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市的深秋到入冬像是被人按了快进键，群山环绕，江水流淌，气温还是降到了七八度，是个寒冷的时候。
厚雾厚云遮住太阳，半点光都不见。
苏云汀穿着一件深绿色绒毛领的棉服和一条毛绒裤，在教室安排排练计划。
元旦节学校会举行庆祝活动，她们二年一班要参加的是合唱比赛，现在要做的就是编排位置，选出领唱。
分好以后，苏云汀给学生们放音乐，让她们先活动活动手脚。
第二排的刘庞庞在音乐放完以后举手发问：“苏老师，你有没有男朋友？”
现在的孩子想得太多，苏云汀问他知道男朋友什么意思吗？
刘庞庞：“以后会变成爸爸妈妈那样的人吧。”
苏云汀没有回答，把话题引到别处，问她们元旦放假都会去哪里玩，等下课，让他们出去玩。
“安排好了？”
冯修晏推开教室后门。
“你们六年级不用准备什么节目？”
冯修晏笑笑：“我一个教数学的，这些事有班主任在，用不着我，刚刚上去看了，节目也是合唱吧，有一个班好像是表演童话剧。”
学校里的活动总是各种各样。
苏云汀说：“童话剧，还真会想，应该是任老师班上，她一向喜欢童话。”
“我前几天在展示栏看到一张云汀你写的钢笔字，水调歌头那个，写得很好看。”
“何必夸我？你自己的字写得也不差。”
不同于大多数男老师写的字，要么大要么小要么草，只能认出，冯修晏的字写得可以，还带着一点笔锋。
字如其人，见字如面。飘逸而俊秀。
“我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不如下来帮你一起看着，也好有个帮手，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事，还要找人帮忙。”
“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二年级一班的数学老师，这也在我的份内。”
两人走下楼梯，见到上课回来的夏裳。
夏裳远远就说：“冯老师苏老师，又在一起啊。”
说这两个人是情侣，没人反对吧，走得实在太近。上班一起来，下班一起走，同性之间是好友，异性之间是情侣。
冯修晏喜欢她说的最后四个字：“从教室出来，看着孩子们排练了一会儿。”
“我们班是唱英文歌，我也要去看着，走了，拜拜。”
第三节没课，苏云汀去了四年级的语文办公室，找到了负责教冯屿的语文老师，庄兰。
四十多岁，有一半白发，是个戴着红框眼镜，是个从外表看很威严的人，手下的学生很是害怕她。
“苏老师，请坐。”
苏云汀坐下，听她说。
“我听冯屿同学说了，你的方法确实让他同学提高了成绩，但我始终认为，原始方法是最实用的。不可投机取巧，他这几次成绩是有进步，但速度太慢。”
庄兰推了推眼镜，目光犀利，毫不留情。仿佛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不是自己的同事。
以这样的方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提高，从而提高总分。
“您说的确实说道理。”
庄兰高昂着头，鼻孔朝天，对她这么回答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这苏老师不也同意自己么？
可苏云汀下一秒说出的话让庄兰脸色陡然难看起来：“实践才会知道真理谬论，我个人认为，这种方法很适合冯屿同学，如果您觉得不适合，我也无可厚非。”
她不可能因为别人不看好改变自己的计划。
庄兰指着她，说话愈发刻薄：“苏老师，年轻人还是要谦虚一些的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容易摔跟头，就算是年轻脸皮子好也不过如此。”
她的教龄长于好多老师，说话毒辣，又有人脉，其他办公室一些同事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苏云汀站起来，扯出一个礼貌的笑：“谢谢庄老师提醒。不过，人也不能倚老卖老不是？一昧守着死理，容易OUT……”
别人无端端说话过分，她也不能当哑巴让人指着说。
大家是同事，不是上下级，教书也是教师个人的主观行为，可以接受批评意见，不接受语气不好的指指点点。
她离开办公室还能听见庄兰骂骂嘞嘞的说什么人啊。
夏裳见她回来问她怎么样了。
“跟传闻中一模一样。说话就差带脏字了。”
“那你就这样被她说了？”
苏云汀伸了个懒腰：“我说她OUT了，她这会应该气得在咒我。”
夏裳好佩服苏云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老师你太厉害了，庄姥姥可是老教师，你也这么说。”
庄姥姥是她带过的高年级学生给她取的外号。
管她老不老。都不是说话过分的理由。
夏裳觉得说得好，庄姥姥这种除了对校长主任这种态度好，对其他人都是这样。
她对苏云汀应该更讨厌。她的女儿和苏云汀一年毕业，在二小教书，都在九月份上了展示课，她逢人就说女儿一定能拿一等奖，结果被苏云汀拿走了。
老师和老师之间，有的时候也会为了一些事情纠缠。在那以后，经常说着什么新人没礼貌，运气好实力差什么的内涵挖苦苏云汀。
“等等，你去找庄姥姥干什么？”
“去问一个她们班一个学生的情况。”
