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日,因下人糊涂而生气,自笑七情之易动也。
早起,读韩诗,清理拜客单。饭后出门。因下人糊涂,生气,自笑七情之易动也。拜客,至酉初归。夜记《茶馀偶谈》一则。
曾国藩的日记,越来越让人看不下去了,越写越乏味。
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他越来越忙了,好歹是个领导干部了,单看看他今天的事项,清理拜客单。要出门拜访的人,已经需要一份长长的单子了,这么多重要的人物,一个一个的拜访过来,读书写日记的时间,自然就越来越少。
第二,他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历练。此前所读的那些书,此前所思考的人生问题,这么长时间以来在他的大脑里慢慢发酵,最终构成了他全新的心智模式。事实上他越来越趋近于达到倭仁所要求的做一个新人的标准。只不过,无论是倭仁还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一点,因为变化是呈趋势递进的,他最多只能感受到别人越来越尊重他,而他自己,同样是越发的拿自己当回事。
去年的大年初一,他两次冲车夫发火,这叫形迹外露,沉不住气。而今年他只是生气,生过气后付之一笑。
总之一句话,这家伙越来越阴险了,不动声色渐成行为本能,再也不是那个让人围着进行大批判的善良青年了。
二月二十九日
早起,读《魏世家》。旋请客一席,申正散。下半天会客,与筠仁弟久谈。
这或许是曾国藩一生中最重要的一篇日记。
这篇日记,有何重要之处呢?
此日记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时间。
这篇日记,作于道光二十五年二月二十九日,此后他的日记突然消失,直到十二年后,到了咸丰八年,他的日记才又重出江湖。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是一个断代的节点,由此而始,你将不会再读到他此后十二年的日记了。
是不是他越写越没意思,干脆停笔不写了呢?
他的确是越写越少,但在这十二年中,他至少应该有五次日记写作高峰,他仍然在写,并坚持写到生命终结。可这段时间的日记,全部神秘的消失了。只是因为洪秀全的帮助,他的日记才重出江湖。
那洪秀全,又是如何帮助他写日记的呢?
这个问题,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本章所涉曾国藩年谱纪事:
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35岁。
三月,钦派会试同考官,签分第十八房。
五月初二日,升授右春坊右庶子。
六月,转补左庶子。
九月,升授翰林院侍讲学士。李鸿章以年家子投其门下受业,甚受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