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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连绵不断的阴雨天终于放晴。
地上的雨水被日头烧灼,全然不见痕迹,若非公主府中的景观盆栽中泥土尚且湿润,怕是要当作共梦一场。
奚俟好几天不见姜雁杳。不过,此女子整日神出鬼没,他偶尔想起姜雁杳的功课也就作罢。他突然想起来,那日姜雁杳非要缠着他放纸鸢,结果线断了,纸鸢飞到屋顶上。他想了想,搬来了梯子,还没爬上去,就看见姜雁杳颇为奇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嗖”地一声,裙子一拎,身体一轻,像只灵巧的燕子,飞檐走壁,再等她下来,手中捏着纸鸢。
这轻功可真是月黑风高夜的利器!
奚俟背地里琢磨,若是在他那个时代,怕是女子要被拉去备案吧?
姜雁杳看着因为思考所以显得呆滞的少年郎,老成持重的叹了口气,说:“傻了,傻了!”
姜雁杳这几日休沐,自从那次朝会以后罕见地女帝没有找她麻烦,看起来是个好征兆,她舒舒服服过了段顺心日子。
这下,她趁着天色不错,非要拉着奚俟去拜访张行道张大人。
奚俟心口不一对此表示了拒绝。并对姜雁杳说:“你要去拜访先生,拉上我做什么?”
姜雁杳叹气说:“母皇好不容易看顺眼些我,若是此时传出我结交朝中大臣……你是嫌我日子太好过了吗?”
奚俟顺着她的思路捋顺,好像确实是这样。
姜雁杳循循善诱的说:“你去就不然。徒弟见老师是天经地义的,而我就假扮成你的侍女偷偷去。”
再等奚俟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中套路了。姜雁杳既然能伪装前去,那大可以直接去。可惜他悔之晚矣。
张行道日常生活进行到愉快的除草时戛然而止。
她皱眉的看着徒弟带来的不速之客,连忙赶走了此方院落的丫鬟侍从,谢妆与柔柔弱弱的行了礼后,安排好大人的会客,施施然离去。
奚俟嘴角抽了抽,心知自己待在这里尴尬,连忙打着哈哈让师傅与旁边的女子有事先商量,他则一溜烟的跑了,一路小跑跟在谢妆与的身后。
谢妆与不过二十,杏脸桃腮,雪肤花颜,端是个姿容上佳的美人胚子。头上松松挽着一支素银簪子,看不出是什么叶子图案,滑溜的青丝垂下,身影窈窕,美不胜收。
奚俟追了上去,感觉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停下来,他不想让别人感觉到他的冒犯。
奚俟嘴角微微上扬,说:“妆与姐,我带来些鼎香楼的桂花糕。去的时候刚出锅的,那香味传了老远,我在大街上都闻到了。你给先生蒸一些,剩下的你和张稚分食些。”
谢妆与抱以温柔浅笑,手指在空中来回比划比划。
奚俟腼腆的笑说:“不用客气,你们当时不也对落难的我细心照顾。古人云投桃报李,这都是份内之事。”
却说,鸟瞰亭自从奚俟找理由离开后,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许久,张行道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率先打破僵局道:“殿下大费周章来见微臣,不知有何贵干?”
对面女子含笑给她斟茶后,忽而郑重其事的说:“本殿是来特意谢过张大人。”
哦,若是真的来道谢,你却还自称本殿,就是再算上那些个前日夜间被拒之门外的金银首饰,这谢礼也不够诚心。
张行道冷淡道:“殿下不必装模作样的来谢我,我也不是诚心诚意的。”
姜雁杳这才正色说:“张大人可知阿俟的身世?”亦或者更有可能与奚俟有什么渊源,甚至打破自己的原则来对她伸出援手。
张行道咽下茶后,轻放茶盏,慎重说:“殿下何苦大费周章的来试探微臣?微臣知道殿下是怎么样的人,也不奢望从殿下身上捞到好处。只是终究自家的孩子自己心疼,殿下若是真的想感谢臣,不如陈书陛下,将奚俟赶会翰林苑。”
姜雁杳未曾料到张大人是这么强硬的脾气,被拂了面子,她一瞬间微露出愠色,转眼就控制住脾气。她笑靥如花,偏偏又像带刺的茎叶,扎手的很,她说:“我偏不!”恶劣又玩笑的语气,姜雁杳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她并未受挫,反而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等到奚俟回来,姜雁杳已经先行离开。张行道看上去很是疲惫,她懒散的说:“跟你说了多少次,离她远点。这下好了,看来我猜的没错,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她就盯上你了。这下好了,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奚俟被她大胆的放肆言论给下一跳,连忙求饶说:“先生,您别教训我了,徒弟觉得肃凛殿下并无恶意。”
张行道苦笑道:“你呀!才跟她相处多长时间,这胳膊肘往外拐。为师怕你被此女卖了还傻呵呵给她数钱!”
