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汀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蔷薇花瓣,低着头,似是陷入了沉思。
温凤如在一旁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只恐生出变故,赶紧上前按响了金宅的门铃。
不多一会儿,便有一个老妈子从旁边紧赶慢赶地走了过来,待到近前看清两人寒酸的穿着,老妈子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轻慢的神色,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你们来干嘛的?”
对于老妈子轻慢的态度,温凤如明显不快,却还是陪着笑脸道:“我们来找金夫人。”
老妈子上下打量着温凤如:“你们找金夫人做什么?”
温凤如伸手将白兰汀扯到近前:“我带她来金夫人这儿谋个工作。”
老妈子不语,只一双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白兰汀,视线触及到白兰汀那双褪了色的鞋子时,眼底轻慢的神色又重了几分:“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往金屋送,怎么,当我们这儿是难民收容所啊?”
“怎么,瞧不上我温凤如送来的人?”温凤如点上一支烟,冷笑着冲门里的老妈子呸了一口:“有眼无珠的东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与你们金夫人是老相识了,之前你们这儿的孟露姑娘还是我送来的呢!”
“哟,我怎么不知道孟露姑娘还认识你这么一号人呐?“老妈子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笑道:”我倒是要去问问,看看孟露姑娘究竟认不认识你这么个穷酸户!”
“谁不知道孟露姑娘现今早攀上高枝儿不住在金屋了,就凭你一个看门的你哪有那个资格能接触到孟露姑娘?“温凤如笑道:”你倒还不如请金夫人过来,看看我究竟有没有骗你。”
“金夫人不在,你请回吧!”老妈子不欲再与她多废话,转身便要离去,温凤如见人要走,一时心急,当即就冲上去抓住铁门的栏杆用力摇晃:“金夫人!金夫人!我是温凤如啊,我给您带新的人来了!”
“嘿,”老妈子一见她这样闹也急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哪儿容得你在这里随意撒泼,识相的赶紧离开,再不离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帮人正吵闹成一团,白兰汀忽听身后石阶下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回头往下一瞧却见是一辆银色的库里南停在了路边,车门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个子高挑、蜂腰长腿的美女。
那美女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吊带长裙,丝绸质地的布料紧裹着她曼妙迷人的曲线,湖绿色的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于性感中平添一丝职业风的优雅,浓密的黑色长卷发散下来,堆在她肩头,她甩甩头,那一头浓密的卷发便被她利落地甩到了身后。
她站在明晃晃的日光里,周身的肌肤雪白,她刚一从车上下来,立马便有佣人走到她身边撑开伞,另有四五名佣人从车里拎下来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她身后。
所有人都暴露在强烈的日光下,唯独她站在伞的阴影中,她绕到另一侧车门前,车窗降下来,白兰汀看到车里坐着个穿西装的男人,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眉眼间都是富贵环境里浸淫出来的贵气,那女人从车窗里微微探进半个身子,在男人脸颊上落下轻轻一个香吻,而后才转身往石阶上走来。
她的身后,佣人们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就往大门的方向过来了。
温凤如一看到为首的女人,当即就仿佛见到救星般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巫姜小姐!”
门内的老妈子见到巫姜也赶忙打开大门迎接巫姜的到来。
巫姜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着,她踏着细细的高跟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仿佛没有看到站在旁边的温凤如,径直就往那园子里去了。
温凤如原本攒着一脸的笑迎接巫姜,她只嗅到一缕香风自鼻尖略过,下一秒,巫姜一行人就已经越过她进到了园子里面去,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赶紧拉着白兰汀一起冲进了庄园的大门。
一群人笑笑闹闹地走在前面,温凤如一声声地喊着巫姜小姐都仿佛没有人听到,白兰汀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在跟着温凤如丢人,于是将手一甩,走到树荫下停了下来。
温凤如哎哟了一声,赶紧走过来就要拉着白兰汀继续去追赶巫姜,哪知白兰汀却犟得很,她一脸乖巧地将她望着,脚下却是一步都不肯挪动,急得温凤如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要是追不上巫姜小姐,她俩就得被那老妈子赶出庄园了!
走在巫姜身边一个身量矮小的佣人,手里捧着七八个礼品盒,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堆在一起,让他几乎要看不见脚下的路,前路上有一个石子他没看见,一脚踩上去人一个踉跄,最顶端一个丝绒红的礼品盒掉落在地上,盒子打开,从里面咕噜噜滚出来一个灿亮的绿宝石胸针,那胸针顺着众人的视线,一路就滚到了白兰汀脚边。
巫姜停下脚步,她身后那群人也跟着停下来,她的视线顺着那枚胸针停在白兰汀脚边,视线顺着那双洗褪了色的帆布鞋往上,最后停在白兰汀脸上。
夏日带着花香味的暖风从两人之间轻轻穿过,巫姜定定地盯着白兰汀看了一会儿,随即唇角一勾,对着站在白兰汀身边的温凤如说道:“温姨,你怎么来了,外头日头正毒,快进屋里来吧。”
金色的阳光照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白兰汀跟在巫姜身后,穿过草地中央的石板小径,来到庄园别墅的大门前,门前一道六级的台阶通往大门,两侧是开得繁盛茂密的蓝色绣球,团团簇簇的花球紧挨在一起,微风一吹,花浪翻涌。
进到大门里面又是另一番洞天,屋内的装修精致典雅,是时新的法式风格,墙面与家具都是温柔的莫兰迪色系,透过大厅里一扇扇巨大的圆拱形落地玻璃窗,可以望见窗外繁花似锦的景色。
巫姜将温凤如与白兰汀领到大厅的沙发前坐下,就与她们道别转身去了楼上。
那大厅里原也有两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一个穿着白色刺绣的棉麻上衣搭配罗幕布遮香的米黄色薄纱长裤立在一盆兰花前拿帕子细细擦拭着兰花的叶子,另一个则穿着浅绿色的薄纱旗袍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站在鸟笼子前逗鸟。
两个女孩子都生得明眸皓齿、身姿亭亭,端的是一对令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对于客厅里突然造访的两位访客,她们视若无睹,仍旧继续着手上的事情,连眼神都不曾分过来一分。
经历了一路的舟车劳顿,白兰汀此刻只觉得喉咙里火燎一样渴得难受,可又没有人来为她们添茶,她转头看了看那两名少女,犹豫着想要开口,可又不清楚她们在这屋子里是个什么身份,温凤如在旁瞧见她那模样,忍不住凑近了低声说道:“你别看她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其实她们也不过就是这别墅里服侍茶水的佣人。”
白兰汀挑了挑眉。
身为服侍茶水的佣人,看到有客人来却视若无睹,也不过来招呼一下。
想是看她们穿着寒酸,根本不屑于过来招呼她们。
她方思及至此,就听温凤如在一旁说道:“就跟那门口的老娘们儿一样,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白兰汀只笑了笑,并不搭话。
“你也别气馁,当初孟露小姐来的时候,她们也这个德行,后来孟露小姐发达了,她们还不跟哈巴狗一样巴巴地凑上去,”温凤如说道:“你呀,就尽管在这里好好干,将来有她们对你谄媚讨好的时候!”
“孟露小姐是?”
白兰汀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从旋转楼梯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