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王含郊眉眼间带着一丝阴郁,飞快地穿过廊道。
阿顺小跑着追在他身后,出了一脑门的热汗。
王含郊突然停下脚步,阿顺喘着粗气,忙不迭地问:“表少爷你怎么了?不是和大少爷他们去参加诗会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王含郊强笑着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来了。”
王含郊许是常年在屋里读书的原因,肤色白皙,身量单薄并不强壮,看着有些羸弱。
阿顺闻言:“那我去帮表少爷请大夫?”
王含郊拦住他:“暑热难耐,歇会儿就好。”
阿顺攥着衣袖擦擦额头的汗,正午太阳烈,他也不愿意跑这一趟,听王含郊说没事,他也躲个懒:“前面有个凉亭,表少爷去坐会儿吧!”
王含郊面色恢复自然,手腕拢着放量大的宽袖,一派清晰俊逸,颔首道:“好。”
坐在凉亭内,王含郊抬头看着四周精致的楼阁,汴京的富丽,眼里闪过炽热。
他又不由得回想起上午的事情。
那诗社里的成员都是汴京公侯世家出身的公子,他们有强大的背景,有一掷千金的能力,他们还有令人艳羡的才华。
到汴京城,他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众多骄子中,他也只能泯灭于众,若是明年春闱不得高中……
王含郊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眼里已然多了一丝坚定。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嬉笑声,王含郊起身,看去。
来人正是姜桃桃和她的侍女,两人手里提着编篮,编篮里放着荷花荷叶。
姜桃桃娇艳明媚,只身上嫣红色衣衫的袖口颜色暗了一大片,一看便知是她摘荷花时弄湿了袖子。
姜桃桃看见王含郊也吃了一惊,这个时辰大家都应该在午憩了,她是瞒着她阿娘跑去园中池塘里玩耍的。
最近她阿娘管她管得严,她好不容易才溜出来放风的,若被人告状到她阿娘那里,她又要挨骂了。
王含郊走近,白皙清俊的面容微红,笑容腼腆:“五表妹。”
姜桃桃娇声说:“表哥你今日就当没有看见我,知道了吗?”
王含郊张张嘴,似乎有些惊讶,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不过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姜桃桃看他这幅老实的模样,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从手里提篮中拿了一枝荷花塞到他手上,挑挑眉:“你收了我的好处,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告状可不是君子所为!”
她知道他们这些读书人,最喜欢以君子自居了。
王含郊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被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
大夫人站在不远处,面容端庄:“桃桃过来!”
姜桃桃暗道一声不好,来不及和王含郊说话,就带着侍女跑过去了。
王含郊拱手一拜,荷花在他手里颤着,格外显眼:“表伯母。”
大夫人只看着姜桃桃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握着姜桃桃的手,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训斥她,而是笑容温和的帮她扶正发簪:“整日在外面乱跑,忘了过几天要安王府赴宴了?到时候嫌弃自己黑,可别找我哭。”
按照大夫人最近严格管教的态度,她这么温柔姜桃桃反而不习惯,汗毛竖起,惊恐地看着她。
这时大夫人才笑呵呵地转头对着王含郊说:“这会儿外头也热,表侄不要在外面久待,回屋歇着吧!屋里缺什么不要客气,尽管吩咐,只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
这个眼神王含郊很熟悉,就如同上午在诗社时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一样,客气疏离和倨傲,仿佛可以看穿他内心的自卑和欲望。
王含郊握紧手里的荷包:“多谢表伯母关心。”
大夫人点点头,带着姜桃桃离开了。
王含郊看着手里的荷花,笑了一声。
阿顺从凉亭里出来:“表少爷,我们现在回去吗?”
王含郊思寻片刻:“你先回去,我去姑祖母那里坐坐。”
阿顺应声:“那这荷花要我带回去吗?”
王含郊摆手。
·
姜月桐笑盈盈地看着王含郊:“表哥真有兴致,好漂亮的荷花。”
王含郊腼腆的将荷花往怀里收了收:“不是我摘的。”
姜月桐打趣道:“难不成是别人送给表哥的?”
王含郊更害羞了:“路上遇到了五表妹。”
姜月桐一愣,这么快?他就博得姜桃桃的欢喜了?
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这不可能!
“五妹妹真是偏心,我都没有收到呢!”姜月桐紧盯着他说道。
“只是在路上碰巧遇见了五表妹,不过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五表妹便被表伯母拉走了。”王含郊面带失望和无措。
姜月桐眸子微闪:“五妹妹是天之骄女,是大伯母心头肉,表哥若是倾慕五表妹,还是要花功夫的。”
王含郊连忙摇头:“四表妹不要乱、乱说,我、我没有!”
