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春季,她说太热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年闳肆都不屑于拆穿她。
不知道是不是年闳肆的错觉,他发觉闻禧对于在他面前袒露身体这件事,十分的不在乎。
她确实有分寸,但在他面前就完全没了这条分寸的界限。
之前年闳肆少有管她的着装,毕竟那些都是个人喜好,而现在年闳肆不能在这方面再继续纵容她。
所以他命令她穿好。
闻禧虽然敢和他吵,但他冷脸勒令时,她还是不敢不听。
她嘴巴翘起能挂油壶。
她整理睡衣睡裤时,年闳肆背对着她站在沙发边,闻禧边慢吞吞的整理,又去偷看他的背影。
她看到他宽阔的后背,像一座稳重的大山,他衣服永远穿得那么严实笔挺,会严格的确认每一粒扣子所在,即使有衣服布料遮挡,她也会不由自主想象衣服下的身体。
闻禧心在此时跳得飞快。
就像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动心那天一样——
闻禧察觉到自己春心萌动,是在十九岁那一年。
可能很小就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原因,她比其它更多的孩子都要早熟,尽管年松吾对她很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可十二岁的女孩子早已经度过了她整个童年,她完全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初步人格。
她很懂得要怎么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她身边所接触的男性并不多,但不妨碍闻禧从其它的渠道去了解。
高三压力最大时,她被年松吾交到年闳肆手里。
年闳肆那时刚从军队回来,他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势,闻禧还记得,那天他穿了一身严谨威严的制服,站在窗边听年松吾说话,闻禧在旁边,就抬起头看他。
他有一副成熟高大的身躯,并且雄伟强壮,由于几年来在军队的训练,他眼神犀利又冷漠,包裹完好的衣服下,也能看出他肌肉的发达。
年松吾笑着问闻禧,还记不记得闳肆哥哥。
闻禧犹豫了下,点头说她记得。
刚来年家那年,年闳肆就准备入伍,那时闻禧一个人躲在楼道里哭,被他看到。
他沉默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当时的年闳肆模样还没有那么凌厉,他放柔声音,问闻禧为什么要哭。
闻禧眼里含着眼泪,她不说话。
但就算她不说,也不难猜到她为什么要哭。
失去母亲,来到陌生的地方,面临着无数的未知,从此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年闳肆摸了摸她的头。
他说,来到年家就不用怕,以后她是年家的女儿 ,他会保护她。
这是对一个可怜女孩子施舍下的怜悯。
对他来说,闻禧来到年家,就等同于收养了一只小猫小狗,只要她乖,那养着这样一只小猫小狗无伤大雅。
而那是闻禧对年闳肆的初印象。
之后没两个月,他就离开了家,一去五年。
五年时间里,他很少很少会回来,就算回来,闻禧见到他,两人也只不过不冷不淡打个招呼。
而现在再见面,当初那个躲着哭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从到他腰那么高,到如今已经平他肩膀。
出落得亭亭玉立。
可以不用太努力的仰头看他。
年松吾让闻禧喊人。
她乖乖喊了一声“闳肆哥哥”。
他冷淡的应着。
此时的年闳肆已经拥有了所有的成熟气息。
年松吾早两个月就和闻禧说过。
她高三结束后,就跟着闳肆一起学习。
年闳肆是令年松吾骄傲的儿子,他向来恪守规矩,极有原则,做事冷静又有分寸,年松吾放心的把年家交到他手里,也放心把闻禧交到他手里。
他好好教她,好好相处,多年以后,两人也能把彼此当做挚亲来对待。
于是那天起,闻禧和年闳肆的交集就变多起来。
她时常就待在他身边。
年闳肆的教育方式非常老式,这点完全继承了年松吾。
闻禧哪怕坐在他面前学习,他也要提醒她坐好,不要弯腰,不要趴在桌子上,更加不要在写字的时候拿笔在书的一角乱画。
他总能精准到注意到每一个被忽视的细节。
闻禧只会偶尔抬头时,去看他的背影。
他有一副太完美的身躯,完美到闻禧没在其他人任何人身上再见过。
闻禧知道他胸口上有一道疤。
是某天他手臂不小心受伤,他在房间里上药,闻禧毫无征兆的推门进去,一眼看到他胸口上的疤痕。
他微弯着腰,腹肌分明,有微微紧缩感,因为疼痛,他胸肌上浸着细汗,闻禧视线顿住,不可避免的屏住呼吸。
她愣住,当时年闳肆拉过毯子,教育她不可以乱看。
当天夜里,她突然做梦。
那双强劲的手握住她两只手腕,钳制在她身后,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紧绷的腹肌贴在她后背,他脖颈间传来熟悉的沉木香,边动另一只手捂住她嘴巴。
