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门【剑不留人】陈少华,出来领死吧。”
如果滚雷一般的断喝之声,骤然响起。
这从西南方向传来的如洪钟低沉之声,像从梦境中拉回了众人的神魄一般,四周浮峰上的人这才从之前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纷纷如梦初醒般侧头看了过去。
流光闪烁,元气激荡。
一位华发苍颜、身姿挺阔的老者,身披金色战甲,宛如一头愤怒的雄狮一样,踏云而至,落在了血流成河的风云台上。
“陈少华,上台来吧。”
老者看向太一门浮峰方向,面容悲怆,怒吼道。
这位老人看起来至少也有七八十岁的样子,头发灰白,面容沧桑,虽然身躯魁梧笔直,但饱经岁月风沙吹拂的脸上,却是沟壑纵横,满是皱纹。
很难想象,像是他这样一个实力高深的武者,竟然会看起来如此苍老,毕竟武者但凡是修为到了灵泉境,自身血气旺盛,生机强大,器官脱胎换骨,和普通人比起来,会显得更加年轻,许多数百岁的老怪物,表面上看起来都如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一般。
但这个老人,却如普通老人一样,看起来皱纹满脸,悲苦无比,尤其是鬓间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随意飘舞,更是流露出几丝难以掩藏的黯然落寞。
他手握长柄重剑,剑身足足三米,宽约两掌,剑刃表面凹凸不平,有暗红色的符文游走闪烁明灭不定。
周围浮峰之上,阵阵惊讶一轮之声。
“终于有人站出来挑战太一门中的人了。”
“哈哈,这下子可有热闹看了。”
“这老人是谁?怎么看着眼生啊。”
“呵呵,风云论剑大会百年一次,据传而言,至今之前几次都还没有人胆敢在太一门眼皮子底下,挑战太一门的弟子。”
“是啊,而且挑战的竟然还是【剑不留人】陈少华。”
“这个陈少华,不就是当日在茶园中败于雷电宗传人天荒手中的那个太一门弟子吗?”
“是啊,嘿嘿,他当时扬言要再战天荒,谁知道风云台开启,还没有轮到他登台,没想到有人先把他叫上去挑战了。”
“这个老人是谁啊?观其实力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流强者,但却当着太一真人和这么多太一掌教长老们的面,挑战太一门八大传人之一,实在是……唉,看着老头子的造化了……”
很多人都在为这老者担忧。
太一门掌教浮峰上。
一直面带微笑安神凝坐的太一真人,面色并无丝毫的改变。
他身后拱卫而立的其他几个峰主掌教,也都面色如常。
唯有太华峰掌教面色微微一变。
而站在太华峰掌教身后的陈少华,眼眸之中,却是闪过一丝杀意。
成为这次风云论剑大会上第一个被点名挑战的人,对于陈少华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尤其是当着宗门掌教其他吉峰掌教的面,陈少华当心,这会对他日后的崛起,造成负面影响。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认识风云台上的那个老鬼,为什么来挑战自己?
“师尊,徒儿给您抹黑了。”陈少华第一时间向太华峰峰主请罪。
太华峰峰主点点头:“既然被挑战了,那就登台去吧。”
“是,徒儿定然不让师门威严受损。”陈少华恭敬地弯腰行礼。
但是当他一转身,面相风云台的时候,脸上却是愤怒和杀意。
身形微微一动。
咻!
破空声宛如利箭穿空。
下一瞬间,陈少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风云台上。
“你是何人?”陈少华一步一步走向那老人,冷森地道:“我并不认识你,为何挑战我?”
“不认识我?”老人脸上涌现悲怆仇恨之色:“老夫金龙玄宗谢元。”
“金龙玄宗?”陈少华微微眯眼,想到了什么。
“不错,凶徒,你可还记得,四十年前的那场血案?”谢元面色悲恸到了极点,怒喝道:“当时,老朽派独子一家三口外出游历,路过飘香平原之时,只因为小那不满一岁的小孙儿哭闹不止,无意中打扰了你,你就痛下杀手,将我儿子、儿媳和小孙儿赶尽杀绝,将他们的人头,悬挂在城头门口,不许任何人收尸……只不过是一个一岁的小孩子啊,根本不懂事,我儿子当时也曾向你道歉了,你……你……你竟然如此冷血……凶徒,你如此残忍,午夜梦回,可曾心里难安?”
