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向死而生

经过这么一出闹剧,大厅里的气氛才又活跃起来,谈宴回望卡座,钱升笛和汪轩易早就趁乱逃走,不知去向。

但谈宴也无心分神管这些,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汪淼淼,心里的困惑与惊讶未减分毫,她仍旧身穿一身服务员制服,只不过气质不同寻常,侍应生的服装穿在她身上也不显逊色,反而多了几分娇俏。

像是感受到谈宴的视线,汪淼淼也将视线挪到他身上,隔着汪漆盛朝他俏皮地笑了笑,还悄悄对他挥了挥手。

汪漆盛见陈世钦被人带走,连忙把注意力拉回到女儿身上,严肃道:“淼淼,你在这里胡闹什么?!早就说让你不要来这里,你偏不听,你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汪淼淼撇撇嘴,回嘴道:“这不是没出意外吗,我还好好的。”

“好,你好好的,”汪漆盛怒道,“你是非要弄出点什么事,把我心脏病气出来才好是不是?”

汪淼淼抱着汪漆盛的手臂,服软道:“好了好了,爸爸,真没事,我都被那个帅哥救下来的,他人可好了。”

汪漆盛弹了她一脑蹦,恨恨道:“你啊!非要吃点亏才会长记性。”

汪淼淼拉着汪漆盛走到谈宴和钱仲贺面前,对谈宴嫣然一笑,道:“谢谢你救了我两次,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谈宴微微摇头,无奈地笑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汪先生的女儿,真是大水冲走了龙王庙。两次碰到陈世钦纠缠你都是演戏,你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吗?难道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汪淼淼打了个响指,赞道:“聪明。那个陈世钦不是什么好人,他风流成性放浪形骸,故意玩弄感情,之前伤害过我姐妹,还骗我姐妹堕胎,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我姐妹报仇雪恨,让他身败名裂。”

她晃了晃隐藏在袖子里的微型摄像机,“我已经把那些都录了下来,只要找到媒体把他曝光,他就别想在沪市保留颜面,就是让他清楚,惹恼一个女人的下场,有多么惨烈。”

谈宴含笑道:“佩服。”

钱仲贺对此未置一词,只是握着谈宴的手指,一寸一寸捏着,仿佛在确认他的完好无损。

汪漆盛望着谈宴,颔首道:“多谢您出手相救小女,淼淼从小胆大顽劣,不知天厚,还好今天遇到了您,不然真是不能让我安心。”

谈宴道:“您言重了,这是应该的。”

钱仲贺眸光未从谈宴身上游离过,牵着谈宴的手,低声道:“回去。”

谈宴又跟着钱仲贺回到包厢,这次没有外人跟进来,汪漆盛特意叫人又多准备了十几样酒水点心,待遇更加贵重。

钱仲贺的眉头蹙紧,从看到谈宴后就没有放开,此时他姿势随意地坐在驼绒长沙发上,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俊脸更是冷峻,冷然疏离,狭长的深眸涌动着宥深的情绪,对谈宴招手:“我需要一个解释。”

钱仲贺在顶层签下投标书后便下楼,本以为谈宴会乖乖待在包厢等他回来,可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谈宴的身影却不知去向。

钱仲贺本欲发作,但不知是哪个眼尖的人朝楼下看,惊奇地对钱仲贺说:“钱总,谈先生好像在楼下。”

钱仲贺二话不说,转身朝楼下大步走去。

还未等他走进大厅,便听到陈世钦调戏谈宴的声音,钱仲贺内心的怒火难掩,后槽牙紧咬,看到谈宴拿酒泼陈世钦,陈世钦的拳头向谈宴高高挥去——

还好他及时赶到,拦下了那一拳。

钱仲贺心中仍有余悸,如果他晚来一步,那一拳说不定便要打到谈宴身上——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谈宴眸光轻闪,自知理亏,分明答应钱仲贺不乱跑在先,可却被抓了个正着。

他慢吞吞地向钱仲贺挪步,把与汪淼淼相识的来龙去脉一并说出。

只见钱仲贺眉头紧蹙,一下抓住重点:“但你回到包厢,却没有告诉我你碰到了陈世钦。”

谈宴的手指无意识地相互绞缠,食指抵着大拇指的指甲轻磨,这是他紧张时惯有的表现,开口解释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耽误你的正事。”

“那什么才算大事?”钱仲贺抓住谈宴的手腕,将人拉至身前,抬眸道,“如果我刚刚没有及时赶到,你难道要生生挨下那一拳?等到你受伤了,这才叫大事?”