奚俟反驳说:“弟子哪有这么傻啊!”
却不知张行道一语成缄。奚俟在往后的无数个夜晚,总是会思考姜雁杳到底是个怎样两面三刀的人,用一把温柔刀,将他对她的信任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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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渐渐笼罩住宫殿群,祥云殿里面温暖的光线洒在洁白的台阶上,内监王公公搓着手等在殿前。里面密探在汇报消息,他守在殿外。按理来说,他也跟了女帝差不多有十余年,可圣人疑心太重,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信不过,如何能完全信任自己这个阉人。
里面人走出,身着黑色斗篷,面目被帽子挡住。脚步声响起,王公公一直低着头直到黑衣人不见踪迹。
王大监在外面兢兢业业的等待传唤,结果一直到三更天,里面都没有动静。他心里着急,怕女帝不顾圣体,小声劝了几句。良久,大殿里面传开一声闷闷的咳嗽声,女帝终于让他进去。
王公公说了几句诸如“保重圣体”云云,然后就给陛下准备沏茶。都已经这个时刻了,女帝是多半不会再休息了。他熟练的架好茶碗,温好碗,接着拿出茶筅放在方形长寿木八仙桌上。沿着杯壁缓慢往里面倒热水,里面捣细细已经经过筛选的茶粉被热水冲化,然后他就接着开始点茶。动作不紧不慢,极为赏心悦目。直到里面的粉末慢慢变成膏状,再往里面注水,茶汤泛起泡沫,手臂继续击打茶汤,直到茶的颜色由青翠的绿色逐渐变成乳白色。
王公公的动作很轻,但在深夜的大殿里面,显得尤其引人注意。女帝看着有些熟悉的点茶动作,想起一个好久没想起来或者故意让自己忙于政务好不去想的人。
茶,她没喝。
她今天不想喝内监点的茶。
女帝想到此,豁然开朗,哪怕心里急得火烧眉毛,嘴上还是不紧不慢。她说:“摆驾,寄鱼殿!”
王公公似乎非常诧异,确认自己没听错,忙传唤下人,浩浩荡荡一行人摆着仪仗去了冷宫。
结果等他们到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今儿夜晚寄鱼殿的主人似乎早作准备,殿门并未落锁。王公公请示女帝后,让宫人停下来。
姜谓无言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宫殿。说它熟悉,是因为自己曾经与某人在此朝夕相处,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依旧很快乐。说它陌生,则是因为她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踏足这里,里面杂草几乎弥漫过人的小腿膝。她在里面甚至寸步难行。
倏忽,不远处传来一阵洞箫声,乐声凄凉,如泣如诉,直教人为之落泪。萧声百转千回,似要倾诉无尽惆怅人间事,悲欢离合一幕幕皆现在眼前,走马灯般细数曾经的欢颜笑语。
姜谓喃喃:“你终于肯来见寡人了?”
明明知道,她根本就无法狠下心处置他,可是他偏偏选择自囚寄鱼。明明知道,她根本不舍得怨恨他,只要他愿意流露出一点求和的意图,她就愿意抛下九五至尊的骄傲继续宠爱他。可他,却因为那个贱人的死,记恨她,甚至想要逃离她。
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柳故池是她明媒正娶的皇夫,从凭雁正门抬进来的正宫皇夫。他们二人相识于微末,柳故池的才情和智谋像彗星一样熠熠生辉,闪耀出她根本忽视不了的光芒。每当她看他在阵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她就觉得这个人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似乎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透着远离尘嚣的冷清和孤傲,恐惊天上人。
所以,她在大战结束后,收了曾经毫无保留赐给他的兵权。
柳故池当时是什么表情?
震惊。茫然。还是无错?亦或者不敢置信?
她不敢跟他对视,只是让复经生收走了他的兵符,强硬的让他在宫中等着册封典礼。
时隔多年再见,他的模样一如往昔。
可是,自己的鬓角已经被繁忙的政务磋磨得斑白点点。
姜谓不知道,明明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会毅然决然的折磨彼此?
爱恨之间,往往界限都不如何清除,此消彼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