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尔此刻有些僵硬。
不是身体僵硬, 是脑子僵硬。
“花是给我的吗？”
再次沉默之后，打破安静仍旧是宋瑞池。
徐尔更僵硬了，他嘴里那声“对”根本说不出口。
他抱着花也更紧了, 一点没有要给宋瑞池的意思。
能想起来昨天的事，多亏刚才的梦。
梦的内容是什么不重要，他也忘了, 只是梦醒来的瞬间，昨天一些模糊的记忆，突然就撞进他的脑子里了。
他亲了宋瑞池的脸。
他，亲了，宋瑞池，的, 脸？
什么东西啊, 他怎么就去亲宋瑞池了啊？
他有什么毛病啊？
然后现在你还给人家送花？
这一下, 有个什么又闪进了徐尔的脑子里。
是宋瑞池几小时前问他的那句“你为什么给我送花”。
好个家伙, 回答不上就算了, 你还再买一束。
“这个花……”徐尔先是干干地说了这几个字, 接着又道：“昨天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好干笑两声：“哈哈。”
可能笑得太难看了，宋瑞池只看着他, 不说任何话。
徐尔咽了咽口水，缓缓收回了笑意。
“就是, ”徐尔不敢看宋瑞池了, 这事还是得给一个说法，于是他艰难道：“你别误会啊。”
徐尔想到了徐晨说的那些, 宋瑞池知道那个男生喜欢他了之后, 就不搭理还把人家拉黑的事。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徐尔赶紧解释：“但是你相信我，我不是同性恋，我把你当朋友的。”
宋瑞池听后似是思考了片刻，才问：“你想起什么了？”
徐尔尴尬得有点头皮发麻：“我昨天晚上亲了你一下，”见宋瑞池此刻的表情，徐尔又不确定了，又有希望了：“有这事吗？”
宋瑞池说：“有。”
徐尔：“……”
好吧。
“哈哈，”徐尔又重复那句：“你别误会啊，我就是喝多了，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宋瑞池摇头：“我没误会，”他再问一次：“这个花是给我的吗？”
徐尔呃了声：“对。”
这下，徐尔才把花递过去。
当然，也跟着解释：“这个花就是单纯的感谢你今天给我做饭吃。”
宋瑞池说：“我知道，”他把花接过去，也说：“我没误会。”
接着宋瑞池又说：“谢谢。”
徐尔：“不客气。”
徐尔这会儿的脑子里已经没有花好不好看，配不配宋瑞池的问题，宋瑞池收到了之后会不会高兴这回事了，他只想着宋瑞池到底相信了没有。
看表情应该是相信了。
吧？
昨天把他留下来，今天也照计划给他做饭。
所以应该不存在以后不会再理徐尔的事。
好像是没问题了？
徐尔不自禁抿了抿唇。
可不能不理他啊。
宋瑞池拿着花进去了，徐尔也跟着宋瑞池进去。
和上次一样，花被放在了吧台的边上。
花束上有一副挂画，徐尔来了这么多次，这次才注意到挂画的内容。
是扭曲了的，暗色的天空。
不过徐尔现在看着，它更像是一个蔫了的天空。
挺符合他现在的心境的。
宋瑞池又回厨房去了，徐尔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
他这会儿在想，为什么宋瑞池第一次问他为什么送花的时候，他没有说？现在好了吧。
但他又想，没说也挺好，要是宋瑞池知道他因为要还人情，肯定要生气的。
继而，他又想，他刚刚是有点太冲动了。
他要是不说呢，他就装着，假装没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呢？
不过大概也行不通，他这个人容易挂脸。
而且这事说了，是死是活可以明确从宋瑞池的嘴里知道，而不是藏着掖着之后无尽猜想无尽等待，他可受不了宋瑞池以后一言不发就不理他。
啊……
突然好烦。
他想起了上周陈南问他，你是不是有心事。
这下是真的有心事了。
想当初，他是多快乐的小男孩啊。
既然想到了陈南。
徐尔再次一时冲动，点开了陈南的微信。
不过他的开头是这么说的。
徐尔：「我有一个朋友，他喝多了不小心把他朋友亲了」
徐尔先发了这句，还没想好下面该发什么。
陈南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尔疑惑：「这么好笑吗？」
陈南没回答好不好笑，而是问：「你把谁亲了？」
徐尔手抖了一下，而此刻他的手表检测他的心跳到达96。
徐尔：「不是我啊」
但很快，他就把这话撤回了。
徐尔：「好吧，确实是我」
陈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南：「你小子」
陈南：「把谁亲了？」
陈南：「不会是宋瑞池吧？」
徐尔不挣扎了：「是的」
陈南：「我的妈呀」
陈南：「宋瑞池什么反应？」
徐尔：「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把他亲了」
为了防止误会，为了防止陈南把事情严重化，徐尔补充了句：「亲的脸」
陈南：「现在呢？」
陈南：「宋瑞池啥反应？」
徐尔想了一下：「没啥反应」
陈南：「害呀，小问题」
陈南：「喝多的人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陈南：「别说是亲脸了，我有个同事有回喝多了还把另一个同事嘴给亲了」
陈南：「他俩平常根本不咋交流的」
徐尔先是皱了皱眉头。
而后再是放了放心。
再而后，又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这个聊天竟然是这个走向。
