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哥哥说这些并非是为谢霁开脱,而是相?信你的眼?光。你是郡主之?尊,是谢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姑娘,不必自降身价去缠他。谢霁若是心中还?有你,待他解决身边难题后,自会来找你。”
停顿些许,谢淳风又冷淡道:“若是他不想见你了?,你也无须暗自伤神,哥哥们会为你出气。”
“可是,”谢宝真湿红着眼?睛道,“他现在已是王爷之?尊了?。”
谢淳风说:“便是天?王老子,谢家也不怕他。”
暖流在心中翻涌,又随着心跳汇入四肢百骸,谢宝真顿时开怀了?不少。她勉强笑了?笑,乖巧点头,“好,我听你的。”
她信谢淳风,也信九哥。
半个月后,听闻祁王府已开门见客。
“哟,最近洛阳城中的马车、轿子多了?不少啊!”
“你还?不知道吗?这都是赶着去祁王府谒见的。”
“英国公府养大的祁王?听说还?是个不经事的少年郎,哪儿这么大面子?”
“这来来往往的人啊,多半是试探观摩新王爷的能力,审时度势而已。再?说那祁王到?底年少,朝堂上常闭口不语,人送外号‘哑巴王爷’,我看就是个草包而已……”
“我怎么听说祁王年幼时嗓子受过伤,原本就是个哑巴呢!”
关于祁王的传闻每日都在更迭,谢宝真打听了?不少关于谢霁的消息,听到?不知内情的人说他是‘哑巴王爷’‘草包祁王’,心中难免钝痛。
他嗓子被毁过,又吃了?那么多苦,孤身一?人奋战朝堂已是十分了?不起。何况他并未学过策论治国,初入朝堂必定只能以?学习观察为主,为何要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如此苛刻呢?
更令人难受的是,自始至终谢宝真都没有等到?谢霁主动来找她,一?颗心起起落落,再?次陷入了?这冬日一?般的沉郁中。
夜里,谢宝真躺在床榻上,借着烛光端详那只照着谢霁的模样捏成的泥人儿,想起往事种种,心中不免怅惘失落,辗转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十一?月隆冬,呵气成冰,黛珠担心她夜里冷,便过来给?她掖了?掖被子。
黛珠打着哈欠,不管不顾地往榻边坐去,顿时‘哎呀’一?声低呼,只觉硌着了?一?个硬物。她匆匆起身掀开被角一?看,原来是郡主平日爱把玩的那个泥人,已然断成了?两三?截,剥落了?不少风干发硬的碎片。
黛珠慌了?,怕被郡主责骂,小心翼翼地往榻上瞄了?一?眼?,见谢宝真睡得正沉,到?底没忍心叫醒她,只匆匆用帕子包拢泥人碎片,去向紫棠求助。
紫棠披衣举灯,仔细观看了?那些碎片许久,“碎成这样,补不好了?。”
黛珠急道:“那可如何是好?这泥人郡主宝贝得很,若是知道被我一?屁股坐碎了?,定会生气的!”
