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颇有交情。”

转眼间便来到谈勤政生日宴当天。

今年的生日宴地点选在谈勤政名下的一处宅院里举办,这处宅院修建在郊外景区内,周边绿化做得非常完善。

宅院更是处处透着文人风雅和情调,一草一木都依照着谈勤政的想法种植,围墙阁瓦布置精妙,院景美轮美奂,移步换景。

这次宴会上谈勤政邀请了国内不少知名艺术家,谈老在艺术界相当于泰斗级别的人物,自然影响力巨大,还有一些在拍卖会上认识的企业家,谈老一副字画千金难求,如今有这么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谁都不愿错过。

谈勤政还不拐弯抹角,直接在请帖里明示了大家,这场生日宴是为了给小孙子找托付终生的伴侣。

明着是场生日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场宴会是要给小公子挑选对象。

所以宴会当晚宅院门前停放满了豪车,车林丛丛,来了不少名流贵公子,从车上下来的小姐无不打扮艳丽夺目,光彩照人。

宴客厅内,悬挂在穹顶上空巨大的云石灯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大理石底面被照得流光溢彩,下面站着各种西装林立的精英人士,都借着这样宴会交换人脉,推杯换盏间便经过几轮笑谈。

繁复奢华的吊灯投散下暖黄灯光,照射在高高的香槟塔上,反射出透亮晶莹的水光,侍应生端着酒盘在人群中穿梭。

作为今天的主角,谈勤政抵达宴会厅时,众人的谈话声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目光都尊重地向谈勤政看过去。

不一会儿,谈勤政身边便围满了宴客,七嘴八舌地祝寿,谈勤政举着高脚杯跟身边人交谈,脸上的褶皱都笑得深了不少,笑应道:“好好。”

谈勤政心里挂念着谈宴,下午谈宴说工作转移手续还未办好,需要他亲自去处理,谈勤政听到谈宴跟他保证晚上一定回来后才放心让他出门,可这宴会都开始了,各家小姐公子也都到齐了,却仍旧没见到谈宴的身影。

这时厅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响,不过多时,一道清隽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谈宴身着纯白衬衫,前襟设计风琴褶造型,搭配优雅的法式双叠袖,佩戴着四方海蓝宝石袖扣,优越的身形将这件高定衬衫穿出神韵,如同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古典小王子,优雅矜贵到不可方物。

谈勤政见到谈宴后,脸上的笑意聚得更深,看着小孙子挺步朝他走来,拿着雕花复古方盒递过来:“外公,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健康长寿。”

谈勤政欢喜地接过方盒,知道谈宴是为了给自己准备贺礼耽误时间,也不责怪,当着大家的面把盒子打开,嘴上却说:“小宴,不用你给外公准备礼物。”

谈勤政打开礼盒,一块小巧莹润的玉扳指安静地躺在黑丝绒内,质地硬滑,成色清透,一看便是费心取得的,谈宴之前偶然得到一块成色极品的和田白玉,这次外公过寿,他便把块玉做成一只玉扳指,作为贺寿礼。

谈勤政见到这只玉扳指十分喜爱,当即把扳指带入手,竟与指肤相贴,分毫不差,可见送礼人的用心。

一旁宾客有眼力见的自然夸道:“这给谈老送玉扳指可真是有心啊。”

“早闻谈家小公子生的好看,英俊倜傥,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啊。”

“可不是,跟谈老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爷孙俩,谈老后继有人啊。”

听别人夸自己孙子,谈勤政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拍了拍谈宴的肩膀,将人拉至身前,迎上众人的目光,道:“小宴这孩子,太懂事了。”

谈宴本对这些商业晚宴没有兴趣,给谈宴贺寿完便觉无聊,却又不能拂了谈勤政的面子,只能维持着假笑应和周围人,精致的五官挂着得体的淡笑,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抹笑便是谈宴的伪装。

只有凑近看,才能看出那双戴着极光雾蓝美瞳的眸底掩藏的抵触。

谈宴有些近视,一般正式场合都会带隐形,可这次‘联姻宴会’却让他烦闷,所以特地带了一副美瞳,掩饰眸中情绪。

谈宴将眸光放远,望着黑色雕花大门,假想着下一个推门而入的会是谁。

与此同时,宅院外黑色雕花大门又缓缓打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古斯特驶入院内。

车灯在黑夜中魅幻地闪了闪,后车门缓缓打开,先是踏出来一只黑色牛津皮鞋,黑袜包裹着修长的脚踝,挺括的西装裤在膝盖处皱起细褶,性感十分,让人忍不住想要窥看来人全貌。

钱仲贺走下车,一席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长身鹤立,净白的手指随意垂放于腿侧,浑身气质矜贵而散漫,眸光疏离淡漠,从容不迫地走进宴客厅。

大厅里这次更加鸦雀无声,钱仲贺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先不说谈老是如何与这位鼎鼎有名的钱总相识,钱仲贺能来参加这种宴会,都是让人吃惊的事。

