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玉与杜长史一商议,将知府衙门的事务悉数交给陈简代理,他接管杜长史这一摊子,杜长史完全转为武职,加紧招募训练新兵。
穆安之也令江加强对亲卫的训练,甚至令江穆庆轮流带兵出去巡视周边治安,遇匪剿匪,遇狼猎狼,让亲卫渐渐熟悉战事。
关于林程遇刺的事,穆安之是私下告知陆侯的。陆侯第一反应是,未在邸报见到禁卫大将军换人的消息,接着便明白,这必是穆安之自己的秘密渠道。
陆侯并未追问消息渠道,只是担忧林程,“林大哥的武功在帝都罕有敌手,谁能伤他到这般地步?”“肯定不是寻常人。”穆安之问,“新换的禁卫大将军是原青龙卫的隋将军,这人我不熟,他怎么样?”
陆侯听到“隋将军”的名字时便皱了皱眉,很客观的评价,“是个老将,忠心没问题,不过,依他的才干,掌青龙一卫尚可,执掌四卫,有些艰难。”
“陛下先时将四卫合并,现在不大可能再将四卫分开。”穆安之嘀咕,“是不是上了年纪有些昏头,帝都名将多的是,永安侯、冯侯不都是武功起家,家族底蕴深不说,起码名头震得住。”这位隋将军,穆安之也就听过名字罢了。
陆侯不好说冯侯执掌密探,自是深得陛下信任,可正因冯侯执掌密探,陛下才不会将禁卫一职给他。永安侯倒无此顾虑,可永安侯出身旧勋,李家与柳家也曾是几辈子的交情,当年永安侯未受柳家案连累,很大原因是那会儿永安侯年轻,正在北疆打仗,实际柳家案发时,老永安侯年纪并不老,亦因此让爵给长子,从此退出朝堂。
所以,当初魏家出事,陛下令永安侯暂掌玄甲卫,却也没多久便提携了纪小将军,令永安侯执掌九门去了。
九门也很重要,可与禁卫相比,仍是有差别的。
陆侯不能说君上不是,毕竟,穆宣帝疑尽天下,也从未疑过他父子。
窗外飞雪如絮,穆安之忽然想到他母亲病逝的那个日子,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地皆白。之后,他便被接到宫里,他在蓝太后临窗的小榻上坐着,琉璃窗外帝王踏雪而来,那是他一世都难以忘怀的一幕,漫天大雪中,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注视,向琉璃窗望来的那一眼,尊贵如同神明。
那是年轻时的穆宣帝,他的身躯挺拔,鬓发漆黑,从眼神中透出的坚定自信。那是帝王人生中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刻,那时的穆宣帝,刚刚平定北疆之乱,外有名将,内有良臣。
那时的穆宣帝,一手提拔了寒门出身的陆伯辛,点亮了这颗东穆史上闪闪发光的传奇将星。
风雪飞舞不休,穆安之轻声一叹,“陛下老了。”
彼时尚不惧陆伯辛出身柳氏执掌的禁卫军,犹可付予北疆大将之位,今何惧区区一众旧勋。
何况,算起来,太子的背后站的新贵,倒是他,跟旧勋的天然联系比较多吧。
穆安之忽然想到什么,低低骂声脏话,问陆侯,“你说陛下不会怀疑我吧?”
陆侯不明就已,就见穆安之摸摸下巴说,“我母族虽说灰飞烟灭,倒还真是与旧勋相近。”
陆侯:……
陆侯不得不说,“殿下想多了。凭林大哥的武功,便是冯姑娘出手,想这样重伤他都不容易,毕竟他不敌之下亦可逃遁。能令他这般重伤的,必是两位宗师境高手同时出手……”双眸微眯,陆侯眸中闪过一丝杀气,“甚至,不是光明正大的出手,很可能是偷袭。”
穆安之道,“刺杀当然是偷袭。”
“步入宗师境,鲜少有人愿意行鬼祟手段。”陆侯道。
穆安之想,这大约是人有身份后便要格外注意脸面差不多吧。陆侯却是解释了一句,“皇室会厚待宗师境高手,不止是因他们武功高,还因宗师境之人的心性必有过人之处。”
穆安之说,“那万一就有小人坏到极点也特别过人也说不定。”
三殿下您这另辟蹊径的思维……
然后,三殿下就不满了,“我身边也是人才济济,你说怎么就没个宗师呢。小宝呢,赶紧把小宝叫来,他不是说自己能成一代宗师的么,怎么也没个准信儿了。”
陆侯:我那傻女婿都跟殿下吹过什么牛啊!那啥,殿下童言无忌,他是个晕血的孩纸呀呀呀呀呀!
