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会让你逃跑第二次。”
伴随着男人最后一句肯定,悬在前面留出足够绅士礼貌距离的手臂在她分心回想的空档,蓦然准确无误箍在她的纤细到易碎的腰上,将人一把带进他可控的范围内,引来她小小的一声惊呼。
他的手臂太有力量感,掌心滚烫,强势地将人箍紧,另一只手抓住她挣扎反抗的双臂,有些粗暴的反折到背后,将人固定在自己面前。
顾长安头皮发麻,被他大力捏得腕骨要碎掉似得,她疼得咬紧下唇,却倔强地不发声,被粗暴的反锁在男人身上,腰上滚烫的手松开,顺着脖颈上移,扣住她的下颌,强硬地抬起来,逼迫她抬头看他。
窗外青紫色的闪电撕裂夜空,映衬着他漆黑的眼睛,强横侵略性的灼灼视线似乎被怀里的人安抚了下,像是王者锋芒尽露的公狮子,圈禁住自己的雌兽,被气息安抚得多了几分慵懒和好整以暇。
顾长安也借此看清楚他的脸,猛地心里冒起一阵寒气。
男人五官立体分明,眼眸黑曜石般深邃,眼尾下压着,看着人多情又清冷,带着股收敛在皮囊里的凶相。
谢筠。
她眼睫惊颤着抖了抖,被捏得手疼,再也忍不住,小声地溢出一个字:“疼......”
拖了长音,本就柔软乖巧的声线如此,更多了一丝示弱的意味。
配上她那张脸,很具有迷惑性。
谢筠动作顿了下,眯起眼眸来打量她,忽然翘起唇角,拇指和食指捏住她柔软的两颊,眼神冰冷地笑:“你也知道疼啊,我一直以为你足够冷血无情。”
他这话说得太不近人情,顾长安一愣,漂亮的眼瞳里罕见地浮上一丝无措委屈,一闪而过。
“当初调虎离山再给我心口来一刀的时候,你不是下手的丝毫不留情,走得也彻底,当时你就那么不信我,早知道你没有心我也不该当个人。”他攥着她腕骨的手蓦然用力,听到她细小地闷哼了声,小动物似地无措挣扎得更剧烈,却被他轻松镇压住,往怀里狠狠一撞,彻底困死在怀里。
要她逃离不开,要她浑身沾满他的气息。
谢筠看着面前那张惊艳至极的面容,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
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她明明是害怕的,精致如黑宝石似得瞳仁带着惊颤,却还是倔强得不求饶不认错,甚至不像那些见了他就腿软跪地求饶的人般。
她就这么静静地立着,就像尊被风沙掩埋在莫高窟的彩色壁画神女图,即便盗侵者贪婪地伸出匕首,却依恬静安然准备接受命运的磨难。
让人想将她撕碎,将神明佛像拖下高台,打碎,压住她,让她沾染上红尘欢ai
“逃走了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我抓回来。”谢筠哼笑了声,手掌稍稍放松了些,却还是钳制住她,漆黑的眼眸带着一股子疯劲儿,手指温柔地蹭蹭她的脸颊,低头凑过来。
顾长安眼眸瞠大,惊慌地偏头要躲,他却早有预料手指却灵巧落在她的下巴处,扣紧,微凉的唇瓣准确无误攫取住她,并不急于攻城略池,而是han住柔软唇瓣吮吸,像是狮子挑逗爪牙下的猎物。
分离太久,宝贝失而复得,有些紧张激动得不知怎么拥有才好。
顾长安呜咽了声,脖子上的铡刀迟迟不落下来,想躲却被他摁缠住连声音都发不出,眼睫颤抖得厉害,像是被逼到捕萤网里的蝴蝶,徒然扇动着漂亮的翅膀。
一晚上又吓又折腾,她终于抵不住,眼角渗出眼泪来。
那层被清冷外表蹭蹭包裹的壳子被疯狗撕扯开,露出里面柔软的内核。
也会手足无措,也会吓得发抖流泪。
谢筠在亲吻她时睁着眼,漆黑的眼睛野狗似得,嗅觉敏锐捕捉她的每一丝因他而改变的神情,眼眸弯起来一点儿,却因为沾染占有,眼尾染上癫狂的猩红色。
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清淡的栀子花气息,绵软的,乖巧的。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终于,终于。
“早知道你这么硬心肠,当初我也没必要装得那么乖,对不对?”他亲亲她流泪的眼睛。