冯屿的事还是少说几句。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了。不过以那个庄姥姥的性格，只怕没多久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过了半个小时，夏裳就在学校教师群小群里看见一条，某苏姓二年级某女老师不尊重长辈出言不逊。
群里一大堆吐槽的。她回怼过去，和一群人在群里吵起来了。
这件事过了半小时就奇迹般的没声了。一个匿名用户爆出了更惊天的，某年长女老师仗着资历妄图PUA同事，乱传谣言小心被起诉。
苏云汀一点也不知道这些。只是抽出时间给学生们练合唱。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是周五，也就是表演节目那天。学校搭好了舞台，两旁是进出口，铺着巨幅的红色地毯，还有合唱用的梯子。
舞台的对面坐着学校领导，下面坐着的是学生和老师，二年级还有两个班就上场了，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女孩子头上带的红色蝴蝶结找不到了。
她说早上还在的，换了衣服出来就找不到了。看那孩子急得快要哭了，苏云汀让她等等，自己去后台更衣室找，更衣室没有人，只有一面镜子，还有废弃的桌椅。
冯修晏见状，赶紧跟着过来：“找到了吗？”
苏云汀低下身子看板凳椅子的缝隙有没有，冯修晏站在她身后，稍微低下头。
没有，苏云汀一转身正要说这两个字，却因隔得太近，说那个有时嘴唇微张——
两个人的唇就这么贴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怔了，一时半会儿谁也没有动作。
冯修晏第一次和女孩子的唇靠得这么近，心口狂跳，双唇相贴，女子的唇像是豆腐一般的触感，软而嫩，唇上涂了唇膏，带着柠檬的香气。
苏云汀目瞪口呆，还维持着张着嘴那个动作，别说找东西，心跳都快感觉不到了。
冯修晏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正要加深这个吻时，苏云汀回过神来，往后退了几步，抿了抿嘴，后背却硌在桌角上，她差点站立不稳。
冯修晏很是冷静，指着几张叠起来的椅子角落说：“蝴蝶结，是不是在那儿？”
苏云汀要去拿，却因为手短够不到。
冯修晏一伸手把它拿了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给。”
苏云汀这次谢谢都没说，拿在手里大步跑了。
冯修晏再也忍不住笑，亲吻这一步达成了。他刚刚，早就看见了蝴蝶结在那儿了。
夏裳没找到苏云汀，还想让她带着学生排队准备入场，找了她半天，见人从更衣室慌慌张张跑出来，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苏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苏云汀赶紧把蝴蝶结给那个女孩系上，说：“一冷一热。”
“说的也是，这个天还是要擦点润肤霜，不然脸会干燥起皮，那个，你的嘴是怎么回事……你今天早上是闭着眼涂唇膏的吗？怎么唇下面也有啊？”
她的唇下唇边泛着亮光。
“我先带她们入场。”
寒风吹在脸上都吹不散苏云汀脸上的热意。
唇膏，她拿出纸巾把唇一圈擦了一遍，是那个的时候弄的……天啊，她和修晏怎么亲上了，那是不是他的初吻？他这么受女生喜欢，多半不是吧。
坐下来，冯修晏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苏云汀的，她像是被电到了一样，立马把凳子挪开，离他一米。
冯修晏：“……”他是洪水猛兽么？
下午放学，苏云汀坐冯修晏车的位置也从前面到后面。说什么都不坐副驾驶了。
不就是一个称不上吻的吻吗？怎么会变成这样？难不成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云汀，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是我冒犯了。”
苏云汀低着头，脸红红的：“不是，不是你的错，我想跟你道歉。”
“嗯？”
跟他道歉，这好像反了吧，道歉让他来，她道什么歉？
“我好像……好像……”苏云汀看着脚下踩的地毯，怯怯的说：“占了你便宜。”
冯修晏语塞：“……我觉得，应该是我占你便宜才对。”
怎么这次不跟上次那样不理人了？
“修晏，这不是你的初吻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负责任小剧场：
夏裳（思索）：好像闭着眼也不至于把唇膏涂在下巴上，为什么呢？
苏云汀（努力解释）：是我没睡醒。
夏裳（疑惑）：可你上午都没问题啊，（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偷吃零食了？
苏云汀（承认）：是。
夏裳（柯南附体）：请叫我名侦探夏小裳，真相只有一个。
当晚，夏小裳侦探发现吃零食也不会让唇膏跑这么远，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把她的嘴当棒棒糖吃了【捂嘴，好像知道了什么】