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和十三班果然一路连胜，成了决赛对手。
决赛那天，江颖给全班学生都放了两节课的假，让江黎组织大家一起去赛场给班里同学加油。
比赛还没开始，场内已经热火朝天。
校领导特意为进入决赛的两个班级同学留了前排的位置，允许其他学生为自己班的队员加油打劲。
江黎带着一帮女生整齐地站成两排，一人手里拎着一对彩条，正紧锣密鼓地小声排练。
江黎算是这个年纪的女生里顶尖儿好看的。为了今天的活动，她特意扎了个高马尾，浓密顺滑的头发笔直垂落在脑后，露出小巧精致的脸蛋和雪白纤细的脖颈。
肥大的校服裤被她改瘦了，包裹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加上她今天化了个淡妆，在一众高中女生中显得尤其出挑漂亮。
这种活动当然没人会叫上顾听，她被安排在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乐得清闲。
好在这个位置虽偏但是视角还不错，几乎能看清整个球场。顾听下意识找了一圈，没看到周砚识，她刚要收回目光，突然一顿。
——上次给周砚识送水的漂亮女生，正站在一班那群人里，兴奋地和身边穿着篮球服的男生说话。
......
哨声响起，球员开始进场。
周砚识终于出现——他穿着套白底红字的篮球服，纤长劲瘦的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头上带着一个纯白色的运动发带，在一片欢呼声中面无表情地走进场地。
他走在一班男生的最前面，和十三班的队长握了下手。
友好握手后，双方回到各自的场地，做赛前准备。
顾听看见周砚识走在最后，朝周围的人群看了眼。
好像是在找人。
很快，一班的体育老师冲他招手，把他叫过去，急声说了两句什么。
周砚识边活动手腕，边点了点头。
离得太远，顾听看不到他的表情。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两个班里的中锋隔着腾空跃起，一班的中锋抢球成功，把球拍向不远处等待着的周砚识。周砚识精准接球，随后迅速冲向对方区域。
“草。”
顾听听到自己身边的男生低声骂了句。
场上比赛继续。
一班得了先机，周砚识抢球后火速冲到了对方的篮板下，一个弹跳，投了个干净利落的一个二分球，成功得分。
场上瞬间一片吵破天的欢呼。
周砚识落地后，毫不眷恋地转身。
他边跑向自家区域，边急声地和队友说着什么。
很快，又有球传来，周砚识迅速跑到传球位置，利落接住了旋飞而来的篮球。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再次投篮后，他一个假动作，把球传给了身侧远处的队友。
接球的人身边几乎没人防守，男生轻轻一跳，一个完美的三分纳入怀中。
场上又是一阵震天的欢呼。
自此，上半场的节奏完全掌握在了一班手里。
直到哨声响起，裁判宣布上半场比赛结束，双方的比分已经拉到了28-46。
球员下场，各自聚在自己班体育老师面前，围成一圈讨论下半场的战术。
江黎带着她们班女生，整齐划一地挥动起手里的彩条，大声喊：“十三十三！勇往直前！十三十三！披荆斩棘！十三班必胜！”
那边正在激烈讨论的球员频频转头看过来，笑着冲这边挥手。
江黎喊得太卖力，顾听看了两眼，发现她目光没留在十三班那边，反倒是频频朝一班站着的一群队员那里望。
顾听收回目光，神思开始游离，又被江黎猛然拔高的嗓音唤回。
顾听不解地朝那边看去，随后一愣——周砚识居然朝这边走了过来。
不知怎么，她下意识看了眼人群中最为显眼的江黎——少女努力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但脸蛋耳垂都泛着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勾起一丝压不下去的笑意。
顾听有点想走了。
周围挤得很满，她转身想趁着中场休息找一条能出去的路，一时间没注意到身边骤然安静了起来。
等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头才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顾听不明所以地回头。
入目是少年线条硬朗、滴着汗珠的下巴。
顾听脑袋停滞，慢慢仰头，呆呆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周砚识。
少年喘了口粗气，面色并不好，看了眼她手里，突然说：“没带水？”
顾听一时没听懂他说的什么。
直到看到身边不少女生手里握着的未开封的矿泉水瓶，才反应过来。
她磕巴了下：“......没，没带。”
“上次给别人带，今天人家没来，你就干脆不带了是么？”少年语气更阴了几分。
？
顾听茫然，谁啊？
她刚要问出口，裁判的哨声响起，下半场要开始了。
周砚识的体育老师在疯狂往回叫人，他来不及多说，丢下一句“在这等我，结束后跟我去买水”就匆匆回了队伍。
“......”
