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分手后的几年里,姜颂梦到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场景。

在商场里,陆淮琛带着新交的女朋友;在路边,陆淮琛赶着去上班;在咖啡店里、在小超市里……

最不好的,是在陆淮琛的婚礼上。

但很可惜,一别多年,她却从来没有见过陆淮琛,也没有从任何人里嘴里听到过陆淮琛在做什么,身在哪里。

“请进吧。”

肖金轩的声音将姜颂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透过门口挂着的小镜子,姜颂看到此刻的自己,头发被打湿,额前的碎发被全都贴在了皮肤上,出发前化的那点妆早就不成样子。

梦中那么多的场景都没有实现,真正的重逢却是在姜颂最狼狈的时刻。

姜颂正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如果有地缝,她怕是已经钻进去八百次了。

将额前的头发用手整理了几下后姜颂跟着肖金轩进了办公室。

肖金轩的办公室并不大,十几平米的一个小房间,入眼的是一张红木大桌子用来办公,旁边放了几把不太崭新的椅子。

姜颂看着墙上挂满的大大小小的照片,有与学生们的合照也有学生们上课时的一些照片。

有陆淮琛的照片很少,但姜颂还是一眼就在众多照片中看到了他。

尽管陆淮琛每次拍照时总是站在最后面最不起眼的位置,但他真的太过耀眼,不论在哪里,总会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那个。

要不然,怎么会将当初的自己迷成那个样子。

肖金轩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解了身上的雨衣挂在已经磨损严重的衣架上,给姜颂倒完水后看到姜颂还在盯着墙上的照片,看得仔细。

肖金轩顺着视线也将目光挪到照片上,开口问道:“这里面,是有你认识的人吗?”

一想到刚在和陆淮琛的见面,姜颂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只是随便看看。”

肖金轩将水杯给姜颂递过去,坐了下来,“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姜颂。”姜颂从包里把名片拿出来递给肖金轩。

“律师?”肖金轩嘴里喃喃了一句,眉头微微皱起,不太理解地询问:“姜律师,你是来找我个人,还是与学校有关?恕我直言,你这个职业找上门的,我可不觉得会有什么好事情。”

姜颂笑笑,解释着:“既不算是找您个人,也不算是与学校有关。”

姜颂索性有话直说,“是想找一个人,因为只查到她在这里上过学,所以只能以这里为入手点,想找她了解一点事情。”

肖金轩点点头,略微放松下来,“这样啊。那看来是我们这里的学生了,名字呢?”

“名字……”姜颂停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无奈道:“她的名字是假的,真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肖金轩更是无奈,“姜律师,没有名字,我也无从入手啊。或者,有什么特征,样貌?”

“有一张照片。”姜颂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拿出一张证件照来,“我只有一张照片。”

肖金轩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半天,摇了摇头,“我没有印象,应该是没见过。”

肖金轩的回答在姜颂的意料之中,她接着说道:“按照时间推算,她上学的时候大约是在十多年前。如果您不认识,那请问还有没有一些年龄偏大的老师来帮我认一下这个人?”

“是有一位老师已经快退休了,不过今天是周末,恐怕你要周一来才能见到她了。”

姜颂点着头,淡然一笑:“没关系,我周一再过来。”

肖金轩话说在前头,“但时间久远,能不能真的找到人,还说不准。也可能这个老师也没什么印象了。”

姜颂:“没关系,总要试试才行。”

商定之后姜颂跟着肖金轩下楼,看到姜颂提着的行李箱肖金轩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开口道:“难怪你要带着行李箱来,看来是做好了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的准备啊。”

“是啊。”姜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箱子,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总不能白来这一趟,总要带回去些什么才行。”

走出教学楼,姜颂再一次看到了陆淮琛。

他就站在屋檐下,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袖口卷至手臂,露出一截皮肤,下半截的衣服藏在黑色的裤子里,勾勒出腰身。

陆淮琛是什么身材,姜颂最了解不过。多年不见,他似乎肩比之前宽了一些,身形也更好了一些。

无论过了多久,见过多少人,在姜颂的心中论颜值从没有人能比得过陆淮琛。

“淮琛,你怎么回来了?”肖金轩开口。

“有点事。”陆淮琛低沉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声音让姜颂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上学时,他话不多,但姜颂总是喜欢让陆淮琛说着话。

陆淮琛的声音很有特质,低沉沉的,一开口便带着一股子天然的慵懒感。

以前的陆淮琛说的最多的就是“姜颂”,一遍又一遍,有时候是生气的,有时候是无奈的,有时候是宠溺的。

她喜欢听,就逼着陆淮琛念了一遍又一遍。

“找我有事?”肖金轩抬手准备揽过陆淮琛,“边走边说,火锅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肖金轩走了一步才发现陆淮琛并没有跟着,而是依旧站在原地,目光也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不、不是找我的?”肖金轩好奇的八卦心熊熊燃烧,“你们认识?”

陆淮琛很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作为同事兼同窗,肖金轩瞬间了然,他挥挥手,“行,你们聊,我先过去。”

两人沉默着目送肖金轩离开,当只剩下两个人时空气仿佛都变得尴尬了起来。

姜颂永远都是那个沉不住气的人,明明刚在还在装不认识,现在又跑回来做什么。

“有事吗?”姜颂故意说的很云淡风轻,如同在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话一般。

陆淮琛没开口,而是将手里一直提着的袋子递给姜颂。

姜颂没接,甚至都没看一眼,“什么东西?”

