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澄。”
记忆中的那道嗓音忽近,记忆的倒带被突然一拽。
温月澄晃了下神,只见迟誉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他随意扫了一眼自己的照片,很快视线又落回于眼前的人,“报告好了。”
温月澄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她的脚受伤,走得慢,迟誉便也耐心地随着她的步伐。
回办公室的路不长,空旷安静的走廊里,温月澄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向边的人。
他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像是在给谁打电话。
许是久久没接通,他没什么情绪地收回手机,温月澄来不及移开视线。
迟誉动作一顿,“你有事要和我说?”
她脸颊微微发烫,眼神闪烁地看着面前的人,“迟..医生,我的脚怎么样?”
“没骨折,只是扭到。”
听着他的回答,温月澄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下。
见着她一副舒了口气的模样,迟誉推开办公室的门,示意她先进去。
“在害怕?”
办公室里的冷气还吹着,温月澄原本还有些燥热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她低低嗯了一声,仰头看着眼前的人,“有点。”
许是因为小习惯,她不自然时总会下意识地将头发捋到耳后。
迟誉坐在她面前的位置,视线却是顿在了手中的报告上。
温月澄。
“有没有人,将你的名字念成dèng过?”
像是没料到他突然的问题,温月澄瞳孔微微放大,“有。”
其实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念cheng,但dèng她也有遇到过。
“也有人说过,橙子的橙比较常见。”
办公室里的灯光浅浅落在她的脸颊处,温软安静,看上去像是早已习惯。
“是么。”迟誉将片子递了到她面前,敛眉嗓音淡淡,“我倒觉得,澄澈,安静,挺好的名字。”
“……”
冷白的灯光下,迟誉一一给她讲着后续养伤的注意点。
扭伤这事情对温月澄来说也算得上家常便饭,两人离得有些近,看着男人指尖触及的地方,她渐渐有些放空——
“你这题不对啊。”
燥热的教师办公室里没开空调,温月澄原本还蔫蔫儿地做着题,一道懒散好听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越过。
未等她反应过来,白皙而修长,就连指甲缝也干干净净的陌生手指突然指着试卷的某一处,“这里公式套错了,而且你忽略了一个题干。”
温月澄的身体僵了僵,少年的身上是清爽干净的薄荷气息,他干脆拉开椅子坐在了她身边,拿出草稿纸给她写了个公式,“用这个。”
放学已经很久,此时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
温月澄吞了吞喉咙,她没说话,却是照着少年的话一一往下做。
原本搅成一团的思路忽地解开,温月澄写下答案后,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人。
迟誉只是这么随意一瞥,唇角浅浅勾着弧度,“一点就通啊。”
温月澄的心底涌起丝丝雀跃,她看到迟誉也在做一张卷子,上面的题目与她的难易程度相差挺大。
“你是要参加竞赛了吗?”
听着她轻声的问题,迟誉抬起眼皮,“你知道?”
参加竞赛这事儿,倒还没有其他同学知道。
温月澄有些不自然地将头发捋到耳后,她移开视线,耳尖也有些发烫,“加油。”
迟誉看着少女有些泛红的脸,还以为她是热的。
他起身打开了办公室的空调,还抬手试探了一下风吹的方向,黑色的短袖因为动作而微微往上,隐约分明的线条就这么映入温月澄的眼帘。
“你呢?怎么也在这写卷子?”
迟誉重新坐了回来,他像是随口一问,温月澄却紧张地握紧了笔。
她因为前段时间的艺术比赛落下了很多功课,这次的期中考不理想,数学老师又刚好是她的班主任,便让她每天放学留下来做一张卷子。
迟誉听了倒也没太大反应,温月澄的心跳忐忑,她屏着呼吸看着他,手里的笔也这么僵硬握着。
“还有不会的?”
迟誉从试卷里抬起眼皮,温月澄愣了愣,只见男生干脆直接拿过了她的卷子。
一直到他看完并圈出了几个题,温月澄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我干什么?”他挑了挑眉,温月澄瞬间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
“好好听啊,迟老师可不轻易给人讲题。”
少年拖腔拽调,解题的思路却是清晰明了。
温月澄也听得认真,在改完整张卷子后,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人。
少年看上去神色散漫,就这么看了两眼,随手就写出了一个答案。
“迟老师...”
迟誉抬眼,温月澄瞬间改口,“迟誉,你为什么——”
少年的眼睛黑漆漆的,她顿了顿措词,“就是,你为什么这么好心教我做题啊?”
