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辛咛的脑子宕机。
随即她反应过来,来不及和眼前的人多说什么,连忙追出去。
辛咛忘了自己这会儿单脚穿高跟鞋,一个重心不稳,这次真真崴了脚。眼看着就要摔倒,身边的人再次拽住她的手臂。
辛咛只觉得对方的手掌很大,拎小鸡似的将她提起。
眼前的人微微蹙眉,这次清冷的声线里似乎染上一丝不耐烦:“小心。”
辛咛心慌意乱,根本顾不上自己,再抬头望出去,那边根本没有了熟悉的身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是的。是幻觉。
辛咛在心里告诉自己。
林和泽现在正在他导师那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嘶——”
辛咛倒抽一口气,脚踝处清晰的疼痛感钻心。
不远处那位衣着笔挺的男士走过来,脸上带着爽朗笑意打趣:“商之尧,你这英雄救美的画面还挺偶像剧搬进现实的。”
商之尧瞥了眼角落被揍得倒地而痛苦哀嚎的男人,嘴角不禁上扬:“算不上。”
他可没帮上一点忙,当然也用不着他帮忙。
甚至从头到尾看了一场绝伦的反转剧,精彩程度完全不输暑期档国产片。
周围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其中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在录视频,拍下了辛咛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狂揍猥琐男的画面。
祁拓看了眼站在商之尧旁边憨憨的小姑娘,低声调侃:“还得是我们二爷有魅力啊!”
“不敢当,哪像你孔雀开屏魅力四射。”
祁拓气呼呼地翻个白眼:“谢谢,我可没有。”
商之尧拍了拍祁拓的西装领,姿态懒散:“男人穿上了西装好歹也装个绅士,别说话不着四六的。”
祁拓:“……”
到底谁不着四六啊喂!
眼看着占不到半点便宜,祁拓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辛咛:“小姐,你现在不用害怕,我是商场的负责人。”
辛咛:“……”
她一点也不害怕。
不一会儿,商场安保部的人接到通知连忙前来。
左脚脚踝疼痛难忍的辛咛也被扶到一旁坐下。
安保部的头头看到商之尧后更加不敢怠慢,认真询问情况。
不过很明显那个叫祁的人才是商场负责人,他收起刚才在商之尧面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有板有眼地斥责:“刚才这位女士被骚扰那么长时间,你们安保部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商场的监控都是摆设吗?”
安保部的头头连连颔首,称会再加强管理。
事情已经发生,万幸的是女孩子没有受到伤害。至于地上那个醉醺醺的张熙晨,安保部的头头亲自去将人搀扶起。在人企图反抗的时候,重重给了他一拳:“老实点!”
安保部头头的这一拳多多少少有点私人恩怨在里面。
这种有人证和监控的骚扰事件,需要报警处理,商场的安保部门无权私下解决。
当然,最后是要和解还是其他,还是要经过当事人的意见。
当事人辛咛还在发呆。
她穿一件经过改良的旗袍,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旗袍,更像是一种复古与现代相结合的时尚长裙,只不过打了中国风的噱头。这件衣服的领口和下摆处都用黑色的蕾丝做滚边,v字领,领口斜边有着质地不错的盘扣。短袖的款式,整体剪裁贴身,腰部收得很紧,下摆倒是黑白相间的款式,露出一节细白脚踝。
标准的一样巴掌脸,看着柔弱无害,打起人来倒是丝毫不手软。
商之尧走向辛咛,问她想要怎么处理。
辛咛还在出神,倒不是被吓的。她闻言回神,看着眼前目光清明的男人,点点头:“让警察处理吧。”
在商之尧转身离开前,辛咛最终还是说了那两个字:“谢谢。”
商之尧没在意,礼尚往来地说了一句:“应该的。”
他虽然并不直接负责商场,但是这家商场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遇上这种事情,无论是谁,无论地点何处,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剩下的事情,商之尧交予祁拓处理,他低头吩咐了几句,似乎还有其它事情便转身离开。
辛咛看着商之尧的高大背影继续发了一会儿呆,下意识叹了一口气。这人全身的行头看着款式普通简单甚至没有logo,但曾经左右手不离奢侈品的辛咛知道,他浑身上下加起来不少于七位数。
尤其是他腕上的那只手表,百达翡丽,价格不美丽。
有钱人那么多,她们辛家今天却破产了。
祁拓过来询问辛咛是否需要送她去医院,辛咛摆摆手说不用。
警察来后做了笔录,一耽搁就是一个多小时。
辛咛再出商场,外头天色也暗了下来,似乎要下雨。
她的生日是九月二十八日,每年的这个时候S市的雨水总是越来越多。以前辛咛总会在秋天的时候听到爷爷辛德润感慨着:“一场秋雨一场凉”。
过去整整一个小时,辛咛始终不敢给林和泽打电话。
她怕刚才在商场看到的人是他,也怕打扰到正在认真学习的他。
在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情况下,辛咛顶着压力和林和泽在一起,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她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了,她无法想象再没有林和泽会怎么办……
只不过,还不等辛咛联系林和泽,林和泽倒是主动给她打来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备注,辛咛的心跳很快。她缓缓点开接听,放在耳边,就听到林和泽温暖的声音:“宝宝,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辛咛轻轻地嗯了一声。
都说男人在出轨后会心虚献殷勤,这好像是这一个月来,林和泽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林和泽问:“电影好看吗?”
