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十六、七岁需要用大把的时间跟卷子作战,但依然抵挡不住空间缝隙里,青春期最悸动的萌芽。

宋京熙身边不乏偷偷恋爱的小年轻,也不缺前仆后继跟她示好的男孩子。所以她虽然没喜欢过什么男生,却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她想,她大概是有点喜欢周淮岸。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清楚,也许是从他拯救她于水火开始,也也许是她喜欢盯着他侧脸开始……总之,就是经常会期待见到他。

许清说,这就是很喜欢,然后又问她,周淮岸喜不喜欢你。

宋京熙觉得她是疯了,周淮岸怎么可能喜欢她。

但这个答案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有点不爽。

可谁让她还没成年,谁让周淮岸在她还在上小学的年纪就认识了她。

他看过她小孩的样子,所以在他的眼里,她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耍脾气。

宋京熙很不喜欢他对她这样的定论,她想,有朝一日,她一定会扭转他的看法。

但那一日什么时候到来,她还真不知道。

反正不会是现在。

“你还在那边吃东西啊,棉花糖?我不吃,我马上过来。”琴房窗户边,宋京熙挂了电话,转身往钢琴方向走去。

周叙南正坐在椅子上独自弹琴,见她过来,指尖暂停。

今天是学校一年一度的消夏节,转眼间,他们表演的时间也到了。

这么多次练习下来,两人的联弹已经磨合得很好,方才是晚上表演前最后一次彩排。

“周叙南,差不多了吧。许清在操场那边叫我过去,你要不要也走了?”因为练琴,宋京熙跟周叙南熟悉了不少,偶尔也能多说几句话了。

“行,也没什么可再练的了。”

宋京熙点头表示同意:“那走吧。”

消夏节白天的操场搭满了棚子,每个棚子下是各个班级特色的小食和文艺物品。

天气热,买饮料和冰淇淋的小店人员最满,队伍排得老长。

“宋京熙,等等。”进操场后,周叙南叫住了她。

宋京熙一只手搭在额前,眯着眼睛躲闪光线:“啊?”

“程肖凯刚才发信息说他和许清在那边排炸串,他们还想喝奶茶,让我排一下队,等会他们会过来。”

炸串,大热天的真是够了。

宋京熙往操场另外一侧看了眼,太远了,太阳又烈,她懒得走:“哦,那你排吧,我在这等许清。”

“嗯。”

周叙南转头要去,走了一步又回头:“你要喝吗,顺便给你买一杯。”

宋京熙:“我不想奶茶,糖精太多。”

周叙南:“果茶?”

“里面有茶,我会睡不着。”

周叙南:“那你要喝什么?”

“鲜榨果汁。”

周叙南嘴角微微一抽:“这里显然不会卖鲜榨果汁。”

宋京熙用手扇风,“但我好渴啊。”

“那就喝别的,选这里有的。”

“不要,我只想喝鲜榨果汁。”

“……”

宋大小姐果真还是难伺候。

周叙南无语,转头去排队了。

这人不喝就算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队伍往前行进,周叙南莫名有些焦躁,又回头看了眼。

此时宋京熙正站在不远处一个阴影里,她今天穿了件嫩黄色的短袖和一条浅蓝色的短裤,头发全部扎起盘成一个丸子,因为热,额头和脖子上的碎发微微有些汗湿,眉头皱着,估计是被渴得挺不高兴。

但这又关他什么事……

周叙南别扭地回过头,没有再看。

宋京熙确实是不高兴,不过也不仅仅是口渴,还有这天气,这人流,这环境……乌央乌央的,让她烦闷。

但她方才答应许清陪她逛逛的,所以也没走,一直在这等着。等得有点无聊,便想骚扰骚扰这会可能在工作的周淮岸。

她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发送过去,一分钟后得到周淮岸的一个问号。

宋京熙不满,噼里啪啦打字,最后嫌慢,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今天是我们学校消夏节你忘了啊?刚才给你发的照片是我们的同学在摆摊。”

周淮岸正坐在办公室里,桌面上摆了一堆文件夹,上一秒他还在翻阅其中一份报告。

听到宋京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放下了笔,往后一靠,脖颈稍微得到了舒展,“嗯,我记得。你今天表演是吧。”

宋京熙:“对啊,得亏您还记得我的话呢,那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上回我说的,班主任要给我评个优呢,优秀学生之类的?”

