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曼达认识奥斯卡以来,第一次发现他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而那消逝的可卡因更不是他所能解释的了。律师陷入沉思,似乎在考虑这件案子该怎么对付。阿曼达觉得脚下的地都抽空了,正悬挂在空中一样。她对自己很生气,早些时候没有问拉里和珍尼·李更多的情况。只有唐奈利在笑。
笑?她更认真地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似乎真的觉得这事件的最后结果有趣,他的幽默感在这个时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你并没指望真的在那些小包里找到可卡因,是不是?”他以这样一副不关心的模样问,以致阿曼达怀疑他在晚上遇到麻烦时是不是偷偷溜出去喝一两杯啤酒。
“唐奈利!”她很急地叫道。他不理她,象平常一样。
“如果有人知道给我栽赃,那么他们也会知道怎么把俱乐部里的证据弄掉。在这整个事情了结之前,那地方是全市最干净的地方。”
阿曼达眼睛一亮。“肯定是的。”她转过来看着奥斯卡。“这很合情理,是不是?”
“绝对的。”奥斯卡粗声答道。他的声音里缺乏自信。看起来他的头似乎仍在摇晃。他看了一眼探长,想求得验证。“你怎么看?”
所有的目光立即看着探长,而他似乎不喜欢被大家看着。他在一个纸堑上划了个小圈,然后抬起头看着奥斯卡充满希望的目光。
“真的要在糖包里找到可卡因是个长期目标。”他承认道。然后又看着唐奈利和阿曼达。“但我想你们俩可以运用这点运气。看来起诉随时都可能。明天上午我们会叫法官到监狱来。”
“监狱?”阿曼达重复了一句。然后那声音沉下。“你真的逮捕我们了?”
“你们已经被逮捕了。我们会给你逮捕证。”
“以什么名义?不用说,我知道这点。我不知道的是该死的你怎么想要上法庭”。她向唐奈利做了个手势。“这人是警察。”
“曾经是警察,阿曼达。”唐奈利非常及时地提醒她。
她回头皱着眉头看着他。“现在没时间提到那愚蠢的退休了。”她又回头看着哈里森探长,他似乎被吸引住了。“我是记者。我在写一篇报道。你知道的唯一事实是我当时在那。那不是我的车。”
“阿曼达,你想跳离这艘要沉的船吗?”唐奈利轻松地问。听到这话她脸红了,后来才看到他正愉快地笑着。他拿起她的手拍了拍。当他一付保护她的模样时她很讨厌。她想把手抽回去,但他抓得很紧。
“没问题。”他安慰道。“我们将在监狱里过一夜,明天我们会离开这,去找那真正有罪的人。”
哈里森探长在唐奈利的话说完之前便开始摇头。“嗯,你们俩不能再把你们的鼻子往这里面钻了。如果你们一开始便老实呆着,就不会惹上现在这麻烦了。”
“如果我们一开始便老实呆着的话,你就不知道毒品的事了。”阿曼达反驳道。
“什么毒品的事?”探长讽刺地答道。“我看那好象是地下交易……”
“噢,它确实存在。”阿曼达反驳说,“你可以打赌,我们能证明这事。”
哈里森探长笑着看着她。在那笑的周围有一层说不清的意味。“如果你不保证不乱动的话,我会让你看到那高高的牢房,哥伦比亚毒枭都在里面呆着,都挺老实的。”他温和地说。
阿曼达闭上了嘴。她也没有作出她不会遵守的诺言。
奥斯卡和律师在咕哝着。律师清了清喉咙。“嗯,难道你们不认为我们应该认真处理今夜这事?我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并不一定有罪,是不是?他们都有工作。”
至少一个人有工作。阿曼达想。
奥斯卡对律师的咬文嚼字不耐烦了。“我说,哈里森,你没法证明那些罪名,你也知道。省下纳税者为他们的早餐而出的钱,让他们走吧。我可以为他们担保。”
探长显得很疲惫了。他显然很乐意看到阿曼达和唐奈利被关进监狱,即使只关一夜。他看起来非常想给他们一点教训。同时,他也知道奥斯卡说得对。阿曼达屏着呼吸,等待着他对他们命运的裁决——他们暂时的命运。他们更长的命运不属于他的权力范围。
“好吧。”他最后说。“离开这吧。如果我听到有人说起你们俩又把鼻子伸到不该你们管的地方的话,我会把今天夜里的讯问当作聊天一样。你们明白吗?”
