今莲蓬里就三颗莲子,多一颗都没有了。”
徐志穹知道了这多莲花的秘密。
这看似是静涵破解《铁言簿》的手段,可实际上,和静涵没有太大关系。
真正化解《铁言簿》的还是太卜,太卜让莲花开,莲花就能开,太卜说几颗莲子,就有几颗莲子。
《铁言簿》的控制手段,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比喻成一种“毒药”,“毒药”的传播媒介是诺言。
当着太卜的面,许下一句诺言,被他记在《铁言簿》上,就相当于吃了太卜的“毒药”。
兑现诺言是一个“解毒”方法,另一个“解毒”的方法就是来静涵这里吃莲子。
这株铜莲花,和太卜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和阴阳牌之类的法器一样,能和太卜却得联络,而太卜也能在远程操控这株莲花。
莲花开与不开,取决于太卜想不想给对方“解毒”。
莲心上有几颗莲子,取决于对方中毒有多深。
当年粱季雄得罪了太卜,需要吃掉九颗莲子,证明他中毒很深,太卜对他下手很重。
可太卜为什么要把铜莲花交给静涵,费这么大周折,远程操控呢?
从二哥身上也能找到原因。
太卜利用《铁言簿》可以威胁到对方的生命,但总有一些硬骨头不吃威胁。
二哥就是其中之一,既不肯兑现诺言,也不肯低头认输。
换做别人,太卜会让对方在痛苦中死去。
但对方是苍龙殿的圣威长老,无论碍于身份,还是碍于在博弈中的价值,太卜都不能让他死,可二哥性情强势,不肯低头,太卜也不能落下身价主动为他“解毒”,因而静涵就成了中间的媒介。
静涵帮粱季雄“解毒”,保住了二哥的性命,也保住了双方的面子。
这个问题好想,可接下来的问题,就不那么好想了。
任颂德的六品技和太卜的《铁言簿》工作原理完全一致,那么任颂德到底是什么道门?
……
睡了两个时辰,徐志穹恢复了些气力,先去了一趟涌碌罚恶司。
进了罚恶司,空空荡荡,罚恶长史不在,大多数判官也不在。
问了一名女判官,女判官没好气道:“李长史带着钱中郎去十方勾栏了,一群人在勾栏里待了一天一夜,现在还没回来!”
罚恶司集体去勾栏!
徐志穹气得脸色煞白。
“无耻!堕落!罚恶长史带着六品中郎去勾栏!还有比这更无耻的事情么?
去就去了,也不说告诉我一声,没有我,他们怎么可能结识钱立牧?没有我,他们地盘都没被图奴判官抢光了!
他们昨天要带我去勾栏的话,我也不会被隋智撞见,没被隋智撞见,我也不用受苦!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等我以后……”
女判官看着徐志穹道:“这位中郎,你若是想说理,就找他们说去吧,他们还在十方勾栏。”
“我去不了,我从京城来的。”罚恶司从哪进,从哪出。
女判官道:“我带你去就是了。”
徐志穹不明白:“他们到底去勾栏作甚?”
千万别说这是一月一次的集体活动!
“庆功!”女判官道,“大宣的军队把整个南御行省都打下来了,李长史也把南御行省的地盘都抢下来了,钱中郎立了大功,前后打败了三个图奴中郎!都把图奴判官打怕了!”
徐志穹大喜,赶紧让女判官带着他去了十方勾栏。
勾栏里,李慕良拉着钱立牧道:“兄弟,我欣赏你,虽然咱们相识不久,但我就是认你这个兄弟,咱们再喝一杯,必须得喝个尽兴!”
钱立牧拉着舞姬莎玉娃的手,喊道:“大哥,我也欣赏你,虽然你是个女人,但我也认你这个兄弟,你再给倒一杯,我干了!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莎玉娃红着脸道:“我是不会喝酒的!”
徐志穹上前对李慕良道:“恭喜李长史!”
“好,好,喜,喜!”李慕良打了个酒嗝,盯着徐志穹看了一会,“看这姑娘长得多俊!过来,先在爷腿上跳个舞!”
“跳舞先不忙,”徐志穹笑道,“李长史,借罚恶令一用,我要去趟乘风楼。”
……
乘风楼,罚恶司的特殊机构,只要带上罚恶长史的罚恶令,就能前往罚恶司领地之下的任何地点。
上一次去乘风楼,由周青林负责操作,这次徐志穹自己操作,好在旁边有位女判官帮忙指点。
徐志穹要去战场,女判官把他送到了离战场最近的地方,因为现在的战场,已经不在郁南行省。
阵前,太子一身戎装,此刻正和楚信一起指挥攻城。
这是图努国的白原行省,他们攻打的这座城市叫做青格城,是白原行省的省府。
这仗打的不算顺利,攻城战持续了十天,一直没有进展。
青格城,城墙高大坚固,强攻要折损太多兵马。
城内粮草充足,包围又起不到效果。
楚信且采取了诱敌的战术,时不时换一换营地,打一打袭扰,偶尔假装兵败,想吸引敌军出击。
敌军就是不出击,图奴是真的被打怕了,死活不肯出来。
楚信拿出了三套方桉:
一是强攻,打下青格城,至少要损失两万人。
二是绕过青格城,攻打其他城市,但青格城是白原行省的中枢,攻不下青格城,别的城市也不好打。
三是干脆收兵,回去好好经营南御行省,等开春之后再打。
现在不好打,开春之后也不可能好打。
太子手里就这么多士兵,图奴可以趁此机会继续招募士兵,拖得越久,情况越不利。
为难之际,徐志穹出了个主意:“殿下,先歇息几日,我等闭门不战,或许敌军就出来了。”
楚信嗤笑一声:“你想甚来,哪有那等好事?咱们不打,他更不敢出来,图奴都快被吓死了,难道还有劫营的胆量?”
“他们没胆量,咱们就借他一个胆子。”徐志穹拉着楚信和太子耳语了几句。
听了一半,楚信勃然大怒:“任颂德这个狗贼,他要敢来,我特么把他剁成肉酱!”
“急甚来!”徐志穹微微笑道,“咱们就让他来,他来了,图奴也就该出来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