“该!生气你也得捱着,好好认错,郡主心软,不会为难你的。”紫棠指了?指后门的方向,“趁天?黑拿到?后门丢了?罢,省得明日郡主看了?伤心。”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
子时,星月无光,寒风一?阵一?阵席卷而来,刮得树梢沙沙作响。
黛珠哆嗦着从后门钻出,探头探脑一?会儿,方跑到?后门外的枫树下,将帕子包裹的碎片随意往树根处一?丢,合掌告饶了?一?句“碎碎平安”,于是跺脚搓手回到?府中掩上了?后门。
几乎同时,阴暗的巷子拐角转出一?个人影。
后院阑珊的灯笼铺洒薄光,阴暗一?点点从他的身上褪去,露出俊美端正的面容,正是最近洛阳谈资的主角——祁王谢霁。
他已认祖归宗,按礼已改‘元’姓,但他知道自己只有姓谢、只有站在谢府的墙外,才能感觉到?些许归属感。
方才那侍婢出来丢什么东西,谢霁并未在意。
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他也只敢借着烈酒的醉意,于深夜避开安插在祁王府的眼?线,悄悄来谢府的墙外张望一?眼?。
夜风很冷,可身边再?也没有一?个暖心的姑娘甜甜唤他“九哥”。
脚下咔嚓一?声细响,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谢霁垂首,眼?睫在黯淡的灯火中投下一?圈黑影。他挪开鞋子,才发现自己踩到?的正是方才那侍婢丢弃在树根下的杂物,帕子微微散乱,露出一?角彩色的泥块碎片,十分熟悉。
这是……
谢霁蹲身,忽地睫毛一?颤,薄唇死死抿成一?线白。
“以?后将它摆在我的书案上,日日端详,如见九哥。”那年的春光明媚,小少女宝贝似的捧着‘泥人谢霁’,娇声软语如在耳畔。
谢府后院,白衣玉冠的少年伸出苍白的指尖,沉默着,一?点一?点将泥人碎片拾起,攥在手心,揣入怀中。
像是拾起过去那碎成齑粉的美好回忆。
……
第?二日醒来,谢宝真发现泥人不见了?,一?问?之?下,黛珠才讷讷告知那泥人被自己不小心坐坏,已收拾好丢至后门外的枫树下了?。
谢宝真气得说不出话来,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就下了?床,责备道:“你怎的不和我说一?声,就擅自丢了?我东西!”
谢宝真虽然娇气,但极少对下人发脾气。黛珠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着急,眼?眶都急红了?。
黛珠心生忐忑,扑通一?声跪下,绞着手指愧疚道:“那泥人实?在碎得厉害,奴婢见它难以?修好了?,怕您睹物伤神,这才自作主张……”
紫棠闻讯赶来,见谢宝真光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黛珠垂首跪在地上抽噎,心下已是了?然,忙上前给?谢宝真裹上衣服道:“郡主,要下雪了?,万不可着了?凉!”
黛珠也捧了?鞋子,小心翼翼地央求她:“是啊,郡主!您先穿上鞋子再?罚我也不迟。”
现在说什么罚不罚的还?有何用?
谢宝真匆匆系好衣裳,穿好鞋子,披头散发地就往外跑。
她喘着气来到?后门外,按照黛珠说的那个地点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番,可枫树下、墙根,乃至于整条后巷来来回回找遍了?,也没有再?找到?那些丢弃的泥人碎片。
天?气冷冽,树梢落满了?冰霜,谢宝真?生生折腾出了?一?身热汗,细白的指尖沾满泥灰,依靠在墙边缓缓蹲下身……
此事之?后,谢宝真很是难受了?许久。她把九哥弄丢了?,把泥人也弄丢了?,连这点寄托都没了?。
那晚下了?很大的雪,第?二日清晨,黛珠气喘吁吁地闯进门来,对谢宝真道:“郡主,八郎去找祁王决斗了?!”
关于谢淳风和谢霁雪中的这场决斗,不到?半日洛阳城便已传得沸沸扬扬。
下了?雪的洛阳城是极美的,武袍小将与?白衣少年在这样的大雪中决斗,先不论胜负,光是那般景象便已是举世无双。
有人说谢淳风受了?内伤,也有人说谢霁血溅三?尺,具体是何光景,众论纷纷无从知晓。
泼墨的天?,风雪依旧,谢宝真裹着嫣红刺梅的兔绒斗篷匆匆出门,鹿皮小靴踏在雪地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才刚出了?谢府的大门,就见远远一?骑奔来,白鬃骏马上,谢淳风一?手执剑,一?手勒缰,身后还?跟着十来名策马而来看热闹的贵族子弟。
“淳风哥哥!”谢宝真担心得不行,迎上前道,“你没事罢?”
