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无关金钱

谈宴瞬间抬头,望向海面,“真的吗?!”

但那道背鳍又消失于海面,深蓝色的大海如同他之前看到的那样,无风的海面显得格外风平浪静,仿佛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惊喜。

谈宴跑到围栏旁边,屏息凝神地盯着海面,期待着下一次鲸鱼现身。

一秒、两秒、三秒……

刷——

一头身形庞大的黑色鲸鱼从水面上一跃而出,背部为全黑且附有斑纹,两片巨大的白色鳍肢垂放于身侧,尾鳍腹面白色,边缘黑色,划破水面,巨大的鲸身在阳光下呈现黑鳞甲似的亮光,吸引着谈宴的视线。

谈宴脸上的表情出现短暂空白,不知道该用来描绘着一刻的美丽,只能惊艳于自然世界的奇妙。

落日霞光里,鲸起鲸落,万物生灵皆有灵性。

钱仲贺叫人把游艇朝鲸鱼方向开,距离鲸鱼安全范围外听停下,并关闭轮船引擎,他们的船距鲸鱼越来越近。

刚走到谈宴身边,他便听到谈宴惊喜地说:“贺贺,快来看,不止一头鲸鱼!”

钱仲贺抬眸望去,一片茫茫海洋中,鲸鱼的踪迹越来越明显,一头头鲸鱼踩着浪花探出海面,自由且随性,沐浴在阳光之下,优美矫健的黑鲸身时起时落,像是同样享受着这一刻的悠闲。

半轮圆日挂在空中,鲸鱼的身影踊跃于圆日之上,留下一道道黑色剪影,浪漫到极致,且从不失偏颇,空洞幽灵的鲸叫响彻海湾,如同远古最澄澈的呼唤。

漫长岁月穿梭,鲸鱼在时光中穿梭,在湛蓝的海洋世界迁徙,从不参与纷争,它们是最温顺的动物,可却在近十几年遭到人类的杀戮和洗劫。

人类最应该学会的,便是要与自然和谐共处。

庞大的座头鲸浮出水面,从气孔喷出一串长长的气流柱,在半空中聚成一道绚丽的彩虹,随后以跃入海,巨大的尾鳍拍出一长串水花,没入深海,如一弯满弓,跃动时涌起希冀与期望。

一鲸落,万物生。

鲸群的涌动持续时间短暂,太阳将尽之时,座头鲸便也消失于海平面,谈宴回想着刚刚那一幕的震撼,仍旧不自觉感到惊叹,他转眸望向钱仲贺,喃喃道:“这真是……太美了……”

钱仲贺更关心地是谈宴,他将谈宴被海风吹到冰凉的手握住,应道:“嗯。”

“那些屠杀海洋生物的人类不会觉得痛心吗,面对这样一群温顺的动物,他们狠心杀害,为了一己之私。”谈宴垂下眸光,淡淡道,“每个种群都应该得到尊重,如果人类还是保持着这种自大傲慢的态度,破坏自然生态,以后必然会遭到反噬。”

钱仲贺道:“只要有利益存在的地方,就不可能缺少抢夺和破坏,人都是利益至上,没有人能够逃脱利益熏天的诱惑,有些人可以规避这种邪念,但有些人却变本加厉地放纵贪欲。”

谈宴问道:“如果触及到你的利益,你也会选择这么做吗?”

钱仲贺垂眸望向谈宴,语气中藏着一抹无奈:“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谈宴眸光一凝,而后语气渐弱:“不是……”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克制好自己的私欲,人非完人,当我处在我所期望的欲里,我并不认为我能够很好地从中抽身,并且无欲无求。”钱仲贺回答道,“但我可以很明确,我想要的欲并不与金钱相关,所以我不会为了钱去破坏海洋生态。”

钱仲贺勾起谈宴的下巴,轻笑道:“我可以保证,我是一个遵纪守法、充满社会责任心的好企业家。”

谈宴顺着钱仲贺手指的力度,眸光对上钱仲贺:“那你口中的欲,是关于什么?”

钱仲贺狭长的眸底涌动着复杂深奥的情绪,深褐色的眸在夕阳光下变得浅淡,谈宴看到他的瞳孔极小幅度地变化着,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钱仲贺摩梭着谈宴的下巴,喉间溢出一道轻叹。

我的欲是什么,你难道现在还不清楚吗?