“绝对的。”律师答道。
“没问题。”奥斯卡说。
阿曼达和唐奈利很聪明的什么也没说。
在警察局外边,律师打着哈欠走开了。奥斯卡看着他们俩,接着哈里森探长没说完的话。
“我明天9点钟在办公室等你。”他说。命令是针对阿曼达下的。她从没听到过他这么生气。
“我会去的。”她温和地说。
“至于你。”他对唐奈利说:“我不反对你去找给你栽赃的人,但不要让她夹入这事。”
唐奈利笑着说:“我认为你把说话对象弄错了。”
“噢,你不用为这担心。”奥斯卡皱着眉头。“明天上午我见到她时我会说的,并说得更多。”
“你们俩能不能少说一点?好象我已经没吃晚饭就上床睡觉了似的。我在这里。我能为自己说话。”
“我想你还是把你的话留在明天上午吧。”唐奈利安静地说。他的目光转过去看着奥斯卡。
她又看了奥斯卡一眼,觉得听从唐奈利的劝告是聪明的。“好吧。明天9点钟。”
再没说什么话,奥斯卡让他们在俱乐部下车,他们可以开阿曼达停在那的车,因为是唐奈利握方向盘,他们花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家。当他把车开到她的车库时,她已累得精疲力竭了。当她看到拉里的车停在外面时,她呻吟了一声。
“我把拉里和珍妮·李全忘了。我不知道这时候我还能和他们说什么。”
想起那场灾难又把阿曼达弄醒了。
屋里,他们发现珍妮·李在沙发上睡着了,拉里正象守护天使一样看着她。他的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进厨房。但他们还没有在橡木桌边坐好,珍妮·李便打着呵欠,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象一个累了的孩子。
“别想把我丢在一边。”她边打呵欠边说。
阿曼达看了一眼钟,叹了口气。已经3点多了。不只是一个故事,而是两个故事要听,这肯定得要不少时间。“我去做咖啡。看来今天晚上我们谁也别想睡了。”
“我可以做三明治。”珍妮·李提议。
当所有人坐在桌子前,喝着咖啡,吃着东西,头脑清楚时,唐奈利说:“好吧,晚上快餐厅的事情怎样?马尔克斯看起来怀疑了吗?”
“一点也不”。拉里回答。“事实上,整个进程很简单。我在外面碰到了那个小孩。我们一起走了一段,他带我进去。然后珍妮·李来了,我们都订了饭。”
“是直接要的?还是有什么特别代号?”
“那一点挺有趣。当我暗示说想弄点特别的东酉时那小孩似乎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说我听说这个地方能弄到。他说他能办到。他替我们三人写了饭单。我去找阿曼达时,珍妮·李把饭放在车里了。后来发生的事你知道了。我们回到这里后,我才看那些包的。我有些吃惊。里面没有任何令人怀疑的东西。当那些警察来问糖包在哪里时,我想他们可能是以这种方式卖毒品的。但当我们把那包拆开时,什么也没有发现。那里面只是一般的糖。”
“你不觉得弗兰克看出你来了?”阿曼达追问。
“如果他看出来了,那他肯定有魔鬼的本领。”
珍妮·李证实这点。“你知道我到那去过多少次。阿曼达弗兰克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他平静,有礼貌,乐于助人。如果他想搞名堂的话,他绝对没流露出来。”
“但为什么他会把糖放进包中?我看到你们要的饮料了。只是苹果汁和汽水。”
珍妮·李闭上眼睛,抱怨道。“是不是这才使你想起那些糖包里有可卡因?这是我的错。我告诉他我要泡茶。于是他加了一些糖。”
“我竟想了那么多。”阿曼达说。对自己荒唐的想法摇了摇头。她想得太快,太多了。“现在我觉得自己象个笨蛋。”
“但我发誓那孩子确实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拉里说。“那里面有些名堂。我们今天晚上只是没弄清楚。
