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情断义绝向道行

无崖子任由童姥发泄,等童姥心神稳定后才道:“不错,我和秋水为避开你的耳目,躲在大理无量山剑湖湖底石洞中,生活了好些年。那时,我和秋水结为了夫妻。”

童姥面色凄苦,眼中尽是悲凉:“你终是移情别恋,爱上了李秋水!”

童姥拭干眼泪,平复了些心绪,对无崖子哂道:“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偏偏要爱上风流浪荡的李秋水,那贱人人尽可夫,你现在双腿尽断,受尽苦楚,她可是嫁在西夏皇宫享福,你只怕后悔不已吧。”

无崖子道:“不能怪她,都是我的错。”

童姥心头怒火爆蹿,高声呵斥:“你还维护那不要脸的贱人!”

火候到了,让我再为你们添上一份主菜!风允心道。

风允假意劝抚童姥:“师姐勿怒,我观那李秋水,虽然风流得紧,但一身美貌确实天下少有,宛若天仙下凡,也难怪无崖子师兄对她爱慕不已,尤其是李秋水嘴角边的酒窝,甚是勾人!”

童姥一愣,随后气道:“那贱人什么时候有酒窝了?再说师弟何时见过那贱人了?”

风允故作一愣,讶声道:“无崖子师兄怀中一幅美女画像,难道竟不是李秋水吗?”

风允话音未落,童姥双手猛然探向无崖子怀中。无崖子双手一封,胸口内力立时涌动,就要将他怀中画像震碎。

风允早防着无崖子这一手,岂能让他得逞?

动念间,风允法力后发先至,封挡住无崖子内力,将他怀中一个卷轴包裹出来,当空展开,画上一个宫装美女,凝眸微笑,秀美难言。

无崖子神色复杂,童姥则呆呆地看着画像,眼神微缩。

突然间,童姥哈哈大笑,叫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大笑过后,童姥“哇”得一声口呕朱红,鲜血狂喷,多数喷洒在画卷上,迷糊了画上美女面目。

口喷鲜血后,童姥身体一软,就要倒向地面,惹得众人纷纷惊呼。风允心中一急,赶忙扶住童姥身子查看,不顾画卷失了他法力支撑摔向了地面。

发现童姥只是气急攻心,风允才舒了一口气,心道:“师姐,师弟让你认清无崖子的面目,着实是为你好。”

风允帮童姥理顺气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童姥:“师姐何故气急?莫非画上之人不是李秋水?”

童姥面色悲苦,又扑漱漱地流下眼泪,好一会才又拭干眼泪道:“画中之人却是李秋水的小妹,我如何也想不到无崖子喜欢的竟是她,当初李秋水和我相争时,她小妹不过十一岁。”

抬起头,童姥又厉声质问无崖子:“无崖子,你,你不是人!你说,李秋水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和你闹翻,跟丁春秋好上的?”

无崖子满脸歉疚:“秋水她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冷落了她。我,我对不住你们俩个。”

童姥尖声大笑:“哈哈,哈哈,原来我和李秋水都是可怜虫,为了一个不爱我们的男人争了一辈子!”

陡然,童姥又收起了笑声,恨声道:“无崖子,你我今日恩断情绝,往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童姥不再看无崖子,转头面向风允:“风师弟,你治好无崖子腿伤就打发他出去吧。师姐我累了,要回折梅居歇息了。”

风允点头应允,让余嫂扶童姥回折梅居。

不见了童姥萎靡的背影,风允才面向无崖子道:“师兄所作所为实是过了,你既喜欢李秋水小妹,就当尽早言明,如何能让巫师姐和李秋水为了你争上一辈子?”

无崖子唉声叹气,不知如何回答。

风允心中畅快,也不再说无崖子的不是,转而面无表情吩咐苏星河:“苏师侄,你先将你师父双腿重新打断,然后将骨骼一一正位。”

苏星河对无崖子道:“师父,得罪了。”

无崖子点点头:“尽管放手施为。”

苏星河先点了无崖子几个穴道,截断了无崖子腿上痛感,这才将无崖子腿骨打断,必要的地方甚至将骨骼打得粉碎。花费了不少时间,苏星河才将无崖子骨骼处理妥当,再请风允施为。

风允一个水润木泽术下去,无崖子便能起身站立,走起步来,初时还显生疏,越走就越熟练,到后来已经能健步如飞。

确认无崖子残废的腿已经完好,风允漠然对他道:“师兄既然大好,这就离开吧,灵鹫宫此后不欢迎你。”

不待无崖子说话,风允自顾自走了,留下“送客”二字在客厅内回荡。钧天部首领程玉珏将手向外一引,对着无崖子一行不客气道:“客人,这边请!”

