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眼睛消肿后,谈宴和钱仲贺才缓步下楼,没过多久外面院子便传来开门的声音,自行车被钱景随手扔到草坪上,提溜着两手早餐便轻车熟路地走进来,人未之声先至:“堂哥堂嫂!我来了!”
钱景将早餐放到餐桌上,一一为他们打开,钱仲贺品着小米粥,将蟹黄小笼包递给谈宴,钱景在路上吃过了,单手支着手肘望着他们,若有所思。
总感觉堂哥堂嫂两人之间的氛围变了,但又具体说不上哪里变了,感觉更亲密了。
钱仲贺抬眸望向钱景:“这么早来,什么事?”
钱景嘿嘿一笑,却将眸光转向谈宴,问道:“元旦节要到了,堂嫂,你有什么打算没?”
谈宴咽下口中食物,淡淡一笑道:“还没有。”
钱景眸光一亮:“那跟我一起过呗!”
钱景脱口而出的话未经过大脑思考,钱仲贺的眼刀冷冷地递过来,他才惊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要拐走堂嫂,我的意思是堂哥咱们一起。”
“我怎么可能带走堂嫂,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啊。”钱景对钱仲贺谄媚道,“正好元旦放假,咱们要不一起去哈市玩,那边的雪下的可大了,还有冰雕看,我室友刚好是哈市本地人,给我做了好多攻略,说要是去玩找他,保准安排妥妥的。”
钱仲贺看向谈宴,低声问道:“你想去吗?”
钱景眼睛亮亮地看着谈宴,复读机似的:“堂嫂,你想去吗?”
谈宴望着一大一小都等待自己拿主意,心中不免好笑,不忍心驳掉钱景的面子,柔眉道:“好。”
钱景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连忙将电话拨给他同学,畅聊着接下来的旅行攻略,非常效率地将几人的机票订好,问钱仲贺:“订什么样的酒店呢?”
钱仲贺眉峰一挑:“还需要订酒店?”
钱景猛地抬头,眸眼晶亮:“哥,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我在哈市有房产。”
勋合在华国主要城市都设有分公司,哈市便是其中之一,当初钱仲贺深谋远虑,考虑到未来持续经营,主动将业务拓展到房产基建领域,如今也小有成就。
如今再去哈市,宛若回家。
钱景当即放下手机,抱紧钱仲贺的大腿:“哥,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余下时间几人便各自收拾行李,第二天在机场集合,钱景和他室友秦缙在办理值机,正在值机台前等待。
谈宴和钱仲贺各自带了一个旅行箱,办理托运,等两人也值完机后,一行人来到候机室,看到不远处有家彩票店,钱景心痒痒,问他们:“我们要不要去刮张彩票走走运?”
秦缙眉眼柔和,面容俊俏,看上去面若冠玉,可一开口却满口东北碴子味儿:“可不咋地,咱去整张彩票玩玩。”
谈宴还没有刮过这种彩票,也想去见识一下,钱仲贺自然也陪着过来,挑了一张五十的彩票,和谈宴并排坐在一侧,用开瓶器刮彩票上的铝粉。
彩票店里的人还不少,桌边已经堆叠了不少空彩票,谈宴一手扶着面额五十的彩票,一手拿着开瓶器刮,直到整张刮完,都没有一个金额与中奖金额一样,无奈地放下彩票。
钱仲贺弹了弹彩票上的铝粉,望向谈宴:“中了吗?”
谈宴摇了摇头,回问:“你中了吗?”
钱仲贺眉宇俊美,狭长的眸涌上笑意,将手里的彩票递给谈宴,大方道:“去找老板兑换吧。”
望着钱仲贺气定神闲般的大佬气场,像是中了什么巨额奖金,谈宴接过他的彩票,看了一眼,顿时笑出声:“只有十块啊。”
钱仲贺单手撑桌,惋惜道:“在机场里,十块恐怕只能给你买瓶矿泉水,买不了别的了。”
谈宴勾了勾他的小指,扬唇笑道:“一瓶水够了,分着喝。”
谈宴拿着钱仲贺中奖的彩票去柜台找老板娘兑换,钱景坐在柜台边,紧张兮兮地刮着最后那几行,倏地,他扔下开瓶器,举起手大喊:“阿姨!”
秦瑾惊讶道:“钱景,你小子中了?”
老板娘见他这仗势,还以为中了比大奖,连忙回应:“哎,姨在这呢。”
钱景:“垃圾桶。”
老板娘的笑容凝固,将脚边的垃圾桶给他踢过去,“孩儿啊,我寻思你中大奖了呢。”
原来只是虚张声势。
谈宴用尽毕生修养,才将溢到喉间的笑意憋回去,憋到耳根通红,攥着崭新的十块纸币走到钱仲贺面前,憋笑道:“我们先离开这里,装作不认识钱景。”
钱景灰溜溜地离开彩票店,回到候机室一打听,只有钱仲贺中了十块钱,心里才平衡了些,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只要大家都没中,他就变相相当于没输。
钱景重振旗鼓:“虽然我们都没有中到奖,但这预示着我们这趟旅行的好运还在后头呢!”