“那么,也许是那孩子。也许他怀疑了。”唐奈利说。“也许他不希望那个地方被人知道。”
“或者也许我们完全弄错了。也许根本就没毒品。”阿曼达不情愿地说。她看着唐奈利发愣的表情说。“我知道,也许我的结论弄错了。让我们再回到我们所知道的地方吧。”
“回到哪?”珍妮·李问。
阿曼达数道:“第一,卡莉·欧文是被人杀的。第二,她的被杀可能是因为她知道俱乐部的什么事。第三,俱乐部里有两套帐本,其中的一套据说利润比真的那套高得多。每件事情都互不相关……与毒品无关。还有卡莉与弗兰克的关系。杰克逊与罗伯特的争吵。”
拉里显得不耐烦。“就这些?我讨厌这些。阿曼达,你一点也不知道和杀害卡莉的凶手相关的情况。”
“是不知道。”
唐奈利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说:“并不完全是这样。我们知道很多情况,我们只是不知道怎么把它们组合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拉里问。
“警察能用一种单调的方法把所有的材料组合在一起。我想把所有的材料排列起来,不管它们看起来怎样互不相关。或迟或早,它们会吻合起来。”
阿曼达看着他。“那是不是意味着你真的要卷进来,帮助我们?”
唐奈利温和地看着她。“我认为自己别无选择。我已经卷进去了。你今晚差点被杀了。那可卡因藏在我的车子里,因此有人显然知道我们的怀疑了。这意味着我们走近了。明天我将去找杰克逊和罗伯特谈谈。这是我充分利用在布鲁克林干了15年警察的经验的时候了。”
“我们这些人干什么?”珍妮·李说。“你要我们做什么?”
“什么也别管。”
“但是——”阿曼达开口。
“我的意思就这样。如果你们都出去乱钻的话,我没法保护你们全部人。把侦探的事留给我干,你们都回去做你们的工作。”
“他说的对。”拉里说。他的话是对着珍妮·李说的,她显得特别失望的样子。“我们离开这吧。明天早晨我还有《公报》的任务。我想回家了。你走吧,珍妮·李?”
充满希望地看着唐奈利,他什么也不说。然后看着阿曼达,她也一样沉默不言。珍妮·李耸耸肩。“我想我也一样走吧。”
他们走后,阿曼达坐到唐奈利的腿上。她的手搂着他的脖子,吻着他的脸。他转过头来,在她第二次吻的时候,用嘴接住她的嘴唇。她的血管立即着火了。喘不过气来的吻充满着急切的渴望。当唐奈利用心这样做时,他能使她全身都激动得发抖。她的心脏跳得象摇滚乐的节奏。她觉得一身都是活力。在经过更衣室的恐惧之后,她非常需要经受这样的生命的感觉。但是当她的身体开始对唐奈利刺激性的吻起反应时,他叹了口气,最后在她的前额吻了下,然后把他的头顶在她的脸上。
“怎么啦?”她低低地问他。
他的嘴角动了动。“你来开始吧,阿曼达。”
她笑了。在他的下巴上吻了起来。“好吧,我来开始,也许我能完成它。”她把舌头轻轻的舔着他的下唇。她可以感到他的肌肉收紧。
“如果你不想的话,别这么干。”他轻快地警告她。
“噢,我想。”
“我是说真的。你说过我们之间存在问题,要保持距离。你认为这些问题解决了。”
她叹了口气。“没有。但我很高兴我们能在一起配合,改变局面,而不是相持不让。”
他皱着眉头。“这理由还不足以使我们又开始一起睡。”
他说得对。该死的。她在问:“你不想要我?”她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但她需要听到他说出来。即使他今天晚上不和她做爱,她也想知道他想要她就象她想要他一样厉害。
“不要怀疑这点。”他说,他的手指温柔地抚着她的脸。他的眼睛被欲望点着了。“我那么的想要你,我的一身都在疼。”
她想这足以作为对她的邀请了。但他却把她抱起,放到她原先的椅子上,他绕着椅子转。这是他想讲什么的时候喜欢的动作。显然他想改变话题。
“我们不能一块干这事。阿曼达。”他慢慢地说。使每个词都给予了微妙的强调。“你没有听到几分钟前拉里和珍妮·李走的时候我说的话?”