“没事。”
谢淳风翻身下马,听见身后那群八卦的年轻人骑在马上追问?道:“谢长史,你与?祁王决战到?底是谁赢了??”
“那还?用说,必定是谢长史赢!”
“谢八郎,你决战祁王是否彻底与?他撕破脸皮了??可是因为祁王过河拆桥,背信谢家?”
众人皆想从这场‘飞雪决斗’中捞着些谈资,一?时马蹄声、人声交汇在一?起,十分嘈杂。
谢淳风并未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抱了?抱拳,冷淡道:“我与?祁王意在切磋,点到?为止,不在意胜负之?分。劳各位费心!”
说罢,拉着谢宝真的腕子进门去了?。
那些凑热闹的闲人见打探不到?什么,陆陆续续地散了?。
谢府内,谢宝真紧紧跟着谢淳风的步子,担忧道:“他们说你受了?内伤?”
“放心,哥哥能有什么事?”谢淳风将她拉到?廊下躲避风雪,神色如常,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谢宝真更担心了?,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那……他呢?”
这个‘他’,自然就是谢霁。
“他也没事。”在自家的地盘,谢淳风也就不必隐瞒,低声道,“我见他使你伤心,原是真的要揍他的,可是见面后我想通了?一?些事,便临时改主意了?。宝儿放心,决斗只是个幌子,我与?他都未尽全力,做做样子而已。”
谢宝真松了?口气。很快,她反应过来,皱眉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何要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
“一?则,是演戏给?别人看,造成他与?谢府决裂的假象,以?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牵连道谢家。二则……”
谢淳风卖了?个关子,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自家妹妹道:“他若不找个借口和我交手,又如何能在祁王府众多眼?线的监控之?下,将这张纸条顺利移交给?我?”
“纸条?”
见谢宝真疑惑,谢淳风鼓励她道:“打开看看就知道,里头有你想要的东西。”
展开纸条一?看,上面是一?行笔锋铮铮的字迹,写道:宝儿,初十未时三?刻,静候朱雀桥畔画舫相?见。
没有落款,可这笔迹是再?熟悉不过的,谢宝真仍记得过去三?年,她是怎样一?笔一?划教?导九哥从幼稚的字体练出如刀如剑的笔锋的。
不错,这的确是九哥的字!
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谢宝真有些难以?置信。她看了?看字条,又看了?看谢淳风,像是确认什么似的艰涩道:“淳风哥哥,这是……”
“初十就是后日,他要见你。”谢淳风道,“无论结果?如何,就算是给?自己一?个答案罢。”
得到?肯定答案,谢宝真并未失控狂喜,也未曾潸然落泪,只是怔怔地站着,良久才将纸条紧紧贴在心口,长舒一?口气道:“太好啦!”
他没有受伤,他想见自己……这一?切的转机,真是太好了?!
谢宝真很想立刻就与?谢霁见面,但谢淳风说不行,他与?谢霁决斗的热度还?未降下,谢府和祁王府外定是有不少窥探消息的线人暗中盯梢,此时出门怕留下话柄,所以?要稍等两日。
到?了?初十那天?,谢临风乘了?一?辆马车从谢府出发,因他一?向低调,也没有什么话柄谈资,故而几乎没有人留意他的去向,更不曾发现他的马车上还?偷偷藏着一?个便衣装扮的永乐郡主……
马车兜兜转转,总算在未时到?达朱雀桥边的竹渡口。
谢临风先一?步下车,四处观望一?番。大雪天?寒,四周并无行人,远远望去冰雾茫茫的一?片,空旷得很。
确定安全后,他伸手将车上的谢宝真扶下来。
谢宝真裹着一?身珍珠白的斗篷下了?车,果?见一?艘不大的画舫破开冰雾朦胧的水面靠岸停歇,继而从甲板上放下一?块木板,跳下来一?位黑色武袍的年轻男子,朝谢宝真一?拱手道:“永乐郡主,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
这年轻男子眯着一?双狐狸眼?,相?貌十分眼?熟。谢宝真回想了?片刻,而后恍然道:“船夫?”