陆侯还想替自己的傻女婿描画一二,就见三殿下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陆侯伸出的手都没抓住三殿下,三殿下就刮的没影儿了!
陆侯明白三殿下的意思,陆侯对穆宣帝有着深厚的感情,眼下三殿下认为帝都的形势不乐观,但显然,三殿下是要从壁上观寻求机会的,并不打算对帝都之事插手,也拒绝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讨论。
只是,三殿下既知他对陛下的忠心,又为何肯对他交心以待呢?
如果这是拉拢,未免付出的代价太过巨大。
如果不是拉拢,他如何回报三殿下的信任?
还有,林大哥遇刺之事,如果有更为详尽的消息便好了。
陆侯给穆宣帝例得的请安折写了一句,愿回帝都,于陛下身畔以效犬马,以报君恩。
这请安折子发出去时,冯侯的密探正好到了新伊城王宫,请求三殿下能帮助调查林大将军遇刺之事。
穆安之听闻他们要找玄隐阁的人,倒是愿意配合,不过,他也愿意多了解一些林程遇刺之事的细节,还喊来陆侯一并听一听。听到果然是两位宗师高手联合行刺之后,穆安之对陆侯的判断佩服之至!
听过秘探这里的消息,穆安之很大方的找来寻香,寻香现在白大人身边当差,也很受李玉华的器重。
寻香比较郁闷的是,寻香还真帮了大忙,因为密探们问的就是睿侯当年在江湖的事,最好是成立玄隐阁之前的。这些事,陆侯是不知道的,寻香却恰好知晓。
不过,寻香说的这些,穆安之是清楚的。当年在刑部被杜长史审的清清楚楚,那是一段在杀手组织的岁月。
用寻香的话说,专门挑了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孩子圈起来训练,有些有特别专长的如寻香这样的,会因为自己的专长活下来。而更多的孩子,则需要如林中野兽般在训练中一轮一轮的淘汰。睿侯是其中之一,也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甚至优秀到带领这些孩子把杀手组织给灭了。
而后,睿侯带着一同训练的小伙伴成立了玄隐阁。
当初在杀手组织中学习的武功,寻香都给两位密探练了一遍,的确是阴毒无比专司刺杀的武功招术。
穆安之问,“睿侯当年也学过?”
寻香道,“我们都一起接受训练,大哥当然也是一样学的。”
“可你武功我瞧着都不如我,上回在大街上,还险被你们玄隐阁的两位同僚杀死。”穆安之实事求是的态度令寻香脸颊发烫,尤其数人投来的目光,还是陆侯为寻香分辨,“寻哥年纪最小,极精追踪之事,长处并不在刺杀之上。事实寻哥也不喜武功,偏好文事。”
寻香默默擦汗,欣慰的看向陆侯,果然是自己人啊。
穆安之好奇,“陆侯你学过这些武功么?”
寻香急了,顾不得上下尊卑抢先道,“我们当年是不得已,被人抓到那宅子养起来,不学就得死。文嘉那会儿,我们皆自由身了,何苦让孩子学这些见不得光的功夫,文嘉武功习自少林正宗,重,嗯,林大将军亲传!”
