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扇宴罢,赵国长公主带着女儿和长史送别了各位夫人娘子,一回身就命人守住了正院的门,请来了家法——戒尺。
姜润回到席上后就借着绘扇面的功夫将自己在后花园里听到的有关顾仕的事情通通都告诉了赵国长公主,赵国长公主虽面色不变,但姜润看得清清楚楚,赵国长公主隐于袖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像是攥得发了紧。
赵国长公主在宠孩子这方面颇有心得,养长子顾修和次子顾仲的时候还记得严加要求,不肯过于放松,到了顾佐,赵国长公主就透出了些许“慈母多败儿”的趋向来,等到了顾仕和顾倾,那就是真的是怎么宠怎么来。但赵国长公主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宠出来的儿子,有一天会以这样难以启齿的方式来打自己的脸。
居然被个平民女子给玩儿得团团转!
赵国长公主怒气冲天,抓着戒尺就往顾仕身上打,也没什么章法,但下手极狠,顾仕自知有错,也不敢躲,硬生生地跪在赵国长公主面前受着戒尺的打。
“来人!把墨安给我拖下去打一百板子!让他跟在小郎君左右,他是怎么当差的?眼睛和耳朵莫不是都不要了?!”赵国长公主丢开了手里的戒尺,开始在儿子身上练习拳脚,打到一半,想起了跟着顾仕贴身侍候着的墨安。
至于那个帮着顾仕和苏佩佩传话的婢子,早在姜润于席上将此事告知于赵国长公主的时候,赵国长公主就命听风去把那个婢子给找了出来,从那个婢子房里翻出了好些金银,一看便知是顾仕给的赏,听风当即做主,将那个婢子送去了京都府府尹处,状告她偷主家钱财。依大胤律,少说也得杖一百,徒二年,一顿板子打完,那婢子若是还有命,也算是造化了。
“我告诉你,上一个辄婚非类,触怒宗族的小畜生姓崔!”赵国长公主当真是气狠了,连崔家的旧事都翻出来说。
顾仕不敢说话,只能沉默地跪着。
顾倾想救救她哥,奈何她哥这回犯的错让她也觉得难以理解。要是的确舍不得苏佩佩,那为什么不趁苏佩佩还在府里的时候,直接央了母亲把苏佩佩留下来呢?一定要把人送走了,再来暗通款曲,眼下看到母亲在相看别的小娘子了,又急了,早干嘛去了啊?
赵国长公主的心思跟顾倾差不多,顾仕要是肯好好地跟她把事情说开,她虽不会允许顾仕娶苏佩佩做娘子,但纳个良妾还是可以的。现在可好了,假如今日没有姜润恰好听到这场谈话,顾仕想做什么?带着苏佩佩私奔吗?只要想到有这样一种可能,赵国长公主就恨得牙痒痒。
“你今天就给我好好地在这儿跪着!我不让你起来,你就不准起来!”赵国长公主用力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茶点滚落了一地。
顾倾看向顾仕,满眼的不忍,站在顾倾身边的姜润顺着顾倾的视线看过去,见顾仕膝盖底下的地毯,心道赵国长公主还是心疼儿子。
临川郡主温声宽慰了赵国长公主两句:“阿娘也不要这么气,四郎尚且没有铸下大错。”
赵国长公主冷笑了声,看都不看顾仕一眼,“他要是已经铸成大错了,我就让郎君把他逐出顾氏,省得有人说几百年顾氏的名声就败在了我们手上!”
“阿娘,消消气,我看呐,现今之计还是先让四郎与那位苏小娘子断了往来,再递个话儿给苏家,就说我们给苏小娘子牵线做媒,保一桩好婚事。”谢氏出身世家,对这些不合规矩的事容忍度比起赵国长公主来只低不高,但事实已经发生了,顾仕是她小叔子,又不是亲儿子,她也不能像赵国长公主一样拎着戒尺打顾仕一顿,那就只有想想法子,帮婆母分忧了。
“保媒?我们还要给那个小妖精保媒?”临川郡主眉毛都竖起来了,看向大嫂的眼睛里八分疑惑,两分埋怨,不带这么以德报怨的啊。
顾仕有心想为苏佩佩分解两句,但没敢开口。
“就是要保媒,保一桩离京都府远远的婚事,却也不教她吃亏,且寻个根基浅薄些的外放小官儿吧,就从我们家的门人里面选。”同为世家女的郑氏明白谢氏的意思,这是要把苏佩佩和苏家都捏在手里,免得以后他们嚷嚷出去了什么事情,毁了公主府的名声。
临川郡主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她娘虽也是世家出身,但考虑到临川郡主本身的皇室身份,对其教养也放得比较松,一应礼仪规矩自然是周全的,但在处事的心机手腕上头比起两位嫂嫂来就要次一些了。
顾倾正在认认真真地向嫂嫂们学习,姜润从旁看着,只觉老怀甚慰。
“那这件事就交给大娘、二娘了。”赵国长公主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心下好受了些。
“阿娘放心,我与大嫂必然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郑氏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谢氏也跟着说了句:“阿娘放心。”
“孽障!”眸光扫过顾仕,赵国长公主不禁扶额骂道。
顾倾略显困惑地扯了下姜润的袖子,侧过身去,小声地问姜润:“你觉得阿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这种事情,怎么看也应该是隐秘的,一直在今天之前,顾倾都没见赵国长公主对顾仕有什么不同以往的安排,既没往顾仕身边放新的奴仆,也没有换掉顾仕身边的奴仆,甚至连传墨安来问话都没有,那赵国长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呢?
姜润抬手摸了摸鼻子,说了句:“我也不知道,不然你问问长公主?”告密这种事情,不好做,也不好说,毕竟就连赵国长公主都默认一般地帮姜润隐瞒了她知晓这件事的过程,姜润自然也不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顾倾哪里敢拿这种问题去问赵国长公主,当即气呼呼地瞪了姜润一眼,扭过脸去不肯再搭理姜润。
姜润无奈地勾了勾唇,像刚刚顾倾扯他衣袖一样,轻轻扯了下顾倾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哄她:“我明日休沐,带你去白云观吃素斋怎么样?”
顾倾飞快地瞄了姜润一眼,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应该不是哄她玩儿的,于是点了下头,并道:“我要吃豆腐皮素馅儿包子。”
“好,你要吃什么都可以。”姜润眉眼含笑,尽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