“鞋。”陆淮琛低头看了眼姜颂脚上的鞋子,多说了一句:“这双脏了。”

“脏了又不是不能穿了。”姜颂淡淡笑了笑,眉眼跟着弯了起来,故意道:“我宁愿穿脏的,也不穿别人穿过的。”

陆淮琛蹙眉,了然姜颂话里话外的意思。

“新的,没穿过。”

陆淮琛的手还抬着,手中的袋子就横在姜颂的面前。

得到心里的答案,故意等了几秒后姜颂伸手接过了袋子,“谢谢。”

“不必。”将东西给了姜颂后陆淮琛抬手就要打伞离开。

“你就这么走了?”姜颂喊住陆淮琛,找着蹩脚的理由道:“我到哪里换鞋,难不成就站在这里穿吗?”

“里面有空教室。”陆淮琛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

“我不认识。”姜颂睁眼说着瞎话,“再说,你们学校的教室,我怎么能随便进去。”

看到陆淮琛重新折回来,姜颂上扬的嘴角勉强压了下来,跟着陆淮琛进了一间空教师。

姜颂从小到大都是在贵族学校读书,无论是穿的校服还是用的桌椅板凳都是最好的,可眼前的所有都让姜颂再一次的怀疑,现在真的会有条件这么差的学校吗?

她坐在椅子上,不敢大幅度的动弹生怕下一秒会将这摇晃着的小椅子坐损坏。陆淮琛带她进了教室后就一直在门口站在,看着外面也不关心姜颂在屋内如何。

姜颂从袋子里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拿了出来,是她的尺码没错,里面还贴心的放了块毛巾以及一双新袜子。

她不知道这鞋是陆淮琛之前就有的还是刚才买的,但她心里大致也有了些底。

陆淮琛心里,至少还是有她的。

不然,怎么还会记得她的尺码。不然,怎么还会记得她不喜欢脚上有粘腻感,也不喜欢穿脏鞋子。

陆淮琛是都记得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时间一直在走,人也会变。现在的姜颂,早就没有之前的娇贵气,至少在她自己看来已经变了很多,一些之前不能接受的,她一直在慢慢地选择接受。

这双鞋并不舒服,且廉价感十足,仅仅是刚拿出来的时候姜颂就闻到了很重的塑胶味道,昭示着这双鞋的价格。

姜颂知道,这应该是陆淮琛在这里买到的最贵的鞋了。因为他脚上的鞋,甚至还不如自己现在穿的。

站起身踩了踩鞋后姜颂朝着陆淮琛走了过去,现在鞋也换上了,后面要再说什么才能不结束话题呢。

一直到两个人走出校门口,姜颂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陆淮琛撑着伞,黑色的伞柄上的手指纤细且修长,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右手无名指的直接上有一个黑痣,如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戒指一般。

姜颂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有一个这样的痣,当初她还开着玩笑说两人就应该是天生一对,不然怎么会连痣都长的刚刚好。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姜颂憋了好半天才想到这么一个借口,话说出来她又后悔了,她在说什么废话,陆淮琛都要去吃火锅了。

“不必了。”陆淮琛说。

果然,意料之中的拒绝。

姜颂也没多挽留,一个人找了一家当地相对说的过去的酒店住下,与其说的酒店,还不如说是小旅馆。

一个二层的房子,一楼是餐饮二楼是住宿,姜颂特意让老板娘安排了一间角落的房间,本想着会安静些,但她低估了这里的隔音。

楼下客人吃饭时的说话声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房间也很简陋,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电视,但也落灰许久。

姜颂看了眼泛黄的床单,忍者不适从行李箱来把提前准备好的床单被套换上。

她来这里预计是待三到五天,但见过肖金轩后对方的回答让她觉得,在这里最起码还要待上一周。

还不一定会有所收获。

倒也不能说没有收获。

一想到陆淮琛姜颂的心情还是好了不少,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给赵毅然拨了个电话过去。

赵毅然的电话接起的很快,姜颂还没开口他就先说了话:“怎么了?是不是后悔离家出走了?”

“不,我不后悔。”姜颂坐在床边,看着换下的那双黑色帆布鞋,脸上带着笑意。

“好好好,大小姐有骨气。那请问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

姜颂:“我觉得你说的对。”

赵毅然:“?”

姜颂:“我是还想再找天仙。”

赵毅然沉默了很久,然后带着不确定又试探的语气询问:“你是在路上受到了什么刺激?还是说,在路上遇到了什么艳遇?”

姜颂坦然承认:“是遇到了。”

赵毅然突然激动了起来:“靠!真的假的!照片照片,我看看是何方神仙能入你的眼。”

姜颂:“是陆淮琛。”

赵毅然:?

姜颂:“我想过了。”

赵毅然:“想、想过什么?”

姜颂:“我要重新追他。”

赵毅然彻底沉默。

安静了好久后,姜颂也不急着挂电话,她第一次征求性地了一句:“你觉得呢?”

赵毅然无语且不理解:“不是大小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