陆侯颌首,“家父当年也说自己的武功过于毒辣,纵他日.后有了博采众长的机会,但底子打下去了,终归不能在武功上有所建树。我便是同林大哥学的武功。”
纵穆安之也得感慨睿侯您老人家可真是谦逊,当年在禁卫便能击败秦龙虎,以悍勇闻名军中,还说不能在武功上有所建树,那他们这些人的武功算什么?简直不给后来人留活路。
两位密探商议片刻说,“那么寻先生当年只是学了那个组织的一部分武功。”
“是。”寻香说,“根据级别不同,习武的深度也不同。”他当年能活,完全是因自己的特长。
大家各有所思,甚至寻香都在想,是不是当年没把那些人杀完,所以,那些人回来复仇了。
寻香担忧的目光落在陆侯身上。
穆安之的话打断寻香的思绪,穆安之突然问,“陆国公学过这些武功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穆安之,穆安之八风不动,曲指咚咚咚敲了三下桌案,“陆侯是生的晚,有旁的选择才没学。陆国公可不一样,他也不比睿侯小几岁,难道他也不会?陆国公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呀。”
寻香对陆国公的感情显然平淡许多,他道,“陆国公是会的,不过我看他武功很寻常,当年能在北疆也是托大哥的福。他多是在后方操心粮草之事,真正上战场的时候不多。”
陆侯思绪飘远,那是在少时外祖父母过逝后,他回到陆家生活,有一天夜里,他醒来后见天空圆月若盘,夜色极美,他披了衣服出院中赏月,听到有利器破空之声。陆侯是个极警觉的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当时已开始习武,秉息细察发现这声音离得不远,而且,声音有规律的重复,陆侯便知是有人在夜间习武。
他父亲远在帝都,陆家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武功呢?而且,住的离他不远。
答案呼之欲出。
少年的陆侯只是奇怪在自己家里,二叔为何还要夜里习武。
如果他是个存不住事叽叽喳喳的少年,早便要开口问了。但陆侯自幼在外家长大,他与家族的关系并不算亲密,再者,小小少爷已经明白,既是在夜间习武,想必二叔是不愿意被人知晓的。
于是,这事他从未再与旁人说过。
而陆国公,也的确从不以武功闻名于世。
可要说他武功稀松寻常……
那利器破开空气的声音穿越遥远的岁月,再次响起在陆侯耳际,带着一丝丝入骨杀机!
不。
他可不是寻香这样对武功全然没兴趣的人。
陆侯的视线如同一支铁光闪烁的利箭,他看向两位前来调查此事的密探道,“据我所知,陆国公一直有夜间习武的习惯,他挥动兵器时风声在我少时便可穿透一重院落传到我的院子,如果他这些年苦练不绌,那么,他必是一位高手中的高手。”
寻香面色不掩惊愕。
陆侯没有半分动容,瞳仁深处有一点极幽极亮的光。
穆安之瞬间想通了一切,为什么黎尚书说近来陆国公颇是忘形,若黎尚书真如陆侯所言,穆安之几乎可以确定,其中一位武功阴毒诡谲之人必是陆国公无疑。至于宗师心性之类,世间既有光明,必有黑暗,相克相生,不足为奇。
但是,习武之人的确是极重心性,武功阴毒,再加上陆国公的小人心性,一旦踏入宗师境,谋夺帝位,权欲武功即将踏上顶峰,怕真神仙都要抑制不住的喜怒形于色了。
穆安之问密探,“另外一位怀疑的人是谁?”
密探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到新伊后,三殿下没有二话便答应帮助他们调查案情。二人能千里迢迢过来,可见在密探中职位不低,眼神交换一番后,其中一人道,“我们怀疑是镇南国师。”
“有证据吗?”穆安之问。
密探摇头,“暂时没有,但大姑娘感受到大将军遇刺时两位刺客的气息,大姑娘年轻时曾有机缘见过镇南国师的武功。”
大姑娘?
穆安之转了个弯才想到密探说的是冯姑娘,看来陛下又重新启用冯侯了,他倒是听闻过这位冯姑娘,据说是冯侯之女,厉害的不得了。他突然问,“冯姑娘年纪很大了么?不是说才三十几么?”