周淮岸嘴角轻扬:“不是还要看你们期末成绩才能综合评定吗。”

“那我肯定成绩很好啊,最近可努力了好不好。”宋京熙道,“所以啊,你是不是应该提早给我发钱,我今晚可就表演了。”

“没记错的话,小陈上周才给你转了一万。”

“那才一万,我想买个单肩包,粉色的,适合夏天……哥哥我现在一个单肩包都没有,想买的那款一万不够。”宋京熙嘿嘿一笑,“你给我奖励的钱,我能早点买那个包,你开心我也开心,大家都开心,你觉得呢?”

耳边叽叽喳喳,是繁忙工作里冒出的一点趣味,周淮岸将椅子轻转,面向了高层建筑上的巨大落地玻璃窗,“别老得寸进尺。”

“不是得寸进尺,是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包包!我最近可是省吃俭用为它存钱呢。就像现在我都要渴死了,都不舍得买一杯饮料喝。”

周淮岸无声地笑了下,被她强装出来的可怜逗乐:“你会为了包省吃俭用?期末成绩出来了再说,没商量。”

宋京熙确实不可能为了什么省吃俭用,不过她被撮穿也不在意,还能反过来再埋怨他:“你太狠心了吧,我说我要渴死了你都无动于衷。”

“渴了买水喝。”

“不想喝水。”宋京熙说,“我想喝Zc家的鲜榨果汁。”

Zc并不是连锁的鲜榨果汁店,它是私人开的店,也不做外卖,就在天琅小区对面,宋京熙之前偶尔买过一次觉得很好喝,后来经常去那买,也经常让周淮岸下班回家时给她带。

“我现在在公司,不在家。”

“可我真的很想喝,我快渴死了。”宋京熙拖着尾音,哼哼唧唧,“快点快点,不然下次我爸回来你得还他一具干尸。”

周淮岸眼眸微眯,被气乐了:“宋京熙,你是真不知道消停。”

“谢谢哥哥~”宋京熙只当没听见,不予余力地麻烦他,“你让人送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校门口拿。”

挂了电话后,宋京熙春风满面。

周叙南这时已经取到程肖凯他们要的奶茶,朝她走了过来。

方才在排队的时候他就看到宋京熙在跟人讲电话了,他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他没见过她这种表情,不是平时她在学校那种漫不经心,好像什么都有点看不爽的样子。而是灵动,很娇俏的灵动,满眼都是笑意,让人看着……很舒心。

“你要果汁的话,我点个外卖。”周叙南走到她边上,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

却见宋京熙摆摆手说:“不用,我叫外卖了,谢了啊。”

周叙南愣了下:“……噢。”

“京熙,我来了!”就在这时,许清和程肖凯买好小吃过来了,许清朝她跑过来,程肖凯则走到周叙南边上。

距离程肖凯上次表白加被拒绝这两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且决定跟宋京熙做朋友。

他这人就这样,脸皮厚,被拒绝了便被拒绝了,还能笑嘻嘻凑上去,一点不上心的样子。

“你就买了三杯啊?”程肖凯拿过周叙南手里的奶茶,小声问道。

周叙南:“宋京熙不喝,说要喝鲜榨果汁。”

“那你没给她买啊。”程肖凯这话十分理所当然且还有几分怪罪。

周叙南一哽,突然有几分气恼:“你喜欢她还是我喜欢她,你自己怎么不给她买?”

“小点声小点声……”程肖凯赶忙把人拉到一旁,“别说喜欢,人家都拒绝我了。我现在致力于跟她做朋友!纯朋友!”

“……”

“京熙,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排队啊。”程肖凯朝两女生走去。

宋京熙对同学们亲手制作的食物并不感兴趣,“我不饿,逛逛就好,许清,走吧。”

许清:“嗯!那我带你去买那边的小挂件吧,超级可爱。”

“我也去!”程肖凯说着,也来拉周叙南,“走啊,我们一起。”

周叙南:“……我不爱逛。”

“哎呀你就当陪我一下!”