辛咛又嗯了一声。
林和泽:“很抱歉不能陪你过生日,今天那么重要的日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辛咛深吸了一口气:“和泽,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在导师这里,”林和泽语气愧疚,“我现在真的离不开,你不要生气好吗?”
辛咛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她又是淡淡地嗯一声。
林和泽:“那我晚上早点去你那里,争取陪你过生日。”
辛咛:“好。”
左脚踝肿起一大块,辛咛忍着疼痛去重新买了一双平底鞋。
一只高跟鞋被她砸坏,连同另一只被她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既然鞋已经坏了,换一双就是。
今天生日,可辛咛却始终只有一个人。她也想过回辛家,可辛家又在哪里?她的父母在她不满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因为意外事故离世,后来她跟着爷爷生活。
爷爷疼爱辛咛,几乎对她百依百顺,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可是辛咛想念爸爸妈妈,做梦都想。
辛咛十五岁那年,最疼爱她的爷爷离世。
后来,辛咛的亲姑姑辛女士哭肿了双眼,将她接到了自己的家中说会永远照顾她。
辛咛在姑姑家生活到十八周岁,上了大学,认识了林和泽。外表看似大大咧咧的辛咛,内心却脆弱敏感。
林和泽是辛咛的学长,比她大三届。虽然他是农村出生,父母务农,可是在辛咛的眼中,林和泽除了没钱,身上几乎集齐了所有男生的优点。他从来不屑于去跟任何人比较,认真努力读书,凭自己的能力获得保研资格。他做事认真有规划,不会敷衍了事,对待任何事情都严谨。
本科时追求林和泽的人很多,他面容姣好,身高一米八三的高个子,衣着品味不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帅哥。
辛咛当时虽然欣赏林和泽,却也没有想过和他交往。她严重缺乏安全感,自幼的成长环境,加上家族经常的动荡,以至于整个学生时代都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位异性的示好。
直到有一天,林和泽和辛咛表白。
那一天,阳光和煦,春风轻轻吹拂,空气里都是淡淡的樱花香。林和泽承诺自己会全心全意地对辛咛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辛咛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交往以后,辛咛不断刷新林和泽身上的各种优点,他做事情踏实上进有目标,待人诚恳,无论做什么,他都很有规划性。
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即便过得平淡,却也温馨。
辛咛决定“私奔”的那天,林和泽许诺她,未来一定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可是,如果林和泽食言了呢?
晚上十点。
辛咛坐在长椅上微微颤抖,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酒店。
她觉得好冷,秋日的昼夜温差明显,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是阳光热辣,一到夜晚的风就冰凉刺骨。她身上衣服质地偏薄,裙摆是纱的质地,随风吹在皮肤上泛起更深的凉意。
不出意外的是,没多久,辛咛的手机振动。
她看了眼备注名,深吸了一口气,接听。
是林和泽,焦急又愧疚的语气:“宝宝,对不起,我大概又要食言了。”
“是吗?”辛咛的语气听起来倒是轻松,她不久前给林和泽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在哪儿。一直到现在,才等到这通电话。
半个小时,倒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长时间。
辛咛抬头望了眼没有星星的夜空,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说:“对了,我今天中午好像看到你了。”
林和泽语气有些急促:“怎么可能?你在哪里看到我的?”
辛咛:“就在商场的门口。”
林和泽笑:“那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一整天都在导师这里。”
辛咛也跟着笑:“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林和泽的语气又显得局促起来:“什么?”
辛咛:“我中午遇见了一个坏男人,我把他给狠狠揍了一顿,还叫警察了。”
林和泽听后明显松一口气:“真的吗?你好厉害。”
辛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林和泽:“怎么会,你很棒呀。”
辛咛话锋一转:“你今天不能陪我过生日了对吗?”
林和泽连忙解释:“导师这边实在走不开,他喝醉了,现在拉着我不让我离开。”
辛咛:“你导师是男的吗?”
林和泽:“是呀,上次你见过的,忘了吗?”
辛咛:“记得,地中海的那个。”
林和泽:“就是他。”
辛咛:“那你现在在哪儿?”
林和泽:“我就在导师家里。”
辛咛:“你导师家在哪里?”
林和泽:“就在学校旁边。”
辛咛自嘲一笑:“林和泽,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林和泽无奈:“我怎么可能骗你?”
“可是你忘了吗?”辛咛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我的手机上有你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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