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隐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陷在沙发里看足球赛,他怀里抱个大烟灰缸,右手懒洋洋地搭在扶手上,手指夹着一只烟,许久没有弹过烟灰,那一小截尸体似的烟灰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没人跟传什么球呢?”崔隐自言自语。他看球赛不像大多数男人口里叼个喇叭,动不动就扰民,要不就大呼小叫拍大腿,以显示对足球运动的热爱。崔隐很安静,他看得很专注,脸上没有表情,不会因为进球而兴奋,也不会因为丢球而叨唠个没完。只是很冷静地分析几句。
“可不可以不在客厅里抽烟?”孔渔然瞪着眼睛站在旁边。她终于找到他的茬了。
“呃?”崔隐没想到孔渔然会干涉他。完全没想到。
睡在一旁的“骆驼”被吓醒,它抬起头来看看崔隐,又看看孔渔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孔渔然那么大声说话。低头看看,自己明明睡在地上,又不是她的床,她在激动什么?
孔渔然跑到阳台把窗户打开,把那些讨厌的烟雾放出去。
崔隐没说话,他把烟蒂捻灭,端着烟灰缸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回手关上门。他翻翻白眼,嘟囔道:“吃错什么药了?还在为那句话生气?女人啊,真小气!……”
孔渔然等烟雾散尽,重重关上窗户,她打了一个冷战。随手把电视关掉。球赛他不看了吗?只是说不让他抽烟,没说不让他看电视啊。她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骆驼”刚刚爬上她的床,还有一条后腿垂在地上。它回头看看孔渔然,不知道是应该把腿抬上去,还是应该把已经上去的三条腿放回地板上。她不是已经不讨厌它了吗?
“‘骆驼’我求你了!别再到我的床上睡了好吗?”孔渔然突然感觉有点累,要说多少次,它才能不这么做呢?这只狗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哦!听说世界上最倔的动物就是骆驼。看来这个名字它没有白叫。孔渔然愁眉苦脸地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背:“听话,到你的垫子上去睡,这里早已经归我了。”
“骆驼”十分不情愿地半趴在床边,似乎没一点下来的意思。吓唬它吗?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感情,不能说毁就毁了吧。又不能去叫崔隐把它喊走。干脆,打地铺。反正已经开了地热取暖。
“还愣什么呢?床归你了!睡吧睡吧!”孔渔然无奈地冲“骆驼”摆了摆手。
“骆驼”高兴地把那条短短的小腿抬到床上去,高兴地在床单上乱蹿。
孔渔然笑笑。她找了块旧毛巾,把床边的空地擦了好几遍。然后从柜子里抱出被子,为了防“骆驼”,她非常明智地把被子藏了起来。她把被子在地上打开,铺一半盖一半,抱着自己的枕头摆在铺好的被子上,换上小台灯,她趴在地上翻看那天崔隐喝多时趁机换回的漫画书。
“骆驼”玩了会儿追尾巴的游戏,终于累了,它的精力真不是吹的,晚上看到崔隐给它买回的那大袋子粮食,它差点没乐晕过去。胡噜胡噜一口气儿又吃了小半碗,吃得肚子都有点涨了。它许久没有这么暴饮暴食了,吃来吃去还是中国的粮食好吃!它又饱,又满足,终于可以安心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好心的孔渔然姐姐把床还给它了。它倒在舒服的大床上幸福地伸了伸腿。
“骆驼”梦到了一大片望不到边的草地。阳光很温暖,绿油油的草地上母亲带着它还有它的兄弟们做游戏,时而有蝴蝶来和它们捣乱。母亲满脸慈祥地望着它们,它们玩命地撒花儿,在草地上打滚,撅着屁股用嘴巴拔些花草然后朝兄弟们甩过去,它们追来追去……
孔渔然被床上的声音惊动了,她轻轻地爬起来,看到骆驼侧躺在床上,四只小短腿儿轻微地抖动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呓语。孔渔然掩嘴轻笑,它真像个孩子。她想抚摸它,但是又怕扰了它的清梦,它在梦中奔跑吧。看样子它很快乐。
“孔渔然!”她听到他在呼唤她。
孔渔然不理,世界上就是有如此记性差的人,忘记刚才还得罪过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他还好意思喊她的名字?
“孔渔然!哎!听到了吗?孔渔然!……”崔隐继续喊。
“骆驼”在梦中惊醒,它猛地抬起头,转着耳朵寻找声音的来源,很快辨认出是主人在呼喊时,它从床上蹿下来,冲到门口,急切地挠门。
孔渔然走过去,安慰它。但是“骆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它觉得主人遇到了困难,需要它的帮助。
孔渔然只好给它开门,它一下子蹿出去,直奔向卫生间。孔渔然站在卧室门口看了看,崔隐是在卫生间里喊的。他喊了五分钟,终于失去了耐心。
“孔渔然,不要那么小心眼好不好?都跟你道歉啦!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轻视你的意思!一点也没有!也没不把你当人!我的意思是你挺可爱的!你知道我和‘骆驼’的关系吧?它虽然是我的宠物,但我没把它当狗,我是把它当家人看的!真的!所以我说你像宠物绝对没有不把你当人的意思!啊!你听到没有啊?……孔渔然!你睡着了吗?‘骆驼’你帮我喊一下孔渔然姐姐好不好?乖!快点!真听话!孔渔然!拜托!帮我拿一卷卫生纸!……”
“哈哈……你也有今天!谁让你老欺负我的!对不起了!耳朵不太好使!”孔渔然捂着嘴偷笑,她随手关上卧室的门,回到温暖的被窝里,把漫画书藏在枕头下,裹好自己,关上台灯。
拜拜了您哪!在马桶上坐一宿吧!算是对你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