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七,孔渔然仍没有回来。崔隐站在窗口向湾西美院的方向张望了七八次之后拨通了她的手机:“喂?还没下课吗?”
孔渔然现在已经能很快辨别出他的声音了,她抱歉地说:“哦,崔隐啊,我今晚不回去吃。”。
崔隐问:“在兼职吗?得吃饭啊。得了胃病可是很难受的。”
“我在一个姐姐这里,不用等我吃饭。”孔渔然停了一会儿说,“下次我会提前跟你说的。”
“好,路上小心。”崔隐有些失望,辛辛苦苦做的菜今天得剩下了。
“嗯,拜拜。”孔渔然轻声道别。
崔隐放下电话,看着桌子上的两盘菜,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回来吃,怎么不说一声呢?哦,也是,人家凭什么要向我报告?我又不是她家人,只是合租关系嘛!”崔隐自嘲。
“骆驼”的肚子的咕咕声震天响,崔隐回房间拿出狗粮的袋子,袋子已经很轻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骆驼’,你的粮食不够了。”
“骆驼”看到主人给它只倒了一小碗粮食,仰头盯着主人手里的袋子,它用鼻子碰了碰狗粮的袋子。
崔隐任它叼住,“骆驼”把袋子放到地上,用爪子按了按,又不相信地用嘴扯开袋口,然后十分失望地嗷了一嗓子。
“快吃吧!一会儿散完步,再给你买一大袋子好不好?”看它可怜的小样儿,崔隐拍拍它的头哄它。
“骆驼”白了崔隐一眼,凑到自己的饭盆旁吃了起来。每一颗珍贵的粮食它都要一嗅,再嗅,又嗅,然后才缓慢地用牙齿叼起一颗,用舌头推着粮食缓慢地在口腔里打个滚,让粮食的香气碰触每一颗味蕾。之后才推到牙齿上咬碎,咀嚼几十下,最后十分不舍地下咽。如此吃上几颗,扭头看看屁股后边的崔隐,这个抠门儿的主人莫不是要给它断粮。越吃越委屈,险些被噎到。
崔隐无奈地摸了摸“骆驼”的后背,然后扔掉袋子洗了手,回到饭桌前开始吃起饭来。才几天的光景,他已经习惯有人陪着吃饭,一起眯着眼睛晒太阳,聊几句天,再转头看一看风景。唉!一个人吃还真有点寂寞,似乎今天的菜做失败了,一点都不好吃。
吃罢饭,崔隐给“骆驼”戴好项圈,拉着它去散步。但是今天似乎是没吃饱的缘故,“骆驼”没有往常那么兴奋,它低着头走得很慢。“骆驼”最近喜欢上了五单元的一只叫“饭粒”的金毛犬,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出门散步,好有机会和“饭粒”一起玩。但是今天一直也没有看到“饭粒”的身影。散步只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它就不愿意再走了。崔隐只好把它送回家,嘱咐它不许搞破坏,然后拿上钱包出门了。
崔隐在街上闲晃了一会儿,拐弯去了离家最近的那家宠物用品店。大肚子老板一眼认出他,笑着打招呼:“哎呀,真的好久没来了!”
“是啊,出了趟远门。”崔隐微笑。
“还以为你到别家买了呢……”老板眉开眼笑地问,“哎,老和你一起来的那姑娘怎么没来?”
崔隐咬了一下嘴唇,摇摇头说:“她去世了。”
“啊?活蹦乱跳的姑娘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老板吃了一惊,在她看来,那么健康的丫头应该能活上一百岁才对。
“就是太活泼了,所以出了车祸。”崔隐苦笑。
“节哀!”老板拍了拍崔隐的后背。
“嗯。很久的事了。”
“给你家‘骆驼’添点什么?”老板点点头问。他清楚地记得那只倔强的斑点狗的名字。
“狗粮。”崔隐环视整个店,店面扩大了。新添了宠物乐园和宠物美容。这老板发财了。
“老牌子?”胖老板挑了一下眉毛。
“对,另外再来一瓶防脱毛的洗液,我最近洗床单都烦死了……”崔隐看看了钱包里的钱,抬头扫了一眼货架上的商品又说,“还有口服驱虫药,消毒液、灭蚤喷雾、大咬胶,维生素……”
“好的,都是拿你以前常买的牌子,给你配全套的。”老板微笑着一一装袋,算完价格,还打了折。
崔隐付了帐,钱包瘪得跟一片口香糖似的,从此他要节衣缩食了。可能得先找个工作干干,不然会饿死的。拎起几个沉甸甸的大口袋往回走。“骆驼”这个吃钱的家伙,吃的用的都比人的贵。
夜色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宽大的长毛衣,细细的小腿,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崔隐紧走了几步,那身影也加快了脚步。他慢下来,那身影越来越快。崔隐再追,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无奈手中拎的东西太累赘。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崔隐冲着那身影高喊:“孔渔然!孔……渔……然!孔……渔……然!孔……”他边走边喊,边走边喊她的名字。
“差点被你吓死了!你怎么总是吓唬我?”不远处,孔渔然弯腰喘着粗气,被白色的哈气萦绕着,她的脸有些不真实。
“以为我是坏人吧?”崔隐笑着走过去,“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扮演坏人的角色?”
孔渔然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伸手想拿崔隐手上的塑料袋子:“给我两个。”
“不用!很重的。”崔隐摇头。
“我帮你拿两个。”孔渔然坚持。
“别跟男人抢重物!”崔隐拎着袋子往前走。
“别客气了!”孔渔然突然从崔隐手上抢下一个大袋子,还没来得及挺身,腰就弯了下去,“哎哟!”
“没事吧?”崔隐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住孔渔然。
孔渔然揉了揉腰,尴尬地摇摇头。没事拎这么重的东西在街上溜达?她指了指被她掉到地上的口袋说:“还给你吧!帮不了你了。买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骆驼’的粮食。”崔隐笑,孔渔然的表情很逗。
“粮食?”孔渔然探头看了看,又问“这么大一袋子要多少钱?”
“一百多。”崔隐不情愿地答道,就知道她肯定会受刺激。
“人民币吗?”孔渔然吃了一惊,比她想象的价格还贵出好几倍。
“难道是欧元?”崔隐开玩笑。
“一百多顶我多少天的饭钱啊!也太……”孔渔然摇摇头。
“太奢侈了是吧?”崔隐提起所有的袋子准备走。
“是啊!这么难吃的东西还卖这么贵。”孔渔然感叹。
“你怎么知道难吃?”崔隐停在了原地,盯着孔渔然问。
“我……”孔渔然捏捏自己的嘴继续说,“呃……我是说,我……我闻过啊!”
“你偷吃‘骆驼’的粮食了?!”崔隐断定。
孔渔然翻翻白眼,怎么会笨到不打自招的地步?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就尝了两粒。”
崔隐开怀大笑:“好吃吗?”
孔渔然皱着眉毛又想起狗粮的糟糕口感,她撅着嘴说,“不好吃!”
崔隐呵呵笑,这个丫头,也像只小狗似的那么可爱。他望着懊恼不已的孔渔然脱口说道:“你和我的‘骆驼’还真像,总是做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要不是手里有东西,他一定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你……”孔渔然突然变了脸,他说什么?那个大个子说她像条狗?是长得像吗?还是性格像?她哪一点像狗了?就因为偷吃过狗粮吗?她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因为心虚没有说出话来。
“对不起!”崔隐郑重地道歉,然后闭上嘴,迈开大步子往前走。怎么会说出这么没头脑的话来?果然回国之后自己的智商出了问题。可能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送到精神病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