“但我以为那是你说给他们听的。再说调查这事是我的工作。”
“我记得我没提起任何例外,这是犯罪调查。”
“这一直是犯罪调查。”她提醒他。“正因为如此,才能把它写成一篇好报道。”
“如果你想写报道的话,很好,等一切解决再写。我会把你要的材料全给你。”
“是谁委任你当了亚特兰大警察局的新闻发言人?正如你不断提醒我的,你不再是警察了。而我比你更具合法身份些。我在新闻媒介工作。”
“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可写,阿曼达。你不是仍有一篇关于历史旧居的文章要写吗?”
“奥斯卡给我分配任务,唐奈利。除非他改变主意,不然我仍写这篇。”她肯定地说。
“奥斯卡离开警察局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表情。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将不会因这篇报道而领不到下次的薪水。”唐奈利在走开之前劝道。“我得去睡几个小时。我需要睡眠”
她看着他的身后,非常生气。她绝对的恨那些不让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男人。虽然5分钟之前他还说过他们不应该睡在一起,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她的床上睡觉。该死的,他指望她睡在哪?沙发上?
在他身边,躺在床上,需要特别的自我控制能力。她身子的一部分想把他打醒,告诉他她对他临走时的话是怎么看的。她身体的另一部分想结束他们在厨房里开始的温柔潜流。然而,她决定假装他就不在身边。但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因为堑子就在他的重压下沉下去。她得费很大劲才能使自己呆在床的一边。她看着他的背,看起来结实,温暖,诱人。
“噢,让它见鬼去吧。”她低声说,靠着他的背,偎着身子,随着一声满足的叹息,她睡着了。
似乎她刚闭上眼睛,她又惊了一下,醒来了,心脏乱跳。房里没一点声音。床边的数字钟闪着绿光。时间是4:57。她睡了不到2O分钟。她打着呵欠翻身过来,本能的去找唐奈利舒适的肩膀。
他不在。
正是这使她醒来。她只是一个人在床上。她起来,从椅背L拿起一件型号太大的T恤,从头上套下。“乔?你在哪?”
她从客厅走过,看到前门开着。她悄悄过去,往墨黑的外面看。她在看到他之前听到摇椅的声音。肩膀拱着,他正盯着前方。摇椅的节奏很缓慢,似乎是在与他的思考保持一致。
“你没事吧?”她安静地问。
“没事。”
“你睡不着?”
“有些事让我醒来了。”
他的声音里有种东西,很轻微,但使她害怕。她走到外面,空气带着蜜的香甜,门廊上被露水打湿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回床上去。”他说。
她反而走了过来,在摇椅边跪下,把头枕在他的膝上。“告诉我什么使你醒来了。”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沉默了很久,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了。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我做了个梦。”
他声音里的痛苦使她警觉。“是恶梦?”
“噢,是的,是一个恶梦。”
“告诉我吧。”
“这有什么用?这只是一个梦。”
“什么梦?”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如果只是一个梦的话,你不会这么难受。”
“噢,是吗?你什么时候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的?或者是和法学学位、新闻学位一起获得的?他们一般给他们最聪明、最好的学生这么授学位。”
被他的讽刺所伤,她坐起来,她的膝靠在胸前,她的双臂抱着。“上帝,你这样的时候我讨厌。我的教育不是这里的问题。有些事使你难过。我想知道是什么,因为我关心你,不是因为我想了解,分析你的灵魂。你不明白吗?”