当年钱氏集团在钱学伟手里,实力就已经不可小觑,那时候的钱仲贺还跟在钱学伟身后,面对名利场上毫不畏怯,矜贵的青年光是站在一处,便像是有一道光宠幸于他,如耀眼玉石般引人瞩目。

钱仲贺成年后,独自开拓了钱氏从未涉猎过的游戏领域,在游戏界开发了一系列爆款游戏,成立了勋合科技有限公司,拓宽钱氏的商业版图,如今互联网浪潮层层叠叠,谁都想来分一杯羹,首选自然是钱仲贺。

可钱仲贺这人性情冷淡,从不与人深交,也从不现身这种联谊宴会,上次去中润酒店赴宴就已经让众人吃惊过一回,还暗自懊悔当时并不在场,但这次他们居然能在谈老的生日宴上偶遇钱仲贺,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幸运地砸在他们头上了!

人群静谧了两秒之后,便开始阵阵骚动,都心心念念地想来钱仲贺眼前露脸,可钱仲贺目光疏离,气质冷冽,连余光都未曾分给其他人,迈着矜贵的步伐朝谈勤政和谈宴走去。

在钱仲贺踏入宴客厅的第一秒,谈宴便注意到了他,身形挺拔的青年一出场便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天生就是站在聚光灯下的主角。

谈宴不经回想到第一次见到钱仲ⓝ₣贺的情景,也是这种商业宴会。

那时的他刚被父亲接回身边,周屹同有意要培养谈宴学会生意场上的逢迎,带他参加各种名流宴会。

可谈宴的志向却不在此,他不喜欢当被包裹在精致西装下的假人,像一个陈列在橱窗上的玩偶,供人观赏消遣,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让他全然不自在,他想要的不过是放任自流,他喜欢艺术,喜欢创作,只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在宴会上的谈宴一直都兴致缺缺,学会了用柔和无害的假笑面具去面对各式各样的人。

他天生一张含笑脸,唇角微微上扬,认真听人说话时显得深情迷人,可谁也猜不透他是真心示意还是假意敷衍。

直到那次慈善晚会上,他偶然间看到钱仲贺,清俊高挑的青年站在礼台中央,万千灯光都汇聚在他一人身上,冷峻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更为立体英俊,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遮掩住钱仲贺眸里的野心与抱负。

再一抬眸,深褐色的瞳孔回归冷淡,如同最清冷禁欲的神明。

他立于山颠之上,俯视万千平庸。

钱仲贺站在台上侃侃而谈,脸上挂着从容自信的淡笑,那道低沉的嗓音穿过人声嘈杂的礼堂,如同一道透着冷气的冰棱,徐徐敲击着谈宴的心脏。

钱仲贺的眸光像是不经意间与谈宴对视一秒,随即离开,即使钱仲贺并无印象,可这一秒却深深烙印在谈宴心底。

这一秒,谈宴的心跳为他颤动。

如同现在,谈宴看着钱仲贺踩在红地毯上徐徐走来,俊朗的脸颊挂着冷淡疏离,可走向他们后,钱仲贺的唇角上挑了弧度,沉声道:“谈老,今日我父亲身体抱恙,不宜再吹冷风,便由我替他代劳,向您贺寿。”

谈勤政看着钱仲贺一表人才,仪貌堂堂,心里默默赏识,只可惜他上次推去了相亲宴,应是与小宴没有缘分。

谈勤政便也不再强求,只道:“学伟有心了。我时常听你父亲提起你,仲贺是吧,现在你闯出来的成绩比起你父亲更为亮眼,真是后生可畏啊。”

钱仲贺谦虚道:“和谈老比起来,不算什么。”

钱仲贺的眸光微抬,视线落在谈勤政后面的谈宴身上,看到那件衬衫将谈宴的腰身衬出来,细瘦修长 ,眸光不由一深。

谈勤政也随着钱仲贺的视线望向谈宴,虽心里遗憾与钱仲贺无缘,可他还是愿意让两个孩子互相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爱孙,谈宴,最近刚回国,你们应该还不认识。”

谈宴面上微微一赧,心里想,不认识才是假的,都已经是上过床的关系了……

钱仲贺面色冷静,回答道:“不瞒谈老说,我与谈公子颇有交情。”

谈勤政面露诧异,道:“你们还有交情?”

谈宴以为钱仲贺要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公布他们俩刚见面就上过床的交情,急急忙忙掩饰:“不是……我们没有……”

可谈勤政嘴快,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前两天安排你俩相亲,不是都还没见过面吗?”

提及此事,钱仲贺的脸上竟流露出几分遗憾和懊悔,想必也是事后听钱学伟提起,才知道那晚的相亲对象是谈宴。

“没有什么?”谈勤政觑着谈宴,问道。

“那天的相亲宴,我与谈公子确实没有见面。”钱仲贺的眸光闪动,声音淡淡,却又藏满情绪:“但我说的交情,却是在相亲宴之前。”

羁绊五年的情谊,并非友情,而关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