秦缙捧场道:“你可真是一位自信开朗的小伙。”
一行人上了飞机,钱仲贺将靠窗的位置让给谈宴,又将乘务员发放的毛毯盖在谈宴身上,温声道:“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钱景和秦缙坐在后排,四人承包了头等舱的二分之一,钱景将背包放行李架上,抬手间露出一截裤腰,里面穿着一条本命红的秋裤,秦缙瞪大眼睛又瞥了一眼,震惊道:“哥们,你就穿个秋裤去东北?”
钱景坐下身,拽了拽冲锋衣外套,不以为然道:“我可是全年穿破洞裤的人,这次去东北,我还特意穿了一条秋裤,以示我对北方的尊重,这还不够吗?”
秦缙用看地主家二傻子的眼神看着钱景,所有的劝诫都化成一股长叹:“……等下飞机你就知道了。”
飞机全程飞行两个半小时,期间谈宴迷糊间醒了一次,透过舷窗看向舱外,沪市多云有雨,云层有些阴暗,北方的云都洁净白皙,阳光明媚。
钱仲贺正看着飞机上准备的杂志,察觉到身边人转醒,自然地拢了拢谈宴身上的毛毯,将舷窗拉下来些,问道:“快要落地了,再闭眼睡会儿,免得飞机颠簸晕机。”
谈宴颔首,将头靠在钱仲贺的肩上,安心睡去,钱仲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飞机降落。
钱仲贺自然知道冬天东北的温度,所以在家便拿出了棉服棉裤,给谈宴穿上,还有意提醒过钱景,让他穿保暖一点,不要再穿破洞裤,钱景当时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钱仲贺便认为他懂了。
但是直到钱景走出机舱,一股透彻寒凉的朔风迎面扑来,他才真正懂得北方的严寒刺骨的感觉——这他妈不穿棉裤的都是傻逼!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彻底教他做人,钱景哆哆嗦嗦地走上接泊车,抱着双臂痛彻心扉:“我真傻,真的。”
秦缙先坐车回家,他们则来到下榻处,钱仲贺名下众多房产的其中一套,溪岸馨墅,面临松花江,视野开阔,道路通顺,风景这边独好。
可这些全都吸引不了钱景,一下车便直奔路边小摊,小摊上各种防寒用品应有尽有,还有哈市标志性零食——冰糖葫芦。
钱景颤抖着嗓音跟东北大哥说来两条棉裤,加绒加厚的那种,东北大哥也不含糊,咔嗤从小摊里翻出两条厚实的棉裤,劲手一拍:“老弟,你看这棉裤厚实不?嘎嘎抗冷,穿上都不带打颤的。”
谈宴和钱仲贺随后跟来,东北的寒冷是即便是全副武装地站在外面,挨不上十分钟,全身的暖意都会被寒冷驱赶走,谈宴只是从车上下来一会儿,鼻尖都冻红了不少。
钱景接过棉裤,喜道:“哥, 你真是救了我一命啊。”
东北大哥亲切道:“甭跟我客气,咱都是兄弟,我看你脚上那双鞋也不保暖,来哈市必须得整双羊绒靴,不然你那脚脖子得冻雀青,还想不想要了?”
钱景伸出冻得冰凉的手接过那双鞋,大哥越看越不对眼,敢情这小老弟啥都没准备,大哥心热,手套帽子夹克棉裤一整套全都给钱景准备上,打包票道:“小老弟,你来哈市,必须得穿我给你挑的这一身,保证让你暖暖和和。你先穿上,我看你冻成这样实在心难受。”
钱景也不客气,腆着脸便将那些装备都穿在身上,完全忘了他在南方的‘豪言壮语’,如今冻成小冰狗,哪里还有当好汉的魄力。
钱景感觉身体渐渐回暖,对大哥竖大拇指:“真有用,大哥,你真是好人。”
说完他顺手拿了个毛绒帽戴上,能裹住全脸,他这一身装扮简直入乡随俗,如果不开口说话,谁也认不出他。
钱仲贺从摊子上拿起一个毛绒帽,上面还镶嵌着两只可爱的狐狸耳朵,他抬眸望向谈宴,眼眸中的期待呼之欲出。
谈宴看穿了钱仲贺所想,无奈地接过他手里的帽子戴上,满足他的期待,将尾部两根毛线球系到下巴,低声道:“满足了吗?”
那只棕色毛绒帽可爱憨态,戴在谈宴头上,像是真从脑袋上长出两只狐狸耳,谈宴眸眼明亮,鼻尖通红可爱,像躲藏于雪地里狡黠聪明的小狐狸。
钱仲贺忍不住摸了摸谈宴的脸颊,“我说可爱,果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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