徐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陈南会说：「我看你也别放心上，自然点，不然更尴尬了」
徐尔：「好」
陈南：「你怎么又和他喝酒啊」
陈南：「上次不是醉过一回了吗？」
徐尔：「就是因为上次喝醉了」
徐尔：「这次想试试酒量」
陈南：「所以您的酒量是？」
徐尔：「一瓶500ml的啤酒」
陈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笑死我」
陈南：「戒酒吧！」
徐尔：【汗】
徐尔：「一定」
陈南根本不把这事当成事的态度，实打实地安慰了徐尔一回。
他想陈南能理解的话，那么宋瑞池应该也能理解吧。
会把它当成是徐尔酒后的小失误吧。
那边。
厨房的鱼汤的香气飘了出来，连soso都走过去，蹲在厨房门口看。
不过还差点意思，宋瑞池把鱼汤的火关小，也拿起了手机。
群里热闹了。
石子亦：「喔唷喔唷」
石子亦：「不会又是徐尔送的吧？」
应璟：「不然还能是谁？」
应璟：「你见他炫耀过别人送的花吗？」
许浩：「看背景是在你家啊宋宋」
许浩：「又带回家了？」
小夏：「诶！我作证，带回家了！」
小夏：「我今天在超市碰到他们了，买了日用品买了菜，说明什么啊家人们」
石子亦：「这就同居了？」
应璟：「这就同居了？」
许浩：「这就同居了？」
小夏：「这就同居了？」
陈宇：「这就同居了？」
宋瑞池出现了：「结婚了」
他这一发言，群里再次热闹。
恭喜恭喜，份子钱已经准备好，什么时候办婚礼，乱七八糟的都来了。
宋瑞池再一句：「等通知」
大家就又都“好好好”了起来。
过一会儿。
石子亦实在好奇：「不是说是直男吗？怎么又送花啊！」
应璟：「就是！这样撩我们宋宋！」
陈宇：「把我们宋宋当什么了！」
许浩：「直男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吗！」
宋瑞池也来一句：「就是」
石子亦：「宋宋咱们别理他了」
应璟：「别跟他玩了」
宋瑞池点开键盘，不过他犹豫了片刻没有打出任何字。
最后他还是手机收了起来，把火关了。
而此刻的徐尔在干什么呢？
他盯着没有打开的电视，一动不动。
眼神没有焦距，但脑子里。
全是他亲宋瑞池的画面。
真的很冲击。
记忆好像又清晰了一点，他能想起，他是压着沙发，倾身过去亲的宋瑞池。
压着沙发。
徐尔低头，把手放在了昨天画面里的沙发边上，也压了一下。
等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徐尔如惊弓之鸟，手一下子就弹开了。
他在干什么？
徐尔强硬要求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站起来准备找点事干。
这一下，他才闻到空气里的饭菜香。
宋瑞池的厨房门这会儿是开着的，徐尔也走了过去，挨着soso靠在了门边上。
很快，宋瑞池的余光就看到他了。
“快了。”宋瑞池说。
徐尔笑了笑：“太香了吧，宋大厨。”
宋瑞池：“加分吗？”
徐尔：“加！”
徐尔没站多久，宋瑞池就把第一道菜端了出来。
徐尔终于可以帮上忙了，接下来端菜拿碗筷，摆碗筷，盛饭，一切弄好之后，两人面对面坐下。
虽然从超市回来大包小包挺隆重的，但是这会儿的餐桌上，大碗小碗的，都是能称得上是日常的菜。
不会给人一种我把我这辈子最拿手最花里胡哨的菜都展现出来的感觉，反而让徐尔轻松得自在。
第一口，他先吃了放在自己面前的红烧肉。
他慢慢品尝，他味蕾集中，他细嚼慢咽，但这一口都咽下了，宋瑞池也不说一句话，只顾着盛汤。
徐尔自己笑了：“你不问问我吗？”
宋瑞池这才：“好吃吗？”
徐尔：“好吃啊。”
宋瑞池一脸平静：“好。”
这就是厨艺好的自信吗？
搞得徐尔刚才那一段有点多余了。
“你这样显得我很做作。”徐尔换了个菜。
宋瑞池笑了起来，然后还是不说话。
他竟然不说话。
徐尔：“你怎么不否定我。”
宋瑞池：“你怎么会做作呢。”
徐尔：“你还是别说话了。”
宋瑞池笑了起来，把汤放在徐尔面前：“评分吧徐老师。”
“我怎么敢叫徐老师，”徐尔伸出了个大拇指：“满分！”
宋瑞池：“谢谢徐老师。”
徐尔：“略。”
鱼汤也很鲜，什么都挑不出毛病。
徐尔把所有菜都吃一遍后问：“你平常做饭吗？”
宋瑞池：“会做。”
“怪不得，”徐尔说：“我看你厨房的瓶瓶罐罐使用痕迹挺明显的。”
怪不得，平常做饭的人才没有这一套那一套的东西呢。
就比如有朋友去徐尔家吃饭，他妈妈根本不会期待地在他朋友吃完第一口之后，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哈哈，刚才确实是有点做作了。
“你平常都吃外卖吗？”宋瑞池问徐尔。
徐尔：“都有，公司有食堂。”
宋瑞池：“一般情况我周二周四的晚上自己做饭，周末没事的话也会做。”
徐尔点点头：“还挺频繁。”
宋瑞池笑了：“看来我邀请得还不够明显。”
徐尔这才哦了一声，他眼睛弯了下来：“真的假的。”
宋瑞池失笑：“假的。”
徐尔：“真的！”
徐尔又道：“但是我最近经常加班，周二周四下班可能都已经……”
宋瑞池：“我等你。”
宋瑞池回答得很快，徐尔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先傻笑了一声，而后才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