这男子,不就是盂兰盆会那日,谢霁带她去河心游船时碰到?的那位船夫么?
“我叫关北,关山的关,北方的北。正是区区在下!”关北笑出一?口白牙,做了?个‘请’的手势。
“去罢。我在河边的茶楼等你。”谢临风朝妹妹微笑。
说起自家妹妹和谢霁指尖的那点事儿,当初谢临风是第?一?个反对的人,可如今见妹妹郁郁寡欢了?两个多月,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若谢霁久经尘霜得以?全身而退,仍然心系宝儿,便是成全了?他们又如何呢?
谢临风如此想着,目送妹妹上了?画舫,长长叹了?一?声。
河面寒鸟掠过,摇浆划破水波,画舫无声无息地朝河心驶去。
画舫中,谢霁正在努力地拼凑那只摔坏了?的泥人。
他将最后一?片碎块复原,泥人勉强恢复了?形态,只是身上数道裂痕,甚至连脸上带笑的眉眼?都龟裂得不像话,一?只手的手肘处还?缺了?个口……和以?前那般光鲜亮丽的颜色相?比,甚是凄惨狼狈。
还?未来得及瞧上一?眼?,船身微晃,好不容易拼凑全的‘泥人谢霁’又轰然坍塌,四分五裂。
这般残缺不全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他本人。
“公子,永乐郡主来了?。”关北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霁猝然回神,有些仓皇地将泥人碎片扫入盒中收拢,刚盖好木盒盖子,便见船帘被撩开,雪团子似的小少女披着一?身霜雪弯腰进来。
刹那间恍若隔世。
两人一?个坐在案几后,一?个站在船帘边,隔着一?丈远的距离静静对视,一?时间说不清谁的眼?里情绪翻涌,谁的面上又难掩激动。
九哥变了?好多。虽说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可眼?里的锋芒和浑然天?成的贵气,?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的。
谢宝真如此想道。
踟蹰良久,她垂首看着脚尖,一?如既往轻轻唤了?声:“九哥。”
谢霁幻想过无数次两人相?见的场景。当初毕竟是自己不辞而别,又数次冷落谢宝真的热忱求见,她大概是委屈的,伤心的,愤怒的……
唯独不该是这样令人心疼的乖巧甜软。
谢霁身形绷紧,将装着碎片的木盒搁置案几下,哑声开口道:“坐。”
他怎么……这般冷淡?
谢宝真心中闷了?一?瞬,很快调整好心情跪坐于谢霁对面,伸手抚平斗篷上的褶皱。
小炉上煮水正沸,咕噜咕噜的,是这船舱内唯一?的热闹。
“天?冷,可要杯梅子酒暖身?”谢霁问?。
谢宝真轻轻嗯了?声。
于是谢霁匆匆烫了?杯子,从炉上热水中拎出酒壶倒酒。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一?杯酒倒得生疏且不稳妥,好几次险些溅出杯外。
好不容易倒好,他将酒杯递过去,谢宝真伸手接过,两人的指尖捧在一?起,瞬间勾起无限旖旎的回忆。
谢宝真愣了?愣神,谢霁?是先一?步松开,清了?清嗓子道:“趁热喝,驱寒。”
谢宝真失落地‘噢’了?声,唇瓣轻轻沾了?沾杯沿的酒水,抿了?两口,方道:“你知道的,九哥。只要你说两句贴心的话,便是再?大的风寒我也不怕。”
她这句话说得别有深意。
寂静了?片刻,谢霁暗中攥紧五指,方抬眼?道:“我约你前来,是想让你从今往后,离我……远一?些。”
谢宝真浑身一?颤,放下酒杯,睁着清澈的眼?看他,“这是何意?”
