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晨朗也被周清远给“请”了出去,眨眼间,厨房里,就剩叶栖和他两个人。
叶栖在旁古怪的瞧了他一眼,就说:“我自己也能做,你要没什么事,也出去吧。”
“怎么着,他在这帮忙,你就和人有说有笑的,我在这,你就觉得我碍眼是吧?”
两人从这次在云城碰面,就一直互怼互呛的,周清远也一度觉得烦,觉得这丫头不识好歹,可真当她对他客客气气的时候,他又觉得别扭,非要刺激她再说出点难听话来。
难不成真像陈小东说的那样,他欠虐?
周清远阴阳怪气的说完,又觉得不自在,表情也别别扭扭的。
要是之前,叶栖准能顺着他的话,怼出一万句来,可今天却没有,“我这不是看你累了一天,让你歇着么,既然你那么喜欢干活,那就来吧,随你便,我正好轻快。”
反常!
太反常了!
叶栖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皱着眉头,抬手摸摸脸,狐疑似的问:“你一直看我干嘛?”
“你今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
“那你怎么……”他欲言又止的看看她,片刻,挥挥手,“算了,没事儿。”
叶栖计划做六道菜,锅包肉、地三鲜、东北凉菜、蘸酱菜搭配鸡蛋酱、红肠拼盘、大丰收。
凉菜方才已经切好装盘,已经撒上调料,等到待会儿开饭前再拌匀就好,这是她在家看妈妈做饭时,学来的经验,怕凉菜太早拌好,味道会变。
之后,蘸酱菜所需要的那些蔬菜都已经清洗干净,用大圆盘装好,切上葱段和黄瓜段放在一旁等待上桌。
再然后就是需要切片的红肠,这个也比较容易,省时不费力,切片摆盘就好。
另一边大丰收已经炖在锅中了,眼下只剩下两道菜还没做。
周清远朝她勾勾手指,“把你围裙给我,剩下两道我来做。”
“你会做饭?”
“不然呢?我在云城这么久,不会做饭,难不成喝西北风活着?”
她抿着唇,想说,不是有外卖么?话未出口,就想起来,他住在村里,外卖也送不到这。
“还傻站着干嘛?围裙给我呀。”
叶栖迟钝的“奥”了声,把围裙解下来递给他。
原本她是打算看看热闹的,料想周清远即便会做饭,手艺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他做饭的手艺尤其娴熟,甚至比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瞧见他那颠勺的轻松姿态,火苗从灶上高高窜起,他也不慌不忙,仅仅是被火烤的皱紧了眉头,所有切好的菜入锅,该加什么调料,什么顺序去放,他都熟念于心。
这两道听似简单的菜,其实特别考验掌厨人的功底,叶栖在家时做过两次,远称不上美味,或者专业,仅仅算得上好吃。
但她看周清远明显就很专业,或者说娴熟。
眼前这高大的男人,曾经是个混不吝的家伙,爬树上房、抓蜘蛛、掏鸟窝、混迹游戏厅、跟人打架、不大的时候就到处谈恋爱,牵人家小姑娘的手,满嘴的混账话,没一句中听,爱玩爱闹,还特别爱欺负她。
多么不靠谱,多么讨厌的家伙,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戴着不合身的围裙,轻蹙着眉头,认真的做这两道家乡菜。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认真做事的模样有多吸引人。
他一定不知道的……
他如果知道,大概会说:“看我干嘛?爱上我了?”
叶栖联想到这,忽然一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相信周清远说得出这种自恋的话,因为他一向不要脸。
锅里在收汁,周清远抽空往旁边瞧了一眼,恰好看见叶栖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周清远笑的吊儿郎当的,“你这么看我干嘛?是不是爱上我了?”
叶栖:“……”
有了周清远的帮忙,晚饭时间果然提前了些。
四个人纷纷动手将菜端到桌上,然后分坐两侧准备开动。
大家都拿起筷子准备一品美味时,叶栖忽然拍腿说:“呀,我忘记准备酒了,就说忘了点什么事情。”
陈小东一时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激动,“怎么了?谁要喝酒?”
“你们不喝吗?我们那边招待客人,酒水饮料都要准备的,要不然显得特没诚意,我今天东西买的太多了,就给忘了,要不我去村里小卖铺看看。”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对面坐着的周清远给叫住,“行了,我们什么时候成你客人了。”
“那这不是我请客吃饭嘛,准备的不足多失礼……”
周清远笑,抬手指指椅子,“你坐,冰箱里应该有酒,我看看去。”
他到冰箱那去瞧,然后看过来说:“这有啤酒,都谁喝?喝多少?”