在一段很长的、可怕的沉默之后,他伸出手,把她的头拉回他的膝上。他温柔的把她的头发从脸上往后梳着。他的手指使她的皮肤活跃起来。最轻的抚摸,她认为是最微妙的。正是这种触摸给他们产生魔力般的触动。
“我感到我又回到了街上。”他最后说。他平静的声调使她知道他在说真实的事,而不是梦了。她的胃因为等待而收缩着。“就是那个家伙,他卖毒品。他拿着一把刀向我冲来。随后他向我的伙伴冲去。”
阿曼达的喉咙埂住了。她知道故事的结尾。唐奈利受了很重的刀伤。他的伙伴没有他这么运气,维基·马克哈姆死了。他一直与她一起工作,爱着她,但他却无法阻止她不死,现在他开始说了。她要他停下:“你不用说完。其余的我知道了。”
然而闸门一打开,话语倾泻而出。愤怒的话语充满自责。“你真的知道?你知道今天晚上当我发现你躺在更衣室的地板上,我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如果我能抓住那个攻击你的人,我会怎么干?当你现在处于危险时,我并不只是要保护你。还不止于此。我感到生气。我想得更多。那会使我成为什么样的警察,阿曼达?什么样的警察会要报仇而不是公正?”
泪水从她的脸颊流下,但她现在不想流露自己的软弱。现在唐奈利是那么需要她的勇气。她抓起他的手,紧握着,她吻着他的手。“一个非常人情味的警察,乔。”
“然而,阿曼达,你不明白,我不能回去。我会成为一个危险分子。我可能不应该卷入这次调查,特别是因为你成了攻击目标。这就象医生不能给自己的亲属动手术。”
“我想你心里认为这并不是真的。你的价值观深植在你的深处,使你能够正确运用法律。但也许我错了,这么把你拖进来。也许你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治愈维基的死给你留下的伤痛。”
“维基死了近3年了。是不是已经够久了?是不是现在我应该忘掉了?我仍能看见她倒下。我仍能感觉到她躺在那里,我什么也帮不了。”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使那一切全回来了。”她遗憾地说。终于她明白了她的不谨慎给他带来的痛苦。“乔,我理解了你为什么总是要跟着我。你为什么觉得那么需要保护那些你所爱的。但是你不会放手的,我会更小心。我真的会。别让过去把对你那么重要的工作都剥夺了。”
他挤出一个悲哀的微笑:“但你自己说过,阿曼达,这不只是过去的事。”
9点钟,阿曼达带着因缺少睡眠和为唐奈利内心的痛苦而担心的疲惫走进奥斯卡的办公室。他从正在看的材料上抬起头,皱着眉头。
“坐。我一会就看完。”
阿曼达坐下,她理了理她的黑色亚麻布裙子,又理了理她的短衫的领子。她把腿翘起,然后又放下。她站起来,从奥斯卡的热盘子里的咖啡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这动作吸引了一会他的注意力,然后他又埋头编辑。
最后,当阿曼达考虑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把铅笔往他的耳朵上一夹,身子往椅背一靠。
“一个好的记者的第一信条是什么?”他带着职业色彩的问话就象从唐奈利嘴里说出的一样。事实上,这是她从迈克嘴里经常听到的,因为他习惯这么跟学生讲话了。然而阿曼达看到没必要提醒奥斯卡。
“客观。”她说,想起夜里唐奈利的话。
“客观。”他重复道,似乎对她还能记起这个概念很满意。“没有先入之见,没有感情纠葛,没有利益冲突。对不对?”
“对。”
“你能诚实地告诉我你能客观地报道卡莉·欧文这件事吗?”他的声音打雷一样,在墙壁间回荡。
“当然,我能够。”她恼怒地答道。
他艰难的吞了口气,试图平静下来。这动作把她吓坏了。一个生气的奥斯卡是怎么回事她明白。那时可以和他讨价还价。一个控制着怒气的奥斯卡说明他要下命令。她以前从没有面对过。
“噢,真的吗?”他说。“你被威胁过,又被攻击过。也许是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人干的。我说得正确吗?”
她感到脸红了,但她没说话。
“现在你的男朋友又因携带可卡因而被传讯。这是又一件与这个案子很可能相关的事件。”他向前靠着。现在他的脸红了。“而你还能对我说你能够客观?”