说到最后,这位金龙玄宗的老宗主悲怆难抑,虎目之中,热泪滚滚,悲愤到了极点。
“心里难安?呵呵,四十年前的事情,还是这样一件小事,谁会记得那么多。”陈少华微微一笑,道:“死在我剑下的人太多了,我岂能记住每一个人,这个世界每天都死那么多人,弱者如蝼蚁,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陈少华笑语相向,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你……冷血之徒,欺人太甚!四十年丧子丧孙之痛,老夫忍到今日,风云台上,一定要讨一个说法。”老宗主气愤到了极点,须发疾张,目中喷火,手中重剑金芒闪烁,怒火飞涨。
“呵呵,弱肉强食,这就是说法,你还想要套什么说法?”陈少华不屑地冷笑:“谢老宗主,你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何必如此看不开,我看你的转台,眼下怕是没多少晚年之福可以享受了,又何必急着去鬼门关报道呢?我今天网开一面,不杀你,你自己下台去吧。”
陈少华的言语之间,尽是冷笑不屑。
他根本就没有将这个金龙玄宗的老鬼放在眼中。
这种老货,哪里配得上做自己的对手?
对面。
“哈哈,好,好,好!”
谢元气的浑身发抖。
他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
“杀!”
老人大喝一声,元气涌动,手中的重剑符文光芒疯狂闪烁,人影化作流光,朝着陈少华斩杀而去。
这含愤一击,气势倒也惊人。
对面。
“呵呵,老东西,不知死活,那我就成全你。”
陈少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眼中杀意一闪,心念转动之间,身边已经是密密麻麻的银色元气光剑幻化了出来。
他抬手轻轻一推。
咻咻咻咻。
无数的银色光剑瞬间爆射而出,犹如死神挥舞镰刀的轨迹一般,封锁了无尽的空间,仿若狂风骤雨,朝着谢元袭杀而去,转眼就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了其中。
“啊啊啊……”谢元如一头负伤衰老的雄狮一般,疯狂地怒吼。
他手中的符文重剑急速挥斩,将那一道道的元气光剑磕飞,脚下却是丝毫不停,宛如一条逆流而上的鱼一样,迎着狂风骤雨,不断地朝着陈少华逼近。
陈少华的英俊的脸上,带着轻蔑和残忍的笑。
元气光剑连绵不绝,阵阵破空声之中,不断地袭杀向谢元。
谢元才前冲不过十步,手中的符文重剑挥动之间就生涩了许多,剑身更是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剑势再也无法完全封锁银色光剑,脚步一个踉跄,瞬间四五道光剑破开了他的防御,洞穿了他的身体。
鲜血,飙射。
老人的身体被洞穿,血水长流。
但他却仿若未觉一般,依旧怒目狂吼,迎着那带着毁灭般力量的光剑,狂冲向陈少华。
元气光剑,不断地斩在他身上。
一道……
两道……
十道……
百道……
数百道伤痕神剑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两息功夫,老人身上的金芒战甲早已刺穿,四分五裂,全身各处无数的剑痕将皮肉划破,深可见骨,宛如遭受了凌迟刑法一样,看起来凄惨到了极点。
“我……杀……你……我……”老人气息模糊,却一步一步,留下带血的脚印,宁死不止,冲向陈少华。
手中重剑,已经崩碎,只剩下剑柄。
“我……就算是死……也要……斩你一剑……你……”老人冲到距离陈少华三步的时候,除了头部,全身上下几乎只剩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骨架,武者强大的生命力,让他还未彻底死亡。
哪怕是手中重剑轻轻地碰一下这个恶徒,我也算是为家人报仇了。
老人的视线有些模糊,在心中狂吼。
那破碎的剑柄,一点一点地递向陈少华。
他的身后,是一条血肉模糊的路。
都是他的血,他的肉。
无数光剑,在陈少华的身边凝结幻现,宛如修罗杀阵。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
“老东西,你敢挑战我,这就是你的下场。”他并没有立刻催动光剑击杀谢元,而是开口嘲讽,像是折磨一条狗那样折磨老人。
“我……你……”老人终于站立不稳了,五指关节中的剑柄也握不住了,失去了最后力量的支撑,缓缓地倒了下去。
嘭。
落地。
身上所有的骨头关节破碎摔散。
老人只剩下了一颗头颅。
他的眼神看向天空,有一丝解脱,更有浓浓仇恨。
“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
临时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谢元说的完整而又流畅。
死后,依旧怒目圆睁。
死不瞑目。
天地之间,有一种浓郁的悲壮气息流淌翻滚。
风云台周围,第一次有些安静。
很多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多人都觉得心里好像是被填了什么东西一样,堵住心口很难受。
一些小宗门的年轻弟子,甚至都流下了眼泪。
那个老人,可怜,却又可敬。
唯有风云台上,陈少华面带冷笑。
他抬起一脚,像是踢飞一块垃圾一样,将谢元死不瞑目的头颅直接踢飞,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眸之中爆射精芒,接着猛然看向了远处叶青羽所在的那座浮峰,声音如雷鸣一般断喝——
“天荒,上来领死。”
他屹立于风云台,面色骄横,自以为天下风云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