密探都是冯侯手下,被穆安之这一问,简直问到灵魂深处,他二人连忙道,“是我等口误,主要是表示对大姑娘的敬重。”
穆安之刚要说陆国公果然跟镇南国有猫腻啊,就见寻香蹙眉不展,他便话音一转,问寻香,“怎么了?”
寻香说,“可陆国公怎么可能跟镇南国勾结呢?当年大哥,嗯,睿侯可是亲手斩杀了镇南国的定睿亲王。定睿亲王是老王的亲弟弟,今镇南王的亲叔叔,这可是血海深仇。”
在座诸人,包括穆安之都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寻香只得细做解释,“这是在南夷时候的事了,我们玄隐阁并不是江湖中那些不要命的门派,靠打打杀杀过日子。大哥说过,那岂不是与人作刀,凭人使唤,他带我们做过生意,南夷那里别看地处偏远,族居复杂,但真正去了就知道,是个物产丰盈的好地方。我们也时常来往云贵之地,故而对镇南国的消息比寻常人要灵通许多。镇南国与南夷州毗邻,每次从镇南国回来,大哥就会将消息整理后送给南安侯爷。南安侯赏识大哥,我们帮他探过不少消息,许多事都过去了,南安侯也没委屈我等。最后一次是安国公过逝,定睿亲王亲自秘密到过南夷州,与先安国公夫人商议改立长子为世子之事。”
寻香补充一句,“这位安国夫人是先安国公的继室,是原配夫人过逝后扶正的,安国公过逝时,原配夫人的孩子尚在稚龄,继室夫人的长子已是成年男子。但嫡庶有别,自是以原配夫人之子为贵。”
“而且,定睿亲王秘密潜入南夷州,委实无视朝廷威仪。那一行人,都留在了南夷州。”寻香如是说。
“也是建此功业后,我们离开西南,到帝都做事。”
穆安之有些不解,“可当年有这样的功劳,而且,你们与南安侯也有交情,当借此机会更进一步,如何反是离开西南?”
寻香道,“大哥说西南还是地方小了些,不若帝都广阔。而且,南安侯向老国公举荐我等,大哥果然就入了禁卫军。”
寻香满嘴都是对大哥睿侯的敬仰,自睿侯光辉璀璨的一生来看,离开西南前往帝都也的确是他人生中最重要也最明智的选择。
但,穆安之并不这样看。
睿侯当年虽在西南建有功勋,一则定睿亲王之事不是能往外说的事件,二则有南安侯在,即便南安侯为玄隐阁请功,他们也不是首功。因为睿侯初入禁卫军的职位并不算高,只是六品将领,当然,做为仕途起点,这也不低。
只是,凭当年柳家声势,向老国公举荐人才的人必是车载斗量,那些受举荐的人才也是成千上万,初入帝都的睿侯没有任何底蕴,帝都对他而言是空白之地,他在西南数年经营,悉数抛下,重新在藏龙卧虎的帝都谋求前程。
是什么原因让睿侯下定决心离开西南,离开他自幼长大的故乡,从此再未归去。
一定是件大事。
而这件事,必与劫杀定睿亲王相关!
当年胡源那件案子,影影绰绰与陆国公府旁支脱不开关系,尽管那人也被远远判了流放。若那日刺杀林程的另一个是镇南国师,那么,陆国公与镇南国的勾结之深,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穆安之捡起搭在笔山上的毛笔,轻轻写下几个名字,分别是:
陆老夫人,陆国公,陆氏二女。
睿侯夫人,陆侯。
是什么原因让陆侯立刻离开西南呢?
穆安之问寻香,“劫杀定睿亲王是什么时候?”
寻香说了一个年份月份,具体日子他委实记不得了。然后,穆安之问陆侯,“令堂、令外祖父母是什么时候过逝的?”
陆侯也想到什么,惊的站起,快步到穆安之书案旁。穆安之对比两个日期,“令堂过逝的早些,令外祖父母是在定睿亲王死后,很快离世。”
寻香脱口而出,“难道是镇南国的人在报复大哥?”
“是也不是。若是报复睿侯,都能把睿侯岳父母无声无息害死,那怎么不直接把陆侯捏去宰了,不更痛快?”穆安之看向寻香,“你们当时被关在一起训练,玄隐阁其他几人都是孤儿吗?”