“是的。”她坚定地答道。
她的回答使奥斯卡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做到。我要你从现在起就放下这案子。我要你去忙我给你分配的任务。我要你这个周末便把它交到我的桌子上。我如果再听到你还在弄俱乐部那事的话,我怀疑你会没工资领。我说清楚了吗?”
“你和唐奈利谈过了吗?”
“没有。我不用和唐奈利谈。现在回答我:我说清楚了吗?”
阿曼达气得七窍冒烟。在她的整个职业生涯中,她从没有中途放弃过一篇报道。特别让她觉得屈辱的是她知道奥斯卡的决定和她的客观性无关。他是在出卖她,出卖给警察局,也许是唐奈利。他们全都想让她尽可能的远离这个案子。她的怒气开始上升,但还没达到奥斯卡的程度。她等着血液沸腾起来。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奥斯卡抓起话筒:“是的。”
阿曼达不耐烦地晃着脚。她急着告诉奥斯卡她认为他是多么胆小。她不担心是不是用有礼貌的口气说出来。如果他开除她,太好了。她不想为一个把讨好有权力的人看得比寻求事实真相更重。
“是,我知道。”奥斯卡皱着眉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会注意这事。”
突然他的脸由红色变成了紫色。“听着,格林肖,这里的编辑事务由我来决定,否则我就不在这里干。这是我们的协议。”
这吸引了阿曼达的全部注意力。当她更认真听时,她的怒气消了。
“我知道。我听到你说的了,但我没听到不写那报道的理由。事实上,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如果有人那么害怕《亚特兰大内幕》以致找到你,向你施加压力,那说明我们肯定是快抓住某个大东西了。”
阿曼达听到电话那边一个恼怒的声音的叫声。奥斯卡现在笑着。“这是命令吗,格林肖?”
阿曼达屏住呼吸,等待着。奥斯卡的笑容更深了。“我不这么看。我会记住你的话。”
当他挂上话筒时,阿曼达说:“怎么回事?”
他看着天花板足足看了5分钟才叹了口气。
“奥斯卡?”
他显得有些忧虑。“我希望不会为此感到遗憾。”
“为什么而感到遗憾?”
“出去找到谁杀了卡莉·欧文。为什么杀她。”
她的脉搏加快了。阿曼达知道她不用嘴里说什么好听的。她想知道是什么使得奥斯卡突然改变主意。“你刚告诉过我别管这事了。为什么突然转个这么大的弯?”
“因为有人被吓住了。你知道那是格林肖。我相信你已经看出来他要我叫你别管这事了。”
“所以你现在就要我去查这件事?现在那客观性怎么样了?”
他看着她。“嘿,阿曼达,我知道即使这报道与你妈有关你也会客观。有些话我还得说。我不喜欢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事。”
“所以你想保护我?”她不敢相信地说。
他有些尴尬。“有点这意思。”
她有趣地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一套。如果你和唐奈利这一套实行了,恐怕我开车去商店买牛奶都不允许了。宝贝,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能自己处理好。”
“去告诉昨天晚上差点杀死你的那个人这话。”他生气地说。
“昨天我把保镖扔掉了。这种事不会再有。”
他对她挥着一根手指。“注意别再这样,如果你那漂亮的小脖子被勒断了,我不喜欢你那位警察来责怪我。”
“我会管好唐奈利的。”她发誓。然后她才想她怎么能做到这点。今天上午早些时候,为了安慰他,她实际上答应过他不再插手这案子的调查或者至少把她的角色局限在写报道一事。当他知道她不仅在写这报道,而且得到了奥斯卡的支持,他肯定会感到奇怪。
在她返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着笔记,嘴里吃着豆子时,奥斯卡办公室里的电话谈话使她心里突然一动。
只有一个人可能有足够的影响,使乔·格林肖插手杂志的编辑事务。这个人就是——特内斯·威斯顿。
也许应该再次去拜访一下这位大企业家,也许最好是先去拜访他的未婚妻,弗里西亚·格兰特。
还有,也许去找格林肖更快一些。他的办公室就在大厅的那一边。如果他不把她赶出门的话,他也许会告诉她一些非常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