“我们现在在一?起,不合适。”谢霁的面色很冷淡,眸子又黑又沉,仿若云墨翻涌,短短几个字说得云淡风轻,?又用尽一?生力气。
“九哥,这样的话你不可以?对我说……”
“我是说真的,宝儿。你我如今身份悬殊,再?搅和在一?起,对彼此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是不是我爹和你说了?什么?”谢宝真眼?里有水光闪现。
谢霁调开了?视线,喉结极度吞咽,方道:“不是。离开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想,既然注定此时要分开,便不该离间她与?家人的关系。若要恨,恨他一?个人就可以?了?,将来……
将来,他用命来给?她赔罪。
“不要再?说下去了?。”
“宝儿,抱歉。”
“不可以?再?说下去了?!”谢宝真眼?圈儿泛起了?湿红,绞着斗篷的毛边,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谢府三?年你待我的点点滴滴,对我说过的每一?句情话,是否都是真的?”
她的眼?泪、她软糯的鼻音有多大的杀伤力,只有谢霁知道。
他几乎要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拥吻她、不露出心底的柔软。五指掐入掌心,他哑声道:“是。”
谢宝真颔首,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你爱我,是真的吗?”
谢霁不语。
“我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九哥。”谢宝真就这么用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深深地望着,“若是再?骗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都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了?!”
“我记得你第?一?次吻我时的杏花香,”她又问?了?一?遍,“你说爱我,是真的吗?”
硬撑的防线溃不成军,谢霁喉结动了?动,喑哑道:“是。”
恍若天?光乍泄,云开见日,谢宝真破涕为笑,屈膝爬上案几,一?把扑进谢霁的怀中。
谢霁匆忙接住少女温软的身子,微微睁大眼?睛,身形僵硬得像是一?块石。
他不明白自己如此自私无情,这般伤害她的心,为何她回报自己的不是谩骂和厌恶,而是如此温暖的一?个拥抱?
温暖到?,令人想要落下泪来。
“讨厌我?”少女环住他的脖颈,埋在他胸前闷闷问?。
谢霁双手僵在空中,似是想要搂她,?不敢。
他摇了?摇头。
“嫌弃我?”
谢霁亦是摇头,忍到?心尖生疼。
“懂了?。”谢宝真抬起头,眼?中带着湿意与?他对视,“那就是担心我,所以?恶语相?向,不愿连累我。”
谢霁陷入了?沉默。
片刻,他垂下眼?艰涩道:“宝儿,我要走?的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不能有软肋。”
“我是九哥的软肋?”
“你是,我的命。”
剥离冷硬无情的面具,少年露出了?柔软的内心。谢宝真有种绝处逢生的释然,认真道:“管他刀山剑树还?是荆棘丛生,我要和你一?起走?!”
“不行。”谢霁想也不想地推开她。
谢宝真复又搂住他。
谢霁再?推,谢宝真就跟黏在他身上似的紧紧抱着,不肯离开他分毫。
谢霁皱起好看的眉毛,说:“你该回去了?……”
话还?未说完,被怀中的少女以?唇封缄。
唇上温热,又香又软,彼此的气息交缠,辗转厮磨间,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
这一?吻击碎了?所有的铠甲,谢霁再?也说不出一?句冰冷拒绝的话。
“几年?”谢宝真问?。
见谢霁恍惚沉默,谢宝真又问?了?一?遍,“你告诉我,等你几年?”
谢霁冷寂的眸子一?点点消融,化作温柔的水雾一?片。他抿紧唇,绷紧的下颌几番颤抖,终是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用尽毕生力气般搂着。
谢宝真被他禁锢在怀,有点疼,想要抬头,?被他一?把按在肩头不能动弹。
接着,有什么滚烫的水珠滴落在她颈项。只有一?颗,烫得她皮肤疼。
“两年。”
少年呼吸颤抖,在她耳畔嘶哑道,“等你十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2122:54:32~2020-01-2223:1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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