姜月桐笑着说:“表哥也不要否认了,我都懂的。”
王含郊害羞地低头,眼底却是平无波澜。
姜月桐满意地勾勾唇角。
“我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五表妹。”王含郊失落地说。
“这世上哪里什么配不配得上之说,表哥才华横溢,我瞧着比府上的哥哥们都要厉害呢!”姜月桐声音真诚。
王含郊抬头:“是吗?”
“这当然!”
·
姜杏之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恹哒哒的,没有生气。
阿渔从外头端了一碗红枣乌鸡汤进屋,送到坐在塌边的香净手上:“姑娘这个月的小日子怎么提前了两天。”
“就在这几日了,提前两日也不妨事,只是姑娘腹痛比往常更厉害了。”香净用汤勺打凉鸡汤。
姜杏之摇头:“不想喝鸡汤!”
“上面的油花已经撇开了,不腻。”香净温声道。
姜杏之无奈张着嘴巴由她喂了一口,大热天的喝这个,实在是喝不下,姜杏之喝了两口便摇头不想喝了:“腻的。”
香净无奈,拿着蜜饯盒子,喂她吃了两颗酸梅,让她解腻。
姜杏之伸手抱过里榻的竹夫人,冰冰凉凉的舒叹一声,压着作痛的小腹,蹙着眉,小脸枕着竹夫人闭目养神。
香净把碗递给阿渔让她喝了,自己拿着扇子帮姜杏之扇风。
这会儿已是傍晚,初一和十五将在外面暴晒了三天的杏干收回来,装进锦盒。
“姑娘睡着了吗?”初一拿着杏干进屋想要让姜杏之尝尝。
香净探头看了一眼。
姜杏之无力地摆摆手:“没有睡着。”
“那姑娘要吃杏干吗?”初一细声问。
姜杏之转过身:“吃一点。”
初一果真给她挑了个小小的。
姜杏之吃着杏干,目光流转,瞧向初一。
香净瞧她这模样,赶忙道:“姑娘身体不方便,还是在屋里待着吧!”
初一轻咳一声,偏头不瞧姜杏之。
姜杏之小腹疼痛,心里有些焦躁难安,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想要道长抱着亲一亲,说不定这样她就好了。
姜杏之见他们这样,精致柔和的面容瞬间蔫巴了,可怜兮兮地说:“那我睡觉了,晚膳也吃不下了。”
姜杏之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们来哄她,小嘴扁扁,不开心了。
“姑娘先睡着,”香净贴心地帮她拉好床幔,“我们先出去了。”
姜杏之哪里睡得着,睁着大眼睛,望着竖在床榻后面的仕女屏风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姜杏之嘟气,气鼓鼓地说:“我说啦,不吃晚膳。”
“是吗?”
声音清冽,语调上扬。
姜杏之眨了眨眼睛,掀开床幔,看着突然出现的陆修元,说了句傻话:“道长是被初一抱过来的吗?”
陆修元脚步一顿,莞尔笑:“不是。”
姜杏之眼睛又湿又亮,好奇地看着他。
陆修元拿过被她紧攥在手心里的床幔,挂到床柱的银勾上,坐到她身侧:“初一抱得动我?”
姜杏之摇摇头。
陆修元看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低声问:“难不难受?”
有人疼,自然娇些,姜杏之委屈巴巴地点点头:“肚子好疼的。”
陆修元面上沉静又温和,张开手臂,眉梢微挑。
姜杏之投入他怀里,竹夫人被她丢到一旁,姜杏之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道长比竹夫人还舒服。”
姜杏之大胆地想,要是晚上可以抱着道长睡觉就好了!
陆修元抱着她,修长的手指顺着她披散在脑后的长发。
无声,姜杏之却感觉得到他的疼惜。
陆修元另一只手掌贴着她轻薄的衣衫,覆上她的小腹,姜杏之看着纤细瘦弱,但她不爱动,身上的肉软绵绵的,摸着比上等的棉花还要舒服。
陆修元手掌微顿,眸色沉了沉,轻轻揉按。
姜杏之笑出声,肩膀缩了缩,眼睛水汪汪:“痒痒~”
陆修元勾唇:“那不揉了?”
姜杏之咬着唇,小声呢喃:“要揉的。”
陆修元把她拉入怀里,手掌贴着她的小腹。
姜杏之忍着笑,躲在他胸口的小脸红彤彤的一片,脚趾头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起,觉得羞耻极了。
不过……
好舒服哦!
陆修元低眸看着因她动作,发丝飘动而露出来光洁白皙的后颈,不动声色的用长发重新挡住。
姜杏之舍不得放开,贪恋地抱紧他,软声问:“道长,每次需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都会像今日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陆修元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嗯。”
“道长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如此。”姜杏之听着他的心跳,心里满足,十分充盈。
姜杏之侧脸靠着他,目光垂落在他小腹,姜杏之忍不住好奇地伸手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