陈小东先说:“我都行,你看着拿。”
另一边朱晨朗笑着说:“我酒量不好,就喝一个吧。”
轮到叶栖这,她举起手正要说话,周清远却直接替她做了决定,“你喝饮料,这有你的格瓦斯,还有可乐和气泡水,你要哪个?”
叶栖:“……”
她刚刚想说也要一罐啤酒的……
“格瓦斯吧。”
周清远回来了,把他们要的酒水饮料一一放在他们对面。
开饭后,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聊着天,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陈小东和朱晨朗在说话。
陈小东这人多少有点话痨体质,不论男女,他都能找到话题跟人聊,气氛绝对不会冷场。
他们聊着聊着,话题扯到了叶栖和周清远这。
朱晨朗方才便觉得,叶栖和周清远似乎挺熟悉的,不由得好奇问:“七七,你和周老板以前就认识吗?”
“嗯,我爸爸和他爸爸关系很好,我们两家因此经常来往,然后他比我大一些,小时候家里大人干活,他就带着我玩,算是我半个哥哥吧。”
这“哥哥”两个字,绝不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但哪一次都没有这次让周清远觉得刺耳。
他抿着唇,绷着脸,往对面悠悠看去一眼,那俩人还在聊着,朱晨朗说:“难怪觉得你们关系好。”
叶栖笑笑没说话。
朱晨朗和陈小东又聊什么,她没听见,有点心不在焉的,夹菜回来时,胳膊肘撞翻了一个杯子,落在地上,传来清脆的响声,她吓得回了神,下意识就去地上捡,朱晨朗在旁反应过来,要提醒她危险时已经晚了,她的手已经被玻璃碎片划伤,血珠子顺着指腹上的伤口往外冒。
周清远比朱晨朗速度快,跑过来抓起叶栖的手,“多大人了,动不动就受伤?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他一边叨叨着,一边拽着叶栖起身,叶栖问:“你拉我干嘛?”
“受伤了不处理?”
“这点伤待会儿就没事了。”叶栖往回抽自己的手,没抽动,这男人握她手腕握的死紧。
听他阴阳怪气的说:“上次我摸了你的脚,再去摸你的手,你都嫌脏,怕感染,现在怎么了?这地上的土不脏?玻璃碴子不脏?”
什么什么……
叶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男人竟然当着别人的面说什么摸她的脚摸她的手,怎么涂个药的事儿,被他说的这么暧昧?
“什么…摸脚…摸…摸手,你好好说话,多让人误会啊?”
在场另外两个人,一个看热闹看的兴奋不已,一个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叶栖满脸通红,怒瞪着周清远。
周清远本人却笑的没事人一样,“上次你受伤,我给你涂药,那不是摸了你的脚和手?不摸怎么涂药?”
“那叫碰到了,那不叫摸,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行行行,是我用词错误,你到底上不上药?”
叶栖保持了一天的好脾气,眼下有隐隐崩裂的趋势,她显出一股倔劲儿,“我自己上药,不用你。”
她带着气上楼,总觉得周清远方才是故意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但他偏偏又表现的很坦荡,让人揪不出他的小辫子。
有些人就是欠虐!
进屋,叶栖气的在墙上踢了一脚。
她就是想跟周清远和平相处,对待他像对待所有人那样平和,虚与委蛇也好、模棱两可也罢,她就想试着,让自己在面对他时,不要总是情绪翻涌,不要总是那么在意。
明明她都已经很努力在做了,可结果,一天还没过去,她就觉得要前功尽弃了。
翻出碘伏,给伤口消毒的时候,周清远敲敲门直接进来了。
叶栖白了他一眼,继续涂药,没搭理他。
到贴创可贴的时候,他走过来,将创可贴从她手上夺过来,再去拽她的手,叶栖要躲,听他说:“别动,给你贴个创可贴,又不是要你命,躲什么。”
叶栖真的不动了,心里边觉得这种事和他争抢着也没必要。
他拿着创可贴,撕开一边胶布上的纸,用药棉对准她的伤口,动作很小心的顺着她的手指围了一圈,然后贴好。
叶栖坐在床上,他就半蹲在她面前,贴好后,周清远抬头看着她。
屋子里的灯是昏黄的,外面的夜是昏沉的,屋里的两个人无声的对视着。
木窗半开,徐徐的晚风吹进来,将缕缕花香也吹进这间屋子。民宿院子里此刻静悄悄的,仿佛能听见墙根底下的蛐蛐叫,也能听见,这间屋子里的两个人,两具身体里,蓬勃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体育老师:谢谢,勿c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