只有你,我只想要你。

但他现在如若把这句话说出口,谈宴只会觉得荒诞,并不会相信这就是他的真实所想,不然那一纸协约难道只是一个摆设?

钱仲贺只能按兵不动,他必须要先施以缓计,让谈宴慢慢明白他的心意,这样才不显轻率贸然。

钱仲贺缓缓收回指节,垂眸掩下眸间情绪,哑声道:“没什么。”

谈宴见钱仲贺并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他将视线重新移回海面,又察觉到平静的海面显得不平静起来。

谈宴怔愣道:“这海水里是不是还有什么?”

钱仲贺随着他的声音看向海面,发现不远处海面突然升起一道漩涡,随后露出一小片光滑圆润的青灰色表皮,最上方那道气孔朝上喷出一股气流,巨大的鲸身浮出水面,让两人看清了来鱼。

这是一只巨大的青灰色蓝鲸。

谈宴几乎忘记了发声,再一次感觉这次旅程真的太幸运,居然能在这片海洋里看到蓝鲸!

钱仲贺已经命人关掉了游艇引擎,所以这辆轮船不会对蓝鲸造成任何威胁,它以缓慢的游行速度从船底穿过,巨大的身体像是能覆盖整个游艇。

淡蓝色的海水覆盖着蓝鲸,涟漪一圈一圈像是在它身上打下光影,它像是通人性般,游过两人时,还用巨大的尾鳍打出一大片浪花,像是与他们玩耍嬉戏。

蓝鲸只是浅浅浮出水面,随后便遁入深海,不见踪迹。

等到彻底看不见蓝鲸踪影后,日落也接近尾声,天边的霞光变得暗淡,黑夜即将来临。

钱仲贺抓着谈宴的手,道:“我们进去吧。”

回到船舱内,谈宴被海风吹红的脸颊才渐渐回温,他们下到一层客舱吃晚餐,这里的装潢简约大气,三面建造吧台,像是一个开放式厨房,一位顶级意大利厨师在吧台内忙碌,等他们落座后,餐前小食才送到面前。

谈宴用勺子舀出一勺酸奶露,混杂着坚果碎和西米,送入口中,多层次风味在口中层叠绽放,酸甜融合到恰到好处,十分开胃。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谈宴透过舷窗看到海面上倒影的月亮,月光溶溶,洒入海水中,像是铺垫一层波光粼粼的碎钻,海风缓缓吹动水面,巨大的涟漪打碎了海面的细腻波光。

谈宴撑着手肘望向窗外,感慨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钱仲贺慢条斯理地将餐巾叠好放在腿上,用餐叉挑出餐盘中沙丁鱼的刺,而后将盘子和谈宴的盘子调换,应声道:“中秋快到了。”

谈宴这才想到再过两天便是中秋节了,他只身一人独处多年,几乎都要淡忘了过节习惯,对过节的期待也越来越小。

在意大利的中秋节,要不是Andree每年的提醒,谈宴都差点要忘记。Andree作为意大利人,倒是比他一个中国人还要期待过中秋,谈宴会按照中国过节习俗给工作室的伙伴发伴手礼,还允许带薪休假。

现在回到国内,他和钱仲贺领证结婚,第一次有了‘家’的概念,他想,过节对于华国人来说不仅仅是一种纪念,更是一种维系家庭的情怀。

既然他已经结婚成家了,就应该对两个人负责,不能再随便过了。

谈宴打定主意后,望向钱仲贺,轻声道:“今年的中秋节,你有应酬吗?”

钱仲贺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十分自然道:“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中秋节难道不是一起过?”

谈宴怔愣一下,随后才想到,他们俩现在都漂在海上,谁都联系不到,就算钱仲贺有应酬,也不可能接到。

有时候,太礼貌好像也并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谈宴浅笑一声:“当然是一起过,我随便问问的。”

钱仲贺望着谈宴的眸底,窥探出那一抹未来得及掩藏好的情绪,了然道:“就算下了船有应酬,我也不会去的。”

谈宴应道:“因为不喜欢?”

“这是一个原因。”钱仲贺幽幽道,“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放着家里的老婆不顾,去外面花天酒地,这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