他手指是粗糙的,带着厚茧,那是常年训练带出来的,闻禧曾见过,他用这双手拿锋利的军刀,而他用力按下去,她白色的皮肤立马变红,凹陷下去。
梦中她晃得乱喊,被身后手臂死死拦住。
醒来后,闻禧深觉自己在脱水。
她脸红心跳,起身拿水杯灌了一大壶凉水,甚至从冰箱里去找冰水喝,连喝了两大杯,她却一点都缓不下来。
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梦可怕,还是梦中经历的事可怕,那样的事对闳肆来说是一种亵渎,总之她察觉到自己浑身都不对,最后是换了一条内裤,自己赶紧去偷偷洗了。
闻禧和麦子聊天咨询。
麦子是闻禧高一时认识的同学,两人很聊得来,后来她跟着父母去了另一所城市,那之后就没有再见过。
而麦子是一位资深写手。
她擅长写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桥段,并且经常分享给闻禧欣赏,她的文笔相当不错,没有那些恶心令人不适的字句,反而是暧昧,刺激,令人无限遐想。
闻禧:【我做那样的梦一般是因为什么?】
麦子不黄:【什么梦?】
有点不好说。
闻禧说:【春梦。】
麦子一听,瞬间来了兴趣:【哇,快给我说说,让我积累素材。】
闻禧现在在纠结一些令她感到奇怪的问题,她于是尽力向麦子描述了一下她梦里的场景。
刚醒来的时候那些画面都清晰得过分,好像真的经历了一样,但随着时间过去,那些画面也逐渐模糊,只有几个场景完全刻在了脑子里。
用麦子的某些话来说,就是——
“被狂cao”。
闻禧简直难以想象,她就像做那样的梦,对象竟然会是年闳肆,他是平日里最正经内敛的人,说起来可以用古板这个词来形容他,就很像上几个世纪那种严格恪守自身的老古板。
闻禧看过麦子和她的一些“文学”分享,她其实也有了解一点,她并不认为人有欲/望是什么感到羞耻的事,只是,她从没想过,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欲/望,是来自她的兄长。
一直教养她的兄长。
麦子不黄:【对方人怎么样?长相如何?身材好不好?】
麦子不黄:【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来帮她分析一下。
她像警局里做笔录的调查员。
问的问题都好严谨,势必要为闻禧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该从哪里说起?
闻禧的很多情况都和常人不一样,她无法向她描述清楚她和年闳肆的具体关系,她只能对麦子说,他是一个十分古板执拗的人。
闻禧:【他是从军队退伍的,所以身材特别好,大概就和你平常看的漫画里的那种腹肌男一样,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闻禧:【脸长得绝对不比任何一个荧幕上的男星差,只是他为人严肃冰冷,从不爱笑,嘴的线条很好看,可惜不会说好听的话,只会用来教训我。】
麦子:【如果他用嘴来教训你别的地方,你会高兴吗?】
别的地方?
哪里?
闻禧还是低估了麦子的思想。
她想了一下,还以为是说接吻,谁知道麦子和她科普,男人的嘴有很多用途,要骑上去试试才知道。
麦子还给她发了一张图片。
她所说的怎么骑上去。
闻禧竟然试图想了一下那画面,想象的主人公是她和闳肆。
她喉咙干涩得可怕,差点又要再换一条内裤。
麦子说:【一般有这种想法代表就是喜欢的苗头在萌芽了。】
因为喜欢才想要更多,才想要更亲密。
没有人规定动心要有标准。
第二天早上,闻禧见到年闳肆,她控制不住的往他看,试图从他严丝合缝的衣服里看出点什么来。
他无论站着还是坐着,腰永远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抬高,线条凌厉,他正式场合更偏好穿中式制服,平常穿黑衬衫,黑色皮带扣在腰间,银色的金属扣正好按在他的腹肌上,或许那里正是他肚脐的位置,他的上身是很标准的倒三角形。
她一看过去就容易心跳加速。
当闻禧意识到自己观察得如此仔细,心跳速度快到无法控制,她隐约察觉,她可能完蛋了。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年闳肆。
一个和她最不可能的人。
于是闻禧开始试图以另一种方式来获得他更多的注意。
如果她越不听话,年闳肆就会越费心来管教她,他生气的时候说得话也会更多,如果闻禧再过分一点,她回嘴,两人就会吵起来。
这样吵架的日子莫名变得有生气,就像平淡的日子里注入了人间烟火,会让闻禧迷恋。
她宁愿和他多吵一吵。
反正他永远也不会喜欢她。
闻禧曾在那两年里写下一本日记。
她是学理科的,本身不是个会擅长文字的人,小时候被逼着记日记当作业,那时觉得十分痛苦,发誓长大了再也不写这种没用的东西,都是表面工夫。
长大了却自己买了一把带锁的日记,每天晚上睡觉前,趴在桌子上写几行字。
写完之后,她把这本日记彻底锁了起来。
在她决定了离开之后,给这些隐秘又无人知晓的心思一个寄托的地方。
她会把它留在这里。
它再也不会被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