“就该直接把你锁上,关起来。”他眯着眼。
“顾长安,我最不该的,就是当时对你心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顾长安视线被剥夺,鼻息间都是男人身上松木气息,唇齿间全是他热烈的味道,混杂了男性荷尔蒙。
她像是被扔进燃烧的火炉里,努力地想辩解,想发声,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当初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少年变得戾气横生,要把她撕碎了融进血肉里的侵略性,可怕到极致。
她痛苦的摇头。
并不是这样的,她的初衷不是这样。
为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当初哪一步走错。
冷风雨水被男人宽阔的脊背遮挡的严实,谢筠双臂将人抱进怀里,护得严严实实带着她往外走。
此时此刻,宴会厅里惊慌地宾客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拥挤在一起,等待见证这对新人的登场。
这场华丽的婚礼,本就是为她准备的牢笼。
他要让所有人记住她的脸,记住她时他谢筠的人。
他再也不会像五年以前,那样心慈手软,给了她可乘之机。
雨丝带着冷气在走廊里冲撞,一如多年前,他们相见的那个下午。
那时的谢筠,浑身长满了尖锐的刺儿,外表像是尖锐的带刺的热带水果,剥开,心却软到捏一下都能失去形状。
还不像现在这么毫无弱点,冷硬到她示弱呜咽都无用,他浑身都是铜墙铁壁,没有一丝柔软的情绪。
那个被她护着长大少年,身上那些柔软的东西被生硬扒扯掉,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顾长安恍然回想起初见少年那天,那是她大一的下半学期。
鹿泉市的四月,下午是更朦胧一层的昏黄,两侧的香樟被氤氲出温柔的毛边儿,空气中飘荡着细小的灰尘。
顾长安赶在下最后一节课前从教室出来食堂,她买了两份车仔面,叮嘱着食堂阿姨汤面分开打包。
从食堂出来,她耳朵里塞上耳机听着里面的新闻拎着面往学校外走。
顾长安过了马路,用筷子挑着装面的塑料袋走,因为跑的太急耳机掉了下来,孤零零的被耳机线缀着。
常年在外地出差的母亲一早就来了电话,絮絮叨叨一通,说是远在港城的姑妈家里出了事儿,姑父醉酒赌博,姑妈和姑父闹离婚闹打得头破血流,差点出了人命。
姑妈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要不了孩子,早些年收养过个孩子,现在家里闹得这样乱,于是母亲亲自跑一趟将他送到鹿泉来。
顾长安在鹿泉的清大上学,家里的老房子离着清大很近,过两个十字路口就到,是之前老四中的家属院,离得近,也方便照顾他。
“安安,你姑妈说这孩子逃课打架什么混事儿都做的出来,你小心着点,别得罪他得了,姑妈家的事儿我还要去港城帮忙,辛苦你了,安安。”
“没关系的,妈妈。”顾长安是这样回答。
家属院就在四中对面,几幢不高的六层小楼,楼壁因为太过斑驳,前几天才刷新过,遇到下雨天廉价的劣质涂料被水浸泡透,裂开难堪的口子露出风烛残年的老旧楼壁。
顾长安没搭理那只坠耳边晃悠的耳机,生怕面条坨了,拎着快步上楼。
开门时一股浓烈的烟味儿袭来,老房子里像是抖落了层细碎的羽毛般,罩得密不透风,呼吸都被堵严实了。
顾长安没忍住咳嗽了声,但是两手都拎着东西,鼻子难受得又痒又疼,她腾不出手来憋得眼尾泛红,几乎要洇出泪来。
缭绕烟雾像是松雪,隔着缥缈她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迎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像狼,像野狗,看人的时候带着股子盯着入侵者的狠和冷。