无奈何,无崖子只得带上苏星河和函谷八友离开了灵鹫宫别院。

明月皎皎,月华似水一般倾泻在梅树的碧叶上。今日六月十七,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夜晚的风中也夹杂着燥热。

折梅居院中,凉亭内,余嫂领着俩侍女侍候一旁。余嫂还好,毕竟功力深厚些,两个侍女功力浅薄,额头便见了汗,后背也被汗湿透。

凉亭中一张圆桌,风允和童姥隔桌对面而坐。桌面上,一个盛满水的圆盆中,水已经结冰,冰面上置放着一个酒坛和八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盏。

酒坛口突然升起五道殷红的血线,落入五只水晶盏中,风允笑着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且借月华谋一醉,这里虽无夜光杯,但有水晶盏也不差了。天气酷热,余嫂和玉兰、翠竹也共饮一盏吧,去去暑气。”玉兰和翠竹是折梅居内伺候童姥起居的侍女。

余嫂和玉兰、翠竹还待迟疑,童姥已经笑吟吟道:“师弟对待奴婢太和气,迟早惯得她们不知尊卑。你们三个,还不谢过二尊主!”

余嫂和玉兰、翠竹这才连忙谢过风允,每人端起一盏酒,见到风允和童姥先饮下酒液,她们才将盏中葡萄酒送入口中。冰镇葡萄酒沁人心脾,将燥热一扫而空,余嫂三人感觉畅快至极。

风允见童姥犹能笑逐颜开,不禁放下心来。

“我原本还待劝慰师姐一番,现在看师姐精神饱满,英姿飒爽,才知自己多虑了。”

童姥收敛笑容,现出哀伤之色,叹道:“痴心错付,如之奈何?我和李秋水为无崖子争了一辈子,到头来不过一场笑话。这四十多年,我一直痛苦活着,心灵逐渐扭曲,对男人极度厌恶,对属下动辄打骂,人人畏我如虎,我又何曾开心一天?

“原本我承欢师父膝下,无忧无虑,每一日都过得极为开心,却都毁在与李秋水相争无崖子上。李秋水为无崖子暗中害了我,我知道自己长不大后,极度自卑,动辄暴怒,终于把师父气得一去不回,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就此消失,再也不见。

“我把一切过错都归咎于李秋水,处处与她作对,终于在数年前,我闯入西夏皇宫,划花了她的脸。到今日方知,李秋水也不过是个可怜虫,她心心念念的师哥无崖子也不爱她。”

童姥忽然又大笑,只是笑声中充满了苦涩:“李秋水若得知无崖子爱的是她小妹,只怕会气得丢魂失魄。哈哈,哈哈。”

风允劝慰道:“师姐,今时不同往日,天裂之变后,我等有了上进之路,突破到引气境,寿命可达三个甲子,突破到凝元境,寿命更可达三百。师姐你还算年轻,以前日子过得不如意,就把它抛诸脑后,往后的日子却可好好把握,活出精彩的样子。”

噗嗤一声,童姥笑意盈盈道:“我都七十二岁的老太婆了,师弟竟还说我年轻!”

风允一板一眼,正经道:“那是自然。常人寿不过百,七十二岁自然是垂垂老矣;凝元境寿三百,七十二岁也就相当于常人的二十四岁。”

“师弟认为我有机会晋至凝元?”童姥收起笑意,目光炯炯望着风允。

风允都不能肯定自己有没有机会晋至凝元,何况童姥。他嘴上却道:“机会必是有的。师姐当务之急还是先晋至引气,也还有一百多岁好活呢,引气境师弟却可担保。”

童姥却没甚自信:“咱们师父在我这个岁数就已经初入观想境高阶了,可他到死也还是观想境高阶,我现在离观想境还有一些距离,引气境是不敢想了。”

“师姐,时移世易,不同师父当年。当今之世,天地间灵气浓郁,天水湖中,无数筑基境鱼兽可做进阶之梯,难道还能比不老长春泉差了?师弟以为,最多十年,师姐将可成引气法修!”

童姥笑意盈盈倒了一盏酒,双手奉送给风允。

“师姐在此先行谢过师弟了,请师弟满饮此盏。”

风允接过酒盏,含着笑一饮而尽。

明月在天,如水之精魂,涤荡浊世人心。明月下,花树轻摇,两人举杯畅饮,宾主尽欢,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