直到人跑远，那道白色的身影重归场上，顾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摸摸胸口，余光看见江黎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望过来。
顾听怔了怔，视线淡淡移开，重新放回场上。
场上局势比上局还要明朗。
一班这边配合得非常默契，接连得分，十三班的队员被上局影响了情绪，肉眼可见有几分焦虑，频频失误。
小黑山在场上，像一阵风跑过顾听身前的说话，顾听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脏话。
场上骤然一阵欢呼，顾听看过去，发现是周砚识又接到了中锋传过来的球。或许是他上一局得分太多，十三班的人很明显在刻意防他，同时切断了他向外传球的路线。
周砚识做了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身前堵着的两个人，一个上步，眼看就要再一个灌篮上分——
球场瞬间陷入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看向腾空的少年。
咚——
清晰可闻的皮肉撞击声。
小黑山作势抢球，壮硕的身体狠狠撞向半空中的周砚识，周砚识手里的球飞走，他人落地，趔趄了下，被赶来的队员扶住。
时间像是被慢放，顾听清晰地看到少年左脚落地后大力崴向了外侧。
“哔——”
裁判哨声响起，亮出黄牌，比赛暂停。
“草！”。
周砚识的队友和体育老师愣了下后立刻围了过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黑山这下是故意撞人的，一班有几个脾气爆的男生直接骂骂咧咧就朝小黑山过去了。
被周砚识和体育老师拉了回来。
顾听看到周砚识受伤，下意识就冲了过去，可惜个子矮腿短，她生平八百米就没拿过及格，跑过去时周砚识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她站在人群外像个挂件，什么也看不到。
“扭伤了。”体育老师蹲下.身看了眼周砚识的伤势，脸色很不好看。
郑渊看了眼周砚识高高肿起的脚踝，低声狠骂了句“混蛋”，扭头就要往人群外一脸得意的小黑山的方向冲，活像是要去杀人。
——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他兄弟前十几年金尊玉贵被身边所有人捧着，这几年嚣张跋扈没人敢惹，这会儿参加个篮球赛，居然要被这种阴逼这么欺负。
周砚识手疾眼快拉住他，大掌施力制着怒火滔天的人，愣是让郑渊一米都没蹿出去。
他另一只手撑着队友的力站直，“我没事。”回手把还没消停的郑渊推给体育老师，“你们继续，我找个人带我去医务室就行。”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比赛不能说终止就终止。
体育老师面色难看地点点头，“行，这边结束我过去看你。”
应完扭头看了圈，准备找个壮一点的男生搀着周砚识过去。
旁边周砚识已经手一指，“就她吧。”
体育老师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壮汉，正要放心地点点头，就看到周砚识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扒拉开壮汉，从壮汉身后拉出一个......瘦瘦矮矮的女同学来。
？
他看了眼两人的身型。
觉得女同学能叫这混蛋一声爸爸。
顾听一心都挂在周砚识的脚上，被拉出来立刻低头去看他的脚——脚踝肿得挺厉害，通红一片，看着都疼。
她没注意体育老师复杂的目光，拎起周砚识的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扶着人就要走，完全没发现自己脑袋瓜刚刚比对人嘎吱窝高出那么一点儿来。
体育老师：“......”
他一脸无语，目光复杂地看向周砚识：“她能扶动你？”
周砚识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嘎吱窝里的小姑娘已经出声了，“我能！”
周砚识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她说她能。”
体育老师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反驳，两人一个瘸一个矮，在众人复杂的目光里艰难地朝医务室走去。
路过篮球场边缘时，一班不少人的目光也定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最靠近他们的边上站着一脸得逞快意的小黑山，正仰着下巴看着两人。
顾听冷眼瞥他，很想冲过去给他一拳。
周砚识懒得和这种人争辩，原本搭在顾听肩膀上的大手转而握住她肩膀，像拎一只愤怒的兔子一样，把人护在自己的胳肢窝里，目不斜视地要越过小黑山。
周砚识的位置更靠近小黑山，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小黑山轻飘飘说了句：“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小聋子这么讨我们周大学霸喜欢呢。”
周砚识脚步骤停。
顾听没听到刚刚的话，疑惑地抬头看他。
周砚识表情不变，低声让扶着自己的人帮忙拿瓶水来。
顾听警惕地探头瞥了小黑山一眼，小声说：“我先给你送去医务室，再给你去买。”
“不用，你先去。”
顾听又看了眼小黑山，犹豫了下，把周砚识摆正，“那你站这儿等我，我半分钟就能回来。”
说完不再耽搁，拿出自己跑八百米的速度转身朝放水的地方跑过去。
小黑山从刚刚周砚识突然停步开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会儿见他支走了小聋子，立刻警惕地往同学聚集的地方靠了靠。
周砚识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
“......”
盛夏酷暑，小黑山背后没来由出了一身冷汗，他猛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在黑色的小巷里被这个人一拳打到胃的撕裂感。
不会的，今天这么多人，校领导和教导主任都在，周砚识再嚣张也不会敢......
他正混乱地想着，周砚识突然出声，声音很轻：“是什么给了你，我最近脾气很好的错觉？”
小黑山猛然看向他。
少年已经一拳挥了过来！
周砚识一只脚还伤着，但他完全感受不到疼一样，以另一只完好的脚为支点，受伤的脚向前迈进一大步，下一秒，少年狠戾的眉眼和拳头已经近在眼前——
小黑山根本来不及躲。
“砰——”
一瞬间，他仿佛听见自己上下牙齿互相碰撞的恐怖声响。
顾听刚刚走到一班放水的地方，就听到身后突然爆发一阵惊呼。
她眼皮子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听水也不拿了，立刻回头，正好看到周砚识的拳头狠狠落在小黑山黝黑壮硕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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