“对呀。”寻香忙补充一句,“大哥不是。”
穆安之唇角弯了弯,如同锐利刀锋,“为什么睿侯不是?”
寻香,“大哥不是孤儿有什么奇怪的?大哥当时是被骗去的。”皇子殿下可忒多疑了。穆安之望向寻香,“你比睿侯小几岁?”
“七岁。”
穆安之都要感慨寻香天生脸嫩了,“那你在杀手组织时,睿侯已经是半大少年了。睿侯也是自小就在那里了吗?”
寻香毫不犹豫的点头,穆安之相信这话没错,因为玄隐阁中必定有与陆侯年纪相仿之人,陆侯这样的聪明人,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欺骗寻香。
两位密探都因睿侯出身惊叹不已,这样的出身与日.后成就形成鲜明对比,更能说明睿侯才干出众,远非常人。
一位密探便道,“那杀手组织倒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另一位由衷说,“能从这样的地方出来,委实不易。”
“你们这可真有意思,我虽没见过睿侯他老人家,可他的事迹也听闻过不少,他这样的人,就是小时候,也不会是那种旁人给串糖葫芦便能被骗走的小孩儿吧。何况,听闻他老人家年轻时便是出名的俊美,小时候必然也容貌出众,便是有拐子把人拐走,哪个拐子会把人卖到杀手组织里去?”穆安之暂搁了手中的笔,问两位密探,“拐子要有这种人脉,还用去做拐子?”
俩密探让穆安之问的哑口无言,一人道,“那依殿下说,是怎么去的?”
“不是被拐子拐去,也不是被人骗去,而是被那里的杀手带进去的。”穆安之淡淡,“控制一个小孩子用鞭子就够了,控制一个半大少年的话,不听话就杀你娘杀你弟杀你妹杀你全家。我若是睿侯,也不能受此威胁,灭了这杀手组织是一定的。”
“当然,这只是基于寻香所言基础上的猜测,也是关于睿侯少年时最善意的猜测。”穆安之道,“少时没有得到过亲情的人,会格外的重视亲情。”
他重新执起笔,“就像寻香当年,小杜一威胁,你就啥都说了。”
寻香望天。
穆安之的思维变幻极快,他提笔在陆老夫人陆国公陆氏二女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圈,“能让睿侯舍弃西南事业,转而到帝都另谋出路的原因必在家中,彼时夫人早逝,陆侯尚小,你们母子二人都不可能与定睿亲王之事产生关系。那么,就得是另外一拨亲人了……这件事对另外一拨亲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大到令睿侯决心离开经营数年的西南,那个即便消灭杀手组织后都没离开的家乡。”
穆安之点了点这几个名字,望向陆侯,“兄弟二人的感情再不好,可兄长对弟弟一路扶持,嫉妒只会让人恨不得他去死,不会真下手。如果睿侯的死的确如陆侯你所猜测的那般,那么,这里面,必有一桩血海深仇。”
那一瞬,如闪电破开夜空,所有被黑暗隐藏的万物都显露了它的形迹。
穆安之望向陆侯,以陆侯定力,竟也因这桩猜测后退半步,但,那句“不可能”却是被阻在唇齿之内,未能出口!
不,是有可能的!
如果似三殿下推断的那般,那么,陆国公的另一半血统就太可疑了!
穆安之随手将笔投入笔洗,晕开一池墨色,他拍手起身,对两位密探道,“据本王猜测,陆国公的生父应该是镇南国人,你们也别在新伊久待了,赶紧回帝都禀报去吧。”
俩密探吓的都坐不住了,一个看向穆安之,一个望向陆侯,穆安之道,“不用看陆侯,陆侯跟陆国公早分宗了,知道什么叫分宗么,不是一个祖宗。跟冯侯说,最好查一查陆老太到底什么来历。若我猜测不错,那么当年睿侯遇刺的事也就很好解释了。”穆安之望向窗外白惨惨的天际,“杀父之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