最后周叙南还是不情不愿被程肖凯拉走了,四人在操场里逛了一圈,光顾了多个小商店。中途,宋京熙离开过一会,因为要去拿周淮岸让人买了送过来的一大杯鲜榨果汁。

宋京熙心满意足,晚上的晚会表演也十分顺利。

他们的节目靠后,表演结束,晚会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和周叙南下台后,许清同程肖凯已经在等着了,见两人过来就开始夸赞。

“你们俩弹得好好啊,听到我们在下面尖叫了吗?”

宋京熙笑:“弹钢琴你尖叫,打破气氛啊。”

“不是!主要是你太美了,刚才在台上简直在发光。”许清星星眼,“这妆很适合你!”

妆容是宋京熙事先请的外面的化妆师化的,以前她用过这个人,所以她知道她适合什么样的妆。不过分浓烈,但也让她看着不再青涩,放大了五官的优质,精致得愈发像个洋娃娃。

“我刚给你拍了照片,可好看了,传给你啊。”

“好啊。”

两个女孩靠在一起传起了照片,程肖凯在边上看着,建议道:“对了,你们晚上都没怎么吃,饿了吧,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夜宵?”

许清:“可以啊,我是有点饿了。”

程肖凯:“那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周叙南:“大晚上吃火锅?”

“那怎么了,我们学校边上开了一家新的,超级好吃,你们都还没去过吧。”

许清:“哪家?”

“这个,给你看……不行的话我们再挑挑。”

三人在那边看起火锅店,宋京熙则低眸欣赏起自己的美照来。

拍得还真挺好看的。

于是,她把这些照片给周淮岸发了过去,夸赞自己并加倍狗腿地夸赞他:

【这裙子不愧是哥哥的钱买的啊,可真好看!如果哥哥以后能给我买更多的裙子就好了~】

周淮岸好一会没有回复,宋京熙便直接给他打个电话。质问他是觉得难看吗,再顺便问问他晚上回不回天琅。

“京熙,你晚上都没吃什么,来选选吃啥呀。”许清说道。

程肖凯和周叙南也看了过来,宋京熙号码已经播出了,说道:“随便,你们选吧,我打个电话——”

“噢好。”

手机很快被接通了。

“怎么了?”听筒里传来了周淮岸的声音,但跟他平时不太一样,有些低沉喑哑,格外有磁性。

宋京熙愣了瞬,突然忘了质问,短暂停顿两秒后才道:“我……我今天晚会结束了,想问你晚上是不是要回去。”

“不一定,表演怎么样?”

“那可成功了,我还特别漂亮。哦,刚才给你发了照片你没回我。”

周淮岸似是低笑了声:“刚才没注意手机。”

“行吧……你在哪?”宋京熙听到他那边有些嘈杂的声音,有人在说话,也有音乐声。

周淮岸说:“朋友这吃饭。”

“淮岸,他们叫你……”

突然,宋京熙听到了一个声音,不算熟悉,但也绝不陌生,因为是她之前在家里听到过的,田媛的声音。

她骤然握紧了手机:“我晚上都还没吃呢,你在吃什么好吃的啊,丢我一个人。”

周淮岸像是换了个位置,边上声响又大了些:“怎么丢你一个人了,你不是跟同学在一块吗。”

“那,那他们都要各自回家了啊。”

“周淮岸你别打电话了,快点过来。诶你跟谁说话呢?”手机那边又有别人的声音,不过这次是男人的,周淮岸随口跟他说了句,那男人便惊讶道,“啊?是之前商场那个妹妹啊?来来来,我接我接,你得喝。”

“等——”周淮岸话没说完,手机就被抢走了。

宋京熙听到男人的声音突然变近:“妹妹,是我,上次咱们见过的,你吃饭了没啊,要不要来玩。”

周淮岸不满警告的声音远远传来:“陈穆非。”

但抢他手机的人显然是喝高了,乐道:“妹妹有什么关系,让她过来吃饭。妹妹,来吗?”

宋京熙当然要来,立刻说:“你给我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