“你也,不认识我。”
他们不是一个班,除了见过几次,迟誉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但他却这样耐心地教她题目。
不知是不是好心两字戳中了他,男生往后一靠,整个人松松懒懒的,他轻笑了一声,右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帮助同学,做个友善的人,这不是咱校规么?”
尽管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温月澄还是小小失落了一番。
但也确实,他们只是普通同学,还能有什么原因。
“而且——”迟誉懒洋洋地拉长了尾音,温月澄还是忍不住地看向他。
透满昏黄夕阳的办公室里,男生姿态松散地转着笔,那双漆黑的桃花眼里勾着细碎的光芒。
“你可是咱们学校获了金奖的名人。”
“怎么会不认识你?”
“温月澄。”
低醇散淡的嗓音与记忆中的那道重叠,温月澄眨了眨眼,迟誉眸仁漆黑,他看上去有些不悦。
“不听医嘱?”
温月澄顿时有些羞愧地抿着唇,“抱歉。”
迟誉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两秒,随后淡淡收回了视线,“不用跟我道歉,是你自己的脚,想要继续跳舞的话,就要好好听医嘱。”
尽管扭伤后的疗养温月澄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但她还是乖乖应下,“我会的。”
女人坐得端端正正,红唇紧抿着,像是犯了错,乖乖听老师训斥的学生。
迟誉的动作一顿,会不会太凶了?
“舅舅!”
门还未开,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裴奕安的手里抱着一大杯的奶茶,身后也没见到傲娇的少爷,反倒是叶倩和张明洲来了。
“安安迷路了,正巧碰到了我们。”
张明洲解释道,迟誉抬了抬眉稍,“少爷呢?”
他问裴奕安,小屁孩儿费力地爬上凳子,随后重新抱起奶茶,“少爷不肯跟我走那么远买奶茶,我就把它先放在保安叔叔那里了。”
裴奕安说完又目光炯炯地看向温月澄,“姐姐,你的脚还疼吗?我舅舅有把你治好吗?你还能跳舞吗?”
小孩儿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温月澄耐心回答,“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迟医生也有认真给我看伤,还能跳舞。”
“那就好。”叶倩在一旁松了口气,“刚才暄暄他们听到你受伤都很担心。”
一个舞者如果骨折,之后的跳舞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叶倩好不容易碰到了这么个天赋型的苗子,从刚才心就一直悬着。
“这次,也多亏了迟誉。”
叶倩说着,心底却还是有些惋惜,原本是想撮合两个孩子认识的,奈何双方都没有这个意思。
她没注意到温月澄有些闪烁的眼睛,起身给她介绍。
“这是张老师的得意门生迟誉,年轻有为,是个很不错的骨科医生。”
温月澄的手蜷紧了裙子,虽然早就猜到了他就是叶倩提到过的那个学生,她心底还是有些忐忑紧张。
“今天,谢谢迟医生了。”
听着她的话,迟誉微微挑了下眉,落在桌面的手指轻敲着她的检查报告。
“迟誉啊,这是月澄。”
提起自己的得意门生,叶倩的语气显得颇为骄傲。
“听明洲说你不爱看演出,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月澄啊,在芭蕾舞届可有名了,是咱们舞团的小天鹅。”
叶倩的话让温月澄脸颊有些发烫,她下意识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却见迟誉抬手摘掉了眼镜,漆黑的桃花眼敛去了冷锐锋利。
“嗯,我知道。”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温月澄呼吸一滞,心跳也骤然紊乱。
叶倩停住了嘴边的话,她看了眼张明洲,又看向神情有些奇怪的月澄,“你们认识啊?”
这下不只是叶倩,就连裴奕安也放下了奶茶,瞪着双乌溜溜的眼睛警惕看着迟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只听男人懒洋洋地昂了一声,望着他漆黑深邃的眸仁,温月澄的心跳越来越快。
“江夏中学,是校友。”
“......”
叶倩和张明洲看上去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世界还挺小。
“那你之前怎么不介绍姐姐给我认识?”
裴奕安不满道,迟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你让我带着姐姐,去哪见你,嗯?”
迟誉的话惹得叶倩和张明洲笑出了声,只是他也没理小孩子恼怒的抗议。
温月澄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
她以为,迟誉是不记得自己的。
她以为,九年后能再遇到他,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不过——”迟誉懒洋洋地直起身,他看着面前这张漂亮又有些错愕的脸,语气淡无半点波澜,“我看她好像并不记得。”
“......”
温月澄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只是她红唇刚启,便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挽起的半截衬衫,视线却落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半分。
“而且,连老同学的医嘱,也不认真听呢。”
“......”
作者有话要说:迟·阴阳怪气·第一次见面就怼了老婆·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