被盯得人不自觉渗出一层鸡皮疙瘩,与虎对峙的戾寥。
顾长安咳嗽得脚踝直颤,胸口水绿色的领结散开了,像是只扑簌的蝴蝶。
鼻尖的酸痒终于潮水般褪去,她快速跑进厨房将车仔面放到碗里,才转出来开窗户。
那人就那么闲散地靠在墙边,看着她忙里忙外,绕过来将窗子打开,又拿来扫帚把地板上的烟蒂打扫干净,甚至等谢筠垂下眼睫时,他手边的窗台上已经放了只纸杯,里面撑着浅浅底的水。
顾长安身上还围着块被油污沾染的围裙,察觉到他打量过来的目光,没有丝毫善意,她扬起白净的小脸,耳侧的沾了汗湿的碎发垂落下来,衬着她纤缕寸显的柔和轮廓,笑了下,解释给他:“扔烟头的。”
“你叫谢筠对吗?我叫顾长安,按照关系你叫我表姐,姐姐都行,这阵子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找我。”
声音细软,和她的人倒是一样。
正值傍晚,蝉声浓郁,外面热风滚滚掀进来。
没有咒骂撕打,没有抱怨恶嫌。
谢筠定定看着面前进门就忙活一通的顾长安,没说话。
良久,他将手里的烟头一扬,划过一道抛物线,直直地落在——杯子旁边。
挑衅而明晃晃的嚣张。
他从靠着的地方直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顾长安的视线也从灼热模糊的夕阳光线里剥离出来,落在他身上。
刚刚晕光没来得及仔细打量。
现在仔细一看,她觉得“孩子”这个称呼不适合他。
男生身量比她要高不少,她只能仰头看他。
黑色T恤,直肩阔背,过分悍利健硕的男性身躯,硬是把空间周围随着他到面前似乎被狠狠搅动侵压着。
谢筠眉眼冷峻,狼尾鲻鱼头,黑发有些长,微卷长过眼线,半遮着眼皮,但仍就挡不住黑曜石般深邃的漆眸,眼尾下压着,看着人多情又清冷,带着股收敛在皮囊里的凶相。
像荒原上成片的荒草,不过这荒草上却覆了皑皑白雪。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盯着,顾长安有种被人掐住脖子摁在水池里喘不上气的错觉。
“我房间在哪儿?”他开口了,嗓音低沉沙哑,像是烟酒宿醉后曝晒在烈阳下。
“就正对阳台的这间,里面的东西准备的匆忙了些,还缺什么你告诉我就行,我去买。”顾长安道。
房间她早上就收拾好了,正北向阳,也是最宽敞的一间。
空气中浮动着清浅的柠檬洗衣粉清香,虽然老房子是水泥洋灰地面,却亮堂堂的,被人收拾的纤尘不染。
将肩上的背包一卸,一个漂亮的小型抛物线,砸在抻得平整一丝不苟的床上,把床单砸带出涟漪型的一圈波纹褶皱。
卸完书包,谢筠手臂捞了把桌子上的手机,转身往外走,老房子没装宽带,甚至连台老式座机电脑都没,得去外面找网吧。
刚准备出门,忽地被道轻悦嗓音叫住。
“谢筠。”女生叫他的名字时,尾音不刻意地拖长,莫名有些软。
“你晚饭还没吃。”顾长安刚刚去厨房将盛车仔面的袋子放到碗里,袋子上洇开了油,弄到衬衫上,她来不及擦,干净的那只手解开扣子将衣服搭到椅背上就听到了外面的响动,穿着拖着“哒哒哒”地跑了出来。
谢筠脚步一顿,眯起眼睛来看她。
顾长安里面只穿了件米色吊带,姑娘皮肤雪白细腻到晃眼,脖颈纤细,似乎他单掌就能攫住,吊带带子细细伶仃地挂在肩膀上,更衬得少女后背纤细削薄,柔软的凹槽条纹布料宽松,刚好覆住少女饱满的胸脯,像是沉甸甸又水润的白色雪梨果肉。
她右手食指上还沾了红油,俏生生翘立着,就匆忙跑出来拦他。
看着毫无攻击力的样子。
谢筠舌尖顶了下上颚,眼尾下压着戾气横生的漆眸甚至没把她放眼里,视线一扫,看到放在玄关的大门钥匙。
顾长安视线跟着他动,敏锐地察觉到少年的意图,她离玄关更近,手指指节用力弯曲一下,在少年锐利的目光注视中,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起钥匙,藏背到身后。
谢筠额头青筋一跳,绷紧了腮帮子,他也没反应过来,就在眼皮子底下,有人敢在他面前作这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