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布郎加调集大军南下,直逼里塘土司地界,也就是往清廷联系内地与西藏的川藏大道要害处去了。
他以两个勇猛的儿子为前锋,还带了十三岁的孙子随他前往督战。
这一回,本就狂妄的贡布郎加更加狂妄,号称“瞻对八万”。一说其意是属下已有八万户人家;一说是他号称自己拥有八万亦兵亦民的勇猛壮丁。就这样,他带领兵马杀奔里塘土司地界而去。一路上所向披靡,不长时间,便将里塘土司官寨重重围困。一篇当地史料中有两句当时人形容贡布郎加贪婪的话,“喝干了海水也不满足,吃下大山也不嫌饱”。里塘土司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当他听到贡布郎加攻下德格后,就知道这个瞻对人在北方已无对手,接下来就要转身来对付自己了。因此早就积极备战,深沟高垒,广储火药粮草,还在官寨内掘井,防备被围时被断了水源。
贡布郎加没有想到,在征服了势力强大的德格土司后,康巴地面上还会有如此强劲的对手。每次对里塘土司官寨的进攻,结果都是己方人员在开阔地上,在护寨的深壕前被不断杀伤,躲在坚固堡垒中的对方却毫发无伤。好在贡布郎加此时正兵多将广,这批队伍受损后,又有新的队伍前来轮换。但如此这般换过了三轮,里塘土司的官寨依然坚不可摧。不时,趁瞻对兵马不备,还有外围头人率众杀入官寨,送去补给。
见此情景,贡布郎加只好改变战法,派一部分人继续紧围官寨,分兵到四乡清剿,意图是将其外围清理干净,中心官寨也就不攻自破了。但是,里塘地处高寒的草原地带,和主要从事农耕的瞻对不同,四乡百姓并无什么固定居住的寨子,牧人们都是一顶帐幕,一群牛羊,追逐水草,随时移动。这些牧人部落,见瞻对兵马袭来,一边抵抗,一边把卷起的帐幕放在牦牛背上,赶着牛羊迅速避往他处,摆脱追兵后,又扎下营盘,继续日常的游牧生活。定居的农民遇到游动的牧民,一时间也无可如何。
就这样,战局僵持,转眼就过去七个月之久。瞻对人刚到里塘时,草地刚刚返青,七个月之后,已是寒风阵阵,大雪漫天,瞻对兵马已是进退两难。这时,里塘土司的妻子想出了一条退敌妙计。她向土司提出,可用传染天花的办法退却强敌。
里塘土司当即命人搜集患过天花的人的结痂。他们将这含有病菌的结痂研为细末,分别掺入糌粑面和鼻烟末中,差人送到贡布郎加帐前,号称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弹药粮食将尽,无力再战,愿意向瞻对称臣投降,先送来糌粑鼻烟慰劳,以示诚意。贡布郎加不知是计,下令将这些慰问品分散下发,鼓舞士气。结果,不几日天花就在瞻对人的军营中发作起来,并日渐扩散,连贡布郎加带到前线观战的孙子也染病而亡。瞻对人的队伍因这疫病流行而失去战斗能力,贡布郎加只好含恨撤兵而去。
这是一场细菌战,没有科学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场细菌战。
第二年,贡布郎加又派一支队伍杀向里塘。
这支队伍的主力都是前一年染过天花而得以幸存的人,一来,不怕里塘土司再施天花病毒;二来,心中都对里塘人切齿痛恨。这一次杀来,一路上便不分贫富老幼,放手掳掠,大开杀戒。
贡布郎加动员部属的话就是:“为死者报仇,从里塘人身上找回我们失去的东西!”
他说:“里塘是个大草坝子,我们要让它变成一个无水无草的空坝子!”
这一回,里塘土司料自己难以抵敌,趁瞻对兵马尚未对官寨形成合围之势,便携家带口,循以往那些失势土司的老路,渡过金沙江,逃往西藏地面去了。
里塘附近一个小土司毛垭,当初德格土司曾想联络他夹攻贡布郎加的,这时见大势如此,面对瞻对兵马,也就不战而降了。
攻占里塘后,进藏大道就被他掐断了。他烧毁粮台塘汛,甚至敢于拆阅驿道上往来投递的官方文书,连新上任的驻藏大臣也被阻于半途,不能前往拉萨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