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泡得太舒服了,相雪露在氤氲的雾气中,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在揉搓她的一头秀发,细细地为她打上皂角,用清水浇灌,至上而下,滴落在她纤细的脖颈,顺着雪背流淌到腰窝。
“青柠?”相雪露试探性地问一声,见半晌都没有回答,就默认了是自己的侍女青柠,“帮我捏捏肩膀。”在滴答哗啦的水声中,青柠无声地拿起浴帕从她的肩颈部,顺着她纤瘦后背优美的弧度,动作轻柔地替她搓着背,仿佛生怕伤了她娇嫩的肌肤,又将水轻轻地泼洒上去,留下暖融融又舒适的触感。一手替她清洗,另一只手,则握在了她的右肩上,顺着她经络的走向,不轻不重,力道均匀地揉捏着。
青柠从前为她捏肩也未这样舒服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了新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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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芊语放轻了脚步,朝窗子边走进,她总感觉这道微弱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
不像是寻常情况下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
她的血突然急速流淌起来,心脏也开始剧烈的跳动,她踮起脚尖,慢慢,慢慢地接近。
窗子里的烛火跳动着,光线透窗而出,映到她的眸中,显得她的眸子里也跳动着某种奇异的,迫切的火光。
她微弯下腰,想尽力贴近窗前,想透过那被白色雾气裹挟的乳白玻璃,听清里面的声音。
心跳快跳到极致的时候,突然,一道猛力顺着她的右手,将她往后一拽,乔芊语猝不及防,险些被拽倒在地上。
她的心脏几乎在一瞬间停跳,刚想惊叫,立刻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嘴。
“闭嘴。”男人低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随后,她便被他连拖带拽地带离了此地。
直到到达了走廊的转角处,男人才放开了对她的挟制,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往旁边一甩。
乔芊语身子不稳,慌忙中抓住了一旁的栏杆才避免了跌坐在地的命运。
“你!”回神过来后,她愤而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无礼地对待自己。
直到看清黑暗中男人阴冷的面容,她才惊觉这是她的未婚夫婿——慕容越。
她想质问,但看到慕容越阴翳的表情,立马将舌间的话语咽回了嗓子。
“郡……郡王爷为何要这么对阿语。”她娇柔可怜地放低了姿态,声音仿佛带上了微微的哭腔,看上去不像是问句,更像是引诱和撒娇。
依她对慕容越不多的了解,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以往每次他不悦,她就会做出这副楚楚可怜求怜惜的姿态,很快就能换取他的展眉。
但这次,出乎意料地是,他依旧那样冷冷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直到乔芊语在他这样冷漠的目光下崩不住了,眼眶周边泛着红色儿,泪水将落未落,他才出声。
“乔芊语,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还想做郡王妃,以后便不要再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从她的身侧径直离去,衣袖袍角带起的罡风划疼了她的脸颊。
只留下一句冷酷无情的话。
“免得以后进了江夏郡王府,还以为你是想暗害本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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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相雪露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置身温暖舒适的床上。
昨夜某些情景与记忆如今已经残存不多,大多消失在了脑海中,只能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象。
她轻声唤青柠过来,却发现嗓音已经近乎于沙哑。
“昨晚最后我记得自己是在浴室,是你把我带过来的吗?”她问道。
“是奴婢和绿檬合力把您抱过来的,您昨日应该是太过疲累,不小心在浴桶中睡着了。”青柠答道。
“所幸您没有因此发热,实在是万幸。”
相雪露有些尴尬,昨日一天,她都在马车上坐着躺着,除了吃喝就是睡,哪里会累着,若是被外人知晓了,还以为是她懒惰成性呢。
这厢,青柠有些担心地说:“奴婢听您的嗓子,好似有些嘶哑,奴婢这就去给您去泡一个蜂蜜柚子水来润润喉。”
提到嗓子,相雪露更不自在了起来,她轻咳了一下:“先别急,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问一下你。”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定了定神,问道:“昨夜,你有没有在我的浴室附近,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青柠一脸迷茫:“王妃是指什么声音,奴婢昨晚,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抬头看了看相雪露的表情,挠了挠头,有些不自信地说:“要不,奴婢待会再去问问绿檬和徐嬷嬷她们,确认一下?”
“不用了。”相雪露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得到青柠肯定的答复,她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将心暂且放回肚子里。
昨晚的梦境甚至比以往还要真实,具体的某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但是水波的声音仿佛还响在她的耳侧,久久挥之不去。
此时不同以往,不在府中或者太后宫中,四周并非全部是自己的人。
人多眼杂,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眼下相家正处在要紧的时候,她不希望这时候因为自己的事而横生枝节。
这也是她苏醒以来第一关心的事。
过了会儿,青柠将倒好的蜂蜜柚子水端给她,热腾腾的蜂蜜水顺着她的喉管流入了胃里,暖了半个身子,喉间的沙哑似乎也改善了不少。
暖意沿着胸腔顺着四肢弥漫到身体的每一处,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重新唤醒,恢复活力。
胸口那里也是暖融融的。
她摇了摇头,与其想那些虚妄之事,还不如多喝些茶水润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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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的是,虽然昨夜又做了那样光怪陆离的梦,但用完早膳,也不过才辰时过半。
没有耽误今日的行程。
相雪露不敢想象,若是大家都已整装待发,她却仍睡意朦胧,沉眠梦乡,旁人会怎么想她。
只是,在出发之前,她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臣奉陛下谕旨,领紫衣卫东司精锐,特来护卫晋王妃。”来人声音沉冷似寒铁,仿若金戈击石。
相雪露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人:“陛下怎么会派您来?”
其实,不单单是蔺玚出现在这里非常不可思议,就连紫衣卫东司精锐会来特地保护一个只是去送葬的王妃都很离谱了。
本朝紫衣卫,作为天子的耳目,本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平日除了监视臣民,无孔不入,缉捕细作,审讯罪犯,就多是出现刺探军情,暗杀敌将等场合。
所行之事,皆为帝王的头等要事,非紧急重大情况,都轮不到他们去处理。
“臣只是奉陛下之命行事。”蔺玚的话语十分简洁,不多说一句废话,就像他的外表以及气质一样。
眼前的男人面容沉静,眼角微敛,眸中隐有寒光射出,却又被很好地收敛其中,不轻易外放。
他的长相并不像寻常武夫般粗犷,反而很是俊朗,肤色白净,偏偏右眼角尾,生了一颗红痣,让人无端地想起,鲜血溅落,雪地红梅的情景。
方才与相雪露说话的时候,他右手始终握着腰间的剑柄,虽然剑未出鞘,却始终有一股闻不到的,浓重的血腥气笼罩在他身侧。
相雪露坐上马车的时候,都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慕容曜,会将这般关键厉害的人物派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