谈宴反手握住钱仲贺的手指,十指相扣,轻轻捏了捏,轻声道:“不会受伤的,我会躲。”

钱仲贺无视他的辩解,低沉道:“陈世钦喝酒失智,他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我不想拿你的安全做赌。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能舍身相救,可为什么不能先考虑自己?”

少年时的谈宴便一身侠气,路见不平拔刀相救,如今清隽的青年藏着满身正气,正义凌然,如一支抽条发芽的青竹,坚韧不拔,虚怀若谷。

钱仲贺知道,如果今天被骚扰的不是汪淼淼,他也一定会出手相救。

在谈宴眼里,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他的三观在这二十多年来塑造地极其正确,只要是错的,他便不会坐视不管。

可钱仲贺的本质却被培养成一个冷酷优秀的继承人模范,在处理决断任何事情上,他都会优先考虑自己的既得利益,他是个极致利己主义者,不会主动‘多管闲事’,也对别人的是非对错毫无兴趣。

谈宴的出现,教会了他如何是爱,如何做一个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做一个不歧视弱小,不傲慢自若的强者。

所以他学会俯视,转换视角观察是非,他会给公司员工延长年假,会增加公司福利照顾女员工,每年做的慈善公益类项目数不胜数……

但即便是这样,他却依然没有学到谈宴的十分之一。

谈宴怔愣了一下,随后被钱仲贺拉入怀里。

钱仲贺把头靠在谈宴的肩上,手臂箍紧那道薄韧的腰,只有把谈宴抱进怀里,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钱仲贺才能缓解胸腔内的空寂,向死而生。

钱仲贺哑声道:“不要让我看到你受伤。”

谈宴点了点头,细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钱仲贺的后脖颈,想到刚刚钱仲贺在众人面前公开了他们的关系,担忧道:“你刚刚在大厅公开了我们的关系,会对你……和勋合有影响吗?”

谈宴把那点心思藏得极深,担心公开婚姻对钱仲贺带来的不利影响,却又怕自己的心思太过明目张胆,逾越界限,迟疑一秒后又加了一句勋合。

钱仲贺眉眼英俊深邃,藏着深波暗涌,道:“不会,没有我的指令,今晚在宿荇发生的一切都不会传出去,外界的媒体不敢随便报道,他们没这个胆子。”

谈宴这才放下心,钱仲贺的实力只手遮天,这迷迭岛上百分之八十的产业都属于钱家,赌场酒店,餐饮娱乐,水利交通,钱家隐形的大手无一不涉猎,钱仲贺在这片岛上就如同天子般的存在,贵不可言。

只要太子爷不想看到,便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钱仲贺看到他的回答让谈宴眉间松懈下来,心头不由一暗,果然,两人的一纸婚约成为谈宴的掣肘桎梏。

谈宴不想公开这段关系,应该就是想三年后能够独善其身,不受牵连,所以在听到他说不会公开出去后才缓了口气,放下心来。

钱仲贺眸色一沉,揽着谈宴的腰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他想将谈宴真心实意地留在他身边,可如若三年后谈宴不愿留下,那他到时候能不能真正放手?

不能。

母庸置疑,毫无疑问的回答。

钱仲贺的黑眸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如若届时谈宴硬是要走,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囚禁,手铐,铁链……钱仲贺此时脑海中的想法全都在违.法.犯.罪的边缘横跳,如果谈宴能够看清他心中所想,一定会被惊吓到。

钱仲贺将下巴靠在谈宴肩上